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黑，那么的黑。曾经以为，这只美丽的鸟，叙述的不过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曾以为，它的美，是因为那份凄宛和哀伤太不可企及……
    是的，亲爱的，你用诗支架过这样一个传说，是的，亲爱的，我从文本阅读过这样一个故事。我们赞颂，我们缅怀，我们感动我们珍爱。
    那时我从不会知道，有一天，这悲剧也会在你我之间上演。
    亲爱的，我微不足道，在你那儿，我微不足道得甚至没有资本不够资格来上演。在你如幻如雾的众多红颜里，我只是一只无法唱出圣美之歌的哑生灵。你走了，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转身刹那，这只悲伤的小鸟哽在喉里的哀歌？你的双手搭上箭，你说这箭将射向远方，射向自由。是的，我的亲爱的，我明白，早在几天前，我就明白，这箭必定以爱人的鲜血来为你的高飞引航。
    你的弓在手，而箭，隐蔽地藏在巨大的黑暗里——欺骗，它毫不留情地一次又一次穿过爱人的胸膛，你伸手，轻轻拭去衣襟溅起的水——是的，于你，这只是水，而不是泣血的悲伤。
    再一次地拥抱，再一次地缠绵，你说，我的女人，等我回来。亲爱的，你可知道这句话，在此刻，是多么的让人惊悸？而你说得如此坦然，仿佛这句同样泼向他人的承诺，只是一张轻飘无份量的落叶……
    你走了，而我，面对那些同样温柔，同样甜美的你对别人的表白，颤抖得甚至无法用嘴蝝安抚一下那片最后之羽。
    于是，我再次知道了黑暗的意义，于是，我再次看到一片澄明光洁的玻璃粉身碎骨的模样。你走了，我坐在黑里。我想起远方。是的，远方有人为你点灯。在那橘红色的暖昧的光线下，我渐渐缩成了一个影子，一堆灰烬。
    我拿起画笔，我想画一枝荆棘，一只鸟，我想把那层层叠叠的绝望压进层层叠叠的油彩里……也正是那刻，我感到了喉头的腥咸，那种，我不曾想到的你给我的某种液体的腥咸。
    骨头，泥土，水，这一些又一些你喜欢的词，喜爱的诗句，曾怎样穿到我的窗前，将我蜷缩在黑暗里的心解冻，而今，我的亲爱的，笨拙如我，我的笔下，诗句无法成形，我只有在画布上，一遍遍咬着牙将它置满黑色，黑色。
    我不曾听过那歌声，不曾将自己的心脏，如此完全地裸挂在高高的枝杈。是你，我的爱人，教会了我这一生只一次的绝唱：鲜艳的绝美，用爱人的血来织就。
    懂了，也明白了，亲爱的，在远方，你可否看到，那一缀黑暗，那黑羽毛的身影，正慢慢在毁灭里现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