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尚未注册,请先注册登录 我的短信 我的文章 站内搜索 修改资料
2004年11月
4
星期四

站内信箱
网站地图
网站用户

    网站首页流放地论坛散文与随笔→《巴西龟》
  本文为 蝼冢 收藏  总点击数:145  本周点击数:2  回复:0
   贴子主题:《巴西龟》
蝼冢
注册:2003-6-28 13:04
等级:管理员
QQ
《巴西龟》

很一般的小说~

 

巴西龟

 

亚伯拉罕。蝼冢

 

king在脚下绕了一圈,又爬开了去。

斑鸟把营业牌摘下,带进屋里,转身拉下卷闸门,一阵刺耳的声音。斑鸟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蜡烛,屋子里闪亮起来,最后划上一支烟。今天过磅的废纸真不少。他套上牛仔裤,准备把它们分类处理。已经三年了,这工作,凭手感他就可以读出手上报头的名字。

“卖废纸是赚不到钱的,”斑鸟跟自己说,“我得给它们分类。”

那些废报纸,杂志,书籍,被一一分离出来。先是变成纸浆,再变成纸张,再被印刷。斑鸟仿佛看到了这其中的整个过程,他看到那些载有思想的纸片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流向自己的废品收购站,一车一车拉走,最终又回到城市面前。而小镇的眼睛始终保持着阅读的贪婪性,不管上面印刷的是什么。King在脚下绕圈,不断的绕,不断的爬往别处。它的长寿就像人们经常提到的河流与时间之间的关系。你将看到,从一条河的远方,king透过胸脯的高度在椅背上升了些,接着就往下坠,顺着河流的意图,或许不是。

它切进事物的方式是你正在看到的,它从房间的中间地带慢慢的爬过来,昂着蛇一样的头,老鼠一样发亮的眼睛,划着腿,目无暇顾,爬过了他身边,可你并没有发现,它并不朝你而来,路就是那样的,它必须穿过。你搞不懂以怎样的心情朝你爬来。斑鸟突然摸到了一本书的书皮,他迟疑了一下,扔掉了烟。把书拿到手上。书皮上是一个清晰女子的头像。

 “斑鸟,king你养着吧,”唐离开米镇的时候,对斑鸟说,把king放在桌上,就走了。

King是一只龟的名字,或许一个女人。这只亭亭玉立的动物,朝我的记忆爬来。动作和整个城市缓慢的节奏一样,和我在米镇的童年也是同样的节奏。

“有简。爱吗?”

“没有。小孩子爱什么爱的。”

“这是一本书的名字。”

“没有就是没有。”唐怏怏不乐的离开高她一截的书柜,我们第一次在米河散步的时候,唐说。也许那个书店的老板真的不知道那是一本书的名字。

她拥有的书让我感到惊讶不。在乡下的时候,我几乎把整个村子里能借到书都读过了。还包括从汤错以外的村上借到的书籍,那是一个乡村小教师,我的姨父,从他那我借到很多古书。但是当我十四岁被共和国的教育制度从汤错的大山里挖出来的时候,第一天上学就被我的同学称之为乡巴佬。因为我的语言,我说的是一种方言,可以令他们发笑但又听不懂的语言。我能书写他们的文字,却不能用他们的口音说话。这种方言在中国大地上绝无仅有,只属于汤错。我一开口就能把他们笑倒。我准备不说话了,有着语言优越感的他们仿佛于生具来占据一种优等身份标签。汤错那种只在小范围内流通的语言被视为土话。这是乡下人的自卑心理,主要是乡下人的白菜心理,我从来没有想过白菜是要拿来流通的。换句说,我的整个初小六年看过的东西以及我看过的所以书籍都动摇了。它们以另外的方式储存在我的记忆中,我得从头再来。第一节语文课上,班主任问疟疾是什么。我站起来说是打摆子。我只是不忍心老师的尴尬,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们爆笑。到《三味书屋》时,我犯了同样的错误。我把鲁迅先生说的何首乌换成了方言来回答,我不相信,鲁迅先生从小就知道这种喜欢长在土里的茎块植物就叫何首乌的。我觉得无法流通的不是语言,而是理解力。

