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海珍评论
温情而睿智的解惑者
——解读诗人邢海珍
姜 超
“我唤醒我的心/听谁的低语如软底鞋子/轻轻/轻轻/踏过我的故乡和梦境”。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在全国各地报刊频频发诗的邢海珍,多年来一直担当着温情的解说者和生活指路人的角色,其作品如一辆辆坦克车,接连不断地占领着新的精神高地。
因了地域局限,诗界的光环还离这个真正的诗人有相当大的距离,或许,真正的诗人就是故意从几个朋友相互叫好或吹捧的沙龙中跳将出来,只是忠实自己的良心和良知,只是给阅读者一个美的影子。
诗人邢海珍的作品拒绝小意象、小意趣和小感觉,从不故做惊人之语。随意拣拾邢先生的诗作,浓郁的抒情气息便会跃然纸上。诗应主情,不然便没了诗的灵魂。在诗歌叙事能力得到极大张扬的当今,抒情似乎成了过期粮票,抒情的天鹅几近无羽。邢海珍教授研诗、习诗、写诗多年,其理论建树甚为可观,也深知“其实抒情在九十年代很多诗人们的作品里包上了一层叙事的外衣”。诗歌本是谦卑的,宅始终呼唤着才情俱高者不断创造奇迹,创造出更加生机勃勃的动情之作。
邢海珍诗歌当中的抒情来自于深思熟虑的精细光毫,来自于对自然、社会、人生的珍惜与热爱。我们更乐意欣赏有技术的诗歌,但更愿意阅读有简单和清晰的技术但却拥有复杂能力的诗歌作品,换言之,我们的心弦久久地哑巴着,就是为了等待邢氏诗歌为我们倾情演绎。正如诗人西川所说“伟大的艺术不是刀枪,它出于善,趋向于纯粹。”
早年期间,诗人在生长地海伦市某村有过十分深刻的乡村生活体验。面对高粱昂首、大豆摇铃的黑土地,书生邢海珍的思考尤为深远,超出了一般的诗人就事论诗的对土地的朴素热爱。“世上少了一个种田人/土地大概没什么感觉/世上多了一帮不种田的人/土地大概也没什么感觉”、“记住那年冬天悬起饥饿的太阳/我盼望野菜疯长起草色/或可描绘苦味儿之后那明媚的时光”、“历史已经死去/而根在冬天活着/需要从肃穆中描写幻想。”
在农事生活层面之上,邢海珍的诗作善于体察生活,还原本相。此类作品感性丰盈,对事物内在的挖掘深入浅出。在诗人们无聊却热情地讴歌“麦子”、“土地”等时,邢海珍的笔从农业里探出头来,使感性和理性都达到了极致。动人心魂的情思,对农村生活的微妙把握,给人以惊奇与意外的佳作与佳句,更让人们知晓:天下最劳力者,农夫;天下最劳心者,是农人一脉相息的诗人。
观照日常生活,世俗生活,揭示惯常所遮蔽的真理,注重用微妙的细节,映照异常事物之后的天堂图景,为人生迷路者指点迷津,是邢海珍诗歌的魅力所在。此类诗作于不动声色中散发着文火一样的热力。
邢氏诗歌总是在解除因熟视太久而忽略的惰性,使平凡的事物回复到它新奇的初生状态。哲翁尼采言:“何谓独创?观察到某种尚未命名,尽管有目共睹却从称谓的东西即独创”。邢海珍的诗歌非但刷新着我们的审美习惯,更让许多人无法模仿他的诗。诗歌是向未知领域的探寻,我们试着体会几句邢诗人的作品。“许多事从心中发芽/或者长成大树/保留最简练的枝条”、“童声领起 众人合唱/我听见 许多心中的泪水流来/诉说澳门无法言说的衷情”、“是否看见鸽子栖落/那些远路而来的喘息/该是特别美丽的问候。”生活中的美要用眼睛去发现,可为什么我们的眼睛经常远离美景美情呢,邢海珍的诗歌会告诉我们:不要让我们的眼睛离心太高太远。
“落日是一种大气度/正如落日一笑 便缓缓的下山” 。在邢氏诗歌中透射着很深刻的人生哲理,而这种哲理是以乐观豁达为底色的。“太阳活着/并不断地照亮我们”、“落日就是与山接近/而后又与山离开,”一切的忧伤通过邢海珍的生花妙笔,就变得生机盎然,人生的苦难就成了继续前行的财富。
