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如何反传统 怎么反文化?! ——新世代/中间代诗人诗学探索中的文化困惑 潘友强 摘要:如何反传统?怎么反文化?这也是困扰新世代/中间代诗人的又一个世纪难题。反传统意味着原创,反文化意味着重塑或重临——诗人怎样才能在诗写中如同上帝重临世界一般,给万事万物重新予以原创性的命名,而不重蹈前人的覆辙。 关键词:五大传统文化系统;以物观物;文化宿命;乌托邦文化前景 众所周知,在诗人与世界的接触之间阻隔着五大传统文化系统。正如第三代杰出诗人“周伦佑在《反价值》一文中,首先概括世界迄今为止的五大价值系统:希伯来文化是一个神本的以上帝意志为中心的、一元的、决定论的,以及重理智、重来世、重理性,主张克制节欲的价值系统。古希腊文化是一个人本的,以生命本能为中心的、多元的、非决定论的,以及重热情、重现世感性,主张个性和纵欲的价值系统。儒家是基于亲缘人伦关系,以‘仁礼’为核心的伦理价值系统。道家则重视齐物、忘我、无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齐一,顺归自然生命的价值系统。而佛教则把真假做为背景,以善恶为轮回结构追求解脱苦难为价值目的。人类的精神全景和全部文化,主要建立在这五大系统之上。然而数代人代代相承的价值成见,从内到外阻隔新价值的诞生,因而为了创造新价值便必须反价值。”(转引自陈仲义《诗的哗变》)[7]。 不管你意识到还是未意识到,它们都存在于你的知识领域之中或者“视界”之外。它们的存在足够让你陷入一个两难困境:你知道它们,写作必将受其影响;你不知道它们,写出来的作品无意中又会重复前人的经验,根本谈不上是原创性的作品。 如何回避前人的经验,不重蹈覆辙。传统也就成为摆在新世代/中间代诗人面前的一块巨石。 你要推倒传统的巨石,你就必须具备推倒它的力量和潜能。 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并不象外界所误解的那样,年轻一代的诗人都是一味的崇洋媚外,以外国文化来否定中国文化。其实不然,恰恰相反的是,新世代/中间代当中不乏有对中国传统文化具备着深厚功底的诗人。潘友强曾经撰写出版过一本文化专著《生命的遗响:比较儒道骚禅的生命体验与美感经验》,哑石等人对中国古典诗歌美学也有着极为精湛的研究和修养。新世代/中间代诗人的文化困惑,倒是在于中国文化本身的自相矛盾,而又如此和谐的统一在一起。就举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为例吧,新世代/中间代诗人照样可以利用中国的道家文化来否定儒家文化,而不必借用外国文化。 有一位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写过这样一首短诗《还原》:“流水,自己在流/与时间无关/石头就是石头/哪来的永恒或者顽强//人间的悲欢,或者离合/跟天上的月亮/是阴晴,还是圆缺/有何相干//鸟的飞,只是一种飞/搏击的精神/是谁附加//小时侯看到的那一棵/榕树,还是现在的这一棵树/为什么说它饱经沧桑” 诗题《还原》本身就意味着现象还原,要求“以物观物”。而“以物观物”则是道家文化的观念和诗歌美学要求。 人与世界被各种文化经验、语义网络所遮蔽和预先界定。诗人必须在感觉还原与意识还原的过程中进行现象还原,让人与世界直接接触。 流水与时间的比喻,石头与永恒或顽强的象征,都是一种文化意味十分浓厚的预先界定,阻隔在诗人与世界之间。“子曰:‘逝者如斯夫’”。这只不过是儒家文化中对生命的短暂所发出的无奈的喟叹而已。孔子对死亡极其恐惧,不敢问津这一神秘的领域与黑暗的禁区(未知生,焉知死)。他在学术上极力遮蔽死亡,可内心的深处却十分关注死亡。他在富有诗意的体验中深沉地感受死亡,从时光的流逝中发出生命的喟叹:逝者如斯夫!然而,他又采用各种手段来逃避死亡(朝闻道,夕死可矣)[8]。 儒家文化内部的自相矛盾暂且不说,就拿道家文化的“以物观物”观念就可以足够否定和反叛儒家文化。 石头就是石头,可是却被人类(儒家文化)赋予了永恒的象征意义以及顽强的品质(泰山石敢当)。这些富有文化意味的语义障碍,让人类丧失了与实存世界真正接触的直接机会。诗人与世界的接触,由于文化障碍和语义障碍,只能是属于间接性的体验。所以,诗人必须还原——还世界本来面目。这也是第三代诗人要求这样做的,但是这样做就是反文化吗?——“以物观物”可是道家文化的观念呀! 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在诗学探索与追寻中所表现出来的矛盾和困惑是:反了儒家文化又陷入道家文化的深渊,反了世俗文化却又走进禅宗文化的宫殿。中国文化系统本身就是这样自相矛盾而又一直和谐地存在至今,根本就不必借用外来文化就可以互相否定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苏东坡的诗句。把人间的悲欢离合与天上月亮的阴晴圆缺联系起来。这是一种非理性的原始思维方式,受到一种神秘的“互渗律”的支配。列维·布留尔在《原始思维》中说,“在原始艺术中,人与动物、植物、鬼神、灵魂之间,部分与整体、原因与结果、表象与表象之间,都存在着一种实体意义上的神秘互渗关系,天地万物交织成以超自然力量为根据的隐蔽网络,从而呈现出荒诞的具象世界,超现实的意象和画面,变形的人物和非理性的情节。”[9] 鸟的飞翔与搏击精神,百年榕树与饱经沧桑,都是人类文化意识附加给客观实存世界的意义。这些都是反文化反传统所必须进行的现象还原。若按照这种思维意向推向极限,甚至包括原始文化都要进行彻底的清算和反动——因为原始文化毕竟也是人为的。 