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天,灰云低暗,秋风索索。我流连于埋满矿工坟的山岗上。
从那些新旧不一的墓碑上我细细读着那些死者的,简略的生平、死因。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生前那个时代。然而有五六座坟,碑残字缺,东倒西歪。我知道她、他们都没活到一九五二年。关于他们的故事,我是文革时听一个老矿工讲的。如今讲故事的人也早躺在了这坟山上。所以除我以外,很少有人知道这几个坟破、碑缺的主儿是怎样死的。于是我就坐在他们的坟前,把他们的故事仔细还原到那个年代。
一九五零年夏。
火辣辣的太阳照得泥路直蒸腾热烟。六月的矿山热得人象狗一样直伸舌头。舒老芬肥胖的身体在前面滚动,一只白狗随她身后走着。孙福就向狗一样远远的跟着舒老芬和狗。
舒老芬走到一半路就喘做一团,躲到路边树荫下,找了块石头坐下。那白狗就蹲在她身傍。孙福走到她面前才问了句∶舒老芬,到那去?那白狗就恶狠狠耷着血红的舌头冲他发出敌视的神态、和一种低沉欲咬的吼声。
舒老芬冲狗吼了声∶再叫,打死你!悄悄的。然后才挑起眼眉敌意地对孙福说∶我到那点关你屁事。老跟着我干啥?
孙福不傻呼呼的笑笑说∶谁跟你啦?这不,我也是去矿区糖果铺嘛。孙福走出几步,头也不回地大声说∶到商店去偻,买糖喂狗去。
舒老芬那胖胖的脸一下红得如夕阳般火红。她站起来转身向来时的路走了回去。那白狗随她在蒸腾着热气的路上走着,鲜红的狗舌头不断往外伸着。胖胖的舒老芬如果说她是走在路上,不如说她是在路上滚动,那模样恰似一个肉球在滚动。
孙福一直站在路边眺望着远去的舒老芬和狗,直到人和狗都消逝在弯道后面,他才悻悻地往回走。
孙福满脑子都是舒老芬那声肥肉,还有一些呻吟的声音及一些令他兴奋的气味。他想让自己和她做那些事,而不是象他在楼板缝里看到的那种情况。孙福是个智商极低下的人,跟舒老芬一样都是这矿山上只领救济不干活的人。用驻矿军代表的话说,他们也属于工人阶级的一份子。新政府、新天下,他们这些人当然就有了新的活法。
他想舒老芬那声肥肉,还想跟她干那事。并朝那个方面去发展。但他却找不到任何跟舒老芬建立关系的方法。他只会采用跟踪的方法。可几天来,他总碰得一鼻子灰。有一点他老想不通,为什么舒老芬情肯让狗去弄她也不搭理他。
孙福走着走着就遇上了才从井下下班回来的颜永国。他见了颜永国双腿就迈不动了怯怯地原地站着。颜永国却叫住了他∶孙福你狗日的好久不来见我,小心老子那天砍了你。孙福头也不敢抬地滴咕了一句∶颜叔,我不敢嘛。
颜永国把一张泥脸凑近孙福面前低声,威慑地说∶今天跟老子回去一趟!
孙福就畏畏缩缩地跟在颜永国身后往回走了。孙福他爹是矿洞坍塌给压死的。他爹死时孙福才七岁。是颜永国收养了他。直到去年孙福十七岁,矿上的新政府给他发救济粮,并把他当矿工,他才搬到了小土楼住在了舒老芬的楼上。但颜永国还是时常来找他。仅管他越来越不情愿跟他做那事,可他却又怕颜永国。那是多年前就养成的恐惧。所以他无法拒绝颜永国。
颜永国把孙福领回他的石屋时,他那逢头垢面的疯女儿正坐在院心桃树下纳凉。见了孙福就流着口涎冲他们傻笑,颜永国冲她吼了声∶滚!憨丫起身就走出了院子。颜永国脱去满是污泥的衣服,打水洗了脸脚就望孙福说了声∶走。两人一前一后就进了屋。
孙福从亮处进到颜永国那弥满着草烟、煤油味的屋里一时适应不了就傻站在床边。颜永国抖着床上的毡子问∶孙福,你现在是在想女人了吧?十八岁的男人应该会想了。
孙福不敢吭气。颜永国就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上,用他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说∶你大了,找女人我不管你,可你也不能丢下我不管。你爹死了我一直养着你,你也得对得起我。
孙福恩了一声默默地站起来脱去裤子。然后上床趴在床上。颜永国上了床拍拍孙福的屁股说∶我的孙福乖阿,乖得讨人喜欢┅┅
舒老芬回到土楼家里,用一把破扇子使劲扇自己。她心头直纳闷,孙福咋就知道自己去那,想干啥?她不知道孙福是在天花板后偷看偷听到的,她有些疑心孙福是在门外偷听到她和狗说的话。她想来想去也就懒得去伤神。心里也就宽松多了。
那白狗蹲在地上,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用扇子打了一下狗脸说∶滚!不许守着我。不中用的东西。狗不走,犟了一下头仍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舒老芬就一脚揣了过去。狗哀叫了一声仍坚定不移地望着她。舒老芬叹口气站起来去做饭了。
颜永国和孙福在床上把该做的事做完,就疲惫地躺在床上说话。颜永国点亮煤油灯,裹了一只草烟抽着说∶孙福,要不你还是搬回我家来住。我把憨丫许给你。
孙福说∶不。我现在也是单位上的人,搬回来不好。婶婶也恨我跟你在一起。颜永国说∶有老子在,那瘪婆娘吃不掉你。你不愿就算。憨丫是疯子我只担心我老了没人照顾她。孙福不吭气,他在想舒老芬那白狗。心中恨意渐升。他突然问∶颜叔,舒老芬那狗老咬我,我该咋个整?颜永国叭达了几口草烟说∶看你这逑德性,难道还要我去拿石头帮你砸?用石头会不会?
