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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沐 - 小文正传


小文正传(中篇第六章)因此而兴奋

涂沐chillnight@263.net


           第六章  因此而兴奋 So be pleased

          男人就要快乐点,做了就做了,
          男人就要大方点,错了就错了。
 
     38
   
    田野上尽头上暗红的彩霞,铺满人的了视线,野菊花象是一朵朵金黄的火焰,在明亮的暮色下绽开欣慰的笑颜。杨立功背着张仲文在田埂上走了很久,可是张仲文不老实,在他背上动张西望,乱踢乱动,还唱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杨立功知道小文就会唱这一个歌,他本来想笑话他说:“你长大就去给人家和稀泥刷房子得了,根本不用什么大仙那么麻烦。”可是笑笑还是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远方灿烂的晚霞,一颗汗珠跌落前额,继续努力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张仲文在杨立功背上,轻轻地往他的后脖子里吹着气,嘻嘻哈哈开心地笑着。
    两个小孩子的身影就在这火红的夕阳中一点点消失,两个粘连在一起的小黑点,渐渐融解在永恒的光辉中。

     39
     
    灯是不是开着的,杨立功没有注意到。光明也好黑暗也好,他眼中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喘息与惊悸,挣扎与顺从,娇柔与颤抖,刚猛与狡猾,沸腾与灼热;都被他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手里;他是一个强大的殖民者,带着征服与毁灭的力量闯入了一片他逡巡已久而终得蹊径的花园,他现在是一个王者,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燃起熊熊战火,他可以舍生忘死,予取予夺。
    张仲文之流口水,不说话,他没有别的思想可以汇报,就象一个思想和素质都到位的好革命同志,终于入党的感觉,你要访问他,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昙花落尽,沧海变桑田之后。杨立功搂着张仲文,抚摸着他因出汗太多而浸湿的头发,千般柔情只付诸于手指间,于无声处。
    “小文,你没事吧?”他带着一丝后悔和害羞哑着嗓子忐忑地问。
    张仲文刚才被折腾得够呛,他没想到一向和蔼实性子的哥哥到了那一时刻竟然真的好似狂风暴雨,他就觉得自己是一条小船,在他哥哥的海洋里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后,惊魂未定,需要一些喘息。
    “小文,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我是说,我太过分了……”杨立功把被单给小文盖上,生怕自己的宝贝弟弟会感冒。张仲文在黑暗里看不到他哥哥慈祥与善良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他感觉到杨立功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杨立功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但他心里有某种强烈的感情要表达的时候,他就会用行动来说明一切。
    “小文……我害怕了。你别笑我,真的。我不配当你的哥哥。”杨立功抓住小文的手,放在自己的赤裸的胸膛上:“你发现了吗,我的心害怕得都在跳……如果家里人知道我这么做……我……”
    张仲文感觉到那厚实滚热的地方真的在激动的起伏。
    “可是小文,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就在心里念着你了。我就是喜欢你在我身边,其实不论你怎么气我整我我从都来都没有怪过你,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就高兴。我愿意抱你,不管你长多大,你都是我心里最好的小文,你是我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杨立功的声音里带上了伤心的哽咽声。这种声音张仲文很熟悉,郭锐也曾这样哭过,这是面对可怕的现实自己无力改变的悲哀,也是爱到极处生出痛来的颤抖。小文心里被刺了一下,他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卑鄙与可耻,为什么是他引诱了他心爱的哥哥,而那纵容欲望后的悔恨与不安却要受害人来承担呢?
    “哥,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埋怨你自己。实际上是你中了我的计了!”他起身抱住杨立功,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杨立功听完后突然恼怒地擒住了他的双手,粗暴地把小文压在身下,委屈地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小鬼!算计到我身上来了!你个小色狼!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仲文以为他哥要打他,慌乱中想挣扎抗拒,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却是他哥哥温暖的双唇。
    于是他们开始再次亲吻。
    先前的忙乱,而后的含蓄。
    他们都没有经验,但这一切又好象在彼此的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这可爱的可耻的可贵的可悲的可以避免却可歌可泣的吻啊,是张仲文等了多少个春秋冬夏,寒来暑往的生死劫,又是杨立功还了多少个风霜雨雪,日夜晨昏的相思债!吻着吻着,杨立功发觉小文的脸上湿淋淋的,他微笑着拍了一下小文的头,说:“傻小文,你哭什么?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我才没有哭呢!我……我……我是在流口水!”说完他自己也“扑吃”一声笑了。
    “你个小浑蛋!”杨立功也笑了出来。
    这么一笑,本来因为肉体犯罪而个双方带来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张仲文等他哥平静下来后,忽然有条理有分寸地说了起来:
    “哥,到了今天这一步,有些话我对你非说不可了。哥,我必须得象起承认。我张仲文到底是不是妖精,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我想了很久,研究了很久,想得很明白了,我最后终于发现我原来是一个Gay,G-A-Y,gay.这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这是一个心理取向问题,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单纯的原因能造成的,当然也不是我爸爸妈妈的错或我自己的错。然而当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发现我很高兴。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以此为羞耻……我爱一个男人,他是陪了我十几年的哥哥,虽然我不可能和他结婚,但我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我会用我的全部力量来照顾他……”
    “只要是我爱的人,我就要让他幸福,让他快乐,用任何我能想出的办法,用任何不计较代价的形式,必要的时候,牺牲我自己。”
    “你觉得可笑是吧?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和对爱的理解。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哥,我爱你。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的两千三百年的道行,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只要你爱惜小文,小文就绝对不让你发愁,难过……小文会永远听你的话,让你无牵无挂地走过这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杨立功没有说话,他习惯了小文带给他的惊讶与安慰,他忍住了眼眶里的水份,死死地抱住了自己怀里的人,没有发誓,没有赌咒,更没有千言万语泪眼朦胧。有的只是:以下删节一百万字。
  
