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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谁一起玩》
小时侯贪玩
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
也不在乎
被欺负
大人骂我缺心眼
心眼长了
就率领一帮小孩牙子
我是老鹰
我是司令
玩着玩着
就玩出头了
玩着玩着
就把自己玩进去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
绝对不是一个好兵
《我想写一封信 》
我想写一封信
亲爱的xxx
我说亲爱的
不管你喜不喜欢
象小偷夹取一枚硬币
在水深火热中
我读书识字
练习手艺
亲爱的
那些日子那么长
而我一开头就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也快不起来”
一封信呐才亲爱的
就要了我的命
亲爱的要了我的命
《妈妈的尖叫》
妈妈在厨房尖叫
——老鼠
而我在看书
老——鼠
已经走不动道了
把它踩在脚下
我就象一只猫
可是妈妈藏在我背后
她已经五十几岁了
饱经沧桑
老鼠啊老鼠
你肯定比我年轻
《1976年的中国 》
2001年10月15日
我站在唐山
抗震救灾纪念馆前
的广场上
想
1976年的中国
一些领袖去见马克思
一些人默默的死
而我刚刚出生
《面对乞丐的几种方式》
我扔给你一块钱
结果咣当一声
硬币砸在铁皮罐子上
一块钱究竟能有多响
我被自己的慷慨吓了一跳
我大声的吆喝
目光比你更虚弱
你确实骗过我
我也曾警告别人
不要上当
和你较量并不能带给我快乐
我找不到坚决的立场
视若无睹也不能够
怎样才能更理直气壮一些呢
你显然比我心中有数
就这样被你劫掠
我已经两手空空
大街上的坍塌已经开始
一根打狗棒也没有
我于是披头散发
抢走你的饭碗
人群中我伸出双手
其他一切与我无关
坚持膝下的位置
我只关心下一个动作
《 烟灰缸》
女学生在陶吧做的
其实是猫食槽子
知道老师不养宠物
她说总比送打火机强
这个烟灰缸
摆在电脑桌上
已经满身污垢
大概几千个烟头
曾经被短暂的收留
然后抛弃
或者被盗墓者
再次点燃
望着它一天天的老下去
越来越象一个烟灰缸
我有时会想那个女学生
和自己
浪费掉的
烟头的命运
大多数时候
我什么也不想
只是把横七竖八的尸体
打扫干净
唯一的一次
我想数一数清楚
象一位战场上的将军
清点士兵
一字排开
我丈量着死亡的长度
《张大沟》
张大沟
喂马放牛
我们就说去张大沟
去张大沟打家雀
捉蝈蝈什么的
我家的地在张大沟
爸妈总说我们去张大沟
你和姐姐好好看家
村里的女人骂另一个女人
就说去张大沟吧
养汉老婆
老李太太打不过儿媳妇
也跑到张大沟上吊
老李头埋在那
九岁那年
我在张大沟睡过一下午
躺在坟丘子上
我想梦到一个狐狸精
带我远走高飞
又一个傍晚
我和伙伴们跑出张大沟
手里拎着不知谁的头盖骨
日头落在地面上
那个时候
十几辆推土机
正隆隆的掀翻
一座座没有墓碑的荒坟
《在火葬场》
在火葬场
足足等了半个钟头
一部分人装进木头匣子
剩下的混淆不清
听说火葬场栽西瓜非常甜
与多余的骨灰有关
在火葬场
我想自己肯定烧不到半个钟头
如果可以
我会选择自下而上
脚丫子和腿无关紧要
到了分叉的地方我就有点舍不得了
燃烧的火鸟会不会叫
砰的一声
肚子也会在沉默中爆发
剩下一个脑袋
早一点面目全非也许更好
思想的火花
走出火葬场
我的腿脚不太灵便
头脑发热
继而对擦身而过的女人
丧失了胃口
满大街的枯枝败叶
疯狂的抢购
秋天的最后一批西瓜
《 与癌症患者交谈》
化疗 金钱
家庭
是不是主题先行
与癌症患者交谈
还有什么比这更小心翼翼
头发是假的
百分之七十单位报销
医药费
当你微笑着谈论
两个正读大学的儿子
我说看不出来
那是真的
当你示范着用右手的拇指
在左臂上按下
一个坑
我看清了死亡的形状
却感受不到
疼痛和恐惧
与癌症患者交谈
之后
我也只能再见面时
更加小心翼翼
我也只能告诉每一个认识的人
传达室田师傅
癌症
《父亲走了，又回来了》
肯定和女人有关
母亲说是养汉的
耍酒疯的父亲
拳头上带着母亲的体温
离家出走
口袋里装着身份证
四分之一家产
晚上又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说再也不回来
姐姐抱着他的一条腿
我抱着另一条
我的农民父亲
打皮鞋 刮脸
我们都以为这是最后一面
我们甚至开始怨恨
堆在墙角的母亲
一声不吭
大概有两三年
我的酒鬼父亲
象搞破鞋一样迷恋菜刀
母亲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还扬言要宰了我和姐姐
然后流着眼泪鼻涕
父亲走了又走
黑头发的父亲
说可以扛麻袋为生
说实在不行就干黑社会
一次又一次
我和姐姐陪着他
生离死别
一次又一次
他晚上总会回来
他究竟去了哪里
是否在苞米地等过一个女人
两三年就这样过去
十几年也已经过去
我白发苍苍的父亲
如今,在酒桌上
我依然不是对手
他已经学会了打麻将
至少打麻将比打母亲频繁
他还可以挥舞菜刀
吓唬找上门动粗的姐夫
却再也不会离家出走
哪怕走了之后
再回来
身为一个男人
父亲
你终于坚持到了
这一天
坐在自己家炕头
与儿子共同分享
一包烟
《在火车上，我和父亲面对面》
我和父亲坐在火车上
这么多年
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我们好象从没有这样
面对面
没话找话
有时父亲递给我一支烟
有时我为他点上
并各自盯着对方
背后随时可能出现的列车员
这是1301次列车
