1

踩着洁白而光滑的石头

一只鸟在河床上行走

颠簸的影子  多余的石头

赤裸到半人半神状态

在世界的产地几乎控制不住脚步

没有石头  谁知道

鸟还会不会起飞

2

失去汁液的乳房  耀眼的羊群

从一开始河床就环山而下

在水鬼绊倒的地方

镌刻着水的硬度和洗衣娘的咏叹调

石头的上方尸首曾游过

除了石头  石头不想成为别的东西

3

历史从未改道

在肉眼看不到的迁移中

石头像音乐座无虚席的听众

指挥家的舞蹈

正把一个放牧者的歌谣

调往森林开阔地带

4

河床上放倒的梯子

离水最远的石头

一把钝刀传递着你的锋利

缺少蓝色  也找不到绿色

是所有颜色的开端

从这里随柴夫走进山野的

是远古吹来的风

5

别去打凿石头  风化  蒸发

坚硬的和流动的不再是障碍

空洞被细碎的石填满

被砂浇灌  没有谁

在这个季节等待冬天的建筑

6

不要再往下挖

下面是雨季和泪的见证

潮湿不足以抵达冥河

但还有勇气对抗发疼的手指

作为意义的从不存在

石头已存在已久

7

火焰之后白色的表面

在另一个季节烧炼的骨头

失血过多的石头具有母性的诚实

在时间的爱抚下

那些年迈的乳房耗尽了所有的知识

8

不是伪装  或者伪装到极致

没有运动  也不存在静止

石头在冬天以外让雪显露

每一块石头都附着一条鱼的灵魂

在纯洁的内部干渴而死

成为水的雕塑

9

除了坦露  在天地犹疑间

不生不灭  渐渐与施加的意义

和没有答案区别开来

河床在我们自身之外

被旷野的澄明照亮

大地的唇中雪白的牙齿

以及齿间流失的言语和风

           2001 5 于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