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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葛红兵

■ 傅时光三部曲

 □  不清的提纲

 □  飞机的起飞、降落和轮回

 □  绝对偶然

 

 

 

 

 

 

 

 

 

 

 

 

 

 

 

 

 

 

 

 

 

 

 

 

 

 

 

 

 

 

 

 

 

 

 

 

 

 

 

 

 

 

 

 

 

 

 

 

 

 

 

 

 

 

 

 

 

 

 

 

 

 

 

 

 

 

 

 

 

 

 

 

 

 

 

 

 

 

 

 

 

 

 

 

 

 

 

 

 

 

 

 

 

 

 

 

 

 

 

 

 

 

 

 

 

 

 

 

 

 

 

 

 

 

 

 

 

 

 

 

 

 

 

 

 

 

 

 

 

 

 

 

 

 

 

 

 

 

 

 

 

 

 

 

 

 

 

 

 

 

 

 

 

 

 

 

 

 

 

 

 

 

 

 

 

 

 

 

 

 

 

 

 

 

 

 

 

 

 

 

 

 

 

 

 

 

 

 

 

 

 

 

 

 

 

 

 

 

 

 

 

 

 

 

 

 

 

 

 

 

 

 

 

 

 

 

 

 

 

 

 

 

 

 

 

 

 

 

 

 

 

 

 

 

 

 

 

 

 

 

 

 

 

 

 

 

 

 

 

 

 

 

 

 

 

 

 

 

 

 

 

 

 

 

 

 

 

 

 

 

 

 

 

 

 

 

 

 

 

 

 

 

 

 

 

 

 

 

 

 

 

 

 

 

 

 

 

 

 

 

 

绝对偶然

傅时光

A

过去永远是假的,永远是欺骗我的武器,也是我将永远不能遗弃的未来。

 

B

  一切的未来都在幻想中开始,也在幻想中结束。

 

1

从某一天开始,我知道我循入了魔鬼的道路。

  当我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站在镜子前拿着剃须刀准备刮胡子的时候,我用手摸了一下粗糙的脸和刺人的胡子,我拿剃须刀的样子活象一个阴险的没有半点忏悔的屠夫,我知道对自己不要忏悔,我慢慢弄湿了脸,开始把刀架在脸上,这不是熟悉的场景,我很少经历,所以我充满了想象,我在想:这把刀,它还是一把刀,如果重一点我就要流血,再重一点我就要死了,这依然是一把刀,它变成了我自己对付自己的凶器,但这并不应该,我看着自己可能流血与死亡的影子,竟然还如此绝有挑战性,镜子里的是另外一个人,还是我是另外一个人,我开始怀疑了,可是依然地兴奋。

  魔鬼的道路,我出出入入,究竟是什么呢?我相信吧,可是出出入入,我不能相信的人把我推向了边缘,我不知道循向何方?

  这里变成了一个开口,一端指向未来,一端指向过去,过去如同纸片一样可以伪造,可以撕碎,如此脆弱却不能改变,它隐藏在了折纸的出口,露出了头。未来在那剃须刀里,我开始每天用它,一面的刀片面向着自己,另一面面向着镜子里的敌人,露出可怕的闪光。

  

2

  从某一天开始,我开始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我绷紧神经,让自己以为世界上只有这件事情,只有这件事情决定了一切,不成功不要紧,但是不做的话就没有一件事情了,直到把双眼投射到这件事情之后,聚焦在模糊的空洞上,感到任何一种动作的重要性。这仅仅是动作性的,我在重复一个动作,动作的本身比动作与被动作的内容更加重要,感到任何一种动作的重要性在于一时一刻之间,都太重要而重不复返。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叫做无欲望的地方,我仅仅为了追求动作而去,而主宰无欲望之城的确是诱惑之神。

  于是我只能苦笑,我不希望解读在这个道路上的任何内容,因为没有解读的理由,一切从无欲望与欲望中而起的带着追求动作意义的没有意义的动作都基于了一个矛盾的基本,矛盾没有排除,世界却依然存在,我只能告诉你我看到的,甚至我想到的都令我自己怀疑而自惭形秽地不能自动地溜出来。

