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st | ![](../../Local Files/_257F_25CD_25F8_25CD_25BC/73486.gif) | 注册:2003-9-26 20:04 | 等级:管理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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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颜知己
蓝颜知己
我很清楚我是为谁写下这样一个题目,而若你,恰巧也正在网上浏览,恰巧走进故乡,又恰巧将鼠标点击到它,那么,我想你也会知道我写的是谁。 其实这样的相会未尝不好,也许比发短信息更好,比通话更好,甚至,比见面更好——虽然迄今为止我们只见过一面,而且是很不成功的一面。 有人说,这世上,除了父母手足亲朋好友,一个人一生必定会遭遇三个人:第一个是你最爱的,第二个是最爱你的,第三个是既不是你最爱也不是最爱你的,而第三个,往往就是结婚的对象。 我不知这话究竟对不对,因为我不知道“最爱”的底限是什么。我曾经为一个人用生命飞蛾扑火,也有人对我一恋就是六年如今还在苦苦等待。而这,是不是最爱又是不是必然遇上的前两个人?我不知道。至于第三个人,因我还没结婚也没打算结婚所以无从知晓。 若生命真有此必然,那么,我想问:若不只遭遇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还遭遇了第四个呢? 我想我就遇上了这第四个,而这个人,便是你。 中国字典里的方块字浩瀚如海,可说真的,对于你,这生命里的第四个,我无从也无法像位高明的外科医生那样,能够精辟无误地将你从字典里挑出来:浏览、剖析、诠释。 我看过不少关于知己的文章,也看过不少人给知己下的定义,然而,自遇上你,那些我曾认为是至情至理的结论便突然被一下推翻。比如火、比如水、比如亲,比如近……我惶惑地发觉,那么多的比喻形容竟没有一个是可以用在你身上的。 你不是那样的知己,那种如火般温暖如水般柔和如月色般可亲如微风般可近的知己。你不是。从来都不是。当然,在你心里,我也有可能不是。不是你的红粉。这个“蓝颜”,是我一厢情愿为你叫下的。 我不知该怎样描述你。真的不知。而如果非得要说,那么,我只能说你是一颗星。不是金星不是火星不是慧星更不是流星。你是一颗没有被任何人命名过也绝无法从任何科普杂志上找到的星。许多时候,就连我都确认不了你的方向。 我们的相识不是从见面开始的。当然也不是从网络。我们相识是通过文本,通过那种没有温度没有表情但却可以显现出灵魂轮廓的墨迹开始的。也正是这种开始,使得我相信了文字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我还记得我最初的欣喜,最初的激动和傍徨。哪怕现在它们已成为过去,或是,不得不成为过去。 我们一度走得很近——我以为,我们一度走得很近。从每天的通话,从每天的邮件往返,从每天的你的声音。在我看来,这样便已很近。近到虽然从未谋面但却已可称之为知己。现在想想,这实在是我的天真。 知己是什么呢?有人说他既非恋人亦非情人,既非亲朋亦非好友,而是一个可以倾诉可以聆听可以你懂也可以懂你的人。也有人说,它是介于普通朋友和亲密爱人间的微妙关系者。 然而你都不是。仍不是。 而我以为这就是。 频繁的联络,认同的狂喜,以及,那一些又一些克制而专注的夜半私语。是它们,让我以为是。 我错了。你给了我知己另一种意义,一种至今我仍没法用语言来解读来概定的意义。 你近吗?近。因为你是惟一让我觉得可以从文本触摸到我的灵魂的人,是让我愿意全神贯注聆听对人生做出别样阐述的人,是让我随时随地都会不由自主联想起的人。你远吗?远。因为你让我信任却不能放肆地笑悲伤地哭,让我牵挂思念却不能有太多的问候探访,让我今天充满热忱明天却又万念俱灰…… 你说,终有一天,时间会证明,你对我是无害的;你说,如果真的爱护一个人,应该让她通过这爱慢慢变得成熟;你说,脆弱固然令人怜爱,但苦难后的乐观更令人欣赏。我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我信你就如同深信我们的近和远,我信你就如同深信我们的相同和我们的差异。而我曾经以为,知己是没有距离也没有差异的。现在想想,这实在是我的幼稚。 成熟的标准是什么呢?童年时期的天真,少年时期的憧憬,青年时期的迷茫,中年时期的世故,老年时期的淡泊……不同的生命驻站当有不同的景致不同的领略。以前,我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去顺程行走的。 那时候的我,是如此的感性随性,爱,要爱得彻底,恨,要恨得淋漓。