    40   
    那天晚上张仲文尝到了苦头,他终于亲身体会了什么叫作法自毙,玩火自焚。三天来的十全大补杨立功一点没糟蹋,充分利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到底是谁中了谁的圈套,张仲文后来也开始怀疑,不过他后来是再也不敢给他哥乱吃东西了,要不是后来他讨好求饶,杨立功真的会闹出人命。
    这在张仲文一生行妖作乱的历史上,是他为数不多却难以启齿的失败之一。也因此,他对自己能量的估计和嚣张气焰才略有收敛。
 
    早上杨立功起来给小文买了浆汁油条,看住他让他吃饱了饭才让他去上课。结果张仲文又忘了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是听力,没拿拖鞋。他再次红着脸在语音室那个胖子的监督下在脚上套了塑料袋,大大咧咧地进了语音室,结果被蔡丽艳一眼就盯到了,马上就指着他的脚笑哈哈地喊道:“呦——怎么又给套上了?唉,张仲文,你怎么总带这个啊,是不是你的脚上有什么污染环境的特点,你怕影响大家上课,就故意套个袋,防止气体外流啊?”
    那一群女生也跟着哈哈地笑起来,张仲文斜眼也笑着说:“是啊,我怕你整天想我睡不着觉,特意打包留给,你拿回寝室好吸一口,催眠啊。”
    “呸,不要脸。恶心!”于霞帮着蔡丽艳怒斥张仲文。
    “你起什么哄,着急了?甭怕,两袋呢。下课你们姐儿俩一人一袋,回去慢慢分……”张仲文白了于霞一眼。
    “流氓!不要脸!”
    “太过分了!”女生们嘁嘁碴碴地叫起来。张仲文才懒得理她们呢,他坐下来,问的一旁的姚乐宇:“啥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十六那天就回来了。家里特没意思。对了,听说你搬到你哥那里去住了?怎么样,爽吧?”
    张仲文知道他说的爽是指随意自由的意思,于是告诉他:“什么呀,你不知道我那个哥,总管我,我现在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他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总找碴训我。我都要各恙(注A)死了!”说着还做苦大愁深状。
    “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姚乐宇抬了抬眼镜。
    说这说着郭锐进来了,他看都没看张仲文一眼,也没理睬姚乐宇,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过张仲文看得出,他很高兴。
    那天听力老师又没有准备课,胡乱放了个黑白的美国老片子,名字大概叫做:"It happened in one night"讲的是一个富翁家的小姐离家出走后偶遇一贫小子,两人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结果最后终于搞到一起的故事。把那群女生看得啧啧地直咋吧嘴,尤其到了结尾那个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狂奔逃离婚礼去寻找她的情郎的时候,她们都跟吃了枪药似的,又拍手又是叫好,语音室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张仲文对这样的片子嗤之以鼻,他一直以为世界上最蠢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如今才发现原来美国早就是盛产此类搞笑不须直说的东西的。
    一节课他都在回味昨天晚上的种种情色温存,一遍又一遍地用全角度无剪辑地回放着他和他哥的A级镜头,那是在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为的是再接再厉,争取在心理素质和技术水平上有新的提高……结果到了下课的时候张仲文连电影里的主人公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他问姚乐宇,结果他在写为入党写思想汇报也没看,果然不出所料,听力老师又让写一篇观后感,这下惨了,他只有回头问后面的曲娟:“大好人,你要写完了借给我看看啊,我保证不全文拷贝。”
    曲娟眨着眼睛问他:“你上课又干什么了?电影你也看不进去?”
    “嘿嘿……”张仲文只有傻笑。
    下了课从教室出来,郭锐若有所思地跟在姚乐宇的身后不出声地走着,姚乐宇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对他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张仲文问孟涛,“老孟,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嗯,还行。”
    “那观后感你打算怎么写?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多写一点?”张仲文又想故伎重施,借曲娟的抄一些,再借孟涛的抄一些,自己再遍一句开头一句结尾,万事大吉。可是孟涛却发起牢骚来:“什么嘛!这个老师自己不好好上课,随便放个录像就乱留作业。你知道吗,我以前看过配音版的,这个电影中文名字叫《一夜风流》,你说说,怎么写观后感?论一夜风流?”
    “哈哈……挺好的吗。一夜风流?”张仲文觉得这个名字翻译的很好,很传神。他突然觉得这次的作业他有得发挥了,此时的张仲文非彼时的张仲文,别说一夜风流了,现在他千古风流也写的出来。

    下课后他到顺路到食堂去了打了他哥爱吃的煎鱼和芹菜馅包子,唱着小曲回了家。
    一进门见他哥已经回来了,正在洗衣服,张仲文讨好地凑过去,还没等他开口,杨立功就说:“你爸爸打电话来了,他下午让他以前的学生来给你装电脑。”
    “嗯。”张仲文皮笑肉不笑地嘻嘻了一下,盯着他哥看。
    “你不高兴吗?”杨立功拧着滴水的衣服,疑惑地看着他。
    “一般吧。”张仲文点点头。
    “你不是盼电脑盼了好久了吗?你就可以打‘星际争霸’了是吧,你的鬼心眼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美的冒泡!”杨立功用手上的肥皂沫摸了张仲文的鼻子一下,嘿嘿地笑着。
    “就那么回事儿了……呵呵。我现在共产主义理想都实现了,还在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那点破玩意儿?”张仲文言外有意,嚣张放肆地说。
    “呸!小流氓!”杨立功知道他的意思,转身不理他。