孙福点点头,旋即又问∶砸着人咋办?舒老芬老跟狗在一起?颜永国瞪大眼望着孙福,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问∶莫非你是在打舒老芬那寡妇婆娘的主意?天阿,你真对女人有兴趣?
孙福惶恐地望着颜永国,脸变得彤红。
颜永国在床头磕了磕烟锅,叹出一声长长的气,有气无力地说∶大了,长大了,由不得我了。起床吧。你穿起衣服出去。孙福出了颜永国的黑屋,在院里就撞见了颜永国的婆娘王凤英,她斜着眼不阴不阳地冲孙福笑笑说∶去厨房帮我凑火,我要煮饭了。
孙福就到厨房烧火。点燃后就弯了腰在火塘前吹。王凤英凑近他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说∶你傻子吧,两个男人搞那事也不嫌丢人。你就不会跟女人?
孙福楞了一下说∶不,不┅┅我怕颜叔他┅┅┅
王凤英望了一下门外说∶你怕啥?你长大了,他老了。由不得他。你就是那种傻拉吧叽的人。你可以不理他。敢吗?孙福喃喃地∶不,不敢┅┅┅王凤英瞅了孙福一眼,抬着淘米盆走了出去。孙福吃完饭就匆匆返回了土楼。
夕阳西下,矿山染上一层金黄。在山道上孙福遇上了穿着黄军衣,腰间别着手枪的军代表。他和一个矿工正走在山道上。见了孙福就把他叫住了。那矿工指着孙福对军代表讲∶他就是吃救济的孙福,从小死了爹,娘又跑掉。原来是颜永国养着他。这人憨楞楞地也不会干个啥。
军代表仔细打量着孙福说∶人一大个,应该是个劳动力。共产党连江山都可以改造,我就不信把他个大活人改变不好。
孙福听不懂,低了头想走。被军代表伸手拦住了。他笑吟吟地问∶孙福,你都会干些啥?下洞挖过矿吗?
孙福摇摇头。军代表又问∶会煮饭吗?孙福点点头。
军代表说∶孙福阿,现在是新社会了。人民当家作主。旧社会那些不劳而获的人我们都要把他改造成对社会主义有用的人。你就到食堂去上班吧。孙福问∶上班?上班是干啥?傍边那人说∶就是烧火做饭。明天我带你去做这事。孙福说∶喔,要得。军代表说∶看看,又少了一个吃救济的,多了一个建设者。军代表和那矿工说说笑笑地走了。孙福一直看着他俩被夕阳染得红红的背影在弯道上消逝才转身往回走。
孙福回到土楼就迫不及待地伏到地上从缝里往下瞧。他知道,舒老芬晚上是点不起煤油灯的。天一黑,他就什么也望不见了。舒老芬四仰巴叉地睡着了,一把破扇盖在她脸上。狗却不在屋里。孙福一下高兴起来了。他要去砸狗。他跳起来下楼找了两大个石头握在手里向守在舒老芬门口的狗走去。可是狗发现了他,吼着叫着就追了过来。孙福一慌,丢了石头拼命跑。跑出老远才敢回头看。那狗并没追上来,只是虎视耽耽地瞅着他。孙福沮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两眼望着夕阳下山后天边那一抹黛青发楞。
矿山正发生着恒古以来没有过的变化。从矿山到县城的马帮小道被人修成了汽车道。苏联的太脱拉大卡车源源不断地运进矿车、钢轨和一些矿工们从未见过的洋工具。矿山成立了矿务局。军代表脱下军装做了矿务局长。还有许多让孙福莫明其妙的事物天天在发生。但最让孙福不明白的就是那么大的一辆太脱拉卡车怎么就让一个小小的人赶进赶出。他简直就把驾驶员当成了神。还有一件令他暗自高兴的事就是舒老芬不能自己煮救济粮吃了,而必须到食堂里来打饭。他就可以望望她,和她讲一两句话。孙福还明白了什么是共产主义。那就是所有矿工自己带碗到食堂,不花一分钱,饭管饱。
舒老芬每次开饭总是带着她的狗来。舒老芬比谁都吃得,别人吃一碗,她最少吃三大碗。舒老芬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长得更肥,走路更费劲,向只老肥鹅一样,一拐一拐地。那是初秋的一个下午。舒老芬在土楼的路上破天荒地主动跟孙福讲了话。舒老芬说∶孙福,现在你是食堂的煮饭官了。你能为我办点事吗?孙福说∶不是煮饭官,叫炊事员,新叫法。舒老芬说∶反正就那码子事,怎样叫都一样。你们食堂有红糖,听说还有洋糖?孙福恩了一声补充道∶听伙食团长讲那个叫白糖。舒老芬说∶你能给我弄一点吗?红糖、洋糖都行。孙福不暇思索立马说∶好,好。我这就去,你在这等我。