我被任命为班长。当然我一贯就是班长,但这次,有些意外。我认为是某种意识在支配我的班主任,他感到他也有某种自卑心理。虽然看不出,但我感觉得到。正是这种心理向我传递着信息。或许是我在我的第一篇文章当中提到了我的爷爷,那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老家伙。但说实话,如果智慧有的话,也是我爷爷的。然而,班长已经成为现实。

第一次班干会议上,被学习委员检举有官僚主义作风。理由是我在周末的大扫除上敲碎了一根灯管而没有任何表示。我被她搞得晕头转向。现在,我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她的乳房特别发达,异乎寻常的大。而学习委员被革职的原因是她跟高中部的一位自称本校老大的体育生谈恋爱。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当我在米镇收购废纸的时候,偶然窜到过她家门口,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每年都回米镇的理由或许跟唐有关系,尽管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很多事情都是多年以后才明白的。唐是班上最安静的女孩。但她一说话,必然使她的对方感到难受。赵永是插班进来的,大家都看不惯他的流氓习气。一天下雨,赵永当在教室门口,不让唐过。唐伸收就给他一巴掌:下贱。当时,唐一下子就占住了我的整个心灵,她的形象充满了我的所有感官。在我的整个人生当中,与唐的相遇,也许也是必然的。多年以后,我回头想念她,写下这些往事,造故事的是她,写故事的人是我,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定谱系。

唐站在舞台的黄金分割点上,下面的人为她的歌声如痴如醉。像学校这样的文艺晚会,只要唐出场,那么其他的人仿佛就像缺乏天赋似的。三年下来,从不例外。这一现象一直延续到我们共同进入八中之后。唐的父母是文工团的,他们坚决反对唐涉足这一领域。但唐在文艺方面表现出来的天赋就像春天的竹笋,捂都捂不住。最后只得支持。在八中的时候,我见过唐的爸爸,微胖,有一股自足的派头。这是我那个年龄看中年人的正常心态。奇怪的是,我与唐的接触,仿佛也是缘自一种和班主任一样的心理。但我无法证实。唐问我都看了些什么书。我很细心的数给她听。我把东周列国志放最前面。那本书,是我自己买的。我熟悉里面的故事。唐要我说说看。第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王后生了个血球,给整个王国带来了不详之兆,大意如此吧。唐说这本书她没有看过,但在很多外国的历史上都有类似的事情。唐让我继续说给她听。其次说杨家将,薛家将。对这些通俗故事,唐似乎并不感兴趣。而那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我所看过的书中最为精彩的了。后来不免要提到我领导我的小喽罗占山为王的小孩子的游戏。唐说,真的很好玩。我说看过最为奇特的书是《苦菜花》,那是我在整个汤错找到的最为现代的一本书了。

唐说,她可以借给我一些书。

唐家里的书柜超出了我先前的想象。中国翻译史上所有的外国名著那个柜子里都有,包括《苏鲁支如是说》。我问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书。唐说,这是她爸的。而相对于只有一部列国志的我来说顿生紧张。

“那我们就从简.爱开始吧。”

唐就喜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使用着一种为我所不知的语言符号。我开始觉得自己以前读的书不是书。为什么会这样?

多年以后,我明白,那关乎一种苏醒。

“我喜欢这本书,仅次于作者本人。”唐的语气让听者感觉不到隔阂,她说得那么优雅自在,以至于你相信她不是在表达什么,而是本该如此。在唐的指引下,我在那一个个敞开的国度里作精神上的旅程。

这些书,你都看了吗?我问唐。唐说,看过的。我想把一篇文字给她看,但最后又隐藏了。我感到了卑鄙和龌龊,至少那文章的作者应该如此,而那作者就是我自己。最终,我始终没有拿出那篇文章。这样的心情也顺势在我心头结疤。

米镇的三年过得异乎寻常的快。我们站在楼顶上说话。三年结束了。

“米河流向长江或许珠江?”

