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中
百无聊赖中
采薇
星期天。监考。整个考场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世界在这里浓缩和凝固住了吧?
窗外高大的杨树在风中摇摆,婆娑出一种美好的姿态。翡翠一样碧绿的叶片在午后的阳光下,闪动着成片成片的粼粼波光,让人想起水的寂静。水在寂静中裹着一种温柔的力量,水草开始慢慢地舞蹈,像青蛇走在杭州街头上的摇摆——扭啊扭。于是,表面的宁静下就掩蔽着不为外人所知的骚动与不安。在这个暮春时节,热浪正滚滚而来。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一种感觉将会像蛇一样地缠绕着你,让人窒息。
目光肆意地在窗外游移。看秀色可餐。爬满篱笆的蔷薇正招蜂引蝶,但颓废之势已经无法掩藏,仿佛美人迟暮。好在你方唱罢我登场,洒脱些,不必为一树花的凋零而沉浸于忧伤中,低吟什么:花开花谢花满天,魂销香断有谁怜。春天总是忽至又忽去。怜也罢,恼也罢,全不遂人的心愿。何必痴情!
矮墙边,美丽的合欢快要开花了吧?我喜欢那树的名字,“合欢”,生动得散发着诱人的温馨,让人痴想一场随时可能发生的恋爱。给那树起名字的,即使从未写出过一首诗,也堪称诗人!每一对恋爱中的人都应该栽下一棵合欢树,祝福自己。它有鸟羽一样细致的叶片,有云霞一般绚烂的花朵,而且花落后,一长串一长串青青的豆荚有如风铃,挂在树稍,像南方的相思豆,极惹人怜爱。我常常会由那豆荚想起一首古老的诗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那青青的颜色,像极了豆蔻年华的女子,引人遐思。
小楼的阴影中,几位考试大员正坐在板凳上闲聊,我不可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无法猜测。也许他们正忧国忧民,也许他们正在谈论着一个“茶壶”该配几个“茶杯”——那留过洋的、吃了不少黄油面包的、会说一口绝对流利鸟语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拖着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细辫子的、蹒跚在历史夹缝中的古怪老头,决心要以身殉……,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他是不是还在背诵着“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一志兮。”把自己当成了屈原?滑稽死了!如今的人们,早忘了他的才气,但不容易忘记的是他的茶壶与茶杯的“精妙”比喻,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单从这一点来说,我就庆幸他的死亡——那几个考试大员,也或许各自谈论着对人生的感受,算算前半生吃的亏,受的罪,计划后半生的便宜和福禄。也有可能谈论着长寿的秘诀,甜蜜幸福的日子里,养生也成为一种时尚,四十岁的徐娘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姑娘,六十多岁的老头为了“每天都来一遍”不惜喝婴儿汤……
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考场内一片静悄悄。暂时的与世隔绝,是为了取得一种“资格”。在今天的社会里,“资格”越来越重要,它是参与社会竞争的常规武器,是进入名利富贵场的正门门票。“书生脚短”。“天子门高”。只好使劲儿跳一跳。用“蹦达”这个词来形容人的向上攀爬巴结,真是惟妙惟肖。实在应该给首创者一个发明创造奖!
考试人的思维轮子一样飞转,监考的人却恍恍惚惚昏昏欲睡。“简直是浪费生命。”我在心里叹了一句。此时,我把目光盯在专注答题的考生身上,才算尽职尽责,还是构思一篇文章才不枉费时间?困意袭来,潮水一般。有一杯清茶该多好?
为了赶跑瞌睡虫,我在考场内轻轻地踱步,倒背双手,数脚底下的地板砖。忽然小腹痛得厉害,有些内急,但也必须强忍着,鼻尖上冒出了许多细汗……
百无聊赖中,思绪散乱地飘飞,像春日里杨花点点。忽然,有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写于2004年5月30日星期日晚上
采薇:河北省 唐山市 开滦第一中学 初中部 王丽红 邮政编码:06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