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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寒露

 

 

 

 

 

 

 

 

 

 

 

 

 

 

 

 

 

 

 

 

 

 

 

 

 

 

 

 

 

 

 

 

 

 

 

 

 

 

 

 

 

 

 

 

 

 

 

 

 

 

 

 

 

 

 

 

 

 

 

 

 

 

 

 

 

 

 

 

 

 

 

 

 

 

 

 

 

 

 

 

 

 

 

 

 

 

 

 

 

 

 

 

 

 

 

 

 

 

 

 

 

 

 

 

 

 

 

 

 

 

看球是种幸福 ——苏童访谈  

寒露

用“宿命”解释死亡

  记:通过你和余华或其他作家写的小说来看,有人就说“冷硬和荒寒”是当代中国小说的整体气质,你怎么看?

  苏:心灵的荒寒要看怎么定义了。假如一个人对于他的精神空间有要求的话,那他的心灵不会荒寒,即使他很迷惘、没有出路或者说是感觉到危机、困境,但这些都不能代表他的荒寒,而恰恰代表了他有内容。各个阶层的人、各个人群都不一样,包括作家这个群体,所以我觉得不能用“荒寒”这两个字去概括所有中国作家的心灵世界,这可能是不太准确的。而“冷和硬”则应该是更多地表现在作家的写作气质上,文字气息上的“冷和硬”。其实这个问题涉及到的是写作本身,我的文字好像谈不上有多“硬”,倒可能有点“冷”,这样说可能比较贴切。假如一个作家有所谓的“冷硬和荒寒”的气质,那可能和他的表达方式有关系,并不是说这个作家的文字看上去很“冷”、很严峻,这不能代表他的心灵世界和他的小说就是冷的。有时候你能从文字当中捕捉到作家的形象,有时候也不能。反正这4个字不能笼统地概括中国作家的所有,他们的面目都不同。比如你这个“冷硬、荒寒”能概括王朔吗?不能。概括王安忆呢?不行。概括莫言呢?也不行。

  记:看你的小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宿命观。

  苏:其实我把宿命给简单化了,就像我们民间所说的“你是什么命”,一切都是命定的,包括你的生活是否幸福,包括你的不幸,也包括你以后的遭遇在民间都被解释成“命”。那么这个“命”和西方所说的宿命思想有关,但西方的“宿命”是有宗教内涵在后面支撑它,关于“上帝”啊、“天主”啊什么的。其实从本质上对人的命运解释上来看,中国人所说的“命”和西方所说的“宿命”是有很大关联的。不过我想,一个作家不应该相信这个。如果作家相信了,那作家完全可以采取一种非常绝望的、非常消极的生活态度,吃喝玩乐都是安排好了的。但,人为什么要拼命做很多事情去不停地改变自己的命运呢?这就说明大多数人都不是宿命的。人的一生当中总是不停地在改变自己的命运,这跟宿命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我一样,我怎么可能相信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命运的主宰?但是,对于很多事件的发生、发展、终止,宿命是一种解释的方法。我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主要是因为死亡,一些莫名的死亡确实从很多方面来看都解释不通,只有用宿命来解释最自然。

  记:那你不觉得这样以来你的小说就是在表现你的一种宿命观吗?

  苏:我不觉得。我的小说不是在表现宿命观。

  记:那你对自己的作品和其中塑造的人物感到满意吗?

  苏:谈不上满意。我很少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这是真话。

南方和北方

  记:你的小说都带有浓厚的江南气息,而这种江南气息是潮湿的,是很颓废的很腐败的,这是不是你对南方的感觉?

  苏:应该是这样的,我相信我在写小说的时候从来不是因为地域而创作的。我是苏州人,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单纯创作苏州的事。无论你喜不喜欢你所处的地域,你的这种个人感觉必然会带到你的文字当中,这是你意识不到的。就像你所说的南方,我从创作一开始就没想过我要写南方,但是小说出来以后,我自己读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有一种南方的浸染,一种所谓南方的东西。我想,这种写作可能跟我个人的成长中经历的一些无法阐述的东西有关。南方跟比方相比确实比较腐朽,这主要表现在人的生活习性或者说对生活的要求有区别,南方享乐主义的色彩非常浓郁。比如南方人只要有一点小钱,他就会用这点钱让自己穿得最漂亮,吃得最鲜美,他有一种追求,这种追求在生活当中几乎是一种传统;而北方人在生活当中对这些东西并不太看重,当然我并不知道他们精神上对这种南方人的生活有没有追求,但他们对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并不太注重。南方人的习性跟北方人确实不太相同。老北京人蛮喜欢在天坛啊什么地方遛遛鸟,闲聊闲聊,他们无所事事的生活中我觉得包含了比较好的状态。北京人天生地就关心政治,而南方人对别人的事或者离自己比较远的事就会漠不关心,北方人就有这种传统。

