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期首頁

 

從三國的分合說些閒話


趙 增 義

 

  司馬溫公的資治通鑑是歷史名著,上起戰國三家分晉,下迄五代十國,以國家的「分」開始,復以「分」結束,意義深長,可能作者有意將分國之因,作為一統之主的鏡鑑。自秦滅六國以後,中國第一次大分裂,厥為魏蜀吳三國鼎立,東漢末年王室被外戚與宦官架空,外戚與宦官循環惡鬥,最後牽引董卓領西涼兵入朝。而董卓漢人胡性凶暴殘酷,州牧郡守群起反對,而這些地方長官既可以自由任命屬吏,復掌民政,財政,軍政大權,儼然諸侯封君,當中央政治失去正當性,地方就此各自為政,其後相互征伐,淘汰成三大勢力,是為三國。

  諸葛亮未出草蘆已知天下三分,這個故事可說家喻戶曉。諸葛亮隆中對: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國險而民附,可用為援而不可圖,荊州用武之地,益州險塞,天府之國,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越,外結孫權,內修政理,則大業可成,漢室可興。這篇話使劉備「如魚得水」。由於諸葛亮說服了孫權共禦曹兵,赤壁一役打了個大勝仗,使曹兵無力再南下,始成三國鼎立之勢。這裡諸葛亮固是關鍵人物,然則如非魯肅也有卓見,勸孫權不可「迎曹」,指出「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唯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並力主將荊州借給劉備,可能劉備、孫權早已被曹操各別擊破了!京戲「群英會」劇中將魯肅塑造成一個窩囊人物,殊失公道。

  諸葛亮雖定下了「分治」的計略,但未忘光復漢業。三國之中,蜀漢最小國力最弱,諸葛亮以小搏大的政策是據蜀和吳,安內攘外,平蠻伐魏。尋求與國鞏固根據地,修明內政發展根據地,征服南蠻使無後顧之憂。他的政績,可以用陳壽在三國志中對他的評論來說明:陳壽讚他基本的治事態度:「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諸葛亮的經濟建設是「田疇辟,倉廩實,器械利,蓄積饒。下至橋樑,道路、井灶圃溷,無不修繕。」諸葛亮的政治建設是「朝會不譁,路無醉人,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凌弱,風化肅然。」他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他的用兵之道,主在「攻心」,用以化阻力為助力。諸葛亮六出祁山,興漢伐魏,前五次都因糧盡而退,雖然他發明了木牛流馬,無補運輸之艱困,最後一次北伐,和司馬懿相持於渭濱,已行屯田久駐之計,可惜他「食少事煩」積勞病故軍中,假若天假以年,中國的歷史可能不會有司馬王朝的出現。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想到諸葛亮公正無私的至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至行,能不流淚者幾希。諸葛死後,蜀漢後繼無人,終於被魏所滅。即著魏亦被司馬炎所篡。十二年後晉又滅吳統一。

  西晉統一政府不及卅六年,天下又大亂,五胡入侵,懷帝、愍帝相繼被虜,晉室被逼東渡,中國重新分裂,南北對峙,幾達四百年之久。在此期間,東晉有恢復中原之機會,無奈東晉並無北取中原的意志,南渡的北方豪族,借著晉室名義,各自佔地封山,以南方的財富,支撐北方的門閥,世家子弟醉心清淡,縱情肆志,不受拘束,只顧門第之得失,不計國家的安危。魏晉之得國,靠權謀竊篡,並不光明。曹操司馬開了風氣之先,以後中國的政治,篡弒便成了家常便飯,政權之缺乏正當性,朝政焉能走入正道。在北方諸胡雖染漢化,然蠻性難除,淫酗殘暴,當匈奴劉曜攻入洛陽及長安,燒殺擄掠,這兩文化中心便成廢墟。迨至鮮卑族拓拔氏統一北方,始見一線曙光。在戰亂中,生靈塗炭,人口驟減,各國以軍事第一,十分之一以上之人口在軍隊。曹操為報父仇,兵陷徐州之時,殺男女老少數十萬人,泗水為之不流。諺云:「寧作太平犬,莫做亂世人。」假如我們的祖先不經歷亂世的痛苦,那能說出如此痛心話!

  中國人於國家與社會的分野向不十分清楚,在政治組織方面稱國家,在文化系統方面謂社會。中國社會包含了歷代的王朝。匈奴鮮卑羯氏羌、及其後的金遼夏多次入主北方;甚至蒙古、滿清統治了整個的中國,但中國的社會未嘗破裂,中國的文化維護了中國的元氣,胡人終於同化,中國終歸統一。但是今日兩岸對立,已不同往昔,中共原是蘇聯共產國際的庸兵,吸了馬列主義的鴉片,灌輸了暴力思想,鬥爭手段,其性格之凶狠陰毒,尤勝於胡人,馬列思想已摧毀了中國傳統的、如宗教、宗祠、農村等等一切的民間社會。而台灣呢?正想逐漸與中國社會脫鉤,一如東晉已無進取的意志,東晉是消沉墮落,臺灣是封閉自守。臺灣的政治人物如操、懿輩有之,諸葛亮則闕如!諸葛亮六出祁山,戰略上是以攻為守,當初經國先生開放探親,大陸為之震撼,這是以攻為守,而今之台灣卻不知攻守之道,經常言語錯亂,不明方向。諸葛亮安內攘外,而臺灣是擾內忘本。消極的逃避、仇恨的激情都不能解決問題,臺灣似有政策實無政策,怎不令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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