很快孙福大汗淋漓地就跑回来了。他把一包用马粪纸包着的红糖递给舒老芬说∶只拿得着这个,白糖让伙食团长锁大木柜里,等二天又拿给你。舒老芬白眼黑睛地望着孙福说∶好阿。下回弄点白的糖。我还没吃过。孙福四处望望问∶你的狗呢?舒老芬转身一拐一拐地走着说∶不知道。孙福就在她身后闻到了那股让他兴奋的气味,他楞头楞脑地说∶舒老芬我到你房里去。说着手就拍了拍舒老芬的屁股。舒老芬头都不回地说∶去你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就不怕我的小白?一提到那狗,孙福头皮都麻了,他就傻傻地站在了路上。舒老芬走近家门口时回头望了望他。天渐暗,孙福看不清舒老芬是笑还是板着脸。那时他还看见白狗如幽灵一样就窜到了舒老芬身边。他头脑里立时就升起一股火气,他决
心要杀了那狗。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杀得了那条狗。
天黑了。孙福在矿上乱转。到处是明晃晃的电灯,孙福确实感到了矿山正变得充满了光明。他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伙食团。伙食团长的住处灯光还亮着。他透过窗子看见伙食团长歪倚在床上,手中翻着一本小人书。他就敲门走了进去。
伙食团长放下小人书坐起来说∶是孙福阿,坐、坐。孙福看见床边木箱上的塘瓷口缸边撒了些白糖,他笑笑问∶团长,你吃白糖阿?伙食团长神情一下就不自然了。他望着孙福说∶别人都说你是个傻子,人老实。我看你不傻,还是个能干的聪明人嘛。孙福还是笑着说∶就是嘛,他们才是傻子。伙食团长用小人书盖在塘瓷缸上,侧过身挡住撒了白糖的木箱说∶你来伙食团干了这几个月,表现还好。你习不习惯这工作?孙福∶习惯、习惯。伙食团长∶好好干,我在矿长面前都夸过你呀。
孙福∶夸我阿,嘿嘿,好阿。伙食团长∶孙福,时间不早你也该去睡了,明早还得上班。孙福说∶团长,给我点白糖,一点点就行,我还没吃过。
伙食团长眉头皱成了一团,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向是下了决心一样说∶好,孙福。我给你一点尝尝,但不能对任何人讲。孙福不解地问∶为什么?伙食团长打开木箱,用马粪纸包了些白糖递给孙福说∶不为什么,你去吧。
孙福回到土楼本想找火柴点灯,楞了一下又才想起屋里新近安了电灯,就摸索着开关线把灯拉亮了。孙福打开马粪纸,捧起白糖凑在灯下细瞧。那当真跟红糖不一样,好看得让孙福直伸舌头去舔。那晶莹透剔、细颗小粒的白糖融化在口,甜进嗓眼。他连连舔了几舌头,就闭了眼在灯下幸福地回味着白糖的味。
一个声音飘飘浮浮地从孙福的意识里传到了他耳膜,那是舒老芬在呻吟。这时他从白糖的甜味中回过神来,突然也想起了这是为舒老芬要的。他就把白糖放到床上,趴到楼板上睁大了眼睛望下瞧。这可真得感谢有了电灯。孙福第一次看清了舒老芬在干什么。
舒老芬坐在床沿边,两个粗肥的腿大张着,她不断用手去床上的碗里蘸泡着红糖的水抹在自已的下身,那白狗便不断地舔她那里。她也就不断的呻吟。孙福看着看着兴奋起来,下边硬梆梆地胀得难受。直想让自已进入舒老芬的那里。他难受得咬牙切齿,就捏起拳头砸了两下楼板。他再瞧,舒老芬推开了狗。大惑不解地朝天花板瞧。孙福乒乒乓乓又使劲捶了几下楼板就跳起来躺到床上大口喘息着。
孙福难受得嗷、嗷地直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怪叫。下身又粗又大地冲天直立。他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想什么。这时舒老芬推门进来了,那白狗也在她身后。孙福傻在床上瞪大眼楞楞地望着舒老芬。舒老芬进门就骂∶孙福你在楼上板命阿?