     40

    张仲文搬走了以后,他的床空了出来,这间宿舍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赌场。以前打扑克的时候总要占据一个人的床位,搞得连睡觉都要床主另找地方。这下可好了,通宵鏖战也有了战场。再说新学期刚开始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忙,一轮新的扑克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来,以贴纸条喝凉水裸奔为输赢的战役此起彼伏,屋子里嘻哈不断,叫嚣不绝,煞是热闹。
    郭锐在外面家教回来,每每看到姚乐宇和谭群他们挤作一团,一张小脸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地拿着一大把纸牌跟着吆五喝六。谭群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什么都懂,说起话来也爽快,一边打牌还可以一边讲很多他的风流猎艳史,什么三陪五陪小尼姑花和尚金枪不倒的传说笑话啊,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风情万种,吸引得大家春光灿烂有的时候连玩都顾不上了。谭群这天心情舒畅,一挥手对大家许诺:“哥哥我有一兄弟,从美国带回来几张毛片,这周末我老妈老爸去旅游没回来,大家都到我家来,哥哥要你们开开眼界!”此言一出,群情高涨,江忠本来就闷骚,罗飞鸿天生风流,自然毫无异议;孟涛尽管老实,毕竟年青血气盛,在大环境的熏陶中也早是蠢蠢欲动,姚乐宇对这些神奇事物向往以久,天赐良机,小孩心性一发作,叫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看!”
    谭群逗他:“你个小毛头,没看出来啊,这事你也积极!”旁边的人都跟着嘿嘿会意地笑,姚乐宇脸一红,撅起嘴巴说:“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对,小毛头,哥哥有这好事怎么会忘了你呢?咱们家小毛头长大了,到了接受教育的时候了。喂!都叫你小毛小毛的,不知道你的小毛长齐了没?嘿嘿……叫哥哥们看看,你小毛到你有多大!”谭群语带双关,眨着眼睛对姚乐宇说。
    “哼,要多大有多大!”姚乐宇在宿舍里和大家早就混得烂熟,在寝室兄弟间说话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呦!小毛啊,你这是小耗子与大象洞房,人小志气高啊!好,咱同去,哥哥们带着你就是。”
    “咣!”一声,宿舍的门被摔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郭锐不见了。
    罗飞鸿看着还在颤抖的门,冷笑了一声轻轻地说:“最近我们寝室的酷哥脾气越来越爆了哈……人家现在不同了,学习优秀,政治进步,瞧瞧人家党员就是和咱普通人民群众觉悟不同。”
    谭群一甩手中的扑克,想插开他们的话题,其实大家谁都可以看出来罗飞鸿一直都郭锐有敌意。罗飞鸿自从来到学校里就一直是个很积极搞活动的人,可是混到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着落,大不了是个学生会的小头头。郭锐不同,他从来也不和领导老师交流谈心什么的,也不主动结交什么朋友人面,可是上天总是很眷顾他,郭锐无论是学习还是班级工作都无可挑剔,为人虽然冷傲了一点,但他的大公无私和正直果敢却是人让所有同学都很佩服,这学期发展新党员他是名单上的第一号。罗飞鸿尽管小提琴拉得比鸟叫还好听,中国革命史奇迹般地考过一百分,一天到晚老师同学间忙得象个无头苍蝇,可是他的远大理想和抱负好象还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波澜。
    “啊!阿锐果真厉害!我写了那么多思想汇报,都没有一点消息啊。”姚乐宇激动地说。
    “你?”罗飞鸿鼻孔里一哼,“你慢慢等好了,只要你有耐心有毅力,组织上是不会遗忘你的。这是要论功行赏论资排辈的,你个小毛头,努力好了。”
    孟涛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说:“话说回来,郭锐最近的确很怪……好象又回到他刚来那阵的模样了,上学期他还好好的,唉,最近都看不见他笑的,也不爱说话了。”
    “是啊!是啊!他也不愿意理我了,以前我和他在一起吃饭,他都会打了饭来找我;现在我在吃饭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他,有的时候想和他去打打球,他都爱理不理的。”姚乐宇思索着,皱起了眉头;可是谭群却一拧他的脸说:“你个小毛头,还说别人,你现在眼里还有谁啊?一天到晚和你的小薇薇粘在一块,吃起饭来都郎情妾意的,谁那么不知趣去当那个电灯泡?说真的啊,小毛头,别看你小,没想到真是有一手的,那么快就把省长大人家的千金给钓到了,你们俩还真般配,一对人细瓷精致的小人,金童玉女的走在一起真好看。所以说人可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哪天哥哥我还要向你请教请教呢!”
    姚乐宇因为郭锐变化带来的短暂不快马上被他爱情成功的骄傲感觉代替,他虽然有些脸红,可是嘴上还是得意地说:“ 没问题!”
    “瞧给你这个小鬼臭美的!”大家都来抓姚乐宇的头。