  这非常幽默。

  我把镜子放在了地上,弯着腰开始照着,我希望发现另外一个角度的自己,一个弯着腰的自己,我疑惑地看着,因为在这个角度上,我从没有发觉他是谁,他将怎么样,然后呢?曾经习惯一个角度是多么的难,而习惯了以后要改也是太难了。KC蹦蹦跳跳地窜进了房间,你干什么那?一直弯腰照镜子,又在想拍电影那?” “他在弯腰”“还要有几次?”“也许今后永远如此了”“真的?”“认真,永远如此了KC从我身边蹦开了,盯着我看,然后开始窃窃的笑,那时的我如此的尴尬,我不知道是该用笑脸还是苦脸对她,只能依然疑惑地看着她,她后来说就是这种认真与不认真的表情让她想笑,但是又不能笑。

  我知道KC有一种习惯,习惯于听我说各种各样的话,看我做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事,但是我从没有像今天那么认真过,而她依然似乎不是,我那时候真想抱着KC对她说,我今后就是这样了,我又变了,不能不变,可是她却不当真,她真的不当真,她笑着离开了房间对我说今天晚上见,我想如果是这样了,今天晚上也就见不到了,但这种难过的想法其实一直是假的,就像我的生活需要一点点调和,天天在电影工作室的工作令我厌烦了,我虚假地告诉自己生活要有着变化,可是它究竟能不能变呢,我敢不敢让她变呢?我也在尝试着,虽然次次失败,但是总是以为生活终于开始变了,虽然次次都不敢变,但是总是说这种与那种是不能变的。

  直到有一天,就是今天,我开始面对另外一个角度的我,后来晚上KC回来的时候对我说她要去南美洲旅行,她亲口和我说了,那里是神秘之地,去而不返。我平淡地回答祝她一路走好,这次是真的平淡了,我决定明天去辞职。

  

C

  今天一早起来,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不如往常。我依然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出门开始一天的生活,但一种奇异的感受环绕在我周围。

  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如常,房间是干净的,一切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摆在他们应该摆的地方,可是还是昨天晚上,当我迷迷糊糊睡下去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堆成一团糟,到处是报纸和垃圾,没有东西可能被精确地找到但又同时可能在任何地方被偶然的发现。我那时真的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规整如一,就像我第二天的生活一样,我希望如此,而现在这实现了。

  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实现,长久的预言总是对的,而眼前的小小期望却永远难以达到。

  我永远的知道我的人生道路将走向哪里。可是对明天,下个月,甚至是更长一点的时间,只要不是永远,我总是抱着恐惧的欣喜去迎接这些不可知。

  可是现在,这个眼前的,仅仅为了假的目的的期望,实现了。

  

D

  我平静地梳洗完毕,尽量不想碰到任何那些属于梦境的东西,那些难道是梦境?我希望匆匆离开,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宁可原来是糟糕的,回去吧,我害怕碰到这里的一切。

  我吃了早饭,拿上包,现在是740分。

  走出家门。

  什么让人们欣喜--向往,恐惧和崩溃?期望中的狂喜,成为现实和突然成为现实出现在眼前。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每一个街道都保持着原样。

  什么也没有。我终于明白了,从今以后,这句话将永远不是一句台词。

  我吟唱着走在街上,什么也没有,从狂喜到哭泣。

  从今以后还有什么东西吗?我熟悉一种理论,而现在是现实。

  我走回了以前的地方,没有任何区别了,没有了记忆,记忆没有意义了,没有了意图,意图没有意义了,没有了一切,一切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没有意义了,因为从来,从此将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我走回了以前的地方,可能是以前的学校,可能是以前的家,坐下,在哪里都一样,安静地做着事情。

  结束。

  

3

  

  从此,我和KC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在KC离开的第二天,她在飞机上用非常贵的价钱给我发了电子邮件,我读着读着觉得也是从此,我应该继续着和LJ的生活。