舒老芬骂了一句就发现孙福的那玩艺怒向天冲,脸一下红了。她转身嘘了一声把白狗赶走就进门反手关了门,径直走到孙福床前直楞楞地望着孙福,她不说话,喘息得不得了。孙福一下清醒了,忙伸手去拉裤子,却拉不上来。舒老芬喘息着说∶小狗日的,你想?我给你。说着自己就挤着孙福躺下了。孙福喉头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些声音,他火烧火燎地跳起来,慌手乱脚地脱去了舒老芬宽大的裤子,人就一个地仆了上去。
孙福就急着进入,越急越找不着进。头上豆大的汗八股、九股地往下淌。舒老芬费力地仰起身拉住他那里放了进去。孙福刚进去就完事了。随即翻身喘住一团地躺在床上不动了。舒老芬从下身抹出一把滑腻腻的东西糊到孙福胸口上说∶再来,我还要。
孙福不吭气,直想打呼。舒老芬笨拙地坐起来,用手去拨弄了孙福那软不拉榻的东西一下说∶还不如条狗。说完穿了裤子径直出了门。孙福直想睡,他迷迷糊糊地咕碌了一句∶我要杀了你的小白。
星期天,颜永国又来把孙福叫了回去。
一进院子,孙福就看见矿上几个管事的人正指脚划手、高声地在跟颜永国的老婆说话。颜永国疑惑地走上前问那说话的人∶什么事?跟我说,我那婆娘女人家不懂个啥。那人就说∶老颜,知道不,现在是新社会,新社会有新社会的规矩。颜永国抢白一句∶知道。共产党的社会嘛,谁违犯你们的那样规矩?
那人说∶看看你家憨丫,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你连床都不安一张给她。常年让她柴火房。这样做就是不把人当人,是旧社会那一套。
颜永国不以为然∶哦,为这事啊。憨丫是疯人,你知道不?那人说∶新社会、新生活,人人平等。希望你把憨丫当人看。在这么让她猪狗不如地,矿上可不客气了。颜永国睑色阴沉,一言不发进了他自已的黑屋。砰地一声把门砸上了。
王凤英忙推着笑脸说∶颜老倌就那丑脾气,你莫见怪。那人脸如猪肝色,气哼哼地望着颜永国关上的门说∶我就不信搬不直你这颗弯腰树。那些人一走,王凤英收了笑脸就冲到憨丫面前踢了她两脚,嘴里骂着∶养你不如养头畜牲。憨丫就嚎叫着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头。不时从手臂弯透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偷望王凤英。王凤英气呼呼走到孙福面前吼道∶你傻杵在这当木头阿,快去烧火,老娘烧水洗这小母狗。孙福应着就进厨房去烧水。
颜永国开了门站在石坎上大声吼道∶什么逑的新规矩新社会,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家里来。一个疯丫头,要老子把她供供桌上不成?瘪婆娘,不准洗,要过什么新生活,叫他们来带去过。
王凤英瞅了颜永国一眼,自顾把大木盆放到了院中间,又回她屋去找了一套她自已干净的补巴衣放到小凳上。然后提了一木桶冷水倒进木盆。她就冲厨喊∶孙福,水烧着了没有?孙福在里面答应∶火烧着了,水还不热。王凤英就说∶去挑水。让我来烧。
孙福走出厨房见颜永国蹲在石坎上抽老草烟,憨丫畏首畏尾地倦缩在墙边,怯怯地望着忙碌的王凤英。孙福拿起扁担挑起一对空桶就出了门。
孙福挑水回来,王凤英己经把热水倒进木盆里了。她叫孙福把水挑进厨房。随后就到墙边一把将憨丫拉到大木盆前。之后几下就把憨丫身上肮脏得早己没有色彩的烂缕破巾扯光,憨丫惊恐地嚎叫着。王凤英掐了她脸上一把∶又不杀你,嚎什么?老娘跟你洗澡是你前世休来的福。
憨丫还叫。王凤英一把就将她的头按进木盆,不防憨丫猛地一挣差点把她摔翻。憨丫光着身子满院跑,王凤英边追边叫颜永国来帮忙。颜永国脸一扬一副懒得搭理的样说∶白费精神。
王凤英又喊孙福来帮忙。孙福出来站院子里不知所措,伸了两下手拉不住憨丫就傻站着看。王凤英走到他面前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笨狗日的,叫你帮忙,你一抱抱住她。
孙福挨了一脚,象弹簧一样一下窜了出去追上憨丫
一抱抱住了她,他将她两只手和身子紧紧勒住,憨丫就动弹不了,光是嚎叫了。
孙福把憨丫勒翻在盆边抱在怀里,王凤英就去给憨丫洗头。孙福的眼睛就直直地射到憨丫两腿间的下身。这时他作了个简单的对比,他认为舒老芬那里跟憨丫那里好象都一样。想着想着他下面就直挺挺地立起来,把裤裆顶得老高。王凤英先看见他裤裆顶起来了,就膘了抽着烟的颜永国一眼,湿淋淋地冷不防伸到孙福大腿上掐了一把,孙福疼得叫了一声,差点把勒着的憨丫丢进盆里。王凤英吼道∶把她抱稳嘎,别是想淹死她。孙福恩了一声就不敢再望憨丫下身了,把一双眼睛直投水里。
颜永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在石板上磕磕烟锅就走下来围着木盆转了一圈。最后他视线就停留在孙福裤裆上。他眼圈有些红红的就走回他屋里去了。王凤英扭头看看颜永国进了屋,就神情古怪地望孙福笑笑说∶头洗好了,把她按进盆里。
孙福就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憨丫一个地放进木盆。憨丫也许是嚎累、挣累了,乖乖地坐在盆里任由她母亲用刷子替她刷洗脏垢失色的身体,还口鼻流涎地冲他俩笑。
洗换好的憨丫,当真有几分人样,看上去也是个凸凹有致的女人。孙福看了她几眼就进了颜永国的房间。
颜永国躺在床上声音嘶哑地说∶孙福,你在想啥?
