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华人 专栏 周祥自传(连载之二) 北方芦沟事变,上海已经人心惶惶。我和谢树楠同学一起考的江苏省立教育学院,都获得录取。八月下旬,我们同赴无锡入院。我被分在天井边一小房间,仅有一张木板床,朝天井方向是两块木板间隔,中间空隙很窄,秋天又热又凉。在那小室住了一个多月,忽然大烧大热生了病,不省人事;而放在床底下箱内的一百元现大洋,也不翼而飞了。谢同学用黄包车把我送入了美以美医院,单独一房,二十四时有看护守候,喂饮料,把屎尿,无微不至。好像没有费什么钱。这次住院是我平生第一次,给我的印象最美好。虽是以后在汉口进过军医院,以及数年前在纽约进过碧文医院,平均每日近千美元,不仅没有那么美好的印象,简直恶劣之极。也许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人心美好,人道精神高昂。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显然人道精神衰退,其要因之一。外加共产主义思想漫延,仇恨心理受到鼓励,人类悲哀的命运,渐渐降临。我大陆十多亿同胞,过着牛马生活,即可概见。 医生告诉我是伤寒病,我的头发几乎全落了。年轻的护士小姐,人人对我都好,也许知道我是一个大学生。有一次,病虽稍减但尚不能起床,因床头边是玻璃,那时已经由芦沟事变,演变为上海八.一三事变。日本飞机疯狂轰炸,无锡等于上海近郊,飞机低飞经过医院上空,激烈空气撞激玻璃的碎裂声,使我惊叫。二位年轻护士小姐不顾自身的危险,以身掩护我。这种神圣的护理精神,使我终生难忘。于今已足足五十年,我仍记忆犹新。 谢同学又来接我退院返校,病虽痊愈,但健康未复,身体软弱,步履维艰。返院仍卧床休息,未能上课。但上海战事失利,每日空袭,学校也未按时开课。大概是民国二十六年阳历十一月,学校宣布停课迁校。据说敌军离无锡不远,不知道是学校还是同学,雇好一条槎板船,只有一个平面舱位,约可装五十来人,男女同学混同,前半都是男同学,后半全是女同学。我被安排在同学的最后一排,舱的宽度恰好二人抵脚横卧,我正和女同学为邻。船由无锡入太湖,过太湖需行数日夜,女同学晚上睡相很野,常在熟睡中抱住我,而男同学都不敢乱动。那时男女同相处一舱,男女同学都很理智,从未闹过风流事件。船到芜湖市以后,各自东西。我和谢同学转船经九江抵星子县,康泽将军在星子县城内设了特训班。杨虞贤同学先自上海抵星子,劝我和谢同学入班受训。我入了班,大约一星期,时近年关,星子离我家不远,父母派专人来,不准我再受军训,嘱咐我立即退训回家过年。父母命难违,回家后,自感前途茫茫。每日独自一人自家步行至尧公祠堂内贵宾室自修,中间还一段山路,上下午二次,晚上不敢一人独行。 过了旧历年,我和新民联手去南昌求出路。抵南昌寓“都昌同乡会”,本已人满,因我任过同乡会理事,执行对我特别优待,将天井头的小房让出给我一人单住,新民则住入中进大房与多人同室。无事时逛书店,买了些大学政经参考书籍,暇时自修。一日,同乡先辈来同乡会,彼此并不认识。他自动到我卧室访问,见我桌上翻开的书本,是吴世瑞编著的经济学原理。他一翻,即说这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学,已经落伍,不要去看。他不知道我是复兴社一份子。他一张嘴,我就知道他是共产党的同路人。他所说的话,我虽未正面抗辩,但我心中颇以为不屑。以后他常常到同乡会来。他总是想方法和我接近,说陕北延安如何如何的好,青年人的前途希望在陕北。我和新民住在同乡会已数月了,真感到前途茫茫,在南昌求半个小学教员,都不可能。快断炊了,总不能再向家中要钱。陕北抗大招生。新民原来的工专校址,驻了新四军的办事处,为陕北抗大招生。很多失业青年向那里走,我和新民也探头探脑进去了。几个女职员和我俩分别谈话,填了表格。事先和新民商妥,如要填表签名用假名,当时就通知,我们二人都录取了。但我们都没有去。 记得是民国二十七年阳历三月下旬,在东湖边电杆柱上看见一张招生广告,是军事委员会战时干部训练团第一期招生,分初中、高中、大学三组,受训半年,实习三月,即正式分发工作。