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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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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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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村庄史

 

 

《中国村庄史》

 

谨以此文纪念安德拉德神甫

 

 

叙事由叙述者、故事中的主角、听故事的人三部分组成。叙述者是可以倒推的,追溯到故事起源的地方,最初的叙述者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即那第一个讲故事的人,即使是臆造的故事也是如此,听故事的人是所有故事衍生的触觉,他们让故事由一点向四周衍伸。人们已惯于对过往的经典虚构乐此不彼,叙事变成知识性转让,可它们完全不一码子事。因而尤多秉开始讨厌那些讲故事的人了,他觉得他们在挥霍自我经验再加上人称的自由转换和一丁点想象力把故事蹂躏得无比虚假还当那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因素给予无私的赞美。整个夏天,尤多秉变得更加忧郁了,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犹如一朵拔在地上晒干了根的蔷薇,但他知道,山岗上的墓碑明明刻着:

 

王国大使托梅ž皮内斯在此安葬,在神还未向海上盗狮阿尔布克尔克舰长复仇之前,他就被死亡夺取了生命。

 

墓碑离教堂不远。教堂被矮墙围着,还有一个高高的十字架,非常简陋,看起来像遗址。从尤多秉坐着的地方,可以看得很清楚,沿着光线看过去,那架子像一块伤疤,抑或是路标,在汤错的心灵史上。但是没人再提起教堂、王国大使和墓碑上提到的复仇之事。至于那根大大的用石头做成的十字架,当地人则把它当作了阿门教的标志。

 

1.1

 

第一天

 

孩子,通过一团泥便可以了解所有泥制品,其变化只有名称而已,只有人们所称的泥才是真实的;孩子,通过一块铜可以了解所有铜器,其变化只有名称而已,只有人们所称的铜才是真实的;同样,通过一个指甲刀可以了解所有的铁器,其变化只是名称而已,而人们所称的铁才是真的,这便是我对你说的……

在描述我所见到的这个村庄之前,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瓦科斯ž卧尔卡,是里斯本附近的阿尔科切特人。在这个当地人称作汤错的地方,我的几个舌头走的走了,死的死了。最后死去的那个是从果阿就同我在一起的,他死于一场意想不到的大火。其他几个是中国人,他们到了岭西城就不愿意走了。我和果阿仆人坐船到了灵渠,走了几天才来到一个村庄,想翻过大山去另外一个地方,当地人说大山那边没有人了,只有山。于是我和果阿的仆人就留下来,准备在这向他们宣讲上帝的国。

这是一个海拔大约在1400米以上的村庄,村庄的周围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居住在这的人家总共只有56户,口人约253人。几年前这里曾流行过黑死病,当地人称鼠疫,那场瘟疫夺去了三分之一以上人口的性命。据一个当地人回忆说:“我在南迦巴瓦山上放牛,我老婆死在家里,发臭了也没人知道。”在欧洲的时候,我看到过病人怎样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死去,或者冷冷清清地在自己的家中咽气,直到死者的尸体发出了腐烂的臭味,邻居们才能知道隔壁发生的事情。在那可怕的日子里葬礼连连不断,而送葬者却寥寥无几。扛夫们抬着的往往是整个死去的家庭,把他们送到附近的教堂里去,在那里由教士们随便指派个什么地方埋了事。当墓地不够用的时候,他们就将占地较大的老坟挖开,然后再把几百具尸体层层叠叠地塞进去,就像往船仓里堆放货物一样。为了使大量的死者尽快入土为安,不得不加盖新的教堂。当地人治疗这种病的方法是求神保佑,在那段时间,巫术特别流行,但巫师巫婆们对病情的控制仍然显得毫无办法,仍有大量人死去。最后有人建议喝女人的经血。

对于这种病后来他们发现,罪魁祸首是老鼠,它寄生在屋顶鼠和跳蚤身上,最后又寄身到人身上,通过衣料和谷物在土地上迅速传播,一旦屋顶鼠身上寄生了跳蚤,它们就会将黑死病传播整个村庄,甚至整个大陆。于是他们进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灭鼠运动。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传染病打散了这个村庄,削弱了他们的生存实力。