从海拉尔始发
终点站北京
我和父亲在廊坊下
那是我即将工作的城市
一年才能回一趟家
父亲说我
回去的时候
还是坐1301
同来的时候一样
父亲坐到家
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储蓄，储蓄
把汗水存进去
成功当作利息
如果效益不好
就把活期改成死期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储蓄，储蓄
把仇恨存进去
爱情当作利息
如果门前挤兑
就把爱情存进去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储蓄，储蓄
把生活存进去
诗歌当作利息
熊市或者疲软
生存还是毁灭都不是问题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储蓄，储蓄
从出生到现在
整个世界都虎视眈眈
警察只是不戴面具的强盗
还有那些小偷
专门在梦中下手
美人计啊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座银行
典当一生
但我只是一座仓库
但钥匙不在我的手中
《老板娘》
谁都知道
你是小镇里最大的破鞋
只为了你的眼神
那些男人才一千次的回头
大把大把花钱的啊
象一大碗白干
他们干掉你的打情骂俏
他们醉了
在你的地板上呕吐
花言巧语
举着空酒瓶骂骂咧咧
要杀自己的老婆
结果你一记耳光
他们便饱了
谁都知道
你有一张可以睡三个人的大床
那个开过出租车的小店老板
已经两年没下来过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打击来自对面
姑娘漂亮
来自上面的欢声笑语
下面的欺软怕硬
反正分不清
左右一个样
里外不是人
我的那些朋友们
各奔东西就不用多说了
情人也会背叛
我这个大骗子
只有妈妈是唯一的
妈妈的哭泣
在电话一端
我被迎头痛击
我无地自容
我想象自己是拳王泰森
这狗日的生活
马上变得乖顺
棉絮一样把我包围
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现在城门已经大开
象老祖宗说的
就方则方
就圆则圆
我是水
我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倒骑驴》
在东北老家
一种三轮车
骑的人在后面
反而叫倒骑驴
最早小商小贩用来拉东西
后来开始出租
一块钱满城跑
那些下岗职工
还有城边的农民
干这个的越来越多
只要喊一声
倒骑驴
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倒骑驴也越来越漂亮
上面罩个塑料棚子
还有的装了电动
倒骑驴简直就是小城的一道风景
这是报纸上说的
倒骑驴撞车了
倒骑驴也收保护费
倒骑驴在市府门前上访
其实说的都是骑倒骑驴的人
去年寒假回家
倒骑驴规定统一着装
修路工人那种黄马甲
我坐在前面
看到塑料棚子外
旮旯胡同里
那些没穿黄马甲的倒骑驴
游击队员一样
神出鬼没
《我梦到了天使》
又好象高中同学
他说他是天使
（你以为长了翅膀
我就认不出来了么）
扭着身子,坐在我的阳台
腿耷拉在窗外
依旧和从前一样
病态（老师和女生都夸他天才
我却烦他白痴）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完了，电话就响了
我说梦到了天使
同屋就笑是春梦
可惜不是女的，我想
以后不会再有了
同屋出门上班
我一点也不想起床
除非有敲门声
除非电话再响一次
憋着一掊屎
我抓起了打火机
《象我这样的男人
一生要穿坏多少双鞋》
冬天了
我还没有一双象样的棉拖鞋
明天一定买，我想
在晚上洗脚的时候
第二天就忘了
夏天也是一样
我穿着去年的军勾
脚气了不说
一下雨袜子就湿
可是秋天都快到了
如果有一个女人呢
那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
恋一次爱
然而为什么说女人是破鞋
说男人搞破鞋
我还能想明白
《搂着一个人》
我想搂着一个人
所以说有空来坐坐
北京南京，江南小镇还有
在火车上，我四处流窜
伸出脏稀稀的小手
差一点就哭了
我最想的那个姑娘
在转身的时候我抱住你
然后低着头离开
我知道自己不好
搂着一个人也会睡不着
一些人还是被我推出去的
搂着一个人
就是想干点什么
可是我抱紧双肩
却没有人的感觉
《老家的雪已经下了》
这里还秋雨绵绵
老家的雪已经下了
我这个东北人
不知道雪大不大
象那里的姑娘
纷纷出嫁
而我还没有衣锦还乡
《如果苹果，也有处女》
苹果在水的中央
我手里洗来洗去
干净得象小女孩
一毛不拔
如果苹果
也有处女
我会不会舍不得
或者细嚼慢咽
剩下最后一口
即使我是一个
把每一个苹果
都当作是自己
最后一个
吃的
人
《PPA》
听说康泰克
因为PPA
在电视暴光
PPA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对人体有害的
一种物质吧
所以广告
总是特别强调
本产品不含PPA
在暴光以后
《我们那里的侏儒都是大人儿》
那时侯
我还不知道侏儒
只知道生产队长
江大人
和小学校长赵瞎眼
傻了吧唧的老婆
搞破鞋有了
梨树县杏山乡
大烟筒村小学
少年先锋队
大队长
赵宇阳
小江大人
头大腿短个子矬
和江大人一样
迈着康贝尔鸭步
年年都是三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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