新民和我都很高兴,他考高中组,我考大学组,经过笔试和口试,都取了。是四月下旬,我们在南昌牛行火车站集合,上的火车是装战马的货车箱,没有坐位,车箱有很多干马粪。初上时大家都立着,在途中经过几次日本敌机空袭,上下躲机,车行慢如虫行,站得两脚发麻,不管地板是马粪污泥,席地而坐,那种精疲力竭后的舒适,就非语言可以形容了。 黄昏以后,抵达九江,未几转乘长轮,为避免敌机空袭,趁夜向武汉进发,次晨抵武昌,进驻右旗。这是前清满州兵的军营,一字形十二栋营房,一栋正好容纳一连官兵。第一栋是第一中队,是大学生队;第二栋是第二中队,是高中生;第三队以下是初中及社会青年。总称第二总队,计一千四百四十人。 团长是蒋委员长中正亲兼,副团长陈诚将军,教育长是桂永清将军,第二总队长是留德的彭将军,一中队长是中央军校第十期毕业生,排班长一律由桂教育长的教导队调来,都是德籍军事顾问训练出来的。新民编在第二中队,一、二中队营房相连,出操时朝夕可以相见。早操和下午操练时,常看见新民双手顶枪,两足半分弯,受违纪处分。我为他可耻,他倒觉好笑。八个月新兵生活下来,在操场或课堂,我从未受过任何处分;相反我得过几次特别假,一人过渡到溪口去游玩。队上的伙食,是由队员中临时轮流去溪口采购的。有些人乘买菜时得点油水。轮到我买菜时,我不仅不揩油,反而贴钱袁大头一元。因为我们受训时,每人每月尚有十二银元零用金。他们抽烟喝酒,我没有任何嗜好,无处用钱。我贴一元菜钱,大家伙食显得特好,所以队长嘉奖,放我的特别假。在军中放特别假,是一种很大的荣誉。 训练将结束时,举行军事演习。我被任为演习团长,在武昌有名的黄鹤楼后面的蛇山演习。我扮演团长指挥作战,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没想到八年以后,我任南丰县长时,遇上南昌郊区战后驻军叛变,经临川黎川过南丰境。我用县保安大队军兵截击,在办公桌上展开军用地图,右手接南昌长途电话,左手用电话指挥保安大队官兵如何埋伏截击。激战二日二夜,缴下轻机枪驳壳枪多支,叛军经过南丰投广而去。这二日二夜的实战,可以说是当初的演习经验发挥了效用。 战干团第一期受训完毕,被分发到中央军事委员会战时服务总队工作,离武昌,赴汉口励志社报到。励志社的宿舍如同观光旅馆,伙食营养卫生。所谓训练,是战地伤患救护训练,及战地交通指挥实习。仅仅二周即毕业。 一日,传达兵说外面有人要找我。我正奇怪,汉口没有亲友,何人要会我呢!到大门口一探,是一位绅士模样的人找我。他说这里不方便谈话,要我请假外出叙谈。办了请半日假的手续,随他到一大餐馆特别房间,叫了一桌菜。我以为还有他客,结果只有宾主二人食用这桌宴席。当时心中好笑,这位绅士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他频频劝我食菜,而自己连箸都未举。他在饮泣,似乎很伤心。他说我的五姐在景德镇经营瓷器生意,自其丧夫后即与他相好。他说五姐日前去世,在临终前曾有信给他,说她有一位最好的弟弟在武汉受训,要他务必要找到我,给我零用钱。我说公家发我的零用钱,衣食住行都是公家供给,请不要为我担心。他那么伤心,我当时倒是没有哭。原因是国难当头,抗敌观念高昂,无暇计及家人生死。临别,他苦苦塞给了我二十块银元。后来,我经常将这钱束在腰间,绅士的轻泣,亡姐的音容,好像便围绕在我的身边,直到现在。 结训后,我们十来位同学被分发到南浔前线服务,派我为小组长。因为事隔四十八年,经过两次大战乱,无数次的迁涉流浪,找不到任何过去的片纸只字,仅凭脑海记忆,很多事已经模糊不清,连九位同学的名字也不记得了。首先,我们从汉口绕湖南到南昌,宿南昌励志社,约数日休息,每日躲避空袭。小型烧夷弹的爆炸,常在头前脚后不远的地方,虽然惊险万状,但是我们同仇敌忾的心志,更加坚决。嗣开赴南浔前线,我们昼伏夜动,指挥战地交通,救助伤患。前线枪炮声震耳欲聋。我们利用田野收割后的稻草堆,搭了小小的草屋,以稻草作床垫,大家蜷伏草堆中,时遇数日雨天,草垫底下全是水,但空袭减少,我们反觉稍为安逸。草屋外冒雨炊饭,大锅菜,吃得津津有味。 战事节节败退,由前线退到南昌,南昌又告急。我们各小组在南昌集合,编为中队,向湖南进发。