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波 | ![](C_3A/WINDOWS/Desktop/familiarwalksara.jpg) | 注册:2003-6-26 18:12 | 等级: 系统管理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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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杨勇请收(4)
汤养宗五首
乌鸦
一群乌鸦出现,正在头顶上与冷空气纠缠
寺院的门口,和尚们刚刚开始分着早饭
我在写字,分配着它们的
走势和去向;一个女人的叫卖声从窗口下
传来:“黑枣降价啦,你要不要”
天空上肯定有大量的布匹凉晒着
夜里留下的手指也在数着数字
想到蚯蚓们正在泥土下忙着安装翅膀
儿子在旁边问:“秋天是一种什么颜色”
难道还有多余的白云值得放弃吗
在这个清晨,我忙着把一个又一个文字
填入天空,那里的众多翅膀
正争着把它们叼走
2003/8/24
镇痛片
我服下第一粒镇痛片后,那匹马开始
放慢了它的蹄子,而平原上
一盏灯开始摇晃;草叶多么肥美
使马去意徊惶。它要卸下自己的蹄子
并经不起自己的口感。我服下第二粒
镇痛片,草地上刮风了,清凉的微风
拂过马背,还有它的私处,我这才看到
它是匹公的。雄壮的体型显出了优美
那真是座房子,根本不适合奔跑
而适合于睡觉。我服下了
第三粒,我真的想睡了。那匹马
正低下头来舔我,我的皮肤上
有白云在飘飞;那是谁的时间呢
我摸到马腹部下那块地方,它竟和
我的一模一样;而前一阵子
是谁疼得那么厉害,谁又
一连服下了三粒镇痛片
2003/8/23
石人
那些夜游的人我后来都得到了证实
在我孤居的屋檐下,我给一个过路人
这种理由:要他把灯从自己的
身体里取出来。向另一个夫人
请教美容术。让孩子们更早些
遇到天黑,让他们在睡梦的呓语中
与谁说话。哦,快了,那是暗号和
另一面的生活。它就要走到我书房里
这里有一部明代游记。我的木窗
还会被打开,木窗根本不会阻隔什么
它在咳嗽,还有今早吃过大葱的
气味。来吧,展现出你的神秘容颜
在那堵墙垛里把你的脚伸出来
那上面正微微发亮,有小孩写过的字迹
我是一个本地诗人,早些年
常常在夜间被谁无缘无故地带走
2003/6/6
大 海
在你的波光之间,我听到的是
父亲更长的一次谈话,银的碎片
在那里一直不能燃尽,更深处
飞鸟的翅膀和一群豹子
发出了集体的声音,还有谁的肺叶
比白云还大,在这个肉体里停留
我头颅中的热血一直被谁借用着
它唯美却无比地热烈
你分明比我第一次接触的那个少女
更加敏感,古老的法则又责令你
将一万匹马脚砍断
最大的喧响反而没有嘴唇
隐忍吧,石头的眠床,对于奔跑中的一切
你从来守口如瓶,好像那是
更年轻的人才会做出的事,好像你
一直在偷懒,连门坎一次也没有跨出去
而星辰都被你赶了出来,在天上
它们只作为梦游者的钟摆
你只守卫着被大家遗忘的借口,说所有理由
都是暂时的,最大的真实是涌动
但哪里也没有去过
2003、4、7
尤物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的眼睛总有点疼
像一面镜子,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她是这座城市的,也是她自己的
但她在浴缸里用过的水,她裸体
站在镜前的风姿,以及她的床
与城市广场的比例,都留下了阴影
有人计算着她要老去的日子,而她的影子
总循循善诱地硌着谁睡眠,她具体到
无比模糊,世界总停留在她腰部附近
“在大理石里也要看到她的乳房。”那是
汹涌着的黑暗,道路总在另一头摇晃
生活在许多人的想象中流出了幽香
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夸张地满出来
美到让人感到她就是刑具,她扭腰间
回眸一笑,你感到生活瞬间已经腐烂
有什么已经绚烂地在山冈那边掠过翅膀
2003/5/29
杨拓(3首)
《瓢虫》
瓢虫飞来时 并没有带来多少忏悔
甚至一场大雨 又能奈何多少迟来的秋光
沙石路上的黄昏 成千上万的
我看见一只瓢虫一动未动
我看见十只瓢虫未动一动
接受哪一种圣谕 这金甲的神
七颗星子的大音 多么沉默
承载小麦花穗神秘的飞行
触向童年的一缕尖叫
没有什么能比瓢虫更能
把握永恒 在秋天
哦 ,瓢虫一动未动
现在我有足够的自信看见它
叩拜三次 让灵魂拂动晚风
高贵就是一瞬 沉默
是童年的另一种飞翔 一种光
《有人敲门》
那敲门的人总是在午夜擂响四壁
空空的声音 瞎掉一百双眼睛
敲门的人在门里
一百颗心房太阳下闪光
那只土拔鼠 它一眨眼睛
春天就绿到了墙角
金属抖落的四肢
日子锈在了门槛上
敲门的人比黑暗更黑
它一擂响静谧
我们总能听到死亡的尖叫
有人从五楼步下悬梯
《春日的北方周末与诗友Y去边境线对饮》
一个喜欢春天的人一定是个浪漫的人。他手指着
山坡下的一棵白桦说 而诗人蒲宁
面对着北方的白桦树大声喊道:
啊,姑娘们,春季多么冷哟,
我顶风冒雪浑身打颤!
千万别践踏春草!要知道
太阳还会照耀!
然后低着头 回想一位俄罗斯小姐
她的裸体生涯 仿佛维纳斯就在面前
但这是在山顶 可以望见俄罗斯
铁皮屋顶的反光 十九世纪初
库普林的亚玛大街 列夫·托尔斯泰
笔下的玛丝洛娃全部复活在二十世纪末的
山坡下 洗发城像出嫁的新娘
包裹着神秘的面纱 一只羊头
探出的身子却是一条毛绒绒的狗
他想问一问安东巴甫洛维奇 契诃夫
这是将军家的狗,还是……
在小城的视野中 这是南山
穿越中东腹部的国际列车
像一条幼虫 腹里的经历:
与蓬蓬胸毛的列车员掰腕子
他的熊掌一样的手 肚皮有力地
凸起 像一个怀胎十月迟迟不生产的少妇
两个俄罗斯男子与一个女子东倒西歪的
哈哈大笑震撼着车厢 边境线
像一把推子留在脑瓜瓢的后遗症
此刻 他用食指点数着右手
自言自语:我在这里十年啦!
我想出去走走,去北京。
他把一只酒瓶子抛向了空中
他把一只酒瓶子抛向了空中
两只酒瓶子发出了砰的一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