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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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中间代诗人创作思想观念的确立
潘友强

提要:在横向移植的西方异质文化与纵向继承的东方本土文化的碰撞与催化之下受孕而诞生的中国大陆中间代诗人群体,在探索与尝试中不断地确立自己的创作思想观念。本文拟从中间代诗人的文化心态、中间代诗人的世界观、中间代诗人的时空观、中间代诗人的思维方式、中间代诗人的本体论与语言观、中间代诗人的真理观等几方面加以阐释。这些虽然不能囊括所有中间代诗人的基本特征,但却也提纯了部分中间代诗人的主要特色。
关键词:文化心态;世界观;时空观;本体论;语言观;真理观

一、中间代诗人的文化心态

20世纪60年代出生、90年代开始走上中国大陆诗坛的中间代诗人群体,处在一个相对比较宽松与开放的时代背景之中,尽管他们不时也遭遇到一些来自诗歌王国之外的霸权话语施加的压力,但他们仍然我行我素,坚持以民办诗报诗刊为阵地,在诗歌探索与尝试中承续着汉语诗歌的香火,保存着当代诗歌的火种。
中间代诗人互相之间允许并鼓励对方各自以不同的形式进行汉语诗歌创作的探索与尝试,并且,要求对方各自对自己的诗歌探索的可能性在理论上加以承诺和艺术解释。宽容的心态导致中间代诗人的诗歌探索呈现多元化的特征。这种多元化特征不仅表现在中间代诗人个体与个体之间具有多元性,而且表现在单个诗人个体内部各要素之间也具有多元性,各自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开放性与综合性的个体。许多中间代诗人似乎都具备着多种主义与风格的写作方法,没有一个固定的风格而呈现出一种多样化与综合性的风格与气象.
中间代诗人尽管敬仰和尊重朦胧诗与第三代诗人以及其他前辈诗人,但对于朦胧诗与第三代诗人以及其他前辈诗人确立的美学信条,在未经检验之前,不再盲目地接受和服从.且不说中间代诗人在《十作家批判书》(如秦巴子)和《十诗人批判书》(如秦巴子、伊沙、徐江等)中明目张胆地进行虎口拔牙,单就下面这一首短诗似乎也可以误读为:隐含着以真实的体验偷偷地摸了一下老虎的屁股。
——“一棵树,一棵大树/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很多年了/比我爷爷还老呵/我却从未感觉到/它的存在/当它被伐掉/我才看见更圆的天”——伊沙《天花乱坠·19》[2]
由于权威的关于世界与生活的本质的终极答案的取消与悬置,促使中间代诗人不断地探索和发现世界以及生命的新意义。中间代诗人对于历史、本文和意义,采用的是通过信息的把握和实际的体验进行重新的解析、评估和阐释。同一性与确定性遭到中间代诗人的拒绝与抛弃,差异性与不确定性获得中间代诗人的确认和追求.日常生活逐渐成为”泛诗歌”的天地.
中间代在诗歌美学的研究中日益承担起文化批评的职责和义务,中间代诗人与诗评家日益扮演起文化批评家的角色.他们或撰文,或在诗歌作品中进行着文化的解构与批评.
——“我曾当面聆听过/一位来自法国的时装大师/用他的薄嘴唇谈论着/中国妇女的传统旗袍/上身严谨得一丝不苟/一丝不露——下身呢/那么大的开叉/那么开放的大腿毕露/他那夸张的怪怪的表情/让我心虚 像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伊沙<<天花乱坠·15>>)[3]
在中外女性时装表演的交流中,借外国人的眼光看待和透视中国的传统文化——女性服饰文化.我们所欣赏和沾沾自喜、津津乐道的古典之美也蒙上了一层封建伪道学的色彩,而自己尚不得而知。上半身裹得紧紧的,死要面子,其实呢?下半身却开了叉。似乎也蕴含着封建道德对人性的本能与欲望的扼制,外国人一眼就看出这一点。也许,这是最早设计者压抑在潜意识深处的隐秘,可国人谁能警觉到这一点呢?包括设计者自己在内。中间代诗人则一针见血地将隐秘泄露了出来。

二、中间代诗人的世界观

当中间代诗人取消和悬置关于世界与生命的本质的权威的终极答案之后,就以真实的体验重新感悟世界与生命的本质和意义。有的诗人追溯到人类以及世界的最初源头,惊讶地发现:人类以及世界的产生,只不过是大自然的某种偶然性冲动的结果——“宇宙起源的最初三分钟,偶然的冲动/生成万物”。人文主义关于“人是宇宙的中心”的权威观念在真实性的面前,不仅难以自圆其说,而且显得荒唐可笑。一切现实主义大师与象征主义主将关于世界与生活的信念和解释,也遭到了中间代诗人体面而礼貌的拒绝,现代主义大师对于连贯性的世界模式的假设与努力则遭到中间代诗人机智的驳斥与反对,等级秩序的现代主义原则在一片解构与嘲弄的笑声中分崩离析。
这种基于无等级秩序原则之上的中间代诗人世界观,其科学依据则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以及哥德尔的不完全性定理。
在这一世界观指导下的中间代诗人创作走向世俗化和非人化。呈现在诗歌文本上就是以导致无深度的语义狂欢与消遣为特征,同时,伴随着片段性、非连续性与不确定性以及非圣化的特征。