  而在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又遇到了MZ,这注定了另外一段的生活,当我在辞去工作回家的路上,我的失落感让我希望制造一些奇迹和一些镜头,那是我最习惯的举动,以前每次到那里我都在考虑光与影,镜头和角度的问题,我也每每为我自己能找到经典镜头而欣喜,可那算什么呢?我开始尝试地告诉自己,我的工作已经没了,可以休息一下了,可是那种冲动难道是天生的?我并不知道。

  我又拿出了数码摄像机,我寻找到了MZ,她并不在寻常的位置,我后来才知道了奇迹都是人造的,而镜头是假的,她在她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打破了我的一切梦想,我注定只能深深为她着迷,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

  

  我曾经在遇到她们以后的几个月的一天在想象一件事情,如果她们在我的面前背对着我走着三条路,三条路穿梭并行,从一点开始开出无数的可能的结局却都能被预言。

  我后来被人告知,从来没有这种路。

  

4

  坐在候诊室里的时间让我感到背上很痒,医院里奇异的气味和阴森的气氛令我感到坐立不安,我想哪天医院也能变成像家里后院那样破烂不堪却又非常吸引人,医院就是后院而永远不会是医院了,长满杂草和野花,散发着猫尿和奇异的花香让人感到振奋和神秘,或者这样,病人们都得了不治之症却在医院里嘻嘻笑笑打打闹闹把医院和医生们搞得一团糟,各处有稀奇古怪的仪器和做着怪诞动作的病人,于是当我再走进这个医院的时候,我就会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并且恐惧和欣喜,我再说一遍,恐惧和欣喜是一张纸的两面。

  医院终究是医院我开始感叹着,把左腿搁在右腿上,再换过来,企图变换出各种花样,并且体会其中的意义。

  是的,医院终究是医院。一个出奇胖的简直超过我想象的医生出现在我的边上。我马上坐正等待着这个胖医生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我当时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因为体重过于重而坐塌了那把椅子,结果他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这一预测的失败让我再次失去信心,我发现我预测也不好,通常会错,不预测也不好,我自己会不快乐,甚至觉得无所依靠。

  那个胖子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了另外一个门出去了,我跟着他的背影张大着眼睛,我感到莫名的失落和羞辱,像是去街上假装搭一个婊子向朋友们证明自己并非无能,却最后发觉那女人不是婊子还反被骂成流氓,令人无法反驳,我怀疑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否太主动了,我被一个奇怪的医生迁去了神经并被最后侮辱,这好像不是他的错误,可难道是我的吗?如果我不这么做那我该如何呢?

  

   5

  应该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我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了,四个月前也就是56日的时候LJ问我,我们除了在一起和不在一起还能有别的状态吗?我和她说,那就是有时候在一起而有时候又不在一起。LJ说那还是在一起和不在一起。我没话说了。我慢慢地走开对她说让我想想,可是就在那之后我发觉那是非常愚蠢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回答,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没有。

  但是从那以后,也就是LJ那天晚上和我打电话时我告诉她答案是没有以后,是她说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以后,我发觉究竟是在不在一起这个本身本身对于我自己不重要了,于是我几乎一声不吭地回答了LJ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这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却不带半点虚弱,它阴森恐怖般的坚定,然后LJ她显得有些失望,挂了电话。

  什么事变成了重要的问题呢?是在一起和不在一起的字面问题,我开始沉迷于探讨字面的问题,而不再是实际的问题。就像除了生或者死还有没有第三种状态,但是生我已经生了,死我也总要死的,那么这问题对我没有意义,而只是生和死的字面问题对我有更大吸引力。

  从此之后一种新的状态开始出现在我的心里。我可以想象任何的东西,也能接受任何的东西。因为东西本身并没有大的意义,它不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而能改变的东西,只存在于我的心里,但这些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一下子在内和在外都成了没有意义了。

  

6

  我不知道睡着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一个人推醒我的时候我很快的跳了起来然后发觉是另外一个医生,当时在半梦半醒之间,我迷迷糊糊什么都听不见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还算好不是那个胖子,否则我就更加地被羞辱了。

  你是不是来羞辱我的,医生?