路过株州,是江西和湖南交界地,露宿车站,遥见长沙大火,推知湘北战争正急。我们由株州乘火车去衡阳,抵途中一金门小站。该地仅一小屋车站,四围三面童山,一面林山。我和新民正在车站探听行车消息,忽传空袭。我跳奔站旁山凹,忽闻猛烈爆炸声。离我脚后尺许的勤务兵,腹部落进一弹片,哭号哀叫,好不容易把他移到附近村落,翌日即死去。我们已饥饿了二日,清晨看见小贩从童山顶向我们车站走来。新民和我,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都向小贩走去,在童山下坪相遇。大家围做一团,更围住了那一桶熟鸡蛋,于是,竟由抢购变成抢夺。我在数围人圈以外,小贩被围在人圈中。我想我不惯于抢购,只有望贩兴叹。新民个子特高,高过一般人的头。他的手又长,在人圈的外面,一双手越过人头抓起四个鸡蛋,分了两个给我,他自食两个。三日来的饥饿,算是得了一点补偿。火车尚无开发的动静,我和新民在童山上巡走,忽然找到一个窝地,堆了很多麻袋,麻袋的颜色和黄泥土颜色一样,所以还看不清,地上散了一些白米和绿豆。又找到了一个破瓦罐,附近也找到了水,白米和绿豆加点水,掘地生火而煮,不一会豆米饭熟了,新民和我饱食了一顿。不久车也开动了,向衡阳进发。走了一日又因故障停车了,我们下车找食物。离车站不远有一个大村庄,据说叫万户。车站地高,村庄地低,高处一望,这村壮大而茂盛。我们随便找民家觅食,青年女孩都不规避,出而接待我们这些丘八。俗话说无湘不成军。自曾国藩倡导好男要当兵,湖南民情和我们家乡江西,截然两样。我们这些年青的丘八,不仅饱餐饭食,许多年青貌美的女孩接待我们,也使我们饱餐秀色。 最后终于抵达了衡阳。衡阳是湖南省有名的城市,有名的五岳之一衡山,就在衡阳市不远的郊外。我们被安排在营房,虽然整日无事,但不能个人自由活动。等候康泽将军个别谈话。我躺在二楼的地板上,一夜忽得一梦,我母病重,结果从梦中哭醒。 终于等到康将军召见,谈了几分钟,告诉我将到江西工作。次日接到通知,令我和新民到江西樟树镇第五补训处报到。我们俩马不停蹄地到了樟树县郊区第五补训处政治部,报到后,我被派为中尉连指导员。连排长均为行伍出身,士兵均为文盲。第一件事,我代官兵写家书;第二件事,我在营房庭院用石头围了十个小型圆沙盘,操余用沙盘教士兵识字,连排长也自动参加。三个月下来,不仅士兵称我为先生,而连排长也不称我为指导员而改称先生了。因为我是学师范出身,对教学有方法。团督导员及部视察员对我的表现加以肯定,团部更令各连指导员到我连观摩,这时我颇出了些小风头。时近民国二十七年旧历年关,新民和我请了一月假,回乡省亲。 母亲真的生了病。我回了家,她高兴,病就自然好了。穿了长统马靴,挂了横皮带,带了蒋委员长送的小配剑,很神气地回了家。这个年过得很甜蜜,不像去年那么旁徨。今年已是国家的干部了。新年天天下雨,渐渐烦恼起来。决定不管天气如何,约了新民正月十六一定动身返回樟树工作岗位。 民国二十八年正月十六日,那日天晴,三哥为我担行李,送我去都昌县城。只走了一半,听到家乡枪炮声不绝,日本鬼子从星子县渡河进占我周家十村了。回头家园,欲哭无泪。三哥抵县,即日间道回家。我和新民在城内连遇空袭,向西门城奔逃,小燃烧弹在我身前身后如雨下。后出西门渡河,守城门卫兵阻止小船渡河,亲眼看见满船老百姓,一个一个中弹倒向河里。我和新民算是幸运,连逃数劫。 因为我曾在县府服务,借了一条船直放南昌,新民沾了我的光而同行。抵南昌即转樟树镇回职。未几,日本鬼子攻打南昌,吃紧。我们第五补训处官兵,奉令退迁吉安。没有交通工具。我们行军时正春雨绵绵,冒雨行军,苦中无乐。沿途遇到由前线退下的同学,有说有笑,一见如故,行军的辛苦转变为散步聊天。青春的可贵,就在于能克服一切的艰苦。途中遇到一辆卡车,货上可以载人。我一挥手,车即停下,男女同学,即刻攀援而上,有些身手欠敏捷的,只好落伍了。 抵吉安市,我找了一间尚清洁的旅馆,单人房也颇宽大。记得当时旅馆客饭,一人一餐一角,菜饭可口。有八九位女同学,跟我同车到我们旅馆歇脚,即歇脚而不住在旅馆。她们另有女同学队部,所以到我房内走走,吃饭由我请客。女同学中有几位湖南的,都健壮强悍,其中有一位湖北溪口的,据说她父亲是邮政局长。