三、中间代诗人的时空观

在中间代诗人的创作思想观念中,时间似乎可以被空间化。时间可以成为一种具有现时存在深度的空间,过去、现在都可以被统摄在这种完美的存在空间之中。——如中间代诗人路也的诗作《二十七年以后》[4],叙述的事件在各种不同的时间提示下完成:“这是二十七年以后的下午”、“现在是1999年了”、“你在二十七年前”、“我三岁时”、“我快要三十岁”。真实的时间顺序可能是:姥姥在我三岁时去世了,二十七年后,我快三十岁了,来到墓地祭祖,回忆二十七年前的事情。但在诗人心境作用下,过去与现在循环整一在一起,即统一在现时存在的空间(墓地)。
另一方面,空间似乎又可以被时间所放大。——“一只转盘上的甲虫//转动窒息了它自己的转动,茫然看不到/轴心,是一只骰子的可耻行径/重复又重复。如果有惊诧,惊诧也是/失眠者的眼睛。他望着,假装/望着,下垂的梯子上的/葡萄伸进窗口,一颗接着一颗/它代表植物对空旷的饥饿说话/对一个被时间放大了的空间/对骤然收缩的窗口//就像衰老望着年轻,昏睡望着惊醒”——余怒《嘈杂》[5]。
窗口内外是两个空旷的空间,葡萄顺着梯子爬进窗口,被饥饿的窗口吃下去了。窗口内的空间有多空旷,线性时间顺序是:葡萄一颗接着一颗地被窗口吃了下去。也许,隐藏在文本缝隙之间的信息可以误读为:窗口内的空间可以被连续性的时间无限地延伸和放大,一颗接着一颗地放大。[当然,若要破译另一个隐藏在诗歌文本之中的密码与信息,我想,或许可以误读为:人类在丧失目标之后又毫无目标地无休止地努力填补生存的亏空与空虚。而“他”却不同,即使发现人类如转盘上的甲虫,在丧失目标之后毫无目标,只能凭着运气与侥幸而生存;或者,如同那株葡萄树固执地幻想通过无休止的努力可以填补生存的亏空与空虚,也不会感到惊诧。但“他”在表面上似乎浑浑噩噩,实际上却已惊诧得丧失言语。不动声色的“他”流着泪,在一口深井抽水(害怕生命的枯竭而寻找或汲取生命的源泉?)。甲虫的命运只能凭运气与侥幸进行生存的赌博,故是一种可耻的行径(骰子是一种赌具)。而“他”对于葡萄的努力更是不以为然。“他”“假装/望着”像“昏睡望着惊醒”。因为葡萄的努力根本无法填补生存的亏空与空虚,无法填补随着时间被一颗一颗(一刻一刻)放大的空间(人类的努力叫做‘闹剧’——加缪语)。智者的呼唤与提醒也根本无法拉“他”回来,你告诉“他”生存的隐秘,“他”却一脸的无所谓。即使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也根本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不会引起真正的惊醒和惊诧。无动于衷、超然物外的“他”只是执著地相信一个生存的真谛:午夜的黑色是其它颜色的推动者!]
空间也不只是一个单独的三维空间,而是具有多元本体的多维空间。中间代诗人可以在由多元化的本体所构成的多维空间之中进行多重透视。通俗一点讲就是在诗人所营构的诗歌世界里,可以容纳各种不同的场景与时空。自然时空、社会时空、艺术时空;意识时空、潜意识时空;天堂、地狱、人间;微观世界、宏观时空;实用空间、宇宙黑洞;灵魂世界、精神时空、心理时空……等等,都是作为多元本体的世界与时空。并不是只有一个单一的实用空间,在艺术世界里具有多重宇宙与时空世界,如同宇宙黑洞存在着迥异于实用空间的另一个时空世界一样。

四、中间代诗人的思维方式

如果说充满主观色彩的变形表现是朦胧诗人观察和体验世界与生活的思维方式,那么,在“现象世界高于一切”的哲学信条驱使下的客观还原的不变形思维,则是第三代诗人对世界与生活的观察和体验方式。然而,“被你认为客观世界的现象所呈现的一切就是那么源源本本的真切吗?这一点本身就值得怀疑,况且,我们还宿命地陷入语言的圈套中,我们所使用的媒体先天就带有主观变形的成份,所以,绝对纯客观纯不变形是很难存在的”(陈仲义语)[6]。
相对于朦胧诗的变形思维与第三代的不变形思维,中间代诗人的思维方式则是采用一种辐射性的发散思维。一首诗作,不求精致、完整与和谐,而是处于发散的辐射状态,让诗句独立运行,无头无尾,正如宇宙的无始无终一般,例如安琪的部分实验诗歌文本《庞德,或诗的肋骨》等,“恰如时代的拼盘。”“整个结构是典型的开放性。开放性另一个体现是整首诗的无中心。诗节自由地呼吸生长,似乎见风就长。‘把各种可能性散布在文本中。’每一节每一段相对独立。”“另一特点是可以抽出来读,变化诗作节段的顺序似乎无损于诗。”(康城语)[7]

