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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葛红兵 育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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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自由作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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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梵 | ||
| 以前我并不在乎谁是或不是“自由作家”，后来当我被扣上“断裂作家”的帽子，我才意识到，人们对文学共性而不是文学个性始终很迷恋，并特别善于总结出诱人的描画共性的新词。几年前，当《小说界》的郑理想编自由作家的书时，我再次面临类似的作家分类法。记得我当时在电话中申明，如果自由作家仅指没有工作的作家，那我肯定不是。他的回答出人预料，他说那根本不是他的想法，他设想这个词应该更宽泛些，大致是指文学体制外的作家。后来我沿用而不是认同了这个解释。这个解释划分的作家疆域也许存在，但我认为它更重要的，可能是指出了作家的心理疆域，从而揭示出一些作家的文学意识，与国家文学意识之间的奇特的疏离关系。这些作家为什么会自觉自愿地滑到主流文学的边缘？仅仅因为他们怀着徒劳的文学愿望？以前我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不同的文学意识确实可以把作家分开，尽管更多时候，来自文学政治的冲动，会使这种划分毫不纯粹。我不排除“自由作家”对文学体制的潜心疏离中，可能包含潜在的幻觉，但正是这种认识偏差，有利于他们揭示出那种疏离生活中的潜在的诗意。今天，当我打算梳理南京的“自由作家”群时，发现我能够依靠的，还是这个粗浅的解释，它似乎还揭示出南京的一种短暂的民间传统，这个传统大致始于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 那时，《今天》的影响无处不在，它首先造成了个人文学意识的觉醒，意识到国家与文学不是忠实的伙伴，其次它还成了文学革命的样板。在它的巨大暗示下，南京有了第一批在文学体制外蠢蠢欲动的作家。除了那些单枪匹马的作家，如路辉、周亚平、闲梦、马铃薯兄弟（于奎潮）等，南京民间传统的开启，还应该归功韩东创办的《他们》。《他们》在诗歌美学上的革新，主要来自韩东个人的影响，他的那首《有关大雁塔》是一个持续不断的源头。我只列出《他们》中至今仍有意义的一些名字，如苏童（阿童）、于小韦、顾前（乃顾）、赵刚、小海、吴晨骏、朱文、刘立杆等。苏童逗留在文学体制外的时间非常短暂，成名前他就从南艺调进了《钟山》。赵刚与《他们》的蜜月关系也非常短暂，很快他投身到散兵游勇的行列。大概江南自古就有极端个人主义的传统，它时刻存在着许多瓦解团队的冲动。在这块个人主义的沃土上，如果没有韩东，《他们》大概很难聚积起这么多的南京作家。我想，是韩东身上残留的北方气质而非江南气质起了作用。彻底的单枪匹马，意味他要么更有力量，要么就自觉自愿地接受失败。这样的作家并不少，他们一样在主流文学的边缘发光，他们是路辉、周亚平、鲁羊、黄梵、岩鹰、闲梦、马铃薯兄弟、孟秋、罗鸣等。对南京的“自由作家”来说，八十年代是一个诗歌年代，这些作家之所以都从诗歌起家，恰恰印证了《今天》的影响。客观上说，《他们》和那些单枪匹马的诗人一起，延续了《今天》的民间传统，当然，《他们》还为文学个性提供了一个像样的庇护所，并通过那个年代诗歌的特殊效应，使这种文学精神获得了下一代作家的广泛认同。 九十年代，随着鲁羊、杜马兰、朱朱等加盟《他们》，这个团体的流派使命已经结束，但它靠着八十年代的名声惯性继续滑行。朱朱的诗歌显然与《他们》不协调，或说格格不入，他离开《他们》是预料中的事。九十年代被认为是诗人写小说的年代，其实这种动向最早出现在八十年代的南京，苏童、赵刚、孟秋、罗鸣等是第一批写小说的南京诗人。只是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由于众多诗人成功地转入写小说，才形成蔚为壮观的风潮，成为文坛奇观。非常有趣的是，从这些诗人的诗歌风格，一般可以寻见他们小说风格的蛛丝马迹。朱文、韩东、鲁羊是出现在九十年代前期的诗人小说家，后期有吴晨骏、黄梵、刘立杆等。也许是心灵需要，朱朱、代薇成了南京罕见的不写小说的诗人，但他们的存在并不像有人想象的那样，构成对其他诗人小说家的反驳，毕竟小说承担着诗歌之外的另一些发现。与此同时，一批不写诗歌的小说家也冒了出来，他们是魏微、顾前、陈卫、楚尘等。到了本世纪初，过去由于题材和实验禁忌被隐藏起来的小说，在网络刺激下生长迅速，一批新的小说家也随之成长起来，他们是王传宏、李樯、朱庆和、育邦、中指、崔曼莉、鲁敏、寒露、浅绿等。 《他们》在九六年的停刊，可以视为旧的民间时代的结束。这个起于《今天》，止于《他们》的民间时代，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南京的文学格局。的确，没有哪座城市能像南京，官方和民间都已拥有独立繁衍生息的文学生态。接下来，使民间传统的性质发生改变的是网络。首先，它使实验小说的交流变得像诗歌一样便捷，过去实验小说的归宿地基本是杂志社的废纸篓。网络使文学革新的力量从诗歌扩展到了小说，乃至其它文学体裁。这个新的民间时代的崛起，是以文学网站的出现为标志的。这些崛起的先锋文学网站，一方面使纸版民刊黯然失色，另一方面担当起了在民间复兴和革新文学的主要职责，它们非常类似于八十年代那些活跃的民刊。在南京，较有影响的文学网站是《中国新小说》和《南京评论》。当然，这两个网站并没有揽括所有的南京“自由作家”。比如，韩东、顾前、李樯、朱庆和等就加入了成都的“橡皮”。“中国新小说”的中心人物是赵刚、孟秋、罗鸣、陈卫。他们对小说的革新冲动，大致是被法国新小说派作家激发起来的。他们都经过长时间严格的自虐似的自我训练，并想使心灵挣脱现实的局限，既具有狭窄的文学标准，也具有开阔的文学眼界。相对其他小说家，他们十分低调，不在乎小说成功与否。排斥传统小说，使《中国新小说》成了一个窄进的同人网站。我想，他们也许会静悄悄地引发一场象样的小说变革。相对于《中国新小说》的窄进，《南京评论》在趣味上是宽进的，主要南京作家有吴晨骏、黄梵、葛红兵、马铃薯兄弟、中指、育邦等。它不看重趣味而只看重“出色”，从而与众多窄进的文学网站相区别。它对趣味的不信任，主要源自对文学政治泡沫的深恶痛绝。它相信文学的纯粹性里，包含了不同时代的出色的文学共性。换句话说，它不太信任被众人供奉的“文学进化论”，认为作家为了和别人写得不同，必须有勇气在文学中放逐自己。不管怎么说，自由的文学精神在这个新的时代，肯定会与世推移，但作为八十年代民刊的继任者，上述两个网站，也许会改变南京民间已有的文学生态。 2002.4.2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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