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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葛红兵 育邦

 

 

 

 

 

 

 

 

 

 

 

 

 

 

 

 

 

 

 

 

 

 

 

 

 

 

 

 

 

 

 

 

 

 

 

 

 

 

 

 

 

 

 

 

 

 

 

 

 

 

 

 

 

 

 

 

 

 

 

 

 

 

 

 

 

 

 

 

 

 

 

 

 

 

 

 

 

 

 

 

 

 

 

 

 

 

 

 

 

 

 

 

 

 

 

 

 

 

 

 

 

 

 

 

 

无限透明的天使

——给海子,浪漫主义存在的可能性

黑鹤

 

    对于一个半神和早逝的天才,

    我不能有更多的怀念

    死了,就是死了,正如未生的一切

    从未人有谈论过起始与终止

    我心如死灰,没有一丝波澜

    和死亡类似,诗也是一种死亡

    它适合于盲人和哑巴

    因而适合于凶手烈士

    适合于面对屠弑狂舞

    面对灵柩高歌的疯人

       这两节诗引自同样年轻而早逝的诗人戈麦的诗《海子》。

      也许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存在即提前到来的死亡。一个二十五岁的诗人在十年前选择了自己如同春天的日子一样年轻的生命与另一个我们未知的世界融合,从此我们失去了一个歌唱色麦地、谷仓与桃花,游历北方草原,爱着四姐妹的诗人。他的死去,对于我们是永远的失去,但是从另一种意义来讲,对于中国的诗歌界以及诗歌的读者却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得到。毕竟在一个背弃奇迹、漠视神话的时代里,也许只有死亡才能成为使众多的人们心灵久违地颤栗的唯一负载体。我无意于过分渲染海子死亡,正如戈麦诗中所言:死了,就是死了,正如未生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讲,“当真将自身置于艺术作品中时,美就呈现了。这种呈现,作为这个作品中真的存在,作为艺术品,就是美。”(海德格尔)。因为无法用死亡本身解释死亡,同时我们也无法拒绝死亡做为即成事实的存在,我相信这个追求永远圣洁的诗人终于可以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成就了经历了自我反思的自我,他已经进入了唯美的永恒意象的世界。

     目前我可以看到只有两张海子的照片,其中一张印刷在那本厚重的海子诗全编的扉页上,另一张则是一本比较薄的《海子的诗》中。截然不同的两张照片,前一张他伸展双臂,与耶酥受难的姿势无异,而那种从乱发后透出的决绝的目光几乎是我所无法对视的。另一张可能摄于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他似乎为了什么快乐的事情而触动,紧握双拳,脸上露出无遮无掩的笑容,其实只有处于纯真时代的孩子才有这样的丰获麦田般的畅笑。于是我努力将这两张照片定义为两个海子,第一个时期的海子创作了长诗《河流》、《传说》,《但是水、水》和《太阳七部书》,而另一个时期的海子创作了那些更广泛地在大学中流传的《写给脖子上的菩萨》、《四姐妹》和《给B的生日》和《病少女》这样的诗篇。

      无论是哪一种意义上的选择,做为一个纯抒情意义上的诗人,他所留下的作品的意义都是不可估量的。

      爱情在海子的作品中,仍然象所有其他诗人一样,成为无可避免的主题,“呼吸,呼吸/我们是装满热气的/两只小瓶/被菩萨放在一起……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含在我的唇间/菩萨知道/菩萨住在竹林里/她什么都知道 ”(《写给脖子上的菩萨》), 对于语词的简约故事般的求真的叙述,竟带有完全意义上的抒情的感化。而一切的见证人竟是我们中国文化中佛教中的菩萨。同样,另一首诗人为自己所爱过的四个女性所作的《四姐妹》:“荒凉的山岗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都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象爱着我新手写下的四首诗/我的美丽的结伴而行的四姐妹/比命运女神还要多出一个/赶着美丽苍白的奶牛/走向月亮形的山峰。”作为此诗的读者,我们努力想象这四位女性在诗人的生命中是怎样美丽地出现,如同神话中的命运女神款款到来,诗人终生爱恋的四位女性,已经为她们写下了诗篇。爱就是这样的。由此可以联想到海子的另一首作于青海德令哈的诗《日记》中最后的两行:“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那么可看到“所有的风都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与“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异曲同工地表达了对爱人专注的爱恋,纯澈得近乎于霸权式的词语的密集与以及与外界的疏离阐述了爱的专一性。只是不知道谁是海子笔下结伴而行的少女。于是我们可以通过海子的诗得知他是怎样凭借这种词语构成的方式为自己深爱的姐妹建构了“所有的风都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的主观感爱的王国。同样,在《病少女》中,海子竟为一个下了火车的苍白的病少女创作了一篇令人凄美得令人叹息的诗:白蛾子像美丽/黄昏的伤口/在诗人的眼里相起黄昏……病少女    清澈如草/眉目清朗,使人一见难忘/听见了美丽村庄被风吹拂。”为一个病弱的少女,海子建立了白蛾般美丽的意象。这个时代其实并不缺乏诗意的浪漫或是诗意的题材。一个影子一样在纷繁的的人群上闪现后与父亲在小站下车的苍白女孩,也许我不切合实际地可以试着说这首诗(美做为一种存在)与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和戴望舒的《雨巷》的共通之处。近乎脆弱的情感敏感地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病少女的形象。出于对现实带有背叛意味的离弃,海子以异类的身份通过他的目光而一点点明晰的世界愈加真切地以词语(诗)的形式呈现出来。那么黄昏中的如白蛾子一样美丽的病少女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讲永恒了。(“实在的东西永远不是美的,美只是适于想象的事物的一种价值,它意味着对世界本质结构的否定。”--萨特)。在独属于海子个人的意象的世界,他努力使自己火一样的情感通过令人不可思议的奇妙的语言感觉表达出来。其实他在解释我们熟稔已极却未深切体会的美(背离常识)的同时以自传体式的阐述使自我意象的神话呈现出开放式的倾向。通过对语言的深刻理解与升华使一切不可能通过诗歌这种形式成为可能。