    夜已经很深了,寒冷的空气中透露出要下雪的信息。郭锐还没有过冬的衣服,不过他自恃身体强健,还在用秋天的薄毛衣坚持着,他本来打算用手里攒下的余钱去买一件白色的滑雪衫穿,因为他曾经在去年穿过一次张仲文的,那时候姚乐宇说那衣服他穿起来要比穿在张仲文身上好看,显得精神,很帅;他当时就下了决心要在今年冬天买一件穿。可是冬天再次降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去要那种虽然不贵,但对他来说很奢侈的东西了。
    他渐渐发现住在宿舍里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他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看见一个穿着机器猫小叮当睡衣的人在洗漱间里刷牙;每天中午都会看见一个仰着脸用一只胳膊遮住眼睛睡得很香甜,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人;每天晚上他奔波劳累回来就可以看见一个快乐无忧无虑的人在他面前喊着叫着玩扑克;有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闻到那种曾经弥漫在他身边的香草的味道,这种味道一度纠缠在他的被窝里,他的座位上;这种混合着汗味雪花膏味的香草的味道,只要有一丁点他就可以觉察出来。从他的鼻孔里钻如他的肺他的心脏他的血管,促发让他暄晕的恐惧不安的心跳,最后心跳会越跳越快,在促发心绞痛。
    他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但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对那个人说一些话,一般就是些你吃过饭了吗你不累吗的话语,可是那个人不是在熟睡就是在集中精力地玩,似乎没有听见他微弱的声音。
    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了,他也想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开始回避,开始克制,开始麻醉。可是那个人还是有事情找他的,例如让他给一下写作业思想汇报问他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问题。他在那种情况下会冷漠地接收,他发现人在一种习惯的力量下,会扮演高贵的奴隶。
    这些事情要他越想越烦,屋子里的喧嚣让他窒息。他来到走廊里,游荡着,他拿出一枝烟来,白色硬盒装的石林烟,五元钱一盒,他知道对于自己的经济情况而言,这种烟是贵了一点。可是他只愿意抽这个,他不知道这烟里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是在他去买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再没有第二种选择。他在窗子前点这了火,吸了一口,熟悉的声音在耳后传来:“阿锐,你不要抽那么多烟了,你看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的。”
    他紧张地一回头,可是身后并没有人。只是一面苍白的墙壁,下面的角落里丢弃了可乐的瓶子方便面的袋子。
    他笑了笑,慌乱地沿着走廊下了楼,在零下五度的气温中开始跑步。
    他跑到了运动场上,来到一排单杠下面,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抓那银白色的钢管,刚一抓到手里,冰凉刺骨的感觉从他的手心电流一般传递到全身。可是他却没有因此而放手,他紧紧抓住那可以吸走他身体热量的钢管,任凭那种痛苦蔓延到自己的血液里,他仰起头,冷风吹开他的头发,他好象又听见有人在说:“阿锐,你别害怕,你还有我啊,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你还有小毛在你身边啊……”
    郭锐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他刚强的脸庞上浮现出单薄的微笑。
    天空上的灰蒙蒙云朵覆盖了夜的深沉,一丝寂寞的风吹过,天,终于下雪了。
    一片,两片,一百片,一千片,一万片……
    优柔一片,苍茫一片。  

    41

    张仲文长了一米八几,在家里可利用的地方真是多。
    “小文,帮姥姥把柜子上的毛线拿下来!”
    “小文,你擦一下灯管,还有,把篷顶也顺便扫扫。”
    “小文,你去贴对子去!”
    张仲文有两千三百年的道行,放假回家也真是忙。
    “小文啊,你三表舅家的二媳妇,结婚三年了还没有怀孕啊,去医院检查过的,身体没问题,可就是不生。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你有办法的。”
    “小文啊,西后山的胶合板场,今年着了三次火了,每次都是无缘无故地就烧了起来,赵厂长都不敢开工了,打上个月就等你回来,你去给想想办法,你知道老赵厂长人很大方的……”
    “小文啊,对街林大娘家的孙子半夜里总说胡话,白天好好的一个人,可是到晚上说要拿刀砍他爸和他妈,吓得一家人都不敢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了他的身了?”

    回到家里一个多星期了,张仲文就没有清闲过。早上有车来接,中午有饭局,晚上有同学会;小小的人炙手可热起来真是容易疲劳,几乎会到家里累得都爬不起来床。杨立功寒假里没有什么事情,也早早回了家。大人发现这兄弟俩在家里话少了,不过大计都觉得那是都长大了的缘故,都成熟稳重了的原因。
    其实他俩不是话少了,而是不敢在大人面前说话而已。所谓作贼心虚,莫过如此。
    杨立功在家里无非干点家务活,劈柴扫雪,再不就是看书看电视哄自己的弟弟小宏玩。笑茹上了高中后学习成绩不如她和她们班级里的某男生的绯闻传播率那么高,不过也还过得去。杨立功一回来她就天天围着他转,问长问短的,对同是哥哥的张仲文除了免费咨询自己的爱情运和钱财运之外几乎视若无睹。结果在一次她偷吃了张仲文的鱼干后,张仲文大怒之下在她的洗面乳里掺了芥末油,她杀猪似地嚎了好几天。
    一转眼兄弟二人回到家已经半个月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张仲文还完了人情债之后终于宣布年休,躺在家里吃东西看电视。
    过了九点钟之后大人们都熬不住睡觉去了,客厅里就剩下乔笑茹,杨立功和张仲文。大人一走小文和笑茹的战争就爆发了,一个要看台湾电视连续剧《真爱一世情》,一个要看地方电视台播放的录像片《群尸杀过界》,谁也不让谁,哥哥没有哥哥的德性,妹妹没有妹妹的样子,为了遥控器的霸权几乎都拿起了沙发垫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杨立功在这两个超级大国面前只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维持自己的面子,其实说话根本没有实际效果和分量。最后叫喊声终于惊动了大人,姥姥站在门口埋怨道:“大功,你也不管管他倆!”
    杨立功苦笑,左右为难地看了看弟弟妹妹,尴尬地说:“我睏了,我要上楼去睡觉了。”
    姥姥也笑了,无奈又爱惜地对杨立功说:“你呀……”
    于是杨立功来到洗漱间里洗脸刷牙,无意间在镜子前面看见了小文的刮胡刀,他不自觉地拿了起来,看了看,然后就开始刮自己的胡子。没刮多久,张仲文就在他身手“哼”了一声,原来他说了一声“好男不和女斗”就被笑茹打出来了。看见杨立功在用自己的刮胡刀就哧牙咧嘴地说:“不要脸,又用我的刮胡刀,你不是只用国产的东西吗?”
    杨立功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反正你也不长胡子,留着也是浪费机器。”
    “哼,反正你刮了明天还是会长出来的,刮了也是浪费电池。”
    “你别找挨揍啊!”
    “你不要找挨骂!”
    “你想怎么样?”
    “我说你想怎么样?”
    两分钟后张仲文鬼鬼祟祟地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暗骂:“不要脸,真不要脸。”
    一分钟后杨立功红着脸也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唠叨:“小无赖,真是个小无赖!”