她姓杨,属美丽娇小型。还有一位是陕西人,高瘦型,颇温弱。抗战时的棉沙袜最不坚固了,穿一会就穿洞了。女同学吃了我的饭,大家争着为我洗袜补袜。那位陕西女同学,似乎特别有点暗示,每日从县府附近的队部走到我寓所,包办了我的破袜子。我对所有来往十来位女同学一视同仁。抗战能够坚持到最后胜利,我们这一代青年算是有些汗马功劳了。 第五补训处已迁至吉安乡下,步行约二十华里。我退掉旅社房间,清理了欠账,携了半肩行李到乡下报到。一日黄昏,我们三五同学同事,正在乡下散步,忽闻风琴声,大家循琴声走到一座颇大规模的砖材建筑物,户外草地花木,环境清幽。因没有围墙,我们穿过花木走近琴声窗户,弹琴者是一年轻女士。她受惊动,我们都穿了军服,戴了军帽,一律和尚头。我们四五位同行人,她都觉得陌生。当我叫她一声朱小姐朱同学时,她眼睛一亮,随即认出我是周同学。其他几位同伴,见我和她认识,故意散开并窃笑。女孩子敏感,更加显得害羞。朱小姐是我在上海大夏大学读书时,有些同班上课。她的作文成绩甚佳。在校时只是曾一起和同学们到吴淞野餐过,上课时点点头,并无密切交往。不过她和杨同学交往较多。她看见我们穿上丘八衣服,加上光头,寒暄一会就分手了。 政治部直属成立四个学兵队,调我为队指导员。队上派了两个勤务兵给我,而我又带了四姐的次子跟随我。记得过年的时候四姐来看母亲,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当我临动身前,母亲郑重地说:“你母亲我,原出生在傅家,后随你外祖母带到赵家长大,赵家的外公待我如己出,为了感激赵家,所以你四姐才嫁给赵家表哥。表哥早故,余下二子,大子孝顺留在家中,次子较顽皮,就在身边加以管教,算是你替母亲报答赵家。”我无法抗拒,只好将十二三岁的外甥带在身边,暂充勤务兵,也有一份口粮。暇时教他读书识字。我对自己这一份工作,并不感兴趣。这时,我想起在武昌受训时,中央三民主义青年团成立,我是第一批一千名入团者之一。宣誓入团,由蒋委员长兼团长亲自监誓训话。于是,我写信给中央团部要求调三民主义青年团江西支团部工作,同时也写信给桂教育长请调工作。桂教育长复信较快,介绍我到临川师管区师部工作。一日,请假去临川师管区师部所在地南城,步行到吉安车站,无班车可乘,加之身边也缺川资,就找到一辆邮件卡车,上面没有乘客坐位,只能坐在邮包上。车上已坐了好几位,我就自行登车。站长周某人是个破嗓子,大叫要我下车。我缄默不理,他就破口大骂。我仍是相应不理,车终于发动了,辗转到了南城。我到师部一看,死气沉沉,比补训处还不如学兵队,只好随即返回吉安的工作岗位。未几,奉到三民主义青年团书记长陈诚介绍信,是给江西支团蒋主任经国的信。另有一位姓易的同学也得到介绍信,我俩相约同请假,同去赣州。吉安去赣州,每日有公路班车,一日行程即到。到达当时,即刻安排在青年招待所食宿。有位女职员名徐玉兰和我同席用饭。她年轻美丽,也好像很神气。我只是看在眼里,既未表示任何意见,也未和她谈话,只是每餐默默吃饭,吃完了就走。 首先由助理书记彭朝钰个别谈话。在我自吉安动身赴赣州之前,我同班同学杨虞贤正任吉安分团主任。我去看他,他坚留我任他的组训股长。我心想,你杨同学虽着了先鞭,你在学校成绩落后我很多,我怎能做你的部属,坚辞之。他乃介绍我给彭,说我在学校成绩比他好,又是复兴社同志。彭听闻过一些复兴社的事。我说,在江西省立南师及上海大夏大学求学时,我和杨虞贤是同班同学。彭对我的印象似乎颇佳。他征询我愿否到外县去服务。我坚决表示愿留支部学习。逾日,蒋主任经国约面谈。他和彭的谈话完全不同。彭注重我学历思想背景,蒋则注重我对青年团的意见,及对时局的看法。我经过战时干部训练团八个月的严格训练,对中共的祸国,及对日抗战是为国家民族救亡图存的意义,颇有更深的认识,再稍加发挥,写成报告,蒋主任似表满意。次日,派我为支部组训组助理员。组训组工作人员连我在内共三人。组长临川黄谟熙,组员临川陈若渊,以及我这个助理员。这就是这样开始在经国先生身边工作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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