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4/17,星期四,阴转小雨
一大早丁丁便叮零哐啷收拾东西,在我起床前就出门了,九点钟的飞机。我跟如青说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与你进行中的毕业论文长相厮守,那我也就驻守京城陪君子罢。心想反正实际情况大概也不会怎么严重,趁机赚他一个感动也不错。
和杨尘商量是不是要出去租房子,带几箱子方便面。把自己关上一个月,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好像即日就可以又成就一部十日谈。杨尘mm认真地在那里担心两个女孩单独租房不够安全。再想想小偷的低概率打劫暂且不论,一个月下来,方便面里的防腐剂累计起来恐怕足够把我们变成木乃伊了,便即作罢。
昨天空自看人心惶惶了一天,也不知真正的情形是怎样。戴口罩的人眼见着增多,不过大家的情绪却似乎稳定了一些。据说经济系老师的诊断又退居到疑似,法语系同学的患病嫌疑已经排除,他现在劳累只是因为不停地接慰问和询问的电话。
天阴阴,空气里有潮润的味道。说是要人工降雨减低病菌传播程度。
上午去学校里的博实商店采购,首次戴口罩,意料之外地闷,近乎窒息。商店里头的人都像生了三头六臂,几箱子口罩忽而被抢购一空。
北大终于有所实际行动。发给每人一支温度计。下午有人武装到牙齿来喷洒消毒液,混着我们自己喷的八四,气味极其刺鼻,大开门窗而至晚不散。这两天频频洗手,从幼儿园接受阿姨教育起从没这么认真过,双手皮肤在我坚持不懈的蹂躏下已惨不忍睹。开始服用复合维生素泡腾片,据说有助于提高免疫力。
黄昏和如青去图书馆借书,试图说服他戴口罩,未果。一怒之下用他的帐号四处打劫,搬了近二十本书出来,心想这段日子就不再到这种人群密集区了。仍然有不少人在馆内安详地阅读,包括我们年纪语言班的班长,由我等胆小之辈看去很有大无畏的精神。张爱玲笔下乱世中的局部宁静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收到旧友皓生从上海发来的短消息,问我好不好。忽然有点委屈。以前和他隔得再远也从没有意识到距离。疏于联系了一年之后,再在这样的境遇里通信,竟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在宿舍走廊里撞见同班同学背包出行,欲前往亲戚处避难。思思在其妈妈的威逼利诱之下买了明天的机票。
身边有人在叫:上帝啊,我信你这个宗教,你保佑我别得非典吧。我笑说:这么功利,上帝有点脑子就不会理你。
想起巴比伦花园上镌刻的诗句,曾于美国攻打伊拉克期间在凤凰卫视反复播放:如果你以人类的名义将我毁灭,那我只能无奈叩首以感谢上苍的眷顾。
现在还有没有一种信仰,让我们可以傲视一切灾难? ——脑子里刚刚闪现出这个想法,就反省自己是否又在为赋新词了。就像钱钟书说的那些投机文人那般,企望以低代价获得高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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