五、中间代诗人的本体论与语言观

在中间代诗人看来,世界的本体是多元的,即世界是多元的,宇宙是多重的,并非只有一个本体世界,而是具有多元本体世界。
中心的消失与单一本体论观念的丧失导致走向边缘化的角色和多元本体论的确立。而“语言也许可以成为本体论的一种揭示和手段,在这之中事物通过语词呈现其存在”(佛克马语)[8]。
因为“语言是存在的家园”——海德格尔曾经如是说,那么,存在在语言之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呢?中间代的一部分诗人则希望让语言本身言说,让语言的闪电照亮世界。而多元本体存在的世界在语言之家中又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呢?中间代诗人也希望让语言本身言说,让语言的闪电去照亮可能的多元本体的时空世界。

六、中间代诗人的真理观

中间代诗人对于客观世界与生活及其生命的表述,极力追求真实与细致。在中间代诗人的创作思想观念中,真理既可以是用语言为媒介,对世界与生活及其生命进行忠实的表述,也可以是对只重视实用的空间进行超越性的描述。
对于真实的宇宙是处于井然有序的状态,还是混乱无序的状态,中间代诗人戮穿了现代主义诗人所编织的关于世界与生活模式天衣无缝的骗局和真实的谎言——即世界围绕着一个中心,在某种上帝般神奇的隐秘力量的遥控之下井然有序地运转,具有连续性与连贯性——从而揭露了现代主义诗人隐藏在潜意识深处的对于中心消失的恐慌、害怕与脆弱的心理。中间代诗人对于混乱而无序的世界与生活予以全面的接受,即真实地面对混乱而无序的世界与生活。
正是在这种世界观的影响之下,中间代诗人在诗意的观察与体验中感悟到:宇宙处于永恒的运动与变化的状态之中,当代社会也处于瞬息万变的状态之中。而生命本身就处于同这种近乎混乱而无序的相近状态。个性生命内在的潜意识、意念、瞬间体验、超验、灵魂、悟性、直觉等心理能量的冲动与爆发,也没有整齐划一的形式。于是,在诗歌文本的探索与尝试中并不追求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模式。
中间代诗人也体认和感悟到:虚无是存在的最后终极,灭寂是种族人类的最终命运和无法逃脱的劫数。——“死亡无处不在呵——它是姜黄色的,并有废旧书刊的气味/它存在于未来的每一秒里/简直如同路标总在视野前方/毫无疑问,终点与这个秋天的距离也是限定的/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预约/肉体为什么不能至少跟一座天主教堂那样坚固/却像从上帝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到了期限必得归还——路也《二十七年以后》[9]。
于是,现代主义诗学观念中所有权威话语制造的虚伪与谎言,在中间代诗人真实的体验与感悟面前被击得粉碎,所谓的高级话语也在中间代诗人解构的手术刀下分化瓦解,而所谓的中心话语则在中间代诗人消解的离心力下丧失殚尽。
中心价值体系的消解,导致中间代诗人的写作由国家话语到抒发个人话语的转型,甚至导向无个人话语的语义狂欢,因为诗歌语言业已由负载沉重的意义的指涉性向语言自涉的表演性转型;诗学阐释则由定向阐释到对文本进行不断再阐释和误读,发掘与破译潜藏在文本缝隙之间矛盾的意识与隐秘的信息和密码的转型;而在价值判断上也向极端相对主义转型,知识与正义的标准丧失也导致中间代部分诗人的人文精神的尺度走向以恶为美,但也有一部分中间代诗人则是出于一种“将灵魂的宫殿/建筑在娼馆之下”的写作策略(伊沙语)。
中间代诗人面对生存与世界的虚无与荒谬,世界万物的终极无意义,并不是希望在诗歌写作与描述中,变本加厉地夸张和强化它的负值荒诞与虚无,而是在高度真实地正视它的同时达到最终否定它的目的——即描述荒诞与黑暗的目的是为了最终否定荒诞与黑暗,描述缺陷与不完满的目的是为了最终否定缺陷与不完满——在真实地面对与正视生命的渺小的同时显示生命的珍贵以及灵魂世界闪现瞬间辉煌之光的价值与意义。




   


本贴由帝宇于2003年11月24日15:39:11在乐趣园不解诗歌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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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02“中间代”诗学论纲(10篇)】是帝宇在2003年11月24日15:37:50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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