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死了--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莎士比亚)
人类死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莎士比亚)
陈岩锋
引子
我与死亡
死亡这个话题还是从我童年说起。天真而懵懂的童年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死亡的,真正知道死亡还是农村的亲戚告诉我,早点回家吧(因为我没上学之前常在亲戚家玩耍,他们怕我回去晚了家人骂),不然有死人抓你。也许这就是对死亡的初次经历,也许不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也可以叫我想到死亡。那是外祖母逝世的时候。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躺在西屋里,我过去的时候她还可以娓娓地叫着我的名字。但几天之后,她冷冰冰不动弹了。死亡在她这里的表现是人彻底不动了和亲戚的痛苦与一种仪式——丧礼。而在那些吓唬的亲戚那里,死亡就是陷阱:他们告诉我,如果不听他们的话,路中间会出现陷阱,里面有死去的人变作的狰狞恶鬼等着我。可以说,我对死亡的初步认识并不具有自己的概念,完全是受到一种集体意识的作用造成的。
自己对死亡真正认识的时候是在北方的小学。那天夜里自习放学回来,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寥廓的草原上显得特别清脆。几个伙伴边喊叫打闹着,这样既可以活跃气氛,也可以防止野狼的袭击。可是我猛然间抬起头看到了辽阔的太空,心底冷不丁一阵凄凉。对于那么大一个宇宙,我那么渺小,能算什么呢?沧海一粟。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几十年之后,时间逐渐地度过,身边的亲戚和朋友都要去世,都变作冷冰冰的尸体和白花花的尸骨。越来越郁闷,对生命的短暂和自己的渺小越来越失望,对生存的意义也产生了第一次真正的质疑:生存为了什么?所有熟悉的场景都要毁灭,匆匆忙忙地到世界上走一遭究竟有什么意思?亲戚朋友都要离开,那么我生存有什么意思呢?虽然这种思想只是片刻间展现,虽然这种思想只是一种很小的片段,但是这种思想已经在我的脑海打了深刻的烙印。死亡随时都可以来临,它不会根据我们的意愿不来。也不会因为我们有什么不同就会青睐个别人。
我切身体会到属于自己的直系亲属的死亡是在1994年12月12日(在我没上学的时候还有另一外祖母去世。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她怎么死亡的。只是在她死亡之前在公社医院见了一面。)。在这天清晨,我的父亲在忍受了病魔的折磨之后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死亡的当时,我并没有感到痛苦,因为他已经受煎熬,早点离开也是一种解脱,无论对我们生存的人来说,还是他本人都是如此。虽然我们也有一种意愿希望他多活几天或者一直生存下去。作为离开的人,他是留恋人世的。这是他告诉我的。但是病魔不会怜惜这个老实而厚道的人。作为生存的我,并不会因为他死亡而死亡,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所谓什么闹剧。漫长地想念和回忆代表了死亡的全部涵义。虽然岁月流逝,但有一点无可否认。死亡的人固然死亡了,我们还是要生存下去。好象生存下去就是希望,就是对已经死亡的人的记念,就是完成死去的人们的夙愿。然而在一个秋风萧洒的日子,连这些都不存在了。那天我坐在公共汽车上想象着:
晚秋了。悬铃木的铃铛已经成熟,叶子飘零着,冷酷的冬天将要降临。如同思考死亡。
我站在闹市的十字路口,存在这样的场景:“此处施工,禁止通行”;远处的红绿灯在闪烁;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我站在【死】寂的十字路口,如果有一个我存在,人类【死】了之后还可以看见什么呢?应该存在这样的场景:“此处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锈迹斑驳;红绿灯的支架倒在路中央;车辆成了一堆废铁,人类的骸骨白花花地散落在地面·····花自飘零水自流(李清照),野渡无人舟自横(韦应物)······或此或彼。
我们的明天,人类的未来,难道就是这样吗?在这个深秋,寒冬将要降临的时候。我站在十字路口:思考着人类死了。我生存着,我才可以思;才可思考死亡。如果我没有生存,也就不可思死。于是这种明天的场景还在继续——至今才开始设想人类死了——人类还经受着。我们对明天还是欲望着:“此处施工,禁止通行”,如果施工完毕,人类依然通行;红绿灯闪烁着,红灯熄灭了,绿灯还会亮,人类依然通行。难道人类一直会这样吗?人类不会死吗?于是,我在那个秋天嚣张地嚎叫:
二零零零年前普鲁塔克【预言】——伟大的潘是死去了(Le graand Pan est mort)。
二百年前青年的黑格尔【预言】上帝本身死了!
一百年前尼采借助疯子【预言】上帝死了!
二零零二年疯子在家里【预言】人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