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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黄梵

 

烈日当空的下午

杨邪

 

   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这些别墅前经过。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别墅,要出现在自己经过的这条路的两侧。这样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在射的意识里,好像不多久以前,这还是一条僻静的疯长着杂草的并不宽阔的土路,土路两侧的田地虽然荒废经年,但是决没有这么多栋如此考究的别墅。

  在这个炙热的下午,射明显地感到了四肢强健的肌肉群的存在,它们一次又一次愈来愈激烈地痉挛着,而浑身上下的血脉,那浑身上下的血脉似乎都在不断地贲张。射不由自主发出了一阵隐约的咯咯声。射知道,这种隐约的咯咯声出自自己的口腔,出自口腔里的那两排皎洁无瑕的牙齿。

  有一栋别墅的门虚掩着。之所以说这栋别墅的门虚掩着,是由于射透过这两扇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看到了院子里的一丛花。这丛花,射叫不出它的名字,反正是那种惹火的红艳艳就是了。对,还有芳香,这芳香正从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里一缕缕飘散出来,射这么觉得。射愣怔了片刻,于是便踅回走上前去,推了推这两扇大门。沉重的钢板无声地发出了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反弹力。这是钢板对射的手掌的一种近似本能的反抗,射知道,但它没有让射后退半步,而它自己在干涩的龃龉声中彻底洞开了。

  射推开这栋别墅的两扇钢板大门,我们并不能肯定这是由于这栋别墅的两扇钢板大门正好虚掩着的缘故。事实上如前所说,射透过这两扇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看到了院子里的一丛花,而且这是一丛惹火的红艳艳的花,而且射还觉得,这丛花的芳香正从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里一缕缕飘散出来。如果这两扇钢板大门没有虚掩着,不是错开着的,那么当然射就看不到这丛花,或许,也闻不到它的芳香了。但是如果院子里没有这丛花,就是说,这两扇钢板大门是错开着的,中间留着一条缝隙,而院子里却没有这丛花呢?

  确实,我们并不能肯定,因为事实上还有一点,前面没有说到。那就是,当射发现这栋别墅的两扇钢板大门是错开着的,并且从这中间的错缝里看到了那丛花和闻到了那丛花的芳香时,射突然听到了从这两扇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里传出的两声狼犬的低吠。如果射没有听到狼犬的这两声低吠呢?

  我们知道,事情还远非这么简单。事实上,射之所以要去推开这栋别墅的两扇钢板大门,其中的理由,恐怕就连射自己也说不上。

  既然无法说清楚,那么就不必再去费神了。现在,射推开了这栋别墅的这两扇钢板大门。

  射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一个非常慵懒的坐在晨曦里的女人。当然,这是下午,一个炙热的下午,射知道。但这个女人分明穿着拽地的白色睡裙。她也许刚刚经过一次梳洗,但脸蛋上的惺忪的睡意,还是那样的无法褪尽,那一头让梳子大略梳过几遍的长发,那一头染上了一些金黄的长发,还是那样的蓬蓬松松并且有失凌乱。最重要的是她的四肢和整个娇躯,她的四肢和整个娇躯还是那样的柔绵乏力!

  半晌之后,射径直走了进去。射走进这栋别墅,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呼唤。她的呼唤是非常妩媚,也是莫可言喻地充盈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的,但她的呼唤很轻、很弱。

  你,进来。她说。

  射已经无法抗拒她的呼唤,并且,射明显地感到了自己身上的另一类肌肉群的存在,还有那另一种血脉的欢快的涌动。但是射径直走了进去,踏在那些奇异的卵石拼凑成的甬道上时,眼光并没有径直盯住这个女人。射竭力想盯住别的一些东西。

  于是射看到了院子左侧的那一丛丛花。那一丛丛花并不都是那种惹火的红艳艳,那种惹火的红艳艳只有那么三两丛。刚才射透过这两扇钢板大门中间的错缝看到的那一丛,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丛。除了那种惹火的红艳艳,还有素白高洁的,还有紫得发黑的,还有蓝的黄的。自然,更多的并没有花,只是一丛一丛的茎叶,茎叶上有阳光走动而不停闪烁的光芒。