“伟大的时代我的房子很矮小/告诫孩子不要说火/漏雨好说”。诗歌中的邢海珍乐天知命,现实中的邢先生更是一个乐天派,即使钱匣子着火了,他也照样子能说出一些噱头话来。我们总能从他的文学里找到明天的路径,逐渐触摸到幸福的细部。
邢海珍的诗主智主慧,情理兼备,常如中国画一样展示出“平远、深远、高远”纵深感,我们会感受诗人对人生经验的准确把握与高妙提升。见微知著,细中见大,届晚年更见炉火纯青。最难能可贵的是,邢海珍的诗歌树上结满灵动的想像之叶。这就使想象沿着感觉翱翔,其诗就充盈着气韵之美,很好地避免了因知性太强而流于空疏、艰涩。“忽然看见人口手/一行大雁住南飞排成人字排成一字/写在最初的天空” 、“我们能否用烛泪和光明/擦去天空的尘土/让灵魂的居所比现在干净一些”,就是很好的例证。
邢氏诗歌颇具艺术。借词的多义性暗示包容独一无二的感觉,借朦胧求准确,在艺术维度上他有“百变星君”的美誉。邢海珍习惯用文字的超常规艺术搭配来赋予词语的新异性,也可以说文字在他的调度下极为活泛,它们熠熠生辉,它们的燃烧照亮了汉语星空。
省洁,是我们阅读其诗的直观感受,剪裁妙处见匠心,邢海珍的诗总是轻易地捕捉到活的感觉和情绪,并予以断裂、浓缩、结晶。概言之,“高僧只说平常话”,艺术修为深厚的邢海珍近来在作品中往往寥寥数笔,其诗就点石成金、意蕴宽广,看来简洁真是艺术的最高法则。写诗就是一种练习把话说得简洁和独特的艺术方式,我们必会从邢氏诗歌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如果再不谈及邢海珍先生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善良,很不微小邢氏诗歌迷或者弟子们就可能把我放逐到唾沫之海,更何况我也是受先生恩惠颇多的学生之一。我的一位师兄曾泪花闪现地讲诉过先生如何从他的文字中看到了一个穷学生的辛酸与奋进,第二天先生非得塞给他一百元钱。也许这个世界很多人不缺乏物质上的丰足,但很难找到善良道路的出口,善良其实真的不难,只不过需要你去细心地呵护。你不难发现他的诗中流动着暖暖的善意的泉水。
“善良就是小心/小心地一路走过去/让脚步放松一些/不要惊醒安睡的大地/自己的忧伤/最后还是留给自己/或者写在干净的纸上/沉默着 与月光相对” ,此等上佳的诗句,只有经过沧桑而又深怀爱意的人方能写出。所以,敬爱的诗人,亲爱的老师,您有个精神准备,弟子们给您敬礼了!
“书生度日和花草越冬/有极其相似的境况/只是一簇绿叶不合时宜/与一野严峻的雪色/简单地对望”。书生邢海珍是位忧思感很强的诗人,对世道人心、历史传统表示深切的担心。在他的诗作中,我们看到了诗人在历史长河中艰难跋涉,在俯瞰中深沉思索。“12月9日曾壮烈地站着/以死难告诫我们/今天多么平静/我的诗歌作为一种装饰。”不过,我们亦能在邢海珍诗歌里找到一丝告慰,“其实先生早就看见了/字是先生用生命写成/写在万众景仰的地方/最后才无愧于自己(《民族魂》)”,中国文人的文化良知从未黯淡;“这呐喊的枝条/伸展出不朽的象征”(《呐喊》),中国的希望早已隐含在诗人的笔下。
“翻开名著翻开我写诗的本子/就有一种仰望/或者培养某些自豪感和经典心情”,邢海珍的诗歌有相当一大部分是对经典的解读。而这些篇件多是来自《诗经》、唐诗、宋词中的名篇,邢教授决不是单纯地炒炒冷饭,借历史名人的光抬高自己,其深细的感受足够撰上万字以上的了,在此,我只是点一下题目,如果你读过了,你就知晓谁是中国此方面的天子。
很多80年代的小诗人都读过邢先生不少诗作,夸他是个老先锋。亲爱的读者,你是怎么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