      在当今的时代,并没有太多的写作者选择象自己写作的那样生活。这是一位拒绝把一切都做为趣味而生活,竭尽全力寻求圣洁体会的诗人。正象西川所说的,除了每天为学生上课以及几次长途出游,他竟一直坚持着每天从夜晚写作到早晨七时,那些大量的诗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在每一个夜晚他都在试图面对永恒和缺乏永恒的东西。我从不愿将这个在修辞方面具有天才的诗人比做西西弗斯,但是这确实是一位并不高大却以精卫填海之力在试着推动汉语语言的巨石向上攀行的青年,他努力建构一个“东至太平洋沿岸,西至两河流域,分别以敦煌和金字塔为两极中心;北至蒙古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陆(骆一禾语)”的泛亚细亚地理意义上的诗歌的帝国。理想主义从来做为一种天真的渴求而与现实相对应地存在,海子思想的广阔性使性质可以定义为自我牺牲式的诗歌观更清晰地呈现出悲剧的色彩,但“‘现代’”是悲剧终结的时代。——法国新小说派首领阿仑·佰罗·格里叶”。那么我们只能猜测,做为一种期望,一个精神与肉体同样强健的诗人似乎可以达到建构大诗的能力与精神承受力。但遗憾的是猜测在此时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不过对于这个怀着强烈使命感的力求获得一种“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的诗人,即使是那些无论愿意与否都不可避免地加入到“海子”这个事件里的他的友人们也还无法详尽地解读他的这些长诗。宿命般的血红的轮回的传说,黑暗中辉煌的太阳,是否人们可以真正地理解它,但至少他已经完成了关于诗本身的某种其实更具史诗意义的伟大的构想,他在以燃烧生命的激清中试验关于汉语诗歌的生与死以及种种无常般的超越现实常识的可能性。“一群群哑巴/头戴牢房/身穿铁条和火/坐在黑夜山坡/一群群哑巴/高唱黑夜之歌/这是我的夜歌。”(《太阳·弥赛亚·夜歌》)那么这是关于黑暗中的夜歌,简约的铿锵直达语言的内核。但是在海子的诗中我们总能发现太多的回避,从简单的概念上来讲,回避却不是意味着背弃。在海子倾心建立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家园的同时,也在以某种并不清晰的目光看待关于现代文明已穷途末路这样一种更具主观臆测的问题。于是他终于还是没有找到可以使自己平稳地站在大地上的一个故乡。一个憧憬并且已经试着将自己宏伟的诗歌构想付于实践的诗人即使无法以先知的姿态面对他努力疏离的现代文明,至少可以在游走于桃花盛开的乡村时以或许可以称之为眺望的目光看一看自身生存其中的城市,最低限度地提出一种解决的可能性。但是显然不能躲避关于这所有的现实文明似乎已经毫无光明出路的一切,这种回避不能不说他尚无法认识到仅仅地站在开满桃花面朝大海的地方却并不是故乡。这也许是海子未能使自己短短七年的大量的作品完美的一个缺憾。但毕竟海子已经尝试了,验证了某种可能性,那么具有更深远意义的大诗在中国诗坛出现的可能看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作为某种时代的遗憾,太多的读者曾经忽略了海子,但值得庆幸的是,人们还没有抱着对于世界过于怀疑的态度漠视海子的死亡。这种死亡的意义与海子的诗,更象是一幅油画的题目,完全可以成为画面内容的一种延伸。火山喷发时激湍黏稠的火红熔岩义无反顾地冲向大海,那其实是更现实意义的流动的火。熔岩触到到海水后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的声响并伴随着阵阵蒸汽中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流动,静止然后凝固,但其实它仍然做为一种火的形式得到了永恒。总有一些人,为了追求永恒,使自己成为历史。

     那么我想,已经死去的海子不仅仅是中国现代诗歌史一个带有某种终结意义的座标。其实从现实的意义上讲,中国现代诗歌的前沿仍在试图通过革命式的改革(即使是潜移默化的)达到诗人和他们的诗与读者(受众)的融和(绝不是背离),在普遍的形式上必将诞生众多的可能性。那么做为其中一颗棋子的海子,至少从个人的角度讲,我们已经看到浪漫主做为一种更广泛的意义上的诗意存在的深远的可能性。海子毕竟已经踏出探索性的一步,至于这一步的实际力量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我想需要时间来检验。 此时写下这些已经在纪念,纪念丰收的大地,纪念麦子,纪念桃花开放的地方,纪念野花般的姑娘。纪念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忘记,纪念是因为我们不愿意背叛。   有时候就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那么我希望诗的读者可以记住并试着去理解这个暗夜中高举炯炯火把的永远年轻的诗人。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在农村长大。1979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3年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河北省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死时身上带着四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这段介绍性文学引自《海子诗全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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