孙福坐到床边回答∶没想啥。
颜永国伤感地说∶不想你颜叔啦,想女人了吧?
孙福∶有点。
颜永国坐起来凑近孙福的脸长长地叹口气说∶真长大了,嘴上都有胡子了,这真是子大不由父,想女人就想女人吧。我不干涉你。只是颜叔叫你你就得来,不然我白养你那么大了。孙福恩了一声,低眉顺眼地不说话。
颜永国手就插进他裤里,孙福犹豫了一下,马上站起来脱去自己的裤子,上床趴好。这一切是他从小就被颜永国训练出来,形成了一种自然反射条伴。
完事后,颜永国说∶我躺一下,你去帮你婶婶做事。今晚你陪我喝完酒在走。
孙福点点头就去了厨房。
黄昏时,被酒灌得晕乎乎的孙福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回士楼,在临近土楼的坡坎上,他看见舒老芬的白狗翘了腿在坡坎下尿尿,他一下怒从心起,用蛮力抱起一块大石头砸了下去。他站稳后往下瞧,那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倒在地上抽搐着。他高高兴兴地拍着手回到了土楼。
就在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他听到舒老芬房前屋后到处呼唤∶小白、小白┅┅
孙福用被子捂了头幸灾乐祸地在被子里笑个不停。
第二天孙福在路上碰上了舒老芬。舒老芬双眼通红,眼窝深陷。她用哭一样的声音对孙福说∶我的小白让人砸死了。你帮我把它埋了好吗?
孙福∶哦。死啦。好呀,我帮你埋。
舒老芬就抹着眼泪回了土楼。孙福提了狗的后腿就把它拖到山下扔进了大河里。
孙福回到屋里,舒老芬坐在他床头问∶埋了?
孙福点点头。舒老芬把目光痴痴地盯在墙上,揩了一把眼泪∶我没了小白。
孙福找不到话说,就挨着舒老芬坐下。
舒老芬望墙发呆。孙福就望着舒老芬发呆。渐渐孙福就燥动起来,下边急剧彭胀。这一切缘自舒老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味。孙福眼发直,手发抖,他一把将手伸进了舒老芬的胸口里。舒老芬吓了一跳,一身的肉颤栗了一下,她望着他问∶干那样?
孙福不说话,一下就把舒老芬推倒在床。接着就去撕扯她的裤子。舒老芬说∶我要你象小白。
孙福恩了一声,还在用力扯她的裤子,舒老芬抬了一下屁股,孙福就顺利地把她脱光了。孙福把自已的裤子脱了就往上仆,舒老芬就使劲推开他说∶不!要你象小白,用嘴舔。
孙福楞了一下就俯下身去。这时他才仔细看清舒老芬小腹上有许多被狗抓伤的伤痕,再往下看,似乎又是被咬过结茄了的血迹。他抬起身子问∶这些都是那狗干的?
舒老芬恩了一声。
孙福又说∶不。小白舔过的,我不舔。
舒老芬瞪大了眼问∶不舔?那你要干啥?
孙福骑了上去强行就插入她体内。舒老芬挣扎了一下,马上就无力地呻吟起来。这次孙福似乎有了经验,花了很长时间才完事。完事后的孙福下马就扯起了呼,舒老芬就搂着孙福说∶你是我的小白,我天天晚上都要你。
这是深秋的中午,空气中弥漫着冷冷的气息。孙福坐在食堂的大灶洞前。灶洞的余热和阳光让他昏昏欲睡。大约有一两个月,孙福天天跟舒老芬做那事,人一整个迷迷糊糊的。连白天都打不起精神来。舒老芬老抱怨他不如小白,还想弄条狗。孙福都烦了。就开始对舒老芬不理不睬。他非常不情愿舒老芬叫他做小白做的事。
在他迷糊昏睡间,有人过来踢了他一脚∶孙福,颜永国受工伤了,快去看看,已经抬到洞子门口,等拉矿的车来送县上。
孙福瞢懂地跳起来∶在那?在那?
那人做了个赶鸡赶狗的手式说∶快去、快去,在洞子门口。
孙福应了声∶喔。就飞快跑了去。
孙福见到担架上的颜永国就吓傻了。他呆呆地站在担架傍低了头望。颜永国从头到脸全被白纱布包着,鲜血大团大团地把白纱布染红。担架上,衣服上全是血。
有人指着孙福对坑长说∶他就是孙福。
坑长说∶老颜的什么人阿?
有人又说∶是老颜的养子吧。从小把他拉扯大。
坑长∶哦,难怪他才上担架时直喊孙福。他还有其它子女呢?
有人说∶没了,还有一个丫头,是个疯人,人事不懂,还有他老婆。
穿着一身脏工作服的坑长就走上前拍了拍孙福的肩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老颜怕是不行了。不过等拉矿的车来我们还是要送他到县上抢救。你回去告诉他老婆,我们会派人送他去,千万别说得太严重。记住啦!别说漏嘴。现在你有什么话快去对老颜说,他还有点神志,在过一下就怕不成了。
孙福楞了一下,就直直地盯着坑长说∶说什么?我见不到他的脸,怎么说?
