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5/3,星期六,晴
学校发布通告,将安排已经回家的同学分批返校,回校后视情况隔离12-14天。什么时候开始执行,目前还是个未知数。有在家的同学上网抱怨,说学校里只要凭证件就可以随便出入,回家的却要接受这样严格的措施,很不公平。这样的诉苦很容易会遭到一些留守同学的抨击,稍不小心就上纲上线了。
这简直是一座典型的围城,往往城外头和城里头的都只看见自己所受的委屈、对方所得的逍遥:回家的念着拉下的功课、淘不到的图书馆的藏书、关注学校政策的提心吊胆,却不常意识到北京每天朝上翻升的确诊数目的意义;在校的实实在在感觉着行动的受限,危险的潜伏,却也很难去体会另一边的望穿秋水。但同时,潜意识里各自还要盘算着当初做此选择的种种理由,以证明自己的决断到底比较明智,来平复暗流涌动的焦灼。其实或走或留,很可能只是一闪念间,由此带来的结果如一枚硬币的两面,正负都得去承担。然而我们常常会自动省略或降低正在受着的好处,把感觉聚焦在压上肩头的份量,因此人总是不容易感恩与满足,而老觉得自己比较委屈和不幸。
前几日,当严禁私自离校返家的告示贴出之后,我竟长长舒出一口气。没有选择,未尝不是一种轻松。否则坚守阵地再是一种责任、再有对人对己的多多好处,我也难免在心底里头微弱地动摇。就像这两天的天气,很热,树影不见动,然而风到底是轻轻轻轻地吹过了。
在原本事务繁忙的学期中间,忽然从天而降了这么一段假期,尽管不能随处乱跑,不少人稍感无聊,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静心读久违的闲书,好好做几篇论文而不是敷衍了事,打球,在电脑上看电影,到BBS尽情灌水,躺在草坪很有情调地沐浴阳光或者晒月亮。但这样的闲情逸致是没有衬底的,没人确切知道这样的“暂时”会暂时多久,而当这暂时过去之后,还会给我们的生活漾下怎样悠久的余波。对于毕业班的学生来说,也许影响已经立竿而现了——许多人毕业论文的答辩日程与方式变得不可捉摸,许多人出国留学的进程可能会因此受阻。——我们总在力图为人生做一个最有效率的规划,而这规划其实比我们想象中要脆弱许多,很容易被某种意外粗暴打断。
走在路上,看见那些现在投身于志愿者与爱心社活动的学生,是令人快乐的事,可以让我们感觉无论何时何地,在我们的心中,终究有一些地方,存着单纯的盼望与付出,可以给予我们一些为自己欣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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