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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黄梵

镜中浪涛汹涌的项背  

译者 叶汝琏

　　（译者为：武汉大学法文教授，法国棕榈勋章获得者，中法文化之旅网站提供）

　　且许我以个人的身份作此画展的引言①。我对赵无极作品的爱好可分三重品位，首先，与他早年运笔的技法就结了一份庄重的私情：画面色彩显现分片窥探的方阵，几近半游移状态，那诸般形态都顺从艺术家手笔，穿越时空阻隔，而其间那一种技艺我们已知晓其持久的价值。

　　其次，任随起始的对话便碰上一重混沌，蛮以为它悄然滑入一派意象，其实竟迷离于诸多洞穴的边缘，而那些深洞还呼唤那重混沌，而它任悬于广袤之上露出俄耳甫斯②空灵的鬼域伎俩。所有这些构成画幅的元素又在它们之间持续地衍生。有那么一条瞬息的分界正是黄昏时分平分色彩的那匹光照落脚于闹哄哄的一户人家。

　　最后，一篇预言，它的反照可不许去参证个人里比多③镜面，也不必按照断然无法生存的世界中着火的熔炉来破译那则预言。预言固然倥偬可是它又不是它的姊妹，艾特鲁立亚式④的预言同类。

　　自亚洲，宛如一条巨大的黑色泛黄的游鱼，穿越亡灵国度以降，怎不教人这样绘画？　赵无极的长河是以光照赋予多元的命运 ，饱含累累敌对的能量伤痕， 可是，这样的河流从来不曾孤寂地形影相吊。因而它绵亘的流程直抵我们今朝，而那些成片的岗丘如今倒是法学家们⑤俯就我们摇床以猎奇又非引以为满足的猎物。谜团和火焰惟独在我们的感官里方可同时存在，一堵木板墙壁，由它背后的烈火烧裂了，仍然直面遮挡，尚未扑向凹凸的墙体，烈火就曝出青面獠牙。于是我们在诉求我们自身悠远的传统部分，我们方可于差异之间成全我们。

　　　　　　　　　　　　　　　　　　　　（1983年夏，译自于诗人手迹原件）

　　译注：

　　①诗人为1975年法兰西画廊展出《赵无极油画》图录而作的序言，即此译文。译者 1983年获诗人手书此文的复制品，据之译得。

　　②俄耳甫斯,希腊神话中的诗人，英雄史诗行吟者。他行吟于上古东南欧地区，该地区即地理史学家所指的在古希腊称为特拉盖（Thraké）地区。毕桑斯（Byrance）为该地区的著名首府。伊特鲁立亚人的祖先，史学家认为可能来自特拉盖地区，甚至毕桑斯城，因为该地区的渔民或船民为古意大利托斯卡纳（Toscane）境内金属矿床所吸引，即融入伊特鲁立亚土著部族。在希腊神话中，算得上著名人物之一，在他的传奇分上，具有的诡秘也最多：他将阿波罗传给他的七弦琴增至九弦，与缪斯同数；他的歌和唱令神、人为之迷醉，野兽驯服，甚至木石由之动情；凭此诗、乐结合的魅力，他救助觅取金羊毛的阿耳戈快艇及其上的英雄、水手们，降服色任们（les Sérènes美人鱼群）娇艳的歌声，致阿耳戈免于触礁，顺利航行；他出生入死，为夺取亡妻而下得阴曹，也是用他九弦琴甜美的曲调制伏看守地府那条三头犬及其勃梗上直立的赤蛇，并且迷住地狱里的众神，于是遂引领其妻走出地府，然而不料在途中竟违背其承诺：一路不得回顾身后的妻子，他竟忘乎所在回盼了一眼，终招致她立刻消逝，还是丧失了她，又找回他的悲痛，到了仍旧了然一身，满怀无可慰藉的苦痛。

　　③里比多（Libido拉丁字），追求快乐的本能，尤指性快乐；弗洛德首用之于其精神分析学，意指生命冲动的精神能量，尤指性冲动；在容格那里，则泛指不拘对象的精神能量。

　　④伊特鲁立亚Etrurie,古意大利一个省，位于亚平宁山脉之北，东临第伯河，西南濒临第勒尼安海，相当于今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地区。公元前三世纪初，古罗马人征服伊特立亚部族，元前四世纪并之于翁布里亚地区，成为古罗马执政官的一个省。在古罗马文明形成之前，伊特鲁立语言文化就已然了不起，但其重要性为史学家们所忽视，只有少数人能破译，至今人们对其语源仍不甚了了。古希腊史学家希罗特斯（Hérodotos 484—425）称伊立特鲁亚人可能来自小亚细亚西部，纪元前八世纪的吕底亚国（Lyolie）；如今史学家们看法趋同：伊特鲁亚民族的形成可能是上古时当地人与来自上古东南欧地区，即从多璃河至爱琴海，再至与后者西南和黑海北部相连的马尔马拉小海一带各民族成分共生共融所致。他们于纪元前七世纪建立罗马城，受伊特鲁立亚诸王（516—509）统治而于元前六世纪达到兴盛，直到元前474年前始与希腊人相撞而于元前350年被克。其权力固然崩溃，但是伊立特鲁立亚人的城市建筑及其艺术却影响了希腊人，可见其文明的重要性，而这又见之于伊特鲁立亚建立的城邦制，其首领始称为王，而王权随后旁落于贵族，但是，在那个社会中，女性却处于优越地位，即母系社会，也就是如今史家提起的妇女政治。这样的妇女政治社会凭其墓葬艺术传世的形象，却是豪华、欢乐、嬉戏的生活写照，世称之为“伊特鲁立亚艺术”，它既然受到希腊艺术的深刻影响，却显示其强烈的原创性：艺术自发性，线性旋律和纯原色的情趣以及其单线勾勒的装饰，反映出某种死亡观念萦绕其间。人们谈其伊特鲁立亚建筑遗迹，多指古墓和凯旋门的建造，而塑像多属陶土和铜制品。至今名闻并保存完好的则有壁画，装饰古暮穴壁的作品，绘画构图和雕塑。

　　⑤影射精神分析临床医生，俨若‘法学家’，持里比多说，对待绘画艺术，亦如听询观察患者相关的欲望乃至其童年性冲动及其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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