“大概是长江吧,”我说。

 

唐进了八中,我也是。但斑鸟是代培。理由是年龄超过了十六岁,而不是分数是否达到。斑鸟感到,当他跃起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腰间击打了一杆。顿时,他觉得周围充满了仇恨。

那个夏天,斑鸟去了矿山。当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收到了唐的信。从此,每个礼拜他都能收到唐的信件。斑鸟向唐讲述矿山的生活。唐也讲自己在暑假的无聊。偶尔,唐也会向斑鸟提起她那间装满书的房间。那是他梦想中公主的房间,充满无限遐想的房间。我常常站在山梁上听松涛。一次,我的马摔下了悬崖。这事斑鸟没有跟唐说,痛苦可以由一个变成两个,当两个本没有关系的人之间某种原则建立起来之后,这也成了法则。

 

King在脚下绕来绕去。我给它弄了点吃的……简在修道院的生活……暑假结束后,斑鸟进城了。完成了他的从大山到城镇再到都市的三级跳跃。斑鸟虽然在一所全市重点中学,但在八中的三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机器,感觉自己在炼狱,学校把人逼到毫无人性的地步。

斑鸟不习惯这里的早餐。由米饭变成馒头和米粉之后,他再也没有吃饱过。斑鸟从家里运了两袋大米到学校,结果闹了笑话。他必须习惯一种新的生活,城市生活。两种生活习惯在身上碰撞的时候,他必须选择。

斑鸟与唐不在一个班。第一个学期联考,唐在语文拿了全校第一。加上她的文艺天赋,唐很快成了八中的焦点。斑鸟成绩平平,按申请他进入了文科班,结果又与唐在一起了。在一轮数学竞赛中,斑鸟拿了第二,连他自己都感到啼笑皆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终于又和唐在一起了。

阿离的出现,使唐身上发现的磁力线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我知道,唐开始有了男朋友了,但不是我。

阿离有高雅的贵族气质。诸如此类的话在写在日记本里。阿离和其他播音员看到了。一天,阿离说,但愿我的日记本能保管好,不要随便置在桌上。我有些不自在。难道她意识到了什么。阿离说她今天晚上要到播音室来看书。广播室是一间阁楼,很适合看书。不播音的时候就我一个人里面。我说,反证,我有事,你有钥匙的,自己过来吧。

那天晚上,斑鸟在外面转悠了一阵,又回来了。阿离与唐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唐使人感到温暖,阿离则使人感到兴奋。我……我……斑鸟支吾着,阿离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既然这样,斑鸟和阿离很快就聊了起来。之后,又到楼顶去看星星。通往楼顶的洞口在播音室里面。垫一个小板凳就能钻上楼顶。我先上了,然后拉住阿离的手,把她拉上去。阿离的手很柔。她应该感到我的手上的力量。中秋节那天,我们也是这样爬上去的。阿离说要回家,我说我们一起看月亮吧。阿离说她爸开车来接她了。我只好一个人看月亮了。我一个人坐在楼顶。阿离来了。带来一些月饼。我问阿离路遥的小说怎么样。阿离说,看不下去。斑鸟说起了矿山的事,阿离说,你怎么老是说这些呢。那一霎那,我感到我和她的世界其实完全是两个世界。我们之间突然增加了一道游动悬崖。一切都在悄悄远离,又在渐渐清晰。但我对阿离的的盼望持续升温。

唐答应过来为我理发。

唐从乐理导师那回来时已经不早了,她爬上阁楼,悄悄的敲开门,看到我和阿离在里面。唐没说一句话,黯然下楼去了。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唐――-

唐没有回答。

我和阿离谈恋爱的事,很快被传开了。斑鸟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一直在做自己的梦,那些梦都是蓝色的。高三下学期,班主任看到斑鸟在课堂上看一本法国小说,他几乎尖叫起来。

我已经离开播音室。与阿离的关系也日渐疏远。一次通信中,阿离说怀念当时的小阁楼。不过,自从斑鸟离开后,阿离也辞去了广播室的职务,从此没有踏上过那间小小的阁楼。

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施行车轮战术,每个人几乎都被拖垮了,而我感觉自己在打一场没有未来的战争。每个礼拜休息的时间只有周日下午。事实上,那一个下午也是虚假的,因为所有的单科老师都瞄准这一肥缺,那个下午从此变得拥挤不堪。

