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2003-9-15
【黄土】2003-9-15
我觉得有必要写一下黄土,那些在故乡山山岭岭间任意释放自己的黄土。那些被风吹着滚落沟底的碎屑,那些被雨淋着,被水冲涮着的的裂口,那些覆盖着岩石的骨头的一层皮肉,那些大地之上天生的皮肉之苦。当然我会写黄土之上的黄牛,他的运动、生殖一生都没有改变。他像移动的土堆,让黄昏看风景的人,误认为是一座山岗。当然我也会写到这些从黄土中走出来的农人,在面朝黄土的有生之年,把自己堆高在村子里,最后移到山冈……我也会这样写道,在黄土堆中,花朵们会艰难地撑开眼皮,张望着生命的金果。
在故乡的山岭间,我轻轻地抚摸着葛藤包缠着的每一粒土,每一段墙,每一片瓦,在上升的途中,不断打开自己的想像力,仿如一个上小学的孩童,用不了多久就长高了,他就来到自己的黄土冈上,清点着自己走过每一步路的汗水和泪水,这时他已然苍老,又有多少事情会了然于胸!牛羊们一天又一天把哞咩声含在趾缝里,在草根和荆棘丛生的欢乐疼痛中复活着一年四季。从黄土里走出的山鼠,在他们的警觉和牙齿之间,有多少难料的事情发生。我拎着自己的长腿,我每一天都在践踏鼓面:春天我在大地之中种下了鼓点,秋天必然激溅起更大的更辽阔的鼓声……总是埋葬,黄土的山冈,围着我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和我,悲哀似铁,一个人的青春也可以活埋!
……我会来到你的高冈,看你以手为树捕获天空的星星和月亮,暴雨来临就捕获闪电和雷鸣。我同样会来到你的狭谷,看你把自己撕开一条缝让瀑布举着自己养育自己。但我想你更多是平缓的,你经历情感堆高过程中的激烈和不可名状的疼痛,你最终会把一切放下来,放在一段沟渠一段堤坝的左胸和右胸,放在水稻的脚掌之下,放在牛和羊的低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