  听不见医生的回答,在继续醒着的过程中。当我听见了他的话时,他已经说到了罕见的病

  医生,你说我得了罕见的病?

  是的,你的背上将要长出两个角。

  难怪要痒,那能不能去抓?

  应该是可以的,只要不怕抓破。

  抓破了会如何呢?

  应该说会暂时的化脓。

  那一定会破坏角的造型,哦,忘了医生,这个角长出来会是什么形状的?

  应该据我的估计是蝴蝶翅膀样子的。

  哈!我的背上要长出蝴蝶翅膀。实在是太有趣了,你说是不是医生?

  我并不认为,医生开始严肃了起来。这个病的原因没有查明,但是你不用担心,这个病不会让你死。但是角长出来了以后会让你的正常生活受到很大的影响,你可能不能直着腰走路了。

 

7

我拿着医生给我开的药和诊断书在路上徘徊,我始终想着医生的样子,他好像很老,对我有那么一点期望,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三角尺,这个字眼开始出现,然后是老树干,折断的笔,桌子和椅子,窗户,书本,手骨,我在想既然他们能弯成那样,我干吗就不能变成一个三角尺?

我开始体会三角尺的生活,于是出现了上面我和KC在厕所里遇到的一个场面。

  我开始缩成一团睡觉,把手交叉在胸前然后把两条腿放在手前面,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我再弯一点我就会变成一个团子,这样也许会舒服一点。

  然后是习惯在家里做三角尺的动作,比如在吃饭的时候我尽量把脸贴在桌子上,而看书的时候我就会躺在沙发上把腿举高,看电视的时候我会折成三角尺侧卧在沙发里,当然最后还有剃胡子的时候我只能把镜子放在地上,这是我唯一不习惯的动作,因为前面的一切我都经常做,而这样剃胡子还是第一次。

  

8

  也许连我都不习惯,KC是绝对无法习惯的,当她第一次看到我在这样剃胡子的时候还觉得好笑,可是她天天看我这样,而且我睡觉的时候团着身子,她说这样她觉得我不想亲近她,像一只猫,她开始渐渐生气,发脾气,离家出走,说改了这个习惯再回来。

  我如何和她解释呢?

  我开始严肃地考虑这个问题。

  在和LJ结束讨论在一起与不在一起问题之后的几天和KC遇见,就是因为她能和我讨论那些字面的问题,我开始喜欢上她,但是现在她似乎并不再是这样了,她对字面之外的更加注意,她开始注意我领带的颜色和式样,而不是究竟领带该不该作为一个东西而有;她开始注意每天吃饭的东西并且计算着营养,还逼着我吃维生素片,好像吃了就死不掉,而不是究竟饭如何吃才算吃饭;她甚至开始抱怨我和她做爱时越来越不认真,而不是做爱,我们一直做爱不停地做好不好、有什么意思的问题。

  所以,我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把我得了这个病的事情告诉她,也许这样会让她好受一点,让她进入新的生活,不管是和我还是其他人。

  于是,我那天中午约她出来。当我成为三角尺走进咖啡馆的时候,KC已经坐在那里了,还好她没看到我这样子,否则谈话又不能继续下去了。

  你怎么又这样了

  也许就是这样了,我真不是和你开玩笑,今天早上我说得都是真的,也许永远是这样了,至少马上。

  为什么?

  我得了一种病,病了之后就是这样的我坐在了椅子上,把脸贴在桌面上,KC很熟悉这个动作,因为平时我这样是想让她摸我的头。而现在KC就在摸我的头。

  治不好了?

  医生说是的,但是可能不会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免得让你误会,或者我多想一点,免得让你难过,至少应该告诉你,如果你还和我在一起的话。我飞快地说完这些话,因为我害怕如果不很快地讲完KC会打断我,每次KC打断我我都没办法继续讲下去,因为她总是给我一个非常没法回答的问题,让我进入更加深刻的字面探讨之中。KC依然摸着我的头。

  那你就是这样了?