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困惑的是:如果沿着这一条道路走下去,走到极限的话,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即使是死胡同,他们也要走到底。等到碰个头破血流之后,他们再转过身来,打量和欣赏那一种惨状——这也许是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在诗学探索中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无畏的自我牺牲精神吧。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这或许也是新世代/中间代诗人在诗学探索中所表现出来的一股闯劲吧。 我们常常说,口语诗在表层结构语感的流动中并不忽视深层结构语义的凝聚,在透明的语境中并不放弃诗境的追求。 什么诗境?反文化的诗境?可是既然反文化,哪来的诗境? 这个诗境是意境还是诗的境界?按照常规思维,意境是意与境的统一,意是情与理的统一,境是形与神的统一,情理形神四者多层次交融、谐调统一构成意境。上面引用的《还原》一诗,意是有了——诗人主观感受与情感(反抒情?),以及对世界/生活的重新理解。境是形与神的统一。“也许诗人永远也无法抵达那一诗美的境界——即成为某种宇宙意识或人类精神背景的暗示与象征的诗境,但是,诗人却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而无限地接近于这一理想的边缘。”这是我以前曾经说过的一句废话,如今,我也被搞乱了。哪种宇宙意识呀?神秘吗?——回到原始思维中去吧!这样的反文化彻底吗?这似乎是新世代/中间代诗人所面临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文化宿命。 有一道声音又在我们的耳际响起:回到前文化世界中去。原始文化之前吗?那时候,语言产生了吗?前语言!这种前语言有超语义吗?(超语义即指语词在不确定的语境中产生多义性)——前语言、语言、超语言,这三个怪圈一直在我们思维的上空闪烁与回旋。 直到有一天,我们幡然醒悟:前语言的“前”字,不是指时间性名词,而是指方位名词——语言的前面,即去除诗人与世界之间的文化语言符号障碍之后——还原后的语言,即前语言。 以还原后的本真语言(不含文化杂质?)对应还原后的本真世界,同时,它不一定与口语有关。 当诗人以本真的自我诗意地观照和体验本真的世界/生活时,运用还原后的本真语言,给世界重新命名,重写诗歌。换句话说,诗人如同上帝重临世界一般,给世界重新命名,原创出一个崭新的诗美世界。 然而,有一位第三代杰出诗人却为我们提供了一幅非常美妙的乌托邦文化前景。 我曾经在网上给70后诗人阿翔发了一帖:“你在空中乘飞机时体会到非非的思维吗?所谓非非,就是阿翔不在南京,也不在昆明,而是在南京与昆明之间的上空飞。周伦佑先生则是乘宇宙飞船在太空中建立宇航站,五大传统文化是地心引力。”如果阿翔把他在南京与昆明之间的上空飞翔过程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每一秒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分为一段,详细地写出来,就是按照非非思维方式写出的非非诗歌了。这类微观写作的非非诗歌,我戏称之为“纳米诗歌”。例如于坚写落叶——落叶就是落下来的叶,与落叶作为整体象征而联想到人的衰老或一叶而知秋等等富有浓厚的传统文化意味的意象无关。即重在单一的过程和状态,而不是整体的象征或隐喻。多么独特的切入角度和体验方式啊——落叶不是树枝上的叶,也不是地上的叶,而是从树枝落到地上之过程中的叶。因此,落叶在落下来的每一秒钟的状态之总和就是本真的落叶—— 一种丝毫没有人文意义/文化杂质的纯客体之叶——可惜的是却被尊敬的诗人于坚先生附加上了非非主义泛文化的人文意义。而非非主义流派则就是一支由周伦佑率领的外星人组成的精锐的太空部队——因为尊敬的周伦佑先生希望超越五大传统文化的地心引力,跑到月亮上去练习跳高,或者,在太空中建立宇航站——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乌托邦文化前景啊!或许,人类真的可以成为神话传说中的美人鱼,不是用肺来呼吸文化空气,而是用鳃在毫无传统文化空气的水里呼吸和生存。 (以上是根据作者在第十届柔刚诗歌年奖颁奖仪式暨诗歌月刊新年诗会上的发言稿整理补充而成)。 2002、1 第三篇 告别后现代 渴望新文明 ——新世代/中间代诗人诗学探索中文本与人本的双重困惑 潘友强 摘要:新世代/中间代诗人曾经因为不满足于人本与文本的浅层统一,而把文本与人本各自推向极限。 关键词:语词的历险;纯粹的文本;人类灵魂深处的"黑洞";形而下的兽性写作;走向新文明 一、文本推向极限的困惑
二、人本推向极限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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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01别了,帕斯摩登等五篇】是帝宇在2003年11月24日15:44:32发表 本贴跟从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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