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逼近》

 

中午绕过一段街景

逼近 我听见有人奔跑的声音

阳光深入城市的肺部

树把烧焦的手栽进水池

中午逼近的时候

有人看见 高楼上玻璃砰然碎裂

 

我所珍藏的冰片

在走廊右侧 第四间空房

沙沙作响

两张闲置的折椅

被一只陈年蜘蛛细心捆绑

中午逼近的时候

我失陷于一场沙石

看见蒿草疯长

蟋蟀曲尽而死

更远的地方

枯焦的叶片纷纷飘零

 

从城市的背后

沿大街 高架桥 广告牌和树

时间爬上窗台

 

中午逼近

一个影子从墙边轻移

在一场记忆的风中

悄然逃遁

 

 

 

《怀念的日子》

 

三十步外 你面目全非

盛开着槐花的公园

飞起蜜蜂和鸽群

今年的游子 在最远的地方

看见火红的天色

看见最后一轮夕阳 重重

砸痛母亲

身后羽毛纷飞

在下一个季节

槐花会不会延迟花期

脆弱的花瓣 会不会一再流泪

随后是又一个怀念的日子

下雨了 暮色里飞起受伤的鸟群

在白光下沉思的人

站在凉水里

看见岸上槐花 只有

三十步距离

 

 

《看雪的人》

 

 

看雪的人 站在大楼的下面

不肯跨出一步

天空的颜色很柔和

风在雪地上飞快地滑行

传来笑声 很多年

保持了一个平滑完整的镜面

突然飞临一串渴望 看雪的人

透过密密的雪枝 透过

白菜地和城市

看见自己的影子

在冬日的太阳下静静地融化

白色的手 从四面八方伸出来

身后的大楼无声地倒塌

看雪的人

不肯跨出一步

 

 

 

《黄葵》

 

在云的下面口唱小曲的人

象一枝黄葵 站在秋天的日光下

孤独地 温和的

微笑 站在去年相遇的树下

一枝黄葵 站在自己的影子里

聆听马蹄的声音

 

望见田野一片宁静

没有收割的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

黄葵在风中纷乱了花瓣

透过海水和白光

在以往幸福的年代里

睡眠地升起一团幽蓝的火焰

朝北的路上

长满紫色的灯笼草

心中的女人 在乡下的土房子里

在柔和的烛光下走动

口唱小曲的人

望见自己的眼睛

在云的下面

饱含泪水

 

 

 

《我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在这个季节里

举步维艰 身披黄叶

很久以前那场雨

匆匆穿过这个城市 直至

我的名字

在最有智慧的老者手里

飞成一只寻水的鸟

无岸可栖

 

道路于脚之外

在我的一生打满暗结

你日夜苦读岁月的秘籍

于横七竖八的笔划里

回忆我的名字

我飘泊在时间腐朽的海上

脸呈姓氏的光芒

以盐水日益深入的精神

从容地回归

 

只是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黄昏的酒杯

如一枚不再敏感的果实

搁置于季节的边缘

因冷艳而伤感 在秋天

在你穿门而出的那些日子里

我的名字 憔悴成葵

以自命清高的姿势

焚烧于宁静的日光下

 

 

 

《冬日》

 

1

今晚没有雪

窗帘次第而动

过去的微笑和寓言

在炉火四周飘浮

这个冬天

我在寒冷之外静坐

脸呈雪的光芒

倾听陈年的棕叶

鸣响在屋檐下

我知道一生中总有许多冲动

需要在冬天里滋补

就像牛 嚼干草而卧

 

2

 

爱我的人 三三两两

洒落在雪地上

整个冬天

爱我的人 靠在木头上想我

晒着下午的太阳

像一群麻雀

怀想粮食

 

 

3

 

南方 一幅油画上冷落的村庄和雪枝

是我的家园

 

4

 

想起森林

不动声色的表情

深入巨大的阴影部份

站在树与树之间

是另一棵树

冬季背后的水声 汨汨而来

先知们走过的道路

已被雪封堵

往后是一再寒冷的日子

想起森林

把自己植入内心

 

5

 

冻土上聚集的乡亲们

生长之手

捧着雪和谷种

季节一如既往

寒冷的河床

滚动岁月的石头 传说中

我寄居于雪山下

静观天象 我的乡亲们

在冻土上聚集

交头接耳

指点过往的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