  那些花丛,布置得颇费心机,而花径上铺着的,是一些更为奇异的卵石。

  射是一步一步慢慢踏进这栋别墅的,射没有看到院子的右边,因为当射看完院子的左边,眼光刚好转到正面,就与这个女人的眼光对住,再也无法移开了。

  射快走了几步,在距离台阶一丈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射发现这个斜倚在一把别致的白色凉椅里的女人,自从他推开这栋别墅大门的一刻起,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她的姿势。她依旧是这样的慵懒,脸蛋上依旧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她的四肢和整个娇躯依旧是这样的柔绵乏力。而当射推开这栋别墅大门的那一刻起,直到射一步一步慢慢踏进这栋别墅,然后在距离台阶一丈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女人原本是至少有两个机会动一动她的身子的。一是这个女人决不会知道有个叫射的人会推开这栋别墅的两扇钢板大门,当射让这两扇大门在干涩的龃龉声中逐渐彻底洞开的过程之中,这个女人应该感到一丝意外甚至惊讶。还有就是射出现在这栋别墅洞开的大门口的当儿,这个女人对他发出了一声非常妩媚同时也充盈了某种诱惑的呼唤,可她在发出这样的呼唤的时候,好像只有声带的振动。

  对了,射终于发现,除了一双注视着他的脸膛的眼睛,除了一双隔一小会儿就眨一下那两排卷曲的睫毛的眼睛,在射推开这栋别墅的大门到此刻站到她的面前,这个女人身上惟一的变化,恐怕就是那一头让梳子大略梳过几遍但还是显得蓬蓬松松并且有失凌乱的长发了。因为射发现有一根纤长纤长的发丝,正躺在这个女人的脖子上。发丝的一端落在晨曦中能够看得清每一根茸毛的香鬓,绕过她凝脂般的颈脖,绕过白亮亮的项链,另一端从项链晶莹的坠子边伸入酥胸,隐没不见。这根纤长纤长的发丝,或许就是从那一头稍稍有点鬈并且染上了一些金黄的长发,那分披在她的右肩上的一缕中,刚刚悄然滑落下的。当然事实也或许不是这样的,也或许在这个女人坐到这把凉椅中之后甚至之前,至少是射推开这栋别墅的大门之前,这根发丝就已经滑落了。

  但不管如何,射从这个女人脖际的这一根发丝开始,居然隐约看到了在晨曦的光晖中乍隐乍现的双乳,还有在这睡裙的薄纱下凸显的双乳上的两只稚态可掬的桑葚。这隐约里的一切,让射过分年轻的脸膛倏地飞起了两爿红晕。

  这个女人注视着射过分年轻的脸膛,然而似乎并没有觉察它倏忽飞起的红晕。她开启了她那涂成银灰色的双唇,同时,素白的脸颊开始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可是射看到她那开启的银灰色的双唇很快又闭上了,胸口开始起伏的双乳和桑葚,忽然止住。因为正在这时,射又听到了狼犬的一声低吠,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的狂吠。

  射无法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原本要对他说的是些什么。我们也无法知道。也许射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说些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将要说的,一定与这栋别墅里豢养着的那条狼犬绝对无关。但正在这个时候,那条狼犬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吠,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的狂吠。

  射顿时感到了某种厌恶,甚至忿怒。射想,那一定是一条雄性的狼犬,而且是一条能通灵性的雄性狼犬。

  射把头扭向了院子的右边。

  院子的右边是一排排特别粗壮又特别矮小的树木。虽然射能从这些树木之间看到像院子左边的花径一样铺着的卵石,但射更愿意觉得,这个院子的右边,其实布置着的是一个树林。只是这个树林太过诡谲,这个树林里的每一棵树木,都仿佛像是永远停止了生长的侏儒一样矮小又老成。

  那条冲着射不住狂吠的狼犬,就被锁在这个树林中间,它直立的身躯,几乎比这个树林中的任何一棵树木都要高大。当射忿怒的目光投向那条狼犬时,那条狼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挑衅,更显露出穷凶极恶了。

  对峙片刻之后,射收回了他的忿怒的目光,转向台阶上倚坐着的这个女人。而令射讶异的是,凉椅上的这个女人早已经悄然起身进了她的屋子。

  稍顷,这个女人转身出来,拿着了一件东西。

  是一把刀。白晃晃的菜刀。

  那把白晃晃的菜刀,被这个女人拿在手里,是那样的别扭。

  射看着这个女人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撩着她的拽地的睡裙,袅袅婷婷地到了他的面前,坐回到凉椅里,然后把菜刀举起,对着射晃了一晃。射感到了一阵炫目。

