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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葛红兵

被生活毁坏的人

——读《社会新闻》有感

青锋

是否可以这样称呼王传宏这部小说中的人物——被生活毁坏的人。

  　一些新社会小说家（王传宏就是这样一位小说家），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癫狂、变态、人格扭曲这类人群，现代文明的受害者，被生活毁坏了的人。葛红兵的《找人》，黄梵的《病人之书》，王传宏的《谋杀》和《社会新闻》等等，他们小说中的人物都有着不尽相同的癫狂病态。如果癫狂可以被理性地解释为一种反抗力量，那么恋尸癖是否可以同样被宽容地理解为对正统的疏离和挑战。

乍读王传宏的小说，令人颇感意外，如此的写作风格和深刻的隐喻内涵，绝非一个泛泛女子可以如此从容自如地做到。她不像有些掌握了基本写作技巧的女作家，靠着几次短暂的情感经历和来自于不同对象的性爱体验，把公开私秘的生活作为在文坛扬名立万的垫脚石，而是以一种独特的视角、敏锐的目光、惊人的感悟力、深刻的思考、平白直叙的语言，来揭示新旧信仰交替时期（也就是人们精神陷入空前苍白迷茫之中的时候）人与社会、欲望、传统道德观念的对立。由此可见王传宏是个难得的具有深刻思想和内涵的作家。

   《社会新闻》作为一篇新现代小说，作者把着眼点放在了杨柳独特的内心世界和癔病般的恍惚感上，通过视、听、嗅、触四种感觉，着重描写了杨柳极度扭曲的精神世界。

　　涂着黄油排成菱形的菜刀；碰撞着墙壁的激烈的噪音，破碎不连贯液体般滑腻的笑声；冷铁般腐败变质的腥味；手心中僵硬而柔软仿佛还在喃喃絮语的尸体。

作者把四种真实的感觉，通过杨柳这个扭曲变态的人物，转换为一种病态的幻觉，并赋予它更深刻的含义。冰冷的刀尖，筑起了人与人之间一座冷漠而尖锐的似乎无法逾越的“墙”，杨柳极度害怕看见这座“墙”，但可笑的是，他却是这座刀墙里最僵硬最冷利的一柄，即使一个爱着他为他付出的女人死在眼前也不愿觉醒。各种各样的工业噪音，麻痹了人们的听觉神经，使得女播音员柔糯的声音也变得让人无法忍受地烦躁与不真实。臆想中一直纠缠着杨柳的腐败气味，其实是潜伏在人们心底的丑恶与死亡所散发出的气息。而恋尸这一情节则明示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冷漠、虚假、疏离的人际关系，心灵无法沟通带来的精神自闭和它的后遗症——人性的扭曲变态。

杨柳的被毁坏似乎是来自于一种与生俱来的劫难——恋尸癖，事实上，质疑一切的孤独感才是杨柳致命的所在。

作者通过杨柳对亲情、爱情、激情、性爱一切有活力有生命的美好事物的拒绝，轻重有序地描述和剖析了一个被生活毁坏和扭曲的灵魂。冷漠、孤独和压抑是扭曲和毁坏的开始。

作者对杨柳扭曲心理最主要的描写就是他面对尸体所表现出来的异样的幸福亢奋和他眼中束兰的影象。在看到束兰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以后，杨柳的感觉是“疼痛首先从喉咙开始．．．．．．让他充满快意．．．．．．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起来．．．．．．感到了那遥远而神秘的爱情正在隆隆而至．．．．．．”。束兰吸引杨柳的是“带着某种类似梦游般的疯狂的表情”和粗硬凌乱的头发、硬纸板一样的胸脯、涂了防腐剂般的皮肤、象尸体一般的脸和笨拙僵硬的表情。

杨柳自始至终都在拒绝束兰的爱，从第一次约会、探监到出狱，从故事的表象看，杨柳拒绝的只是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实质上杨柳对束兰的拒绝隐喻着一个被生活毁坏的人对激情、生命和美好的畏惧与摧残。

作者在束兰这个人物塑造上可谓煞费苦心，她给了束兰一副不敢恭维的外表之后，却赋予了她热情、温柔、执著、善良、能干的美好品性。这样的描写，除了在性格上与杨柳的冷漠、粗暴、逃避、扭曲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多的包含着作者的一种美好的心愿——呼唤人类美好精粹品德的回归。

　　　小说中还这样写到，“回忆过去就象小时候去解外婆那件绸缎棉袄上的盘花钮扣一样，明知道解不开，还是要一遍遍努力地去解”。“杨柳把父母从前给他买的衣物和剩下不多的一点钱打个包裹全寄了回去．．．．．．连一个字都不写．．．．．．杨柳连信都不拆，就退回去了”杨柳也有对美好童年的留恋之情，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努力和挣扎是如此的孱弱和力不从心，对于亲情，最终他不得不选者逃避和拒绝。

　　小说最后记者N和他女友的的出现是否隐喻着另一种形式的冷漠和另一类被生活毁坏的人群。

 　　整篇小说围绕着死亡这个主题，恋尸癖、动物的尸体、腐败的气味、自杀的女人和束兰最后的自缢。束兰的死，说明了美的脆弱，美总是那样轻易地就被毁坏和扼杀．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真诚地呼唤，那些被生活毁坏了的人们，迷失的灵魂，能够静谧地回归。

　　　　　　　　　　　　　　　　　　　　　　　　　　　　２００２／１／１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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