  是的,应该。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KC下面会干什么。我总是预测准确,因为我似乎的确能从每个人的言行里看出他们举动的趋向,这次我预测KC会无可奈何和我分手,因为这是我早想到的事情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机遇。

  KC看着我对我说,她喜欢摸我的头,我没有说谎,我对她说我也喜欢。

  然后KC就走了,我直起身子,过了一会儿也走了,今天晚上还要工作,当然KC在家里还等我吃饭。

  

9

  我还真不知道我如何向老板开口提出辞职的。

  我只晓得当我无能为力而向老板作出三角尺的动作时,他非常吃惊,他问我,你要干什么。我对他说我想辞职不干了,他说那你为什么要作出这种动作,我说因为我想在辞职以后变成这个样子,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

  弗洛伊德说遗忘是主动地逃避,而脱口而出是被压抑了的真的想去做的表现。

  真的,如果让我再过1秒钟,或者让我直起身子来说这句话,我一定会改成,我在辞职以后会变成这样子,这样子是没有办法为你工作的,这样更加有逻辑性和情理,但是我已经讲了这个话了,我只能这样了,我安静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把我的东西装进了大纸箱,然后搬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临出门的时候我实在觉得真的应该感谢一下老板对我那么多年的关照,我再次做了三角尺的动作向他笑着,然后迅速离开了,我只看到了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他很吃惊,但是依然对我很友善地笑笑。

  我在把东西搬回家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变成三角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不像那天出了医院,我实在不住地想笑,我不断地在边走边弯腰,然后把诊断书扔进了垃圾箱,可是在现在,要是真的弯着腰搬箱子,除非我能把它夹在胸和腿中间,然后还能走路。于是我非常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们,慢慢地把身体挺直了,在路上停了好一会儿,等刚才惊奇的人群都离开了,我才左顾右盼地开始走。

  

1 0

  字面上的问题,他们在内在外都没有意义,那我只是为了解闷?

  还不如坐着,或者变成三角尺。

  变成三角尺本身掩盖了我的解闷,我为了解闷让我变成了三角尺,而又不敢变回来,不是因为变回来就不能解闷了,而是因为我开始关注的在内和在外的都没有意义的字面问题其实是让我觉得字面问题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而我在关注字面问题时所追求的内容本身却是比字面问题更加重要,我不知道如何去解决。一个追求着最重要意义的举动比最重要意义更加重要?

  既然我的外在并不能控制,那我的内在也就是字面问题好像就让我有了安全感,我不是为了解闷,而是为了控制,我需要控制一下自己,于是我就得了那个病,我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得了那个病,然后看他们的反映,或者告诉任何一个我已经告诉他们我得了那个病的人我其实是在骗他们的,然后看他们的反映,这些都让我知道我还是存在地,或者至少在他人眼中存在。这里存在一个极度正常的问题--我要在他人眼中存在,但是在外的东西我不能控制,那只有通过对在内的控制。然而在对在内的控制的过程中我发展出了一种虚伪的精神--这里我说很正常--这种精神叫做独立和自由,但是我的目的呢,就是说发展对内控制的目的,其实和这种独立与自由精神相互违背。我为了在他人眼中的自己发展了独立和自由,荒谬,可是不荒谬又能如何?因为总是这样的。

  我能不能到了第三种状态中去?好像不能。除非死掉,我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但是我又死不掉,同时我也不讨厌这种内在的高尚与低劣的矛盾。

  所以,我现在写的竟然推翻了以往一切有道理和理由的故事,就像我刚刚在写的那个故事。现在来说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都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是高尚的和鄙下的,他们同时存在,一切都是在发生的和不在发生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又杂乱不堪,一切都不用我们去管,去思考,去烦恼,去无聊,因为只能做而不能说,但是又可以说。一切的正反两面的矛盾都是一张纸的正反面。透明,混为一体。

  

  你说这样写下去还会有意义吗?我为了表达一个意思--万事万物没有意义,自动运行,只要去做就可以了--却非常费力地写了编造了一个故事告诉你们,这个编故事的本身就是违背了我所说的意义。可是没关系,我说了,任何做出来的都别去管了,本来他们就自相矛盾,那是你自己的烦恼。

  好了,只能这样了,让他去,就像让KC到南美洲去一样。

  所以说还不如坐着,或者变成三角尺。

  

E

  KC不是真正的存在,但是她曾经问过我,面包会有吗,一切都会好吗?我也曾经回答她,就像你一样,不一定。

  一切并不都真正的存在,至少过去与未来的存在不能都那么肯定。过去是假的,那种假就屠夫拿着血淋淋的刀在坦言自己没有杀过生,这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他此时此刻的存在证明他这能如此说,我们能强求他什么呢?我们站立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终究要有自己的位置,同时保持它,再改变它。他杀生了,难道你就没有?