坑长吃惊地细打量了一下孙福,才明白这是个憨人。就说∶那就算了,你快去告诉他老婆。
孙福答应着就走了。
王凤英在院子里太阳下坐着纳鞋底,见孙福进门就说∶你颜叔上班还没回来,你陪我坐坐等他回来吧。
孙福膘了一眼在门坎上冲他傻笑的憨丫就调过脸对王凤英说∶婶婶,坑长叫我来告诉你,说颜叔受工伤了。
王凤英吃了一惊问∶那他人呢?
孙福说∶在洞子门口,躺单架上。坑长正等拉矿的车,说要送县上。
王凤英站起来紧张地问∶你见到他了?他伤得咋样?他对你说什么了?
孙福想了想说∶我本来要跟颜叔说的,可见不到他的脸。就什么都没说。
王凤英急匆匆就往外走,边走边骂∶你这狗日的日脓包,说些啥东西,脸咋个就不见了?
孙福跟着她也往外走,说∶真的脸不见┅┅
王凤英转身掐了他一把∶脸不见?是死人?活人?
孙福被掐得鬼叫,他就不敢再说话了。只顾跟了王凤英往山上走去。
王凤英赶到时,颜永国的单架上己经盖了一块白布。拉矿的车没来,颜永国己经不用抢救了。王凤英一下软在单架旁就昏了过去。旁的人有的掐人中,有的掐虎口,半晌王凤英才醒过来,坑长等她哭了一气后就温言细语劝导她一阵,之后命人将单架抬到医务室一旁的草房里。又叫其它人和孙福将她送回家。
扶送王凤英来的人,先后离开了石屋。王凤英就走出门歪倚在门框上,两眼直直地望着一个地方不动。孙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一个倚门框发呆、一个坐凳上发楞。只有憨丫走来走去,一会傻笑,一会叫∶我饿、我饿。
太阳下山,院子里立时被冷馊馊寒气笼罩。孙福打了个抖擞自个进厨房烧火去了。憨丫也追了进去。孙福烧着了火这才想起该煮饭。就放锅烧水、淘米、洗菜。王凤英两眼红肿有气无力地走进厨房。坐火塘边说∶孙福,你搬回来住。这家里总得有个男人。
孙福说∶不。我不想搬。
王凤英就哭叫道∶我们白养你了,现在你翅膀硬了,你就不认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孙福怯怯地说∶婶婶,我怕你。我不敢搬回来。
王凤英收住哭声说∶好,婶婶从今后好好待你,好吗?我不恶了行吗?
孙福将信将疑地望着王凤英,忘了手中的活计。
吃完饭,孙福很晚才摸黑回到了土楼。孙福困倦得直想睡,才躺上床舒老芬就来了,她抱着一条小黑狗,一屁股坐在床上。孙福就问∶那来的?
舒老芬抚摸着小狗说∶跟山下农民要的。你看,比小白漂亮吧?
孙福说∶又想让这狗做小白?
舒老芬说∶给我弄点糖行不?
孙福说∶我明天就搬回去了。
舒老芬问∶那你不弄糖给我啦?
孙福说∶我困死了,让我睡吧。
舒老芬说∶哼,狗都不如的东西。
孙福用鼾声回应着离去的舒老芬。
这年冬天特别冷。
一场雪把个矿山弄成一片白。孙福孙福和憨丫结婚注定是该在这冷得死狗的日子。一大早,王凤英就在屋里忙。先是在颜永国原先住的屋里铺新床。之后又叫孙福换上矿上发的青色新工作服。憨丫啥也不明白,仍旧逢头垢面地缩在厨房火塘边烤火。穿上新衣服的孙福象木头一样站在屋里不知该干啥。
王凤英在屋里忙停当,抬起头望望孙福,一脸的满意。她问∶孙福,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高兴吗?
孙福说∶高是高兴,就是冷。你让我到厨房去烤火,行吗?
王凤英一下叫了起来∶哎呀!忙半天到把憨丫给弄忘了。走、走、走,你跟我去把她打整出来。
自然又是孙福挑水、烧水。在厨房里支起大木盆。憨丫一直傻笑着看着这一切。直到王凤英要把她捉进盆时她才开始又板又扭地怪叫。
最后还是孙福一把勒住憨丫,让王凤英替她洗了澡。洗完憨丫,孙福湿了半身衣裤,就缩在火边烤火。王凤英替憨丫穿上了一身红土布的棉祆。孙福就呆呆地看着憨丫。憨丫只是傻笑,不一会鼻泣、口涎又挂在了下巴上。
王凤英收拾着盆、桶说∶孙福,憨丫从现在起就是你的老婆了。天天晚上就得跟你睡。你可不要象你颜叔那王八蛋,只会要男人。你懂了不?
孙福回道∶懂了。婶婶。
王凤英坐到火塘边神情怪怪地打量了孙福说∶你到说说,你都懂些啥?
孙福直楞楞地望着王凤英说∶天天晚上跟憨丫睡。
王凤英又问∶天天晚上跟憨丫睡?那么睡在一起又干什么?