    张仲文回到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关上门钻进被窝里,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短裤,心浮气躁地轻轻推开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诡异地笑了笑,咽了口口水,拈着脚来到楼梯口,还没有下去呢,就见他妈妈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心里一惊,马上蹲到一口缸的后面;妈妈走过去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就在脚下。张仲文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才摸到二楼杨立功的门口,想了想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冷,于是推开了门。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猎物。

    杨立功回到自己的干净整齐的房间里,关上门躺着看书。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背心,情不自禁地悄悄推开了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轻松地喘了口气,甩了甩头发,拈这脚来到了楼梯口,刚上到到三楼,就见自己的姑姑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吓了一跳,立刻藏在打开的门后;姑姑刚一走过去,他就抽身跑出去几步来到走廊拐弯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摸到三楼张仲文的门口,想了想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热,于是打开了门。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目标。

    “……怎么会没有呢?”张仲文苦恼地转身。
    “……怎么会不在呢?”杨立功寂寞地回头。

    几秒钟后楼梯口上面的人看见楼梯口下面的人。
    “我屋子里太冷。”
    “我屋子里太热。”
    “嘿嘿……”两个人面对面笑了起来。
    “那到我屋子里去吧!”
    “那到我屋子里去吧!”
    “哈哈……”两个人面对面笑着。

    张仲文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他招了招手,对杨立功说:“你跟我来。”说罢下楼拉着杨立功的手领他到了一楼,穿过厨房的后堂,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杨立功说:“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仲文没有回答,他用力抬了一下那古旧的房门把手,只听吱呀一声那门就开了,一股热气从里面迎头喷出来,杨立功伸头朝里面一看,原来这地下室里已经包了一个塑料棚,原来张仲文把他的花房迁移到这里来了。还是和他当年看到得差不多,里面生机盎然;层芳叠翠,张仲文不在家里的时候,姥爷把这些花草植物照顾得很好。
    “哥,进来啊……”张仲文说了一句。
    杨立功反手关上了门, 张仲文以第一时间插好门栓,昏暗的灯光中花草和腐植土的气息中张仲文用牙咬住了他哥的脖子,杨立功也控制不了自己,他一下子就把小文上的背心迎面扒了上去,套住他的头,一双嘴唇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亲吻起来。花房里的温度很高,可以说有些闷热,可是这种热度又怎能和人心里身体里的欲望之火相比。杨立功一边亲吻一边气喘如牛地说:“小文……我不管了……我不管是不是在家里……我要你……”
    张仲文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蛇,他的胳膊抱住他哥的腰,缠住他的身体,手指几乎要把杨立功的皮肤撕破。杨立功恶狠狠地说:“小文,你真是一个妖精。”
    “我是蛇精啊,哥。我早晚会害死你的。”
    “我不怕,我是抓蛇的人,打蛇要打七寸的,小文,你变成人了,那你的七寸在哪里啊?是不是这里?”杨立功一边说一只手在张仲文身上搜寻着。
    “不是啊,不是这里,往下点,再往下点……”
    “是哪里啊?”
    “再往下啊,对了,就是这里啊……” 
  
    飞蛾不识烛中火,明灯近处舞翩翩。花房最中央的一个土筐里,几片宽大绿油油的叶子上的硬茎花苞朵朵,不多不少三七二十一个,在刻意人为的温度和灯照下这无知的花朵以为是夏季,竟然羞羞涩涩地在最中央的一排如丝如绺的花瓣中开放了一朵红颜色的细蕊,其它六朵深深浅浅的还都是白色。那一盏孤独的灯火,在冬天的深夜里显得妖艳而单纯。