  未来是假的,假的就像我们面对的每一粒尘土,每一个人,那些都是绝对的偶然,你能忍受,但是为什么那绝对偶然的就不能是未来?就不能是由每一粒尘土,每一个人组成的未来?

  终究有一个未来,存在于时间线上,终究有过去和未来。

  所以KC不是真正的存在,但是她在那里,我爱她。而LJ也是,她只是在那里,她只要在那里就足够了,我在那里爱着她。

  一切偶然造就了必然?是吗?依然是我说的,这个矛盾没有解决,但世界依然存在,那我们也就存在了。

  

F

  你们都远在天边。

  对不起,我用你们

  但我一个都触不及。

  

  

11

  我依然应该讲完这个故事。

  KC决定到南美去旅行,这个我早就预言到并且推荐她合理的行程,但这个是在我变成三角尺之前,在我变成三角尺之后,我依然如此地热情,帮她整理并且送她去机场,然后告别,我没有忍住还是哭了出来,但是我已经没有疑惑了,哭和不哭都不用再说了,反正想哭就哭了,哭了又怎么样呢?因为哭是哭,和KC的离开是全部有关系又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想让她不走或者回来和只是编造了迷惑自我的东西那就哭了。他们都同时合不同的目的性,就是我所说的,一个人可能分成无数部分走在不同的路上,交错相撞。

  而第二天我去找了LJ,我说KC走了,我们过一段?她问我为什么?是不是又想我了,我说,可能是我没有人照顾了,或者说没有人在身边会寂寞。我问她到底来不来?她最后还是来了,我在打这故事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她说她并不太理解我的意思,我说何必理解呢?理解自己的就可以了,她后来问,那你为什么要打这个故事而又不指望别人理解呢?我说,我是骗她的,我当然希望有人理解,但是不理解又如何呢?她后来又问,那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理由?我说,我并不知道,但是也许会知道,也可能知道了以后就会改变的。

  最后是我和MZ,我把她当成了我的摄影对象,但似乎仅仅是摄影对象,我每天去拍她,然后暗示自己爱上她,但最后又不爱上,因为一种需要反-反媚俗的观念告诉我,一定要这么做。我奇怪地用一个错误来证明这个错误的错误,因为没有办法用别的办法了,因为如果用这个错误的反面--也就是正确的来证明,证明到最后会发现这个正确的也是错误的,所以用哪个证明都是一样的,一样是轮回,证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知道,但是至少在这里,证明这个论题在轮回的一环上是错误的。可以了。我准备继续不厌其烦地诉说,直到你们厌烦,然后发觉厌烦是没有意义的。

  说我暗示自己爱上MZ,但最后又不去爱上她是反媚俗的,但是我看来这也是反-反媚俗的,并且需要靠反-反媚俗来证明反媚俗其实是虚假的,实在永远也证明不出,而永远似乎又能证明出,有什么办法呢,实在无聊?你以为我就一定要做到反媚俗,你以为我就喜欢反-反媚俗,就因为我是艺术家?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就一定要反媚俗?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无尽的轮回,一个蛇吃了它的尾巴,然后一节节吃,它吃的下吗?吃下了身体就能吃下头?你以为反媚俗就一定能吃掉媚俗,反-反媚俗就能吃掉媚俗,它好像永远也吃不掉自己,而当它在吃自己的时候,它就是媚俗?究竟是什么?轮回!

