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

关了灯也许开始幻想

把你浮现在苏格兰一个叫作

天涯海角的海岸

季风送暖

背影还年轻着

只有海隐含你容颜的不为人知的变化

你离去后

没有语言

即使这样

我也知道你叮嘱着我

把遗失的找回来

在有钢琴声的夜晚

在遇见车灯的国道线

关了灯也许还是现在

作为寻找的等待

裹着冬日溢散的气味

看看什么可以替代思索的步履

冗长的夏季

正被时间的流冲逝

2002/9/19

〈明天的旅行〉

明天我们就去旅行

明天就去履行我们

潮水总不会

放弃下一次

酝酿着把自己压抑

怎么也不会够了

某次释放后

依然纯洁无暇

重新让伤痛错觉你还新鲜

召唤着

来

你躁动着最终还是被睡眠抚慰

而我琢磨你隔夜的情绪

我说

我是过来人了

我觉得你还新鲜

2002/9/20

《溺了》

快入夜了

停滞了许多雨滴

虚弱的灯光感染了墙角

而墙角又构成了随时准备空无一人的房间

记得还是不记得

似乎是在非实物的边缘

一些非实物的

做着细微怯懦的动作

它被我触及了

犹如你渗透我的时间

在低于窗台的河面

你浮着

微笑

水要是在游

你也在游

记得还是不记得

我蜷缩在高于河面的窗台

或者我错了

我一直在河的尽头

促使水永恒的游

2002/8/9

《削发为孝》

我一直想写一点

关于这件事

我原先想好的开头是这样：

你是我第一个失去的亲人

要是你还在

我可以告诉你我无从写起

还可以让你看看我把长发剔了

或者说点别的

就像不知道会离开

就像真的一样

我想我曾经让你有些憧憬

我像是虚构的由你带入

后来我变得具体

在你身边

看着你渐渐衰弱

可我从未想过你会

奄奄一息

坐着

没有人的时候

眼泪掉下来

我对你的称位即是我们的关系

而现在好象没了意义

所以你躺着

我坐着

我和你说话

可是隔着玻璃

双手合十

跪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以陌生的姿势面对你

已是仅存的方式

我还不太相信

我只记得

最后一个电话里

你说：

以为你中秋节也不打个电话回家

等会儿去买个月饼

《五个包子一碗豆浆的午睡》

有很多原因

回想起来

现在不说了

只是打算多吃点早点

回家睡一觉

省略掉未来的中饭

有计划的吃多了

为了不要想多了

关了房门

阴暗得没有什么午间的味道

睡意也是清晨遗留下的

时间有些交叠

躺下

犹如要开始什么

而不像结束

上身和下身之间的撑

泛到嘴里

就离头脑很近

做了很多梦匹配不同的姿势

最后一个只是回忆

在冬天的教堂后面

我还和小四住在一起

虽然很冷

太阳还是每天早早晒进来

大片的

小四的头发总比我乱

我们要穿戴满意

还要去上学

这些都没什么

本谈不上美好

只是现在胸口异常疼痛

它们向我告别

过去了

然后进入遥远

就等我醒来

2002/10/27

《无题》

你要赶在别人之前老去

以挽救稚嫩

而有人在这个时候猝然死亡

成为你再没有资格竞争的对手

任凭怎样回避

也无法隐瞒你只在夜晚的踪影

打碎无数路灯

人们依然依靠阳光

无视你的警惕

摧残自己的效率让

难辨真伪的路人感到失望

收起摊位

去更嘈杂的高度兜售感情

2002。2。1

《完好的一天》

一条路

或街道

有大片的梧桐树荫

和人为的节日

气氛抵触

飘散的画外音

行程隐藏了一些段落

温和的公园旁

朋友进入人群

很快融化

即便这样

还是要去玉皇山

是怎样一个地方

是以前学画的地方

有废弃的颜料

也许还有新鲜的

树和美术

一个下午的时间剩下

一点

等山腰上的人离开

便遇见一个山洞

又黑

不知通向哪里

又小

只有孩子能够进去

看着某处的叶子

被晒着

恍来恍去

一会上面的光就会褪却

我也要回去

是否可以这样转述

一条叫南山的路

它的尽头是玉皇山

山腰上有个山洞

它并不谈论

什么尽头

2002/10/31

《关于风大》

我住的房子的木头门

没有窗户装得严

既挡不住气流也叫风

也挡不住在气流也叫风经过时

嘭嘭哐哐的响

早上醒来听到嘭哐

知道今天的风很大

感觉很好

有这样的感觉就难免要起床

隔着窗户看到

树在外面的阳光里

无声的

大幅度的

缓慢的

摇

风在视觉里

表现着大

感觉又很好

走上阳台

立即闻到

冷空气的味道

一深呼吸就习惯的

闭上眼睛

一片红晕里像

树一样摇

感觉更好

关于风大

还可以想起

小时候

冬天

把吊扇开到最大

独自钻在被窝里

感觉说不出来的好

2002/11/03

《秋眠》

你已是我的

一部分

所以

你回来了

我还是寂寞

继续睡

伏在深秋的背上

吐丝做茧的睡

软质固体的睡

水银

在玻璃血管的睡

直到

把你睡成我的胃

空了

也觉不到饥饿

2002/11/17

《日常生活的草》

三四点的

草地

不是阳光修剪的

在不一定的距离

像一块

剃过不久的羊皮

假定

走过的位置是

羊腹

似乎柔软

并温暖

来

相信一下

两年前的时光

就放置在

草地的那头

要是愿意（或者

茫无目的）

翻过围墙

就可以

看到

2002/11/08

《入口的光》

在

时间的侧体

遇见

冬天的入口

没有实践

一般的情况

出口总浮在天空

无形的墙壁

现在很累了

借着入口的光

再看看

来的路上很暗

依然空荡

水滴的回响

这些够了

在跳出去前

想

能否在落到地面之前

过完

整个冬季

2002/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