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的早晨很安静，甚至当我与同事们开始干活的时候，耳朵里也只是设备运行中发出的有规则的嗡嗡声。隔了主控室宽阔的玻璃窗往外看，略微潮湿的空气中斜斜地透来几屡阳光，亦是嫩嫩的感觉。

　　外面没有风，远处的一个大型铁厂释放出的烟气静静地向四周弥漫着，使得更远处的山峰如海市蜃楼一般挂在了半空，而山顶那处古堡样的建筑也平添了一份神秘感，让人不竟把那山、那堡与阿尔卑斯山，与欧洲中世纪的古堡联系起来。

　　再近些，散落着几处村庄，与远处海市蜃楼的飘渺相比，这几处村庄则脚踏实地的，显现出了人间烟火的味道。而把这种味道发挥得更加淋漓的则是眼底整齐排列着的蔬菜大棚。蔬菜大棚们的脸与我的视线在方向上保持一致，都面朝南方，面朝太阳。

　　不紧不慢地干着手中的活，却忍不住时不时地朝外瞟几眼。吸引我的，说不清是远处的海市蜃楼呢，还是近处的蔬菜大棚。忽然，有个欢快的影子闯进了眼角的余光。抬眼望去，是只小花狗，摇了尾巴，正沿了距我最近的那大棚背后的台阶一跳一跳地向上攀登着，到了棚顶后依然神灵活现地摇着尾巴，左右张望着，似乎在说，看我起得多早啊。

　　紧跟着小花狗，后面又上来了一只小黑狗，小黑狗后面跟了两个年轻的农村夫妇。夫妇俩上来后，没有答话，弯腰解开挽在棚顶的绳子，直起身来，双臂交替地拽着，把绳子甩在身后。绳子完了，一个卷起来的草帘子便置于了棚顶。跟着往前探身，继续卷下一个草帘子。夫妇俩卷草帘子的时候，狗儿们也嬉戏着跑前跑后。对于狗的热情，夫妇俩不温不火地并不多搭理，仍旧不紧不慢地继续着手中的活。而狗儿们不知是感觉了无趣还是玩累了，帘子还未卷几个，它们便一个个地卧在卷起的帘子上，一会儿看看它们主人有规律的劳动，一会儿又扭头瞧向了远方。朝远方看的那会儿，在它们眼底肯定也印下了远方的海市蜃楼，印下了其他大棚顶上忙碌的人们。

　　狗儿们没有注意到我在注意它们，而我也没注意到狗儿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蔬菜大棚的，连同它们消失的还有它们的主人。大概有半支烟的工夫，我手中的活也够一段落了。乘稍事休息的空转身又来到窗前。随着注意力的集中，那对狗儿又视线中闪现了出来。此时它们正嬉闹着跑在了远处那条回村的土路上了，它们身后的夫妇并肩走着，不紧不慢地，好象还说着话，大概也是在算计着这一棚菜会有多少的收成吧？

　　窗外很安静。这安静，没被夫妇们的劳作打破，也没被狗儿们的嬉戏打破，当卷大棚草帘子的人们逐渐都散去的时候，却被一声犬吠给打破了。随着这声犬吠，远远地来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守棚的人也应声而出。我知道，大棚今天的第一次交易开始了。抬头时，才又发现远处的烟雾也消散了，山依然是那山，堡依然是那堡。

　　随着海市蜃楼的隐退，我明白，自己又到干活的时间了。而那虚构中的海市蜃楼，却不经意地占据了我记忆的一角，很牢很牢。

2004.02.18草，03.22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