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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怒2003年诗选
《孤独时》孤独时我不喜欢使用语言。
一头熊和一只鹦鹉坐在
跷跷板的两头
跷跷板朝一头翘起。很多东西
没办法称量，我是熊你们是鹦鹉。
我是这头熊我不使用
你们的语言。
2003/7/20 《电视塔上》 爬动的东西变成静止的东西。
掩人耳目的形态，当你
被视为异乡人，说着
半生不熟的方言。它堵住
你的嘴，以一个词。那些长腿的、长翅膀的
在你的鼓动下
爬着或飞着。
不怀好意的词，“塔顶”
是其中之一，爬动、思考、自慰。
一个词，成了尸体，就像一个人
头朝下那一瞬间在电视塔上。
2003/8/8 《木偶说》
我在木头里躲过了一天，就像鬼魂，在声响里
捂着耳朵，戴着高帽子 如果我不躲起来，鬼魂就会
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找我的身体 这时风乱，而花香重。我不在树上
我坐在烂木头里，等着它 如果它真的来了，我就叫它回去
去，离我远点，没有身体的死东西
2003/12/12
《壳》
选中一个孩子，去吃那条鱼
鱼黏糊糊，增加了孤独感 十点钟这么长，使人忘却全身
只能用鱼
证明这个孩子 比较一下漫游者和鱼，痕迹和壳
享受置身物外的妙处 这么说吧，时间长一些，鱼短一些
梦里长一些，水里短一些
这个孩子是一个念头
2003/12/9 《一天天》 不受香气影响的体形
弄得西红柿很不安、很红 它那么软，不能碰
在地里，生出根，像忧郁 像性骚扰。不能不忘掉
昨天体形的变化和今天的绝望
2003/7/13
〈饿与醒〉 如果我撕破脸皮，向外眺望
我就不能控制自己。
向远处望，逃得越远越好，最好像
亡灵一样不要回来，这是你说的。
我了解肉体是怎么回事，正如我了解
这个国家。烦躁、口渴、心慌、一朵
瓣儿、一朵瓣儿。
别打搅它，但也别让它
睡着。就这么着。
有点儿饿，但胃醒着。
我也醒着，比睡着时衰老许多。
2003/4/18
《搏斗》
我坐在他的周围
不依靠腿 他刚吃过东西，用手
在嘴里抠着 谈起某一件事，他的身子
变长了，拖到了地上 他躺着，医生在他的
身体里寻找着意义 抓住它，别让它溜了 让我收留它。从今往后
我象征着：站立、晃动、飞
2003/4/6
《奔》
这个由肉体和许多小三角形组成的女人
继续向前跑，一路丢下不同的东西
往玻璃里灌水，继续闪烁
2003/7/6
《来 去》
这里是他站过的地方，你站一站
用他的嗓音，叫一声
这一堆石头，是他堆的
你用这些老石头，按老样子
再堆一次 这是他栽的树，没有叶子
你挖出它，再栽下去
被他放走的那只鸟，你捉回来
拔掉羽毛，翻出
它的胃，那些未消化的食物
是他喂的 他听过的录音带，你倒回来
听一听
他穿小的衣服，你一次一次地试穿
他走进那所房子
消失了，你接着走进去 他是九点钟来的，你将时钟
拨回到九点，然后再来
这是他的父亲，你喊他：爸爸
这是他的未婚妻，你走近她，递给她
你的照片
对她说：我回来了
2003/3/20
〈这样想着〉 我要过一种
不发芽的种子的生活 在玻璃器皿里，望着外面
一些悬浮物和一颗石头 那是我的心情。你说
那是土，那是幽灵
2003/5/19
〈赖以生存〉
走得快，不是因为
身子短。从另一个城市
来的灵魂，收集这个城市的空气 抹去这个城市的一切，留下胸部
和围绕胸部而建的
用以呼吸的建筑物 这建筑物很尖，体现了
肉体的敏感性，像死去的
肺那样
2003/6/15 〈抒情工具〉 有那么一首抒情诗
有私愤和清醒 红的、绿的，诗
花裙子、短腿，她的政治
2003/7/2 《一条线，向前延伸》 他被穿在一条线上，像一件裤子
被穿在一个分不清性别的
矮子的腿上。累了
失望了，就从这条线上滑下来
悄悄的，像脱裤子 他有一张
喜欢睡懒觉的脸，布满了小凹坑，吸引着
萤火虫
悲伤时，他将身体
绕在单杆上，有人喊他
他绕得更紧 这条线，一直向前延伸
这矮子的腿，这么细
2003/7
《木头旧事》
被推开的窗户，被坐着的椅子
女人坐成一排
怀念一件单衣
一件件地疲倦下去
怀念一把椅子的木头生涯 有人爬树，爬上爬下
削枝去叶，不知忙些什么
桃树有了欲望，开裂了
女人开怀之笑
像早晨的酒坛子 2003/11/2改旧作
本贴由余怒于2004年1月28日15:58:06在乐趣园〖不解诗歌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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