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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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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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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 公子画眉 原创  总点击数:44  本周点击数:1  回复:4
   贴子主题:流年
公子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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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1

当我开始怀念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已是一年后的时间了,这能说明什么呢?比如我时常幻想于一个空旷的原野,当然是村庄那座山岗之下的那一片草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穿红衣有着长长水袖的女子,一堆正在燃烧的篝火。红衣女子轻挥水袖。她拥有极古典的容颜和舞姿。在我后来知道西楚霸王的时候,同时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虞姬了。这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在几千年以前她的舞蹈也是如此么?而十几岁的我是不是冥冥之中遭遇过什么。而那片草地只是在雨季的时候偶尔有积水,积的多了便也能沿着几百年前形成的水域由北向南,汇入某条河流之中。

2

我还记得那个天气炎热的午后,一只不幸的花鼠引起了几个孩子们的兴趣,这是能令他们激动的为数不多的事情.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并没有试图劝阻.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用尽了它所有的招数都没能逃脱.孩子们用石块和树枝把它逼进了一个包围圈中.它的最后一次突围成为一次噩耗的开始.那个最小的孩子本能的用树枝挥了一下.请原谅我用到本能这个词语,确切一点应该是什么呢?这类似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吗?它小小的身体再也不能流利的在这一片本属于它的土地上驰骋了.它的天敌并没有预示到这次不经意的行为或许会带给它们短暂的饥饿,而这些并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孩子们为它举行了一次小小的葬礼,随水而去的它最终会为这片河流贡献出最后的能量.一次如此完美.

8月30日北京

3

这条河最终将成为嫩江众多支流之一,这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的。它的名字叫阿伦河,由于人为的原因,它的河道逐渐的变窄,水量和水质也逐渐的退化。也许有一天它也会成为一条干涸的水域。而被它滋养过的人和事物,依然会存在于那片黑土地上,千年不变的从事劳作和延续传宗接代的古事。关于一条河的命运,取决于对待它的人的态度是严肃还是漠然。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还是极少数,他们的呐喊被淹没在琐碎的时光中,他们的呐喊对于村庄的表情起不到根本的颠覆作用。

4

2003年9月,一个人用极其现代的工具在一个晚上摧毁了一片十五年左右的人工林。对于他以前和他以后的人们来说,这一小片人工林只是可怜的一小部分,它的年轮和山顶的那片创痍起不到根本上的警示作用。我曾经在一个桌球室遇见一个年轻人,他用一辆北京吉普车在不同的时间一共采伐了几十米的木材,而对他的惩罚仅仅是三千元和没收了他的车。他的表情是得意的,带着夸耀的味道。与河水相比,这片土地上木材和植被所消失的速度是无法估量的。而它们在几千年以前就形成的链条关系正在被打破,在三十年的时间里,它们的消亡速度超过了以往任何时间。

9月14日呼和浩特


5

想起尾期的故事,与女子相约于桥下,水来尾期不去,抱柱而亡。这是我所听过的与水有关的最简洁也是最动人心魄的故事了。而又有多少发生在水边的故事能有这般动人呢?在我五岁那年,我现在的同学的哥哥,被拌倒在马蹄踩下的印痕中,那浅浅的一个小水坑,就夺走了一条小生命。他的母亲为此内疚了十几年,以至于到现在一提起还经常性的昏厥。今年在我回家的那段日子里,先后有三个人葬身在那条河流之中。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幻想到自己能像一条鱼儿一样活在水中,对那些最终与河流为伴的人来说,也许是一种幸福的解脱吧!事实上,人永远也无法同环境达成完全和解,他们在彼此互相伤害着。

6

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的童年都已经虚度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那片土地给了我那么多取之不尽的回忆。五岁那年我们家从一个叫富贵的村庄向上迁徙,从我祖父开始,这种迁徙一直在持续,那片黑土地宽容的接纳了大概十万辽宁庄河人。我还记得那个下午,前边的车上装满了琐碎的家私,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天很蓝。对于大人们来说,这或许是一场前途未卜的奔赴。那片天空现在让我不停的怀念。七岁那年,和祖父祖母从田地里捡黄豆回来,马车和天空一起摇晃着,祖母的手大而粗糙,而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九年。这些年中,天一直很蓝,蓝的让我心酸。

9月18日呼和浩特

(陆续填加中)

2004-9-18 14: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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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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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聚敛。
  2004-9-21 15:52:04
公子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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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的初中同学大都成家立业,要好的只有三个没有结婚,还有一个准新郎。在这里只说那个鄂伦春族的。在上学的时间里,他和众多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学习不好不坏,玩起来也不是很疯,不是习惯做领导的那种。偶尔也和我们一起去田地里偷人家的青豆子和萝卜,用脏兮兮的手把它们塞到嘴里。在农村,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情,所有的孩子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时候的他淳朴的就像一棵玉米,属于秋天的空旷。一转眼就是这许多年,平淡的来回,习惯性的问候。去年回家的时候他也出海回来了,一大群人聚在他家里,客气的递烟,开一些熟悉的小玩笑,拿彼此的糗事互相攻击。在吃饭的时候我开始惊讶于他的酒量,这时候他已经完全的继承了他父亲的酒量和典型的容貌特征,走在大街上我们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他的民族。而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些,在半醉半醒之间他说起了自己,那是怎么样的生活呢。大约七个月的时间漂在海上,白天睡觉晚上钓鱼,喝酒,谈论女人,以此为乐。在回到陆地的时候,直接到夜总会中去找那些做身体交易的女子,把欲望释放。他甚至迷恋上了这些,一而再的。那个淳朴的少年已经不属于这片土地了,他只是在容貌和某些习惯上还烙有一些熟悉的印记,除此之外,他更类似于一棵被蛀虫掏空了的果树,只剩下空虚的身体。

