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菊 | ![](fice/SYSTEM/33.gif) | 注册:2004-1-16 20:44 | 等级: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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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去 喝茶去 采薇 在我开始读书之前,想起先做一个书签儿备用。于是,翻遍了抽屉,终于找到一张硬纸卡。其实,这张硬纸卡本身足以起到书签的作用了,但我还是想把它做得尽可能美观一点儿,如同男人们总想找一个漂亮的老婆。物,在实现它的使用价值的同时,如果能再实现人们在审美意义上的追求,那么,这物,就几近于完美了。我想动手在硬纸卡背面画上几笔山水,或花鸟鱼虫什么的,使它看起来更诗意一些。可惜,我没有那方面的造诣。于是就想,干脆写几个字吧,总比它像地一样荒着好看。写什么呢?写一首长诗,比如《春江花月夜》或《葬花吟》,那小小的纸片肯定容纳不下。 忽地,想起严蕊的一句词话:“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随手就把它写在了硬纸卡上。然后,一边端详着拙劣的字迹,一边又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会在头脑中很突兀地迸出这样一句话来?如果找一个灵慧的占卜者,或许他能够告诉我,这与命运有什么关系,主吉还是主凶?如果问一问弗洛伊德,他大概只会笑着问:“刚才你在做梦吗?我只会析梦。”然后,我就会在弗洛伊德的注视(也是心理暗示)下,追问自己:“刚才我做梦了吗?”“做了。东坡说,人生如梦。人总在梦中,如萍浮水上。”我自问自答。
人在某一时刻,突然迸出某个念头,是不是一件奇怪的事?而且,那念头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且与生活中的任何表征不相联系。那念头像闪电一样突然来临,总觉得有些神秘,神秘得让人无法探究。
当我意识到这种神秘时,就想起了前两天读林语堂先生的《信仰之旅》,读到他论及庄子时的一句话:“读庄子像是读一本伟大的神秘主义的书。”“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不言,不议,不说”,就让愚如我者摸不清头脑了。是不善言,不必议,还是不能说?或者说,这是对愚如我者的一种蔑视:“说了你也不懂!”想到此,我心有戚戚焉。或许什么都不必追问,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学着王维的样子,“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悠然得就如漂浮在天空中的一片云,不问来处,不问去处,不问归处。
“庄子的风格是属于一个才智的巨人,再加上玩世的机智,经常准备好了的天赋想象力,及一个作者的熟练的表现力。”我在书里聆听着林语堂对庄子的夸赞。可谓登峰造极。我猜想,庄子若有灵,会不会像当下某些俗人一样,紧握住林先生的手,激动地说:“知我者,林囗囗也!”“不会的,若那样,庄子也就不是庄子了。”我安慰着自己,想象着庄子的逍遥游。
于是,我又随手拿起那本《信仰之旅》,细心地阅读着,研磨着。在P154读到这样一段文字:“一个中国禅宗的诗人高呼:这是一个奇迹——我从井里把水汲上来。”——我大笑,如果这也是一个奇迹,那么,我每天都在创造着奇迹:我用嘴吃饭,用鼻呼吸,用耳倾听,用双手劳动,用双脚走路,用大脑思维……不仅我,每个人每天都是奇迹的创造者——“一个牧童日落时骑在牛背上回家是一个奇迹。蝇拥、草长,及一个人饮一杯水,也是一个奇迹。一个人饮一杯水,不知道水是什么,也不知道杯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件怪事,一个奇迹吗?一切生命及一切生活都是奇迹。人成为一个诗人,不过像那个农民拭去他额上的汗,而觉得凉风吹他的头,或像陶渊明差不多用狂喜的心情,记录下早晨在田野中的散步,‘朝露湿我裾’。把自己及一切有知觉的存在没入愉悦和宁静中,就是佛性的本身。”这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佛。阿弥陀佛!我要成佛了!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我在生活中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来,是不是一个奇迹?我问佛。佛无语。我听见一千多年前的那位赵州禅师大声地对我呵斥道:“喝茶去!”
2003年11月28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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