开心时会向世界振臂欢呼,悲伤时不惜走向毁灭。是的,曾经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这样一个女人。 然而现在,我却开始改变。一种也许不符合我天性却又必然的改变。 因为你,我的蓝颜知己,因为你给我的这种前所未有的经历。 在我觉得与你最近的时候,你会突然冷淡地十天八天不给只言片语,在我以为最远的时候,你又送来轻轻的问候和关怀。在我伤感的时候,你说这种交往太脆弱太不平和,在我快乐的时刻,你却又说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哀…… 反义词开始相生相辅,极端亦在此交汇溶合。我们相近,然近得遥不可及,我们相同,然同得面目陌生。 你给了我明晰可同时也给了我茫惑,你给了我充实可同时也给了我虚空。我欢乐但余留悲伤,我怀念但必须遗忘。 无所适从。无所适从。无所适从。 你的话语令我无所适从,你的态度令我无所适从,你的方式令我无所适从。第一次,我在一个人面前感到是如此的无所适从。而曾经,我是多么的自信多么的自尊又多么的骄傲。 我变了。而生活一如既往。 我开始习惯抬头望星。静静地望。记得很久以前,曾有人对我说过,那些星星有许多早在几万年前就已死掉了,那些光只是由热力转化过来的。我说若这样又怎么知道它们是生是死?那人说,正因为不知道,因而生与死也就没有了区别。生是死的过渡,死是生的流转。从这没有区别的生死角度看,相对于生,又有何生?相对于死,又有何死?相对于喜,又有何喜?相对于悲,又有何悲?且生且死,且喜且悲,只请把心从痛苦中拓宽开来,观看世事万千。 望星的时候,我想起了这些话,然后想起了你。你说这世上幸福的人不会太多,不幸的人也不会太多,多的是夹在幸与不幸之间。你说这世上可爱的人不会太多,可恨的人也不会太多,多的是既不可爱也不可恨。你说这世上长寿的人不会太多,短命的人也不会太多,多的是不长不短刚够经历吃饭穿衣结婚生子……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星星升起逝落,逝落升起。无数的晨昏和无数的话语在我心中流转过,然后,沉寂了。 我停止了看星。 我停止了瑕想。 当然,我仍会打电话给你,但这时间间距渐渐拉长至一周一次或两周一次而不再是每天;当然,我仍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的声音,但交谈渐渐从容渐渐理性而不是一小时、两小时地不肯挂断;当然,我仍会期待你的信息你的问候,但不会一天一次甚至一天几次地打开邮箱;当然,我仍希望能与你再次相见,但不会不由分说一念之间便提上行囊买下车票…… 因为我明白了这世上孤独的完整性和绝对性,也明白,确实,如你所说,这世上本就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又怎能期待谁人来承载和运营你的人生呢? 也是这期间,我真正地,仔细地阅读完了你给我的所有文本。曾经,我就是为里面的相同里面的相通而将你划为生命的知己。如今,当我再一次阅读,相同相通的东西仍在,也仍让我缅怀感动,可同时我也读到了以前我不曾读到或是不曾领略到的内容,那就是:在那片平和、宽阔、开放的广袤空间里,其实是有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膜的。而你,就在这层膜里以一种置身世外的态度静静地观看万物众生。这空间看似空落得无边无际没遮没拦,然而却无懈可击得让人再无法跨进一步。哪怕只一小步。 也许是因为跨进去需要具备太多太多的条件,比如时间,比如阅历,比如洞察,比如默契,甚至是年龄。也许——也许更主要在这——你根本就没打算过让谁走进去。说到这,我不否认我几乎有一种绝望的感觉,然而并不悲伤,一点也不。因为这层膜,何止在你,又何止在我?而其间的巨大无奈,如你所说,能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如此说来,知己一词似乎已被诠释得面目全非。然而,尽管这样,我还是固执地把你看成是我的知己,所不同的是,曾经的知己是一颗心,而如今的知己,是一颗星。 心没什么不好,虽然会痛但血肉分明,星没什么不好,虽然暗淡但却永恒。 时至今日,我的蓝颜知己,对生活,我是更从容笑脸也更多了,哪怕有人说里面有沧桑。时至今日,我的蓝颜知己,对人生,我是更平静承受力也更强了,哪怕黄昏独坐的时间确是一次比一次更长。 理性、克制、坚强、甚至淡漠。 也许,这样真的很好,也许,这就是你所说的成熟所说的保持长久的正确方式。 我不知道。 正如我不知道是心与心的距离远还是星与星的距离更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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