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狗
孤独与狗
走廊上悬着的一串腊肉,类似年关的念头就冒出来了,它晃啊晃的,晃得我心里发慌,肉铺里什么都有的时候,我又怀念啃观音土和蕨类植物茎块的那年头,那时无非是想这狗日的年头啥时候熬到头,我要有肉吃,想肉想得厉害。于是就努力干活,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吧,锄把被他挖断过好几次的,可是年代过去了,父亲得了病,幸福落到后裔的胃里,还多了一些其他的嗜好,这个时候活着的感觉和那时候不大一样,大家都这么想,多了一些东西,又少了一些东西,我小心的回忆,漫漫的被金属和砖块包围,装红药水瓶子那时候作项链。可我对那个年代想得要命。我宁愿用一天的时间,从城东走到城西,用一生的时间从邕州城走到京都,现在我用不多的时间走遍了所有我想去的地方,觉得没有地方可去了,没有地方去了,活着活着就觉得没意思了,想念战争中的英雄,也许是因为他们死了也很光荣;现在死了,没人理,死和不死都没有人理,于是就想死了,朋友发Cobain的照片过来:死亡证书。还有几张自杀后的满屋狼籍,我吐出一大堆烟,回他:死了就死了……天才总是要死的。
朋友说,我希望我也可以死。
死亡的阴影占据着我们,不经意的流露,可朋友的意思是他现在不能死,连死的权力都没有。我说妲斯去上海了,参加一个女作家笔会,感情像展览,她说她就想看看英儿,因为顾城的缘故,其他的人也没什么兴趣。朋友说你干吗不跟着。搞笑,我又不是作家,哈哈,诗人的女人们去了就行了。有空来这边玩吧!他说我说话跟区长似的。我说你这边没有亲人。
你是我的亲人,朋友敲了一行字过来。
亲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亲人,老哈刚才在翻译《母亲》,把中文扭成英文,说我说话跟活佛似的,老哈的意思是说我只不过是经过母亲的房,十月。而我离开的时候,料她也不会悲伤。一个人是孤独的,两个人同样是孤独的,三个人还是孤独的。当一个姿势刚要完成时,床边的宠物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裸体上的裸体,我突然感到它有复仇的焰火,我真希望现在快乐的是它,而不是我。它的眼睛那么无辜,跟Cobain的眼睛一样,那是一双禽兽的眼睛,它会让人感到哭,感到无奈,感到全人类的怜悯。我伸手,但我的手必须搁在空气中,像一个修剪过的枯燥的姿式,它的目光不让我前进半分。
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
我对它说,那只小肉食动物跟我们一起睡觉,白昼也跟我们一样萎靡不振。我想,不久,一只狗将会离我们而去,因为它像天才,它的快乐在于它相信自己永远不会说话,因而也永远占据人族的某些东西。
你是吗?
过了很久,朋友又敲了几个字过来。我不知道,我是吗?我是什么?我没有回答。我说它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今天是元旦,也是我的生日。妲斯为我买了蛋糕,没有吃完,之后把它存进冰箱里。幸福仿佛也能封存,我看着冰箱的门轻轻的关上。冰箱里射出的淡光一下子被遮断了。妲斯说,雪雪也应该吃一份。我几乎把它给忘了,幸福总是迟速滑行,一点一滴,而我脑子里有这样一幅情形,空气稠密似水,躯体留下一个人形的空白。
2004元旦 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