  记:那你觉不觉得南方人生活中带有一种比较宿命的色彩?

  苏:如果有宿命的话,我想这跟南方的文化没有什么关系。假如从我小说中读出宿命的东西,这不是南方人的宿命而是作家的宿命。

不变化=死路一条

  记:我觉得你的小说中描写当代生活题材的小说显得比较少而且薄弱,而你写的内容大多偏向表现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或对未来生活的渴望,为什么?

  苏: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写到当代那就直面现实。我在现实生活中观察或了解什么样的人最多,那我就写这样的族群,所以我更多的是写普通人,几乎都是大街小巷里的那些人。我从小生活的那个街道就是非常繁华、非常普通、非常美的,大学毕业以后我住在新街口一带,我的房子被一些老南京居住的房子包围着,他们吵嘴啦、骂老婆啦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中间有孩子的冲突,有夫妻的冲突,也有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冲突,所以这个环境也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我了解他们,所以我写他们。

  记:你往后的小说会偏重哪一方面的题材?

  苏:我写作的每个阶段都不太一样,要让自己的创作激情延续下去其实也是蛮有学问的。让自己一直一直地创作下去,这(对作家来说)很重要。有时候,我会回头写写曾经让我感动过的东西,可能5年、10年过去了。那么以后我的会不会放慢写作的脚步,这都是个问题。但是,我是不是会这么写下去了,还会不会有新的变化,都不一定,这都是写作当中自然发生的事。

  记:在你当代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欲望、焦虑及心理困境是不是跟中国近年来的经济发展有一定关系?

  苏:你不要指望人跟社会能够完全融洽。想要人与现实始终保持和美的状态,这只能是一种梦想。我在小说主要表现的便是人与社会之间那种紧张的、无所适从的关系。我觉得人与现实本身就有一种对立的情绪,我不想表现人和现实是如何如何地和睦相处,我想表现这种对立。但这并不是说,社会发展越快,人的精神就越错乱,这不是一个因果关系,最多是一个方面。社会发展越快,人的思维在有些时候就有些跟不上这种发展速度,但人不适应社会几乎是一个永恒的问题。人并不是一直都能顺应这个社会的发展的,对此我们不能做出固执的结论。经济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物质上,但物质上的东西对人们精神上的影响并不是一种递增的关系。你的物质生活越丰富,你的精神生活就一定也丰富了?我看不一定。我不认为经济发展了,社会前进了,人的精神随之就会产生焦虑,不是这样的。

  记:你最近的小说好像比较趋于写实,倾向于描写生活的淳朴与韵味,那你这种写法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描写来保护原有的一种审美趣味?

  苏:这个分析有道理。大家在阅读小说时的要求非常高,一个作家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可能满足所有读者的审美要求,包括语言、行为等等。如果一个读者已经习惯了某个作家说故事的方式,他会说这个作家写得美。但如果作家一直就这么美下去,会造成一种逆反心理,有可能在某个阶段,这个读者突然把作家给抛弃了。所以说,作家和读者之间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每个作家都不会傻到要故意抛弃读者,作家不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的(笑)。每个作家与读者都有沟通的一套方法,而对于我来说,我的方法就是尝试着变化。这样做的结果是,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原有的风格和一部分读者,但我一直寄希望于我的变化会给我带来新的一批读者。但是如果我不变化,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的创作喜好

  记:那你怎么看待文革期间青少年的心理状态?

  苏:那时候青少年的心理确实处于一种荒芜的状态。那时候人的犯罪是很正常的,有些孩子克制能力差的话,在那种环境下,他们必然要走向犯罪。尤其他们的生活无所依托时,他们要暴发、要发泄,犯罪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了。

  记:你的好多部小说都是放在比较久远的年代中来写,为什么?