9月18日呼和浩特

8

02年冬天,外婆去世。在那年夏天我曾和母亲一起去看过她,病痛已经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那个原本面色红润,心宽体胖的老人居然只有三十几斤了。而在前一年,她还在我家里帮忙作饭洗碗,身手敏捷。今年回家的时候我的姨娘们和母亲一起说到了外婆,外公走的早,她这辈子拉扯了孩子有开始照顾孙子,真正享福的日子只有几天。她们感慨着,突然一个姨娘说:不知道怎么了,老太太一不在,这心里突然就空了,没有了着落。就好象根断了一样,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着。前几天去洗澡的时候,和一个搓澡师傅说话,问他是哪人,他说是兴安盟的,只是有七八年没有回去了。那不想家吗?我问。他叹了口气说,父母都没了,也就不想了。猛然才觉得,原来父母才是孩子们心里的家。那些漂泊在外面的人,即使再远,只要父母还在,心里就仿佛有条根,在牵扯着他们,支撑着他们。想想自己,一年中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心里不由的惶恐了起来。这世间的欢聚,一日比一日少了。

9月18日呼和浩特


9

一场雨过后,天气迅速转凉。在北方,原野上只剩下鬼祟的田鼠,感谢人们,他们劳作之后的成果养活了另外一群对他们来说是极为憎恨的动物。它们是田野上最终的受益者。每到秋天,人们就开始准备过冬取暖所用的柴火。对于那些以山为伴的人们来说,如何从山上获取更多的木材并不是一件苦难的事情。为了生计,尽管政府已经开始严令砍伐,但还是有少数人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在夜里,从山上用车偷偷的将那些笔直的桦树运回家中。然后迅速的用斧子和油锯将它们劈成长短不一的小块,垛得整整齐齐。如果冬天的时候你去过这个叫“查巴奇”的村庄,你会看到家家的院子里都有码放着的木材,它们和煤一起,织就了一个温暖的冬天。而让人值得寻味的是,在鄂温克语中“查巴奇”的意思是“桦树林丛生的地方”。可是这里的桦树却是越来越少了。

9月29日呼和浩特

10

在我读初中那会,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放几天假,让学生们从家里或者去山上捡一些树枝和被人丢弃的干枯的木材,以备过冬的时候教室里的温度不和外面一样。初二那年,我和几个同学赶着马车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捡了满满两车的干木材,这成为了我们初中时候最辉煌和最值得吹嘘的经历之一。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山对于孩子们的意义。更可笑的是,现在的家长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连那些简单的蔬菜也不认识,竟然带着他们到农家用高价去摘取。那些生活在山里面的孩子,他们是幸运的,他们简单而又充满了无数快乐的童年到处都是新鲜的想象。山所赋予他们的东西,是别人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

9月29日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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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公子画眉于2004-9-29 17:01:10对本文进行了编辑
  2004-9-29 17:00:14
黄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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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2004-9-30 15:19:59
公子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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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村庄的北面有一棵奇特的老榆树,它的树冠上有一处地方的枝叶特别浓郁,就像眼睛一样望着苍天。在很久以前它就被赋予了很特殊的意义,人们叫它“神树”。每年开春的时候都会有人在它前面供奉上酒菜,放一些鞭炮,祈求它保佑这方土地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在中央台来录制节目的时候也特意录了它一下,事实上在我们国家又有多少关于民俗的东西不是迷信呢?但是作为文化现象的一种,保留和宣传也就似乎理所当然了。在天气干旱的时候人们会聚集在老榆树前面求雨,在它的腰部系上红绳,周围堆满石头,由老人们来主持,唱一些类似经文的颂歌。虽然在更多时候它并不会起到什么本质上的作用,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它的尊敬,就像面对一个德高望重老人一样,这种尊敬是严肃的。

10月9日呼和浩特


12

三爷打猎回来通常都会叫上我们家的人一起过去,一群人聚在一起分享那些美味的兽肉。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 次是他打到了一只狍子,在我玩够了之后赶过去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开始大碗的喝酒吃肉了。三爷爷见了我特别的开心,习惯的用他的胡子扎完我之后叫三奶奶,去把那些给他留的东西拿出来。三奶奶端出了一盘类似生肉的东西叫我吃,我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块,现在想起来那种滑滑的感觉仿佛还在口中。可是由于那时候小觉得不是特有味就只吃了一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狍子的肝脏,在捕获猎物之后就要给它放血,然后取出它的肝脏,用盐杀几一会,再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将它们调拌。由于需要新鲜的动物肝脏,所以很少有人吃过。随着三爷爷那代猎民的老去,这种方法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包括他们所擅长的另外一些猎民所特有的技巧逐渐的成为这片土地上对他们最后的回忆。

10月9日呼和浩特

  2004-10-15 10:3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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