唐问我最后的一次模拟考试怎么样。

只有上帝知道,我说。

我们站在楼道间,唐说小手指有些疼。我抓住了唐的手,看到指甲上有点倒刺,在指甲弧形与肉帖合的地方。唐看着我。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过于贪婪了。我掏出了一把指甲剪。唐的手比阿离的还要细小,柔软。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的目光一直收敛在内心,收在我的身体之内。

一阵小小的风吹来,夏天就要来了。

唐的秀发描写了一张清秀的脸。我仿佛看到春天里池塘边的桃花。唐说,考完了,我们去看河。

我想吻唐。

上课铃响了。唐抽开手,我们先后进入教室。这是一个夸张的教室,文科班一二○人,补习生也夹在里面。班主任自称为连长。下课后,大家走后,唐说晚上一起吃饭。我爸爸炖了鸡,开车从家里送来的。

她爸爸走后,我们把鸡全吃了。

 

考试完了,在外六年,我感觉与我生长的这块土地已经有了隔阂,我怀念的也只是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可现在都已渐渐模糊。它们永远留在了记忆当中。我的录取通知书迟迟不下来,父亲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开始发脾气,整天不回家,一回来就砸东西。而母亲则在张罗,请求外公劝我,希望我另有所打算。我开始觉察到失落,在这个家里竟然陌生起来,我多想变成一只鸟或一棵树,总之是不会说话的东西。家,变得比任何陌生的地方还要陌生。我知道我给别人以希望是幻灭。母亲给了我一些钱,第二天,我回到学校看了自己的成绩,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与大学无缘了。我的理想远远高过我的分数。

这是我三年来早已预料的结果。因为我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仇恨。我的失落也是他人的失落,至少要转化成他人的失落。我在操场上狂跑了三个小时,最后倒在了那年夏天的那场大雨中。水渐渐湮没了我。我感觉累了,累得不想再次爬起。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在山坡挖地留给我的背影。现在,我再也不用榨取他们的血汗了。我回到了米镇。沿着米河往下走去。我刚从县中出来,我去看了初中时的教室。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还有唐。

这个时候,唐应该出现。但是没有。卡夫卡让土地测量员先生先在村子里转上一圈,让那些相继出现的人物先照个面,以便谈话中好提到他们。但唐不是他们任何当中的一个,也就是说,唐此时不会出来。唐已经去学校了,或许已经住进新的宿舍。一片广阔的人生天地正在等着她。

“斑鸟。”

这个声音只属于唐,我清晰的听到。可是四周什么都没有。没有。我想我是农民的儿子。除了学校为我准备的道路之外,我还有其他的道路吗?我重复自己的问题。河里的水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掩盖整个天空了。我从我的祖父,祖父的祖父身上看到同样一种宿命。

那么,我得认真对待命运了。我和唐又开始通信了。我坐在米镇中学的补习班上。我的周围都是一些被命运遗弃的战士,可他们手中仍然拿着光芒四射的武器。我是寒冷的,唐的信,成了那个冬天的火。学校背面的一棵大枣树,我坐在下面,感到树叶的脱落比我看到的还要快。

补习的那一年,在阅览室里度过。阅览室的那位老阿姨。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毛主席说,半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进来的人就会笑上一阵。与靠在一起坐的是个老人。所有的人都对他充满敬意。后来知道,他是个诗人,叫半人,出版过一本诗集《半人诗抄》。

考试再度来临,学校周围划出了警戒线。所有的结局都会令人出乎意料。在考倒数第二门的时候,我开始看到一个个迟到的人了,因此他们被排除了考试资格。而我负责给五个以上的人传递答案,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八中下来的。可我在最后一门的考试中,突然晕倒,不省人事。

天花板像云彩在我眼前飘动,是的,那就是水。这一切都是水。我被送进医院。我看到自己小时候在汤错的上学或回家的路上,背着书包,书包上用红漆写着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斑鸟却在唱:

 

我去上学校,背着炸药包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

老师不知道

一拉手,我就跑

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

 

我与唐并排走着。米镇的建筑大都显得陈旧,也许唐的那头秀发衬托下的脸过于白皙的缘故。唐似乎已有了成熟女人的味道,她的笑使人不知所措。她的白色长裙上的腰带使她的温暖的乳房轮廓更加清晰,而我可以看到唐乳房上粉红色的乳头,像花苞。唐没有穿胸衣。唐很安静的走着,但我们要说的真的很少,我们沿着米河走着,在浪花和芦草之间。

“你本可以得到很多……”

“你是说我已失去很多……”

唐的眼睛突然有点红,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嘴唇。

“一直是吗?”