村庄的房屋原来集中修建在小河谷,疾病流行时迫使他们搬进山里,现在,他们又返回河谷居住了。村庄的河流,据我推测,可能流向更南部的苍梧,而不是洞庭湖。村庄的汤氏祠堂就修建在两条溪流会合的地方,他们的长辈集中在这里开会。还有一些人家住得稍微偏远一点,不过,也能看到,看起来他们像在山上,屋脊碰到白云了,河谷的人称那些人为山里人。汤错是一个强姓村,姓汤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还有几家姓施,他们没有自己的祠堂。我们的到来使他们大为惊奇,以为是天外来客。我对他们说,我们是上帝派来的,将造福于你们。他们看着我们画十字,一边模仿一边笑着说他们有皇帝老爷,没有上帝,皇帝老爷会向他们赠送皇历。他们相信天,老天爷,而不是上帝。他们崇拜偶像,几乎每个家庭的神龛上都放着一座神的雕塑,那可以保佑他们平安和发财。他们并不关心末日和来世。但也有人说:“你会有报应的”或者“他是猪变的”诸如次类的想法。他们的神甫相信无休止的轮回,以及人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如果他或她在世时不多多行善的话。

他们的王国是如此之大,所以在瘟疫流行时,国王的人并不关心,也许他们连信儿都不知道。如果这个村庄毁于瘟疫,他们损失的可能只是一点点税收而已。我看到国王和他们的唯一现实关系除了税收,就是国王每年都给他们送来历法,使王国上的所有臣民都得到天文和节令的根据,知道何时可以播种谷物,进行农事,然而,他们使用的历法是很多年以前的了,当地人说好久没有人给他们送来历法了,但他们凭借对气候的敏感,不用国王的历法也能辨别季节的细微之处,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耕种,桐子花满山遍野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耕种的季节又来临了。收获后的不久,他们会放火烧山,这是为了让来年的草更茂盛,或者开垦荒地来得更加方便。同一条山脉不是每年都烧,而是隔上几年才烧一次。

 

 

1.2

 

上面这章的内容,是尤多秉从一打手稿上看到的。烧瓦塔节那天晚上下雨,尤多秉正要上床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打开窗户,往外看,问是谁在外头。门外的人说想见见他。尤多秉去开门。那人一溜就进来了,腋下夹着一个小包。他说他有一样东西想卖,问尤多秉感不感兴趣。什么东西。一本书。他掏出一个尼龙纸包实的包,放在桌上说这是一件宝贝。说实话,尤多秉望着陌生人说,我对宝贝并不感兴趣。他说,你会感兴趣的,看了就知道。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包。今天晚上,我老婆差点把它当纸钱烧完了,他说,以前她就烧过一些,我揍了她一顿,死女人根本不把它当成是我的东西。

尤多秉打开了包裹,里面是用毛边纸抄写的一打手稿,已经发黄。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上面的字竟然不是中文,他的眼神随之荡漾了起来,又翻了一翻,这回让他吃惊不小。他把手稿包好,放回桌中央,又拿起来,掂了掂,然后放在自己的手下。叫陌生人坐下喝口水:“这是哪来的?”“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吧。”他接过茶杯说。“那你知道这个能值多少钱?” 他说“很多。” “不,”尤多秉说,“它不值钱。” “不可能。”“为什么?”“我知道它是从哪得来的,就这么简单。”“只是一些纸片而已。”“即使是纸片也是一些值钱的纸片。”

“那好吧,”尤多秉又把它拿到手上,他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激动,但陌生人的肯定使他多少显得有些无力,一时间很窘迫。于是他要求他把手稿的来源告诉他。陌生人说,那不重要,但是,你要买我的手稿,我就可以告诉你。尤多秉问大概要多少钱才能换他的手稿。

“一万。”

“如果值得,这是个很小的数目,”尤多秉说,“我愿意给你比这个更大的数目。条件是我必须先知道手稿写的是什么内容,之后再掏给你钱。”

陌生人答应了。他走后,尤多秉在灯下,开始把原来的尼龙纸包皮去掉,换上一块红色的绸布。尤多秉一直都在抑制的心情终于敞开:天啊,这竟然是拉丁文,是拉丁文。手稿大约七章,但排列有些凌乱,因为没有装订的缘故,书稿的最前面配有一段引言,是四行他不认识的符号,一种像虫一样扭来扭去的字体:

 

 

尤多秉围着桌子转了几圈,他翻了好几本字典,最终没有把它认出来,好像也不打算把它认出来了,“人类的文字如此丑陋,”他嘀咕道。“像表情那样能够通用该多好啊。”他不得不跳过这一页,目光渐渐发亮,因为,他断定那是上帝的指纹。

 

 

2.2

 

 