  忘记了MZ的事情,MZ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但是想象尤其是事先想象最无赖,我只能说我把我能给MZ的都给了,然后就是她的事情了。

  MZ到现在依然没有给我个答案。

  我的确爱上她了,我极力把这种爱上她和反-反媚俗的观念排除开,因为爱她就是爱她,不是因为什么观念,不是因为任何意识形态,仅仅是我自己,是自己爱上她了,不是为了别人爱上她,为了别的东西爱上她了。

  但我在等待什么呢?我需要等待MZ的一个答案,我不需要了,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只为自己,我要的仅仅是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已经在我自己了。

  我爱她就是我爱她。我爱她等于我爱她。因为我爱她,所以我爱她。这些是完全无需证明的衡等式和因果式--A=A?A ?A--就算A错误、轮回、混乱,等式依然成立。

  

12

  难道就不允许我犯错误!

  你以为我真的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我早就说了,告诉你道理的故事就是反道理的,好了,那么我故事里的逻辑混乱你也一定能忍受了。

  如果不能,最好尽早放弃,因为它本来就是在轮回,谁能保证一切呢?谁能?谁都不能。

  我不说,因为说没有意义,我不做,因为做没有意义,我不想,因为想没有意义,可是我打着字,我想着字从我脑子里跳了出来,至少我做了,我想了,所以说是轮回。无聊的轮回。

  如果你一定要抓住字面的意义不放,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本来就不想有办法。我只能说就这样了,反正都是矛盾的,矛盾的矛盾,矛盾的矛盾的矛盾,矛盾的矛盾的矛盾的矛盾,永远没有尽头,包括我们自己本身,所以就这样了,要么坐着不动,要么去做点什么,否则会无聊而又死不掉的。

  

13

  这是最后一章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来解释这些本来就深深矛盾的东西了。

  我决定放弃写作!别急,这话不是那么绝对,什么时候我想开始了,就开始了,什么时候我想变了就变了。

  就像现在角还真的没有长出来,可是哪天长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好了吧,既然对角无能为力,那干吗对我,对你们自己,对其他有能为力呢?

  

G

  LJ曾经问过我,你是不是只爱我一个人,从过去到永远。

  我回答的就如我对我那幻想中的角那样不能确定,于是我只能对她沉默,因为这时我的身边是KC,而在今后甚至可能是MZ。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在此时此刻爱你,仅仅是此时此刻。我的一切都在这里,也都属于你。

  可是这永远不是以前了,我不可能抱着KC对这LJ说这话,任何形而上学在现实面前都显得溃败而无耻,我连在电话里和LJ说这话的勇气都没有。就像我无能为力地爱着三个人一样,在这里,任何形而上学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它只能带你走向深渊。只有生活!我沉默不语的生活,沉默不语比说话在此时此刻更加有力,只有生活带我去向前方,可是那里,难道沉默不语的生活就不是在走向深渊?

  但我只能选择一个,完全都一样,都可以,只去走。

  

  一切都没有结局,它们交错着交相辉映。

  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有。一切的未来都已经编上了号码,我和KC的是2,我和LJ的也许是4,和MZ的是8或者1011。他们井井有条的排在那里,就像我曾经依次遇见到了LJKCMZ。而我自己的生活呢,它们是从A到了Z

  数字和字母交错着交相辉映,没有意义,我不曾经依次见到了任何人,他们在我见到之前我就见过了,而生活的字母都是自己排列的,就是我的过去,我编上了号码,是假的,一切的数字和字母都是想象中的围栏,把我的过去和将来都围在了一起,我希望从0开始生活,于是我编写了0

  我能达到的数字和字母是什么呢?他们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写下,缓解着那沉重生命的不可解脱,我终于可以控制,在对想象的想象中。

  也许是,而也许不是,我爱你于是便有了你,这是别人说的。

  值得我去欣喜的体会。

  

0

    病得遥遥无期就像死掉一样。

    而这一些时日的游荡也无可惋惜。

         “一生如此沉重的词语也一样被就这么过来了消解的无影无踪。

    一种病就缠着你!而一切都在发生着。

    不可后悔,也无从后悔。

  

                                  2001.4.18-200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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