    42

    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的,杨立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来到洗漱间想要洗澡。他可能是太累了,没有注意到门缝里面微微透露出来的灯光,他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光着上半身就闯了进去。刚走进去几步,就听一声惊呼。朦胧中他一抬头,就见在浴池里一名熟悉的年轻女子拉起澡巾慌乱地遮住上身,不过已经有些晚了,她秀丽光滑的身体已经被杨立功在转头的一瞬间一览无余。杨立功当时就一呆,手里的衣服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乔笑梅湿漉漉的头发缠绕在洁白的肩膀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盯住闯入者,她的一身水和泡沫,在随着激动的躯体在颤抖。
    杨立功浑身僵硬。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在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你还看!”乔笑梅气急败坏地一甩手上的水珠,撒在杨立功迷惘的脸上。
    杨立功转醒,连衣服都没有拣,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吃早饭的时候,张仲文也很奇怪地问笑梅:“姐,你怎么坐夜车回来了,天多冷啊!”
    “你张大仙人知道我坐夜车回来,怎么不去接我啊?”笑梅嘻嘻笑着说。
    杨立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笑梅当然不会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出去,她好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她和平时一样,温柔稳重,安静而和蔼。乔笑梅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工作了一阵子,可是似乎她不太喜欢离家在外。她学的是财会专业,家里的厂子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忙,她终于就在今年辞职,回家来工作。这些杨立功就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回来的这么突然。
    “姐,你不是答应给我买衣服的吗?在哪里啊?”乔笑茹三句话不离本行。
    “哼,人家南方女孩子衣服你穿得上吗?你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你已经是小肥婆了,还美什么啊。”张仲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笑茹的机会。
    乔笑茹一声冷笑:“总比某些人长得象炸了好几天的老油条强,吃东西不长肉,穿衣服费布料。知道的你是一活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电线杆张了脚在地上走呢。”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我都给你们买了好东西。”乔笑梅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弟弟妹妹,笑出两个娇美的酒窝。
    吃完了饭,大舅乔月清拉住小文,低声说:“小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可到了你为大舅效力的时候了。”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张仲文着急去看动画片,没心情和他舅舅绕弯子。
    “大舅要在咱县新盖的居民楼那里买了一栋房子,你和大舅去看看,给大舅挑一间风水最好的。”乔月清脸上笑出一朵大花。
    “呦,大舅,你什么时候也投资房地产了?你买楼干什么啊?”张仲文抹着嘴,习惯成自然地要开始装腔作势。乔月清看见周围人多,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小文,大舅可没有亏待过你啊。只求你这么点事情,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张仲文睁起无辜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大舅,你说我的随身听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张仲文还是没有看成动画片,他和他大舅乔月清踏着一路风雪来到县房建公司新盖好的单元小区里。实际上这里的房子还都没有发卖,这里的房子基本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都是给地方的官僚和暴发户准备的,乔月清是地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早就和负责人打好了招呼,要在发卖前挑一栋自己得意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张仲文来到那一排造型老土的楼房前感叹道:“这不是我夏天来看的房基地吗?这么快就盖好了,咱们县挺有钱的哈。”
    进了院子,张仲文四面撒目着,用专家的口吻指着西面的一个单元说:“去那里。”
    爷俩进了门洞,张仲文问:“大舅,你不是要从老房子搬出来吧,咱家多好啊,你们搬出来就不热闹了。”
    “操,我才不搬出老房子呢。”乔月清得意地说。
    “三楼好。”张仲文很有把握。
    乔月清一边上楼一边拍着张仲文的肩膀说:“小文啊,你可要好好给大舅看啊。等你结婚的时候,大舅也给你买一间大房子。”
    张仲文马上接口:“大舅,我可记住了啊,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唉,谁要结婚啊?”
    “你别装糊涂了,这还不是给你大功哥和笑梅姐结婚用的。他们俩那么好你还看不出来?再说你小的时候不就说过吗,你大功哥是咱家的上门女婿。你笑梅姐和大功哥都不小了,也该到了给他们操办的时候了。”
    乔月清知道张仲文在以大仙的身份做事情的时候都是很深沉的,所以在整个看风水的过程中他对张仲文突然的沉默寡言和冷眼作态抱以欢喜的态度。最后找好了最合适的房子后他们回家的时候张仲文可能是因为被冷风吹到,突然头疼起来。乔月清一摸小文的头,火烫,原来他是发烧了。
    张仲文回到家什么话也没有说,姥姥心疼地找来药给他吃下去之后,就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被让他休息睡觉。张仲文很安静地睡着了,家里大人就都开始和乔月清商量房子的事情;杨立功和乔笑梅到车站去取托运的行李,谁知道一去就是下午,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乔笑梅分发她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不见了张仲文,惊异地问道:“大仙呢?”
    “法力用得太多,病了。”笑茹提示道。
    “上午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么快就病了。”笑梅咋了一下嘴,摇摇头说:“那我去看看他。”
    “他睡着呢,笑梅,我们有话对你说。”乔笑梅的母亲代表一屋子的元老们发言了。
    “笑茹你出去,这没有你的事。”乔月清严肃地指了指门外,笑茹吐了吐舌头,抱着她的新衣服跳了出去。杨立功也想跟出去,可是他的母亲却说:“大功,你留下。”
    “哦。”杨立功紧张地看了屋子里的长辈们,顺从地站在门口。门被关上了,一个关于幸福会议被掩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
 
      43

    张仲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觉得自己一躺下来就失去了知觉。发烧无非是浑身燥热,头晕脑胀,张仲文一点也不怕,可是这一次他却好象被自己身上流下来的汗水包围,哪些汗水汇集成一条河流,他被载在一条小船上,在这条河流上上下起伏,飘流着,游荡着。后面没有边,前面没有岸,两边一片黑暗。
    最后船停留了下来,水流不见了,他被搁置在一片草地上。他爬起来,原来是在学校里,周围全都是夏天的树木,他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回忆里。他做在那条船上,静静地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丁香花开得分外茂盛,一个穿了短裤和一个写了一个可笑的23数字的篮球衫的张仲文在晚霞的余辉中闯进了这一片丁香花的海洋。船边的张仲文说:“他会说:妖孽,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别让大爷不高兴。”  
    “妖孽,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别让大爷不高兴。”那个张仲文对着白色的丁香花喊道。  
    “嘿嘿……真好玩。”船边的张仲文暗自窃喜,原来这脑海中的过去也可以象放立体电影一样欣赏的。可惜没有爆米花吃,他想着。