陌生人来询问尤多秉手稿的内容。他说他刚看了个开头,还没来得及看完。尤多秉则问起他手稿的来源,陌生人笑而不答。他说他很想知道内容。想知道什么。手稿的内容。那好吧,我跟你讲讲。

1540年是个什么概念呢?不知道啊,也就是说,嘉靖皇帝在位十八年,离万历十五年也就是海瑞罢官那时还有四十八个年头,离鸦片战争还有三百年,大概是这样子。在那个时候,蛮夷之国并不知道华夏中国,他们只知道东方有一个国家,非常富有,黄金满地,于是他们就想方设法想知道这个国家的情况。有一个小小的国家叫葡萄牙,虽然小,但很强大,他的国王派了一位大臣来到中国。那个人是国王唐曼努埃尔一世的药剂师,可能也就是我们古代的御医太医之类的人物,那是一个家族遗传下来的职位,因为他的父亲是国王父亲唐若奥的药剂师。

国王派来的那人叫托梅ž皮内斯,1511年从海上来到了印度,在亚洲大陆南部的马六甲生活了二年,然后才来到了中国的广州城。六年后他被任命为驻中国大使,但因一起外交事故,不久他的使命便中止了。他的同伴先后回国,而他则留在了中国。十九个月后,他失去了音信。一个比较可靠的说法是:1540年左右的某一天,他死在中国南部省的某个地方。

他在中国的时候,曾写过一部以东方简介为题目的书,这是一部非常杰出的作品,书中充满对东方的土地和习俗的详细描写,还有一封给唐曼努埃尔一世国王的信。据说,他来中国之前已是鳏夫了,在葡萄牙也没有后裔,而当他来到广州城后不久又被沦为阶下囚。

那信里头写的什么东西?陌生人问道。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那信里写的是什么。因为一直没有公开过。后来又来了另外一位葡萄牙人,他叫费尔南ž门德斯ž平托,是著名的冒险家兼游记作者,通过他我们才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他于1537年到1558年用整整二十一年时间走遍了东方各国。待在中国的时间尤其漫长,在自己的游记中他曾写到,1542年5月14日那天,今天是2042年7月15日,也就是在500年零2个月前的那一天,在安东尼奥žž法里亚的带领下,近150人,他和一些同伴、神甫以及一名中国海盗向导乘坐二条快船,从镇海出发去一个叫加雷铺的河岛行动,因为传说那里有中国十七个国王的陵墓,里面金银成堆。除了僧人,无人防守。八十三天后,他们悄悄到达该岛,当天晚上,他们就上岛,就近将一座庙宇洗劫一空,原来他们以为这次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就可深入岛内,抢劫陵墓,但实际上被人发现了。他们匆忙逃遁,起锚沿河而下,在南京湾遇到风暴,仅十四个人幸免于难。剩下的这些人慌称自己是遭遇海难的暹罗商人,一路行乞,想步行到南京。然后打船去镇海或者广州城。但在一个叫泰堡的地方,被当地总兵以不务正业流氓罪被捕,押解到南京,又从南京押到当时的京城北京,然后被判流放。而他反而借着这个机会,深入内地,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在他的游记第九十一章写到他与一名女天主教徒相遇的事情。而女天主教徒竟然是我们前面说到过的那位国王大臣托梅ž皮内斯留在中国的女儿。

我昨天晚上就读到这,你要想知道的更多,明天可以再来。尤多秉在最后向陌生人说。他考虑了一下说好明天再来。

尤多秉嘴角带着微笑,心想那我只好继续瞎编国王大臣女儿的故事了。关于那年夏天,他记得自己一直待在汤错,跟母亲妹妹一起住在父亲留下的大房子里,没有人来串门,那么大的房子多少显得有些空荡而寂寞,再说这两天她们又出门去了,结果自己成了个看家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就更少了,他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从早上起床到太阳下山一动不动,像一棵种在那掉光了叶子的秃树。偶尔去看看河里的鱼。当他站到河边的时候,他看到鱼队游过了自己的身体,绕过骨骼。自己站在河床之上,单身一人呆在2042年那段时间里,要孤零零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季节。阅读那份手稿成了他度过光阴的唯一方式,尤多秉在手稿与现实之间不停的交换角色。只有当他要给陌生人讲述故事的时候,他才从有土司和领地主的汤错回到眼前的有大树的院子。

 

 

(发前面一点,看看其中的引文能否显示出来~不要阅读)

 

 

2004-6-17 8:5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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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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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眼里的中国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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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很厚重.
  2004-6-23 7:3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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