孙福有些惶惶不安地望着王凤英不敢回答。
王凤英就笑笑,伸手在孙福大腿根捏了一把说∶哼,你小狗日的,早就是啼鸣的公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想女人,想那事。今天我高兴,不打、不骂,你仅管说。你说,我说的对不?
孙福就说∶是。婶婶。
王凤英就笑笑∶就是嘛。
傍晚,颜永国生前的工区派人送来一个塘瓷脸盆、一把竹壳水壶。伙食堂的人送来一对枕头和一床士布垫单。王凤英笑得嘴都合不拢。直谢谢来人。孙福到象个局外人一样只看不说。
天黑得早。晚饭后,王凤英烤了一会火就说∶都睡了吧,干坐着干啥。
孙福站起来就自个儿奔新房去了。憨丫蹲在火塘边只傻笑,不时用衣袖揩口涎、鼻泣。新衣袖早糊了一片。王凤英叹了口,拉了憨丫进新房指着孙福、又指指床说∶憨丫,他从今后是你男人了,你天天得到这床上睡,不能再睡火塘边了。
孙福就坐到床沿上看着她娘俩。
王凤英让憨丫也坐到床边,然后对孙福说∶你还不来为她脱衣服?脱了让她进被窝。你这个蠢货,咋个什么都要老娘教?
王凤英把憨丫丢给孙福自个儿到她房间去了。
孙福先脱了她的衣,憨丫打个冷噤就双手抱两肩,傻傻地直冲孙福笑。孙福把她放倒在床上又脱去了裤子,拉被窝替缩成一团的憨丫盖上才脱自己的衣服。
孙福钻进被窝早已冷得上牙磕下牙,他一抱紧紧的抱住憨丫。他看到憨丫同样上下牙直磕。过了好一会身子才暖和了。孙福就在憨丫身上乱摸,自己也兴奋起来。他想把缩成一团的憨丫弄平整做那事,可憨丫却蛮着力不肯,孙福就使劲想扳直她紧缩的腿。憨丫就叫了起来。孙福吓了一跳就竭了劲,瞪大眼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憨丫发呆。
孙福不动,憨丫也就不叫,又冲他傻笑。
孙福想想又开始动手,憨丫又叫。孙福没折了,他跪在床上,下身直直地廷着发呆。
王凤英进来骂了孙福一句∶你这笨狗日的,啥本事都没有!
孙福头皮就发麻了,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下身仍直直立着。
王凤英一把将电灯拉熄。屋里一片黑暗。她把孙福一把按进被窝,憨丫又叫。王凤英在黑暗中掐了她一把骂道∶再叫拖你去喂狗!
孙福直廷廷躺着大气不敢出,他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在他腿间游走,最后抓住了他那儿,这时他更是难奈,比先前更大了。
王凤英颤声气喘地问∶憨丫不会做这事,你难受?
孙福恩了一声。随后那手撒开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一个冰凉的身体钻进了被窝。孙福从来畏惧王凤英,可这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牵引着在她身上游走,那种肌肤、那种气味就让他恍恍惚惚起来,于是他就做了王凤英想做的事。
第二年夏天,天气好闷热。
这早上,孙福才起床。院子外面就有人叫门∶矿上爱国卫生运动的人来发老鼠药了,快开门。
王凤英崔促孙福去开门,自已连忙躲到里间。孙福一点都不明白王凤英为啥老躲院子里不想见人。孙福开了门,两个穿工作服的人领着一个穿白大卦的人进来递给他一把用马粪纸包着的老鼠药给他,并讲了用法和注意事项就走了。孙福就站在院子里打开一包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王凤英在里面直崔孙福关院门。憨丫凑到孙福面前抢了一包在那儿傻笑。孙福去关了门。王凤英挺着个大肚子出来冲上前一把将憨丫手中的药抢了骂道∶傻母狗,闹人的药你也想吃阿!