  那条狼犬仍在不住地狂吠。

  去,去把它宰了。这个女人说。

  射分明看到了这只涂成银灰色的小嘴的每一个翕张的过程。射可以确定,这种仍然不失妩媚的轻轻的吩咐,就是从这只小嘴里传送出来的。

  射愣怔了一下,忽然有点惊慌起来。但他已经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吩咐,无法后退半步,以避开这个女人在一丈之外提着的那把菜刀的刀背。他的惊慌瞬即一闪而逝,变得镇静而从容。

  他上前踏出数步,捏住了这把菜刀的刀背。他感到他仿佛已经触抚到了这个女人纤纤的手指。这个女人的纤纤手指一定像她的娇躯一样,散发着如芝如兰的馨香,然而又是冰凉的,一如这菜刀的凉意。

  那条狼犬仍在不住地狂吠,以至让人错觉,不仅是地面,似乎整栋别墅,都在随着它的狂吠而震颤。

  这时射终于感到了后背愈发灼人的热量。他昂了昂头,白炽的太阳正悬在头顶,伴着某种细微而遥远的呜叫。或许是手里接过的那把白晃晃的菜刀,或许是那条狼犬不住的狂吠,没有让射觉出这个初夏的下午的太阳,居然奇怪地始终盘桓在头顶,并且这么炽烈。

  但我们抑或可以这样说,对于这个初夏的下午的太阳,居然奇怪地始终盘桓在头顶,并且这么炽烈,或许射已经有所觉察,只是,他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们看到射正在朝着这栋别墅院子右边的树林走去,朝着不住狂吠不住折腾的穷凶极恶的狼犬走去。射没有藏匿他的菜刀,没有藏匿他的用心。当射接近狼犬的势力范围,他开始不停地兜着圈子,一面向狼犬亮着菜刀,摆出作势欲劈的架势,而在引诱狼犬扑向一棵树木的外侧之后,他猛地一闪身躲回,飞速窜向那只石墩。待到狼犬排除那棵树木的障碍,反身扑回,射又飞速窜出。如此做着游戏般反复。

  经过数十次的周旋,射终于让那条穷凶极恶的狼犬摆脱了那只石墩的困锁。射也终于甩掉身上那件已经被撕裂多处的T恤,得以和拖着一根粗壮铁链的狼犬,先后窜向这栋别墅院子中间宽阔的甬道。

  射和那条狼犬先后窜上甬道的时候,射又昂了昂头。射没有再去看台阶上的这个女人。因为射只有一个瞬间,可以再看看正悬在头顶的白炽的太阳。自然,射只看到头顶一片炫目的白光,而仿佛在天庭正中不住旋转的白炽的太阳,所发出的细微又遥远的呜叫,开始断续并飘忽。

  射和那条狼犬瞬即展开的这场生死搏斗,几乎是无法描述的。我们只能说,在这场非常持久并且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中,手持菜刀的射,是始终处于劣势的,而那条穷凶极恶的狼犬,不仅一直占了上风,且似乎大有愈斗愈勇之势。所以,当我们看到那条狼犬被射一再砍击,以致完全折断了半只前腿的时候,射的一副遍体鳞伤的情景,已经不难想象。

  但是在这场搏斗急剧转入尾声的过程之中,有一个极其可疑的变化,恐怕是谁都始料不及的。

  那就是射忽然放弃了他的百折不挠的精神,或者说,射的百折不挠的精神忽然间消失殆尽。因此,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中,射忽然垂下了那只紧握菜刀的右手,整个身子木然僵立,而像刚在水里浸洗过一样的脸膛仰起,对着这个初夏的下午仿佛在天庭正中不住旋转的白炽的太阳。

  事实上,即便当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结束之后,我们还是无法肯定,之所以出现这个变化的真正原因。

  我们或许可以说,射之所以垂下了那只紧握菜刀的右手,而去仰视当空的白炽的太阳,是由于射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次持久的小小的手术。这次手术,只为摘除身上的某个毫无意义也无关紧要的器官,仰躺的射有好长一段时间,注视着悬于手术台之上的那组无影灯,最后,射看见这组灯渐渐旋转起来,并且发出了某种细微而遥远的呜叫。

  我们或许可以说,射之所以垂下了那只紧握菜刀的右手,而去仰视当空的白炽的太阳,只是由于射感到了一种精疲力竭,他太需要垂下那只紧握菜刀的右手,他太需要喘气,他太需要把脸仰起来喘一下气了。

  我们或许可以说,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无可挽救和失败,射已经再也没有搏斗之力了。

