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铁

        ●窗外的工地

天气晴朗
阳光陷在了被窝里
噪声，被抹上刺耳的光泽。象一枚生涩的果仁
在窗外持续爆炒

首先是电锯，牙齿噬咬着秒针
残忍的声音由尖利到刻薄，由刻薄到粗暴
毫无克制。目光从窗口斜视下去
竟撞出了火花

一柄铁锤，缠绕着丰富想象
顷刻间瓦解了一堵墙的坚定和傲骨
从倒塌的声音中，可以听到曾经在熟睡中
煎熬过的隆隆鼾声

敲击声很有节奏，始终没有停止
由远而近，由浅入深，由简而繁，由弱而强
一双双频频起落的手，在僵硬的空气中
飞溅声音的鲜血

贯穿始终的电锯声
渐渐集合起散漫而庞大的形态，将所有嘈杂
装在一枚巨大的弹壳里
随时发射或者爆炸

窗外，行人的耳朵严密地折叠在手中
时间不断卷刃或者弯曲
短促的汽车鸣叫声，死死爬在窗玻璃上
颤动起来
                2003.10.19.

         ●假日山庄后门

假日山庄后门，朝南
两道铁门，以传统和现代两种方式造型
中间相隔一条长长的过道
象小区伸出的长舌头， 舔着西塘街

两侧建筑相倾着，倒下强壮的投影
在过道上播种静谧
一阵微风，由南而北踩着碎步
细细阅读黄昏的细枝末节

夕阳拱着残余时光，肆意膨胀
破碎稀薄的外壳，溅在东邻酒店的
窗破璃上，无意染亮一块阴影
让宁静逐一呈现伤感

……后来，那扇窗户徐徐打开
过道上赤裸的气息迅速闪了进去
一侧的路灯耷拉着两枚灯具，象天平
一枚托着“安”，一枚托着“静”
                 2003.11.4.

        ●楼下铁门的响声

夜已深了。楼下的铁门总是在响
金属的撞击声披上昏黄的灯光，乘着寂静
在小区里飞翔起来

每一次的响声都充满意味
干脆或者利落，斩钉或者截铁
或者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牵肠挂肚……

众多的形容词
被同一种形式的动词肆意玩弄
使这个昏昏欲睡的夜晚充满幻想，图谋不轨
                     2003.11.5.

          ●乔迁纪事

是日，多云转晴
天空飘着一朵老黄历，翻飞灿烂
雄踞七楼的家，在时家园的热锅上煮了七年
终于可以端到平静的西塘街，慢慢品尝了

“家家乐”卡车在城市的腰部匆匆爬行
两台电视机。三件旧式家具。一套红木餐桌
若干衣服。一筐锅碗瓢盆
二十一箱书籍杂志……所有与吃睡拉撒

有关的物质和精神，一路颠簸
简化了笔划的家，由名词变成了动词
我和老婆成了两个累赘的词汇，被装在车上
围着城市兜圈子，非常抒情
                 2003.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