    丁香花丛的林间浮起一片白雾,雾气汇聚凝固,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轮廓与形态来,花瓣纷飞,女子吹开弥漫的香气,很小心地说:“我又没有惹到你啊,你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用鬼打墙要我迷路,还说没找我麻烦?”张仲文口气凶恶。
    “我那是没有办法,我怕把罗飞鸿吓走。”女子的话里几多无奈。
    “妖孽,你想把他怎么样?”张仲文指着那女子气势汹汹。
    女子一甩头,虽然害怕但仍然语气坚强:“他救过我性命,我只是想报答他,我没有想要害他呀。”
    “狡辩!”张仲文的中指上系了一道红绳,他远远一挥手,一个耳光就打在女子脸上,女子没有防备,呀的一声就被打倒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脸,愤怒激动说:“你是得道天蛇,千年道行可以为所欲为,我只是一区区草木,在这学府里吸造化之灵气勉强可以幻化人形,我在你面前自然不堪一击,那里还有胆量去害你的朋友,我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这里的空气中怎么会有三尸摄魂香?”张仲文怒目圆睁。
    那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那不是我所为……”
    “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什么妖物不成?”张仲文撑着下巴,苦苦思索,其实她见这女子道行实在浅薄,妖气中也无凶光,面貌娇美神态清雅,着实不象是会起祸心的样子。
    那女子见张仲文心软,连忙说道:“其实这里虽然是太平校园,教书育人,高雅做学问的地方,不过妖气还是很厉害的。我是花精,每年只有在我花期旺盛的时候以人的姿态出现,不过我蛰居此地多年,知道这里不时都有妖气激烈的时候,每年比较旺的时候就在考试其间,最旺则在八九月份招生录取的时候,那和时候简直是魔云四起,妖气冲天,道行低浅的小辈都可以借此机会在白天里出来游乐。现在就是这种时候,不少四方妖魔恶鬼都会来此走动,说不定有什么高人在此,也未可知……”
    张仲文点头,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想了半天却她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对罗飞鸿动了凡心了?”
    那女子被说到痒处,低头不语。
    “你想过没有……他是凡人,又是阳火之身,你是一木中阴魂,道行又只有这么一点;你对他起了爱欲,不是自寻烦恼玩火自焚吗?”
    女子见张仲文方才还恶言恶语,一转脸却又如此低沉,也不禁奇怪,但她似乎却对此话早有准备,她昂首挺胸镇镇有词地说:“我是草木,更知道四季轮换,青春一瞬之苦。我虽未有你那么多历炼,那么多坎坷,但我十几年的光阴却着实看懂了一件事……”
    “什么?”
    “人之情爱,发心而随之终老,春光有限,劫难不休;此生不践,死而必悔。就算我如你般有千年道行,乃至最后修成金身正果;淡薄尘世,自求多福;那碌碌无为,茫茫而寻,又有什么意思?我受罗飞鸿有生之恩,对他有了关爱之意,愿为他受轮回之苦,情劫之殃;即便丢弃了我这十几年道行甚至我的阳寿。我九泉之下也苦中自乐,问心无愧。”
    “那罗飞鸿那里值得你这么用心良苦啊?他人不怎么样的。”张仲文苦着脸说。
    “他为人之如何,我心里必然有数。但我想你也明白,所谓情之可贵,莫非一个真字。他对会我如何暂且不论,我若对他一片真,也就足了我在世上风霜雨雪修成的一颗人心。其它色相因缘……又岂是我可以一手操控的?”
    “唉……”张仲文叹了口气,“看来你真是愚钝,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要游玩一番,没想到,你有此心意。我不管了,你随便吧……不过,我想你是明白的?有些事做了只对你有害,不要一时痴迷,毁了自己。”
    女子面上一红,张仲文转身想走,突然又转身回来,把手中的红绳朝她面前一丢,那上面原来系了一颗佛珠,闪闪发亮,张仲文咬着嘴唇说:“这个东西可以在你危机关头救你一次,慎用谨用,你好自为之。”说完消失在丁香花的雾气中。剩下白衣的女子兀子发呆,这时候从地里钻出几个小孩子来,扯着她的裙角说:“姐姐,他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凶;可是他后来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女子长叹一声;苦笑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自己,其实也是和我没什么分别的。”

    坐在船边看着回忆的张仲文骂道:“放屁!谁和你一样!”

     44
 
    早上的时候,张仲文的烧退下去了一些。乔笑梅端了他爱吃的红枣粥坐在他身旁,一口口地喂他。张仲文的脸因为发烧变得通红,笑梅忍不住轻轻捏了他的脸蛋一下,疼惜地说:“小文啊,只要你安安静静地躺着,永远象一个长不大的小娃娃。”
    张仲文顺从地吃着粥,那温和甜美的汁液顺着他的喉咙流到胃里,舒服至极。他用眼睛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是一个很善良很体贴的人,她在家里是最大的孩子,向来对弟弟妹妹很宠爱,从来不争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首先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她生活虽然富裕,但她从来不骄傲,也不是那种爱享受好打扮的人,看起来永远那么简朴,那么坚强而又随和。笑梅姐就象她的名字一样,是一株在冬天里绽放的梅花,高洁,大方,让让敬佩,让人怜爱。
    “姐,你真好。”张仲文吃着粥幽幽地说。
    乔笑梅拿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甜甜地一笑说:“我家小文大仙生病啊,我不伺候谁伺候?”
    “姐,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是啊,那我也得喂你啊,等我家小文过几年结了婚有了老婆,就轮不到我姐姐来喂你了,你多吃几口吧!”
    张仲文鼻子一酸,滚烫的泪珠终于从眼睛里跌落,烧在乔笑梅的手指上。

发表于:2001-11-11 23: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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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评论 (非爱白文库观点)

CoCoo
Hey,

Why is there no one here?