王凤英把孙福手中的老鼠药全拿过去∶我收着。这东西不能乱放,会闹人命的。
孙福挠挠头不知该干啥,就傻站在厨房门口。他望着倚在墙角的憨丫出神。
昨晚,孙福想那事儿了。就到王凤英屋里去找她。王凤英不让她做。他又去折腾憨丫,扳得满头大汗也无际于事。憨丫就是不让他做。后来王凤英就找来绳子,叫孙福帮忙把憨丫四脚四手扎在床上呈大字。憨丫叫得汹。王凤英就找破布塞进憨丫嘴里。孙福才第一次跟憨丫做了那事。并且是当着王凤英的面。孙福一大早就在想这事。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想不出到底怪在那。
孙福是上下午的中班。中午他到食堂吃饭。有人告诉他舒老芬死了。是死在土楼她自已屋里的。孙福这才想起好长时间没见到舒老芬了。他最后一次见舒老芬是半月前,她用一个盆来打饭,一次打了一大盆饭跛着脚一扯一扭地回去了。人家都说这懒婆娘打一次饭要吃一个礼拜才又来打一次。孙福当时没跟她讲话,这起因当然是孙福去跟憨丫结了婚。
孙福丢了碗就奔土楼去。舒老芬屋前围着一些人。孙福楞头楞脑就往里闯。里面有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用冷水洗着尸。屋里臭味熏天。孙福看得头皮发麻。舒老芬乳房上到处是抓伤的伤痕。舒老芬的下身已经腐烂变形,简直不象个女人的东西。孙福一阵恶心就退了出来。
他听见有人讲多亏她养了条黑狗,一直守在她门口哀嚎,人们才发现她死了。人们无法得知她是为何而死的,她身上的伤痕和溃烂的下身是怎样造成的。但孙福知道。他不说,也说不来。他有一个强烈的、想杀死黑狗的欲望。他转身回了食堂。
舒老芬的死对别人来讲无足轻重,仅引为谈资。地球要转、食堂饭还是要开。孙福满脑子都是舒老芬作为尸体时呈现给他的样子。这对他是一次从未有过的震憾。当初颜永国死对他也没这么大的冲击。孙福开始搅尽脑汁地考虑活人与死人的问题。孙福在大案板上切菜,切着切着就大脑短路人一个地发呆。伙食团长抱着个花花绿绿的洋铁皮桶进到食堂,一看孙福在发呆,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你站着睡啊?同志,你在干工作耶。
孙福这才抽回走了的神,把眼睛盯在伙食团长抱着的,那个花花绿绿的洋铁皮桶上。伙食团长望望大家都盯着他手里的玩意,就把那洋铁皮桶放到大厨柜里。然后说∶同志们这是矿务局长到他部队时一个大首长送给他的美国高级货,他又送我们食堂,要我们的工人们都尝尝。这东西叫个啥我也不知道,上面尽是美国洋文。反正你们二天炒菜、烧汤时放一点进去,味道就好一百倍,而且有营养哦。
孙福盯着那花花绿绿的洋铁皮桶瞅了一会,才抽回视线就见到窗外一个黑影在闪动,他如疯了般举着大菜刀就冲了出去。食堂所有人都惊呆了。
孙福冲出去与黑狗正遇,他怪叫着手起刀落就把舒老芬的黑狗脖子砍断了。狗在地上抽搐,鲜血四溅,孙福一刀接一刀地疯砍,从食堂里出来的人都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没一人敢上前制止,就眼呆呆地望孙福舞刀砍狗,直到孙福大口喘息、满脸、满身是血地站起来,食堂团长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从他手上下了卷口带血的刀。
有人说∶孙福怕是疯了。
有人说∶应该送孙福上朝鲜战场让他去砍美国鬼子。
伙食团长眯着眼望雕塑般立在食堂外的孙福研究了半晌说∶大伙去工作了。让我来跟他谈谈。
大家就回食堂去各就各位了。伙食团长围着血淋淋的孙福走了一圈问∶你是咋个了?
孙福还发呆、血红的双眼盯着远处的山。
伙食团长挽起衬衣袖就给孙福一耳光,孙福抱着头就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哭起来。
伙食团长走回食堂看了看大家∶这种又憨、又楞的人又犯上疯病了。这下全了。
说完,他打开洋铁皮桶,抓了一小撮那个美国东西包在马粪纸里又走回孙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看你一身都是血,你回去洗洗,明天又来。诺、这是美国营养物,你拿点回去煮了尝尝。
孙福不哭了,接了马粪纸包的东西就走了。
王凤英开了门,一见血淋淋的孙福,吓了一跳问∶你杀人啦?干嘛一身血。
孙福径直往他住的房间里走着说∶我没杀。
王凤英追在屁股后面问∶没杀?那一身血是那来的。
孙福只顾脱衣服,王凤英又纠着他耳朵问。
孙福从兜里掏出伙食团长给他的美国东西正要递给王凤英,耳朵被纠得疼就把那东西一下丢在箱子上,跟早上发的老鼠药丢到了一块。双手拉住王凤英的手直叫疼。
王凤英说∶怕疼就说。
孙福捂着耳朵说∶我砍了黑狗,砍了舒老芬的狗。
王凤英瞅了他一眼松了口∶无理无由地你砍别人的狗干啥?
孙福不吭气,忙着脱衣物。王凤英说∶快擦洗一下去厨房帮我做饭。
孙福换洗完就乖乖地到厨房去做饭。回到王凤英身边他大脑就一片空啥也不会想了。
王凤英就问他∶这么早就回来,还回食堂去吃饭吗?
孙福说∶不了。食堂团长叫我回来,明天才去上班。
尔后他就把食堂团长给他美国东西的事对王凤英说了。王凤英就崔他去拿。孙福回到屋里,在箱子上抓了一包进厨房递给王凤英,她打开一包全抖进了菜里。故事是在这里结束的。
一九五一年夏天,新矿山的老坟地添了五座新坟,舒老芬、孙福、憨丫、王凤英,还有那夜从王凤英肚里挣扎出来,第二天又死去的婴儿。如今墓碑残缺、字迹早无。现代的人只知他们是五十年代的死人,却无法考证他们为什么死的。反正遍山都是死人,而且活着的人都会继往开来的去死。原来的色彩早在流逝的岁月中被风雨洗刷得残破无色。
(13344字)
完稿于2002年3月20日凌晨0:5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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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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