  我们或许可以说但就是不能肯定地绝对地说,射之所以垂下那只紧握菜刀的右手,而去仰视当空的白炽的太阳,是一个以静制动,抑或是一个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策略。尽管,最后我们看到,当射处于木然僵立的状态时,那条失去了半条前腿却变得越加穷凶极恶的狼犬一跃而起,狠狠扑向射的右肩,拼命撕咬,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射的菜刀再度挥起,并且以势如破竹之势,劈开了狼犬的胸腹,终而使这场搏斗得以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局面收场。

  最终赢得了胜利的射,又仰起了他的脸膛。他再一次看了看头顶上的那一片白光,他从那一片白光中看到了那只白炽的太阳。然后,他的目光投向台阶上的女人。

  在射和那条狼犬展开的这场生死搏斗中,完全被忽略的这个坐在台阶上那把白色凉椅里的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在她那极端漂亮的脸蛋上,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恐,射只是在她原本异常白皙的脸蛋上,看到了一种隐约泛起的红霞。

  这个女人对着射颔了颔首,继尔犹如盛开的带露的花朵,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拧转腰肢,袅袅婷婷地离去。

  女人袅袅婷婷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沓什么。

  给。她凝望着射,眼眸里升起了迷蒙的水雾。

  射茫然地走过去,茫然地伸出他的满是血污的左手,在女人递出的这只手下距离几寸的位置顿住。

  射又闻到了一种袭人的如芝如兰的馨香。但接到的是一沓钞票,一沓崭新的他从未见过的钞票。这种钞票远比平常所见的要小得多,但似乎又沉甸甸得多。

  在这个女人反手抽回她递出的这只手的过程中,射看到了她奇怪的手指。不,是奇怪的指甲。射看见,这个女人的每一个指甲,都涂上了一层油彩,并且射可以肯定,她的每一个指甲,它们所涂的油彩的颜色,都不尽相同。

  这本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却因此显得过分妖艳了。射茫然地想。射这样茫然地想着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坐回到了那把白色的凉椅里。她看见射慢慢侧过身,侧过那布满爪痕的殷红的胸膛,然后对着她的是那布满爪痕的殷红的后背,还有那汩汩冒血的肩膀。

  然后,这个女人看见一张一张的钞票飘下,哗啦散在射的脚下,散了一地。而射骤然窜出,窜向惨不忍睹倒地而濒于毙命的那条狼犬,一刀切下,割落了狼犬腹下的那只阴囊。

  随着射的一声嚎叫,那只血淋淋的阴囊被射甩出,甩向那只石墩,却刚好让石墩边的一棵树木的一个枝条挂住,不停晃荡。

  射看见这只阴囊立即被头顶的白炽的太阳烤炙,少顷散发起了一丝气雾。

  射转过身,转向台阶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身躯,脸蛋上还有一抹浅浅的妩媚。她同时听到了一种隐约的咯咯声。她知道,这种隐约的咯咯声出自射的口腔,出自射口腔里的那两排皎洁无瑕的牙齿。

  但这种隐约的咯咯声忽然消失了,伴随着一声更为高吭的嚎叫,她看见射手中紧握的菜刀脱手抛掷出,抛掷向他的头顶,抛掷向他头顶那一片炫目的白光。

  她没有听到那把菜刀最后坠落的声音,她只看见自己洁白的胸前,滴落了一滴鲜艳而腥黏的血滴。她知道,这一滴鲜艳而腥黏的血滴一定来自那把抛掷起的菜刀。那把菜刀已经飞离了这栋别墅,但它留下了一滴血滴,一滴鲜艳而腥黏的血滴,滴在它的主人胸前,滴在起伏的双乳间。

  在这个女人的注视下,这滴血滴渐渐晕开了。

  射已经转身走出。在这个烈日当空的下午,射赤裸着伟岸的上身,带着一团血光,走出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射没有走上自己的来路。所以当射走出这栋别墅的大门,这栋别墅已经在射的记忆里开始模糊,重新成为这一大片布局精心设计考究的别墅群中的一栋。

    当然射没有看到,这栋别墅中的这个女人,她乳峰间的这滴在白色睡裙上渐渐濡湿晕开的鲜艳而腥黏的血滴,最后成了一朵小小的花。这朵花是那样的艳丽,使得这个注视着它的女人,她的眼眸里因此而盈溢出某种风情,她的两颊也因此而染上了愈来愈深的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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