I am so excited to find out 
this one. How about you guys?
[2001-11-13 18:00:39]



小瞳

太慢了吧?头发都白了!可不可以发得大方一点快一点啊?呵呵……
不过依然很好看,这是实话。
[2001-11-13 19:08:30]


深红

老师,您辛苦了.....我爱您
[2001-11-13 22:02:51]


等到天黑

也太慢了点吧!我还以为没戏了呐,能不能快一点啊,我们都等晕菜啦!
[2001-11-14 2:27:04]


等得滴血

看得心里边儿酸酸的,不是滋味。糟糕,难道是我太投入了?有时候挺讨厌家长的包办做派,害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事,自己还觉得挺无辜的。但是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哪个父母不疼儿呢?恨就恨不能直说:我不能害了她啊!还有我的他!还好时代进步了,各位还没有COME OUT的朋友,可以考虑,千万不要害人害己啊!
[2001-11-14 10:23:38]


等得滴血

还有,真的觉得涂兄的叙事功夫了得。松弛有制、转换得当,画面感也不错。明清小说一定看了很多吧?哪个学校出来的?
[2001-11-14 10:33:08]


贝利亚

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还好我也许还是能看到后边的文章!
[2001-11-14 11:43:06]


涂沐

欢迎登陆 www.tumu800.com
目前还在制作中,暂时是阳光的专栏,
近期我和我家阿呆会加紧完工,


[2001-11-14 13:41:48]


痞子哥哥
  涂木老兄,我每次来都是等的《小文正传》,写的太好了,让人爱不释手,期待你的下一篇。。
[2001-11-15 11:10:48]


SUN
期待中。。。
撇开故事本身不谈,作者的行文叙事有独特的韵味与节奏,读起来很畅快。
而文章中洋溢的乐观情绪,是其它作品中少见的,让人心情为之一振,相信作者本身的个性也应该是比较乐观的吧。
希望有个幸福的结局,口黑口黑!
[2001-11-15 17:28:58]


随便

退步了!
问阿呆好!
[2001-11-16 0:21:26]


三心二意

似乎没有前几部看起来那样激动人心,但仍然让人看了唏嘘不已
[2001-11-16 16:31:12]


viva

:-)
[2001-11-18 1:14:23]


marantoney

涂大写的实在太好啦
什么时候有下一章呢
我喜欢小文这对
不喜欢郭锐


还有,拜托别是悲剧^_^
[2001-11-18 21:10:51]


txlys
谢谢你。每次读你的作品都让人产生一种想飞的感觉,小文、李良都让人觉得那么的熟悉有那样遥远,谢谢你,朋友,继续努力让我们欣赏你更精彩的作品!
[2001-11-19 12:12:22]


情圣

故事的中心矛盾终于出现了!杨立功不会因为长辈们的授意就去取笑梅吧??!!!
从预览来看好象又会是悲剧吧?!太可恶了!
你就不能写一点让我们看到希望的结尾吗?????
[2001-11-20 10:32:34]


阴阳 http://ioriJR2.netsh.netnice^-^
我想看郭锐的事………
[2001-11-22 20:51:21]


kk
写得很好能不能快点呢?
[2001-11-25 0:39:04]


赵钧
   似乎对你的作品有中特别的偏爱,喜欢故事中主人公的那种执着与纯真,我总是在感叹,怎么我没有如此感人的故事,或许是因为我的事故与圆滑,已经让我感觉布不到在真情,这也是我的悲哀。
[2001-11-28 12:08:35]


六郎
我现在都患病了
见了我的QQ朋友
我就大力推出《小文正专》
我自信看的东西不少
可是涂沐 
你也太优秀了
我甚至感觉你就是小文
事实上我也明白钱钟书不是方宏渐
可我真希望-涂沐就是小文
他能一直写下去该有多好
和痞子蔡那么幼稚和浅薄的-《雨衣》《亲密接触》相比

《小文正专》就是同志文学里的《红楼梦》啊
以我的眼光-现在的同志文学里只有两部能看(可能失之偏颇了。。。。。。)
1-是《枫霁》
2-就是《小文正传》
我爱你小文
我爱你涂沐
求你了 -再接再厉吧

我的信箱qjtyc@371.net
我也知道
没有一个偶像会真正尊敬他的崇拜者
但是
我真的喜欢你涂沐
你的生花妙笔
你的-人!!!!!!!!!!!!



[2001-12-3 3:28:18]


六郎
我现在都患病了
见了我的QQ朋友
我就大力推出《小文正专》
我自信看的东西不少
可是涂沐 
你也太优秀了
我甚至感觉你就是小文
事实上我也明白钱钟书不是方宏渐
可我真希望-涂沐就是小文
他能一直写下去该有多好
和痞子蔡那么幼稚和浅薄的-《雨衣》《亲密接触》相比

《小文正专》就是同志文学里的《红楼梦》啊
以我的眼光-现在的同志文学里只有两部能看(可能失之偏颇了。。。。。。)
1-是《枫霁》
2-就是《小文正传》
我爱你小文
我爱你涂沐
求你了 -再接再厉吧

我的信箱qjtyc@371.net
我也知道
没有一个偶像会真正尊敬他的崇拜者
但是
我真的喜欢你涂沐
你的生花妙笔
你的-人!!!!!!!!!!!!



[2001-12-3 3:29:34]


cloudnic http://sh.netsh.com/bbs/17797/相见恨晚!!!
对您的大作非常叹服~盼您的新章.另:在下给涂沐大人寄了一封信.
[2001-12-3 16:17:32][来自: http://sh.netsh.com/bbs/17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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