  苏: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写历史小说。其实我只是把小说的背景拉到那个时代里,如果你把它当成历史小说来看那怎么看法(笑)?我从来没有确定过那些是个什么朝代,朝代、朝廷都是虚构的。也有人说我的这种小说是对历史的一种解读,那纯属意外 (笑)。

  记:也有人把你的这种小说规类为“新历史小说”。

  苏:他们规他们的类,我不一定会这么想(笑)。

  记:是不是因为你曾在北京上过学,故宫啊天坛啊促使你写了《我的帝王生涯》?

  苏:有关系的,这个你说得还真准。这部小说最初的朦胧意识确实是我在北京上大学期间开始的。有时候自己或陪亲戚朋友一起去故宫看看,就感觉到了久远的帝王的一种尊严和气质。当思维和想像力特别泛滥的时候看到故宫,我就会想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我写这部小说是在1991年,而我上大学是在80年代,这个想法潜伏了好多年。

  记:你在写作的时候,好像特别喜欢用第一人称。

  苏:对,我特别喜欢用第一人称。一个作家在叙述时都有一种非常固执的癖好,一般描写宫廷生活的小说都会用第三人称,而我用第一人称的目的在于,我想表现出一种强有力的姿态。不管你喜不喜欢,你读吧。其实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写作习惯,另外我觉得用“我”来叙述“他”带有比较大的欺骗性。

  记:欺骗性?

  苏:对。我觉得这种效果很好,我自己读小说也非常喜欢第一人称的写法。

  记:那你觉得用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中,那个“我”和作家之家有什么关系?

  苏:有时候真实的我占1%,有时候占到50%或60%,但不可能是100%。我想,不会有一个作家和“我”是完全相对应的关系。小说毕竟是小说。

  记:那自己和你朋友的生活历程对你写作应该是有影响的。

  苏:是有很大的影响。

看球是种幸福

  记:在你写作中,你觉得短篇、中篇、长篇哪种比较好写?

  苏:长篇难写一些,短篇和中篇的区别不是太大。写长篇多半是种体力活,拼体力了,拼到最后人总是很疲惫的,但在写作中你必须保持一种亢奋的状态。写长篇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去消耗,我觉得长篇难写主要是精神上的压抑和体力的消耗太大。

  记:听说你经常去游泳?

  苏:对,你看我口袋里还有一张游泳卡,我每周都要去游泳,把身体锻炼好才有精神干革命嘛(笑)。

  记:那你对自己的生活有没有阶段性的要求?

  苏:有啊,主要是在写作上。我现在对生活的要求恰好很少,写作的要求是不断变化的。我对物质上没有太多要求,我喜欢吃家常菜,不喜欢那些很昂贵的食物。比如大家都想买车,我觉得我不需要。买一个东西要能产生效益我才会买,而我觉得汽车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必要。再比如说买房子,我也不需要,我房子够大了,所以我对物质上没有太奢侈的要求。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比较容易满足的人(笑)。

  记:那你怎么看待作家的稿酬问题,你对这种收入感到满意吗?

  苏:稿酬是个大问题。作家们也不团结,其实这是应该大家一起站起来呼吁的。80年代的时候写一篇短篇小说可以抵得上一家人的收入,有100多块钱,按照当时的物价可以把一家人养得好好的。可现在一个短篇给四、五百块钱,连养一个人都困难,这不合理。但这中间更大的问题是,现在的文学刊物它自己的生存都难,所以这是两方面的困难:一方面靠稿酬生活的作家就生活得很勉强,劳动与收入不成正比;另一方面,如果给作家开高稿酬,一些纯文学刊物就更没得活了。如果根据物价变化的比例来衡量现在的稿费,连80年代的一半都不到。但文学刊物又不能给作家开出巨额的稿费,所以在这种现状下只能互相体谅,也没办法。

  记:平时你会不会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

  苏:我的时间安排得很忙,比如周六周日我都要看球,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记:看中国足球吗?

  苏:也看。甲A啊,舜天也看。人家说看中国球是爱国主义,那我就有爱省主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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