“一直都是。”

我们又走到了开始的地方。

唐说,“有空去我们家玩吧。”

 

King在东张西望。King亭亭玉立的朝我走来。这时来电了。屋子里立即响起音乐。这是唐的唱片小样。带有很重的摇滚味。唐在她的歌中唱道:一切都会流走,一切都会流走……在舞台黄金分割点上,灯光打在唐清秀的脸上,被切分的脸以及唐的眼神中少有的孤独与绝望,也就是那一刹那,唐已变得抽象,唐的肉体也被抽空。

“以后有什么打算。”

 “生活。”

我说我还要去收购废纸,这是我的职业。如果有了钱,我就开一家小小的书店。书店里至少有《简。爱》和《苏鲁支如是说》。

你呢?

唐长长地吸了口烟,把肺活量增大到极至,烟圈从她白色的牙齿后一个一个溢出。头发松散得下垂到刘海,直到遮住脸。

King爬过来,在脚下绕了一圈,在它唐的脚下。

 

唐回北京了。她说快毕业了要找工作。我继续忙我的废纸分类工作。我想开自己的书店。然后把废品收购站买掉。我的书柜上有很多的书。我坐在那些书之间,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夏天很快过去,入秋的第一天来了唐的信,唐说起king,那只巴西龟:

    king是三年前我送给我深爱的男生的礼物,一只巴西绿龟。

    三年不见它,它长大了不少,我早认定了它的死,就像当年我亲手放开我对那个男生的感情一样。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过去了,在这时间里都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可以结束,什么都会消失,什么都会灭亡,于是king还活着,活着看一切的变化,在两年无法叙说的日子后,我又见到了他和我的king,king更漂亮,活泼了,我带它回到了我的家。

    我抚摸它光滑坚硬的龟壳,条纹明晰,铭刻时间的流去,它已不认得我了,全身缩入壳中,乌黑的眼透出无限的恐惧,最后,它干脆闭上眼,不再考虑我的存在,我在它身边叙叙我的两年,离开它的两年,它听不到,它也不明白,他对我的意义。

    在我身边过了些时日,king终于活泼起来,不再拒绝我的关怀。

    king是只聪明的龟,每天它都会爬过阳台,到别人的家门口看看。它爬出鱼缸,绕过墙根,踩过拖鞋和拖布,从搓板后面走到别人家门口,在每一户门口驻足,看着别人的门出神,然后,又从搓板后原路回来。在我脚边停下,慢慢爬上我的脚背,开始休息。

    当它看着门出神时,不知能否回忆到过去。

    king已经认路了,走了知道回家。它已懂得从哪里走出,从哪里回来。它蜷在我的书桌的角落里,安静的睡下。

    当初,我告诉king的主人我喜欢他时,我忘了问一句话,他是否爱我?后来时间的旋涡淹没了一切。当那条汹涌的河把我带到今天,在我看到king的一瞬,一切记忆都复活了,我想知道我原来不知道的答案。

    其实,有king在身边的日子,我每天对它诉说往事时,他总是流露出厌倦。也许,一切都过去了,是厌倦的时候了。

    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它硬朗的壳,那么冷,不知它是否把我这个天天陪伴它的人当成最亲。龟壳泛着冰凉的光,也许它永远只是只巴西龟。

    是该给king找只queen的时候了。

 

 

 

○三年十一月二九日   俄堡

 

 

 

2004-3-13 1:52:56
 
   本主题的最新回复
本主题还没有回复
快速回复
你尚未注册,无法发表回复


   流放地在线 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  严禁复制本站内容或建立镜象
   卓越电脑&sinon制作维护       EMAIL:sinon@liufangdi.com
   地址:黑龙江省哈尔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