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哥哥又走到我梦里来了,妈妈,他
一定刚从你那里来,我从他心里听到了
你匀实的呼吸。那是多少时日来我最渴求
的声音,只有它才能让我
安然入睡。
温暖的血液在黑暗中绽开,你那带血的
花蕾同时结出了幸福和悲痛的
两枚果实。光明在你的胯下诞生了,
你紧紧握住的掌纹纠缠在一起,宿命
让你从黑暗中醒来,带着
疼痛在黎明的第一道光射来之时
幸福地睡去。
谁在你那干裂的嘴唇上看到了幸福啊!我
的妈妈。
你的安详让我无法猜测你的神秘,于你
的乳房之中,白色河流从海流向
海,剩下河床干涸,一片戈壁滩,谁在那里
发现两棵风干的骆驼草,太阳照耀时
的金茫一片,火光一片。
从你的眼睛里走出去,那该多远,一个
宇宙吗?不,比一个沙漠还远,沿着我
寻找着哥哥的足迹,你的思念
在我的背后追赶了很久,那
是我忘带了的干粮和水,而你在沙漠中
用眼泪给我流徜出一条不能解渴的
河。
我一生能走的路程就是从这棵骆驼草
走向那棵骆驼草一路看
风干的绿色被红色燃烧。
而一只年轻的鸟,黑色的鸟,红色的
鸟,一直在我的梦里飞翔,幻化成
我的影子,幸福和痛苦合二为一。
只是在开始和最后,哭一声,
我们叫了你一声:妈。而谁都清楚凡听
见这个字的女人,一生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