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子论垃圾文选第二卷:(8)短札】
【红尘子论垃圾文选第二卷:(8)短札】
¤虱子
虱子从头发上落下来,虱子蠕动着,一只只顺着她的头发落下来。她至少有五千年没洗头了,所以虱子已不把她的头当头了而把她当作大地的一部分。虱子一只只从头发上攀下来,相反的你们却从大地上一只只往上攀。你攀到她的头上又能怎么样,你只不过重复虱子下落的游戏/而她的头发因为没有得到人间的搓洗而最终是自然的,百分之百的自然/等待腐烂、溶于腐烂。
¤先锋的老年
舒婷在一篇文章里也提到,她在美国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由著名的嚎叫派诗人金斯堡主持:“我也是从下面一个读者手中拿过一本书,朗诵了给母亲的《呵,母亲》这首诗,朗诵结束后,金斯堡让我看他满面的眼泪,说是你的诗把我感动的,我说其实你根本听不懂中文,是你自己感动了自己。 ”从舒婷的描述中,我已看不到一个嚎叫者,而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在辉煌的背影下打着瞌睡的平庸的老人。我在网上搜索艾伦·金斯堡的有关情况,我还了解到一件他的小事:这个当年狂放不羁的嬉皮士领袖,晚年最喜欢穿的竟是西装革履!当有人不解地问他,他说我以前不知道西装是这么好看这么舒服嘛!好看和舒服:这就是一个嚎叫派最终的命运?先锋的意义就是成为先锋的牺牲品吗?难道先锋只能是自己青春年代在激清打击下的中烧怒火?难道先锋只能是一无所有者的因为饥饿的情感等而获得的专利?当他从无到有时他臃肿的体内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当年的力量?
¤诗歌的质地
诗要追求怎样的质地?我希望我的诗歌是语词擦过大地时所带来的带着疼痛和快乐的一种低处的声响。他无论如何不是平庸的,他唤醒的是人类灵魂深处所与生俱来的尊严,还人与诗歌偶合中一个响亮而不失谦逊的光芒。语言是自在的,词是放纵的,诗是宏阔的。因此我想我向河流走去,我便会像大河一样让鱼不停地穿过体内。我向山川走去我同样会在身体的森林里让鸟结着他们苦乐的窝。必然是这样的,我在天与地之间做上帝的臣民,做撒旦的信徒。一切可爱和可怖都将像我的手一样脚一样,头一样,各种器官一样,可以拆下来让你把玩,甚至还包括内脏。然后您玩后,我可以缝合回去,嵌接回去,还归本来面目,天地人我想这需要汇合在艺术家的手中让他贯注符咒般的灵性,而从语言、音乐、绘画等中释放出来-----盲目啊,我的眼晴是瞎的,但真正的瞎子还没有诞生,在诗坛利碌之徒纵横之际,世人的血管是被一切有形的欲堵住的,而真正的诗歌在无欲中诞生出来……
¤外省的空房子
“这个村庄最后一个房屋/孤零零的,像是世界最后的房屋。”里尔克的诗句写出了我呆的外省这个空房子。一条椅子、几个石头,一间空而又空的房子。我趴在椅子上读书或写作,我躺在地上休息或思考。躺着的时候面对椽瓦,没有椽瓦的时候就面对天空。十七世纪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说:“感觉的原因就是对每一专司感觉的器官施加压力的外界物体或对象。”我躺着的时候,椽瓦向我的眼睛施加了压力,天空对我的想像施加了压力。这是在外省的空房子里,一切都显得简陋,虚拟的成份太多,并且偏狭。我阅读,书本对我施加了压力;我写作,是文化对心灵产生了压力,而时间又对消逝了的过程产生了压力。世界和我之间有一种压力场。我现在在外省一间空房子里,一个时间意义的静止之物,和我发生了联系。它的椽瓦和四壁,它从自然弥漫进来的空气,以及虫鸣鸟叫,对我的诸多感官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它明显不具有经济意义(或经济落伍),它有着祥和宁静,同时陈旧僻陋——前文已有所阐述。这间外省的空房子,我进入之后,就把我置入中心位置。但它又从各个方向对我产生霍布斯先生的压力。或更进一层,直接进入血管心脏,直接进入思想。它让我在世界的可知或不可知之间,虚无与真实之间勘探自已。它让我从感官上超拨,完成了世界的同时也完成了“人”。这间外省的空房子,在虚拟的真实之中,像是世界最后的里尔克房屋。
¤垃圾概念
1、自由、散淡。2、被抛、被按下。3、暗、冷。4、地下的、彻底民间的。5、卑微、却充满仇视。6、恶狠狠的对抗。7、上帝创造了能用的材料也创造了不能用的材料。8、一味的惊恐、哀号不如做垃圾。9、脏乱贱臭才是真。10、有用的副产品→无用。11、别人性交留下儿子他性交留下套子和液体。12、狐臭、汗液、鼻屎、皮屑、尿、大便。13、墙上的挂像弄破了。14、高楼大厦剥落下来的目光。15、机器中的油污、锈。16体制内外的脓液不可阻挡。
¤标准
我在写作中往往是多面人的角色,写作也呈现多体裁多样式多手法。是不是可以说我是一个没有写作标准的人?我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世人只知道穿一种样式的衣服很无趣,吃一种食物都会厌腻/这正所谓经常走一条路:太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可以说我是一个热衷于一夫多妻制的男权主义者。我不会把自己永远放在常态中,却放在一种自我的不断对抗之中。在永不停止的否定之中。我不是标准的持有者,我恰恰是标准的破坏者。因此我有可能用双手互搏,也可能一只手去拖另一条腿……总之身体是世界上最僵死的事物,我们一出生就被它捆缚着,我们一辈子所操持的只不过把固有的身体重重地扔在大地上。
¤梦
对于诗歌来说,我一直想达到超出某种负荷的自在高度;所以我的诗歌是精神性的。一种来自于生活,却又是另一种生活,这样我便从困境中抽象出来,刚读《梦的精神分析》,觉得诗歌确是白日梦,他是一种诗歌的缓冲地带,他实际上是处在一种生活的减压状态中的。因此诗歌也由之上升为神性。我的这些诗我立争写得简单精粹,克服想像力的贫血症,而直趋一种艺术的质地,我想我的努力是有一定成果的,但这种成果却仅仅是一个小酸枣式的果子,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变成苹果和其它更有扩展性的水果。
2003-10-16整理于磨石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