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荒唐的晚上,我用高度酒将自己灌得一塌糊涂。 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沉沉昏昏的,我随着扶着我的那个陌生女子高高低低地走。在这时候还能清醒的,竟然是我的耳朵,它忠诚地向我反映着在我身后那些狐朋狗友们嘻嘻哈哈随声附和地就着我的酒量的嚣张的取笑,我于是忍不住回头,向着他们猛烈地喷薄一股恶心,之后一手攀在那个陌生女子性感的肩上,一边仰着头放声大笑,一边随她踉踉跄跄地走。
“喂,好好照顾他,不然哥几个明天把你拔光了去游街!”我都分不清楚是谁在叫唤了,却也知道这话的意思。 我勉力回头,手指头没有目标的乱点,舌头有点打劫地说道:“开……什么玩……玩笑,我、我还要人照顾……”
挣扎着推开身边的陌生女子,我走了两步,却是一阵头昏眼花,整个世界似乎倒了过来。慌忙中我四肢胡乱挣扎,想要抓住点什么,然而我什么也没抓到,仿佛一个无助落水的人,脚下不自主一个趔趄。将要摔倒的时候,一个温软的身躯从旁边撑住了我,一阵女人的香味扩散开来,瞬间充盈了我的所有感觉:却是那个依然陌生的女子。
脑子混乱得很,我怎么就觉得平时这个随心所欲的身体是那么的不听使唤,平坦的路也不再平坦。我看不清了路,看不清了前方,只好将身子靠在她的身上,不住猛烈地甩着我那胀痛的脑袋,任凭她带着我走。这时候卖了我也许我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她家的,只是当她将我放在沙发上,打开高悬的水晶灯时,我才略微清醒了一些,喘着粗气问道:“贵姓?” 陌生女子用一种很无奈的目光盯了我半分钟,才说:“你已经问了八次了,加上我的自我介绍,我回答第九次现在。我——姓秦,叫秦湘音,‘湘江’的‘湘’,‘音乐’的‘音’。”之后随手递给我一杯橘子汁还是什么的,说是让我解酒。 我随手将她递过来的杯子打翻,趁着酒精的麻醉抱住她,凑在她耳朵根上得意地说:“你带我到你家,不只是为了给我解酒吧!”随即将她掀翻在沙发上。当时我有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人酒醉了之后反而对这种事更加敏感和清醒?这真是种绝妙的悖论。 “家里没人吗?”我很“清醒”地问,我转头看看这个偌大却又空寂的客厅。 秦湘音摇摇头,我却并没有发觉她情绪的变化。 “都哪里去了!”我继续问,事后一直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这样的“清醒”。 当时秦湘音低声说:“爸爸出差了。” “你妈妈呢?”这问题更令我一想起就无地自容。 秦湘音神色黯然,指了指供台上的黑白头像,突然间泪如雨下。
我虽然一向很混蛋,但也有那么一些原则要坚持,我总是不能原谅自己使女人伤心。这种时候,我酒倒是清醒了不少,小心地跟她说着“对不起”,气氛在转眼间变得令人难堪而尴尬。神志的最后一点清醒让我能深切地感受她此时的伤悲,于是竟然就静静地压在她的身上,盯住她的双眼不言不语,先前的冲动已经被怜悯替代,我轻柔地擦她纵横的泪,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她的模样竟然那么让我动心了!
我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湘音怎样开始以怎样的方式轻柔而生疏地吻着我的双唇。只知道当我感受到她的湿热的吻时,她的双手正揽我的后脑,闭着双眼生硬地如狗啃骨头一样的啃着我的嘴,在昏黄的灯光下,泪水在她脸颊上不住颤抖着。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许多,脑子里一瞬间晃动着上千个想法。 在我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将她推开时,秦湘音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我足有十秒,喘着粗气说道:“听着,现在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将要干什么,就请你让我放纵一次吧,让我沉醉在那个世界里,从此不需要醒来。”醉眼朦胧里,秦湘音双眼嚼着泪水,在我身下用那么哀伤的眼神看着我,我隐隐约约之间却能够感觉得到她是想发泄什么,或者是想忘记什么,又或者是想掩盖什么。
突然之间,我横生一种呕吐的强烈欲望。 秦湘音楚楚可怜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卑鄙无耻的混蛋。从她双眼里纵横的泪,我仿佛看得见,那无数个虚伪的自己在做着令自己都想呕吐的把戏。我猛然一把推开缠上我的秦湘音,冲了出来。
深秋的街头,静静然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街道上散落着诸多败叶,踩上去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夜风袭来,我打了一个寒战,酒又醒了几分。街道两边,零零落落几片叶子随风飘散,衬得这世界分外的凄凉,听着脚下传来刺耳的声响,我一阵毛骨悚然。大街上安静如斯,只有三三两两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里沉吟。偶尔见一辆汽车飞过,却很快连着那车灯的灯光也在远方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仿佛这世界是个无尽的黑洞,正在吞噬着这人间的一切,包括生命,包括活力。
颓废感无可抑制,一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缩着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脖子,两手插着裤袋,慢悠悠晃到马路的中轴线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是呆呆地站着。好久好久,有几辆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对我不闻不问甚至看一眼也懒得。于是我不甘心地蹲了下来。没多久刹车嘎然而起,司机技术很过关,车子刚好在触到我屁股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一棵肥硕的脑袋伸了出来,粗暴的声音叫道:“你他妈找死啊!” 终于有人理我了!我兴奋地站了起来,抬脚冲着汽车前灯就是一脚,比他跟粗鲁更嚣张地叫:“你才他妈的找死啊!”我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似乎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
昏黄的路灯光下,司机的脸色一瞬间白了,紧张地晃了晃他那肥硕的脑袋,很快就那么缩进了车窗里,然后飞也似的摇起了窗,随后好像是要向我表现他车子的优异性能,在瞬间把车子开到很大速度,喷了我一脸的尾气和灰尘。 我追之不及,只好冲它远远地竖起中指,以表示抗议。
真是无聊透顶!我还是那样子慢慢地走着,垂着头,含着胸,驮着背,拖着有点麻痹的双腿。我要去做什么?我能去做什么?一阵阵的迷茫,仿佛这深秋的风一般,不止息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我不甘心地甩甩头,号叫着抬头向着天空。
夜,早已深沉。月末的那抹婉约几不可辨,仿佛已经揉碎在那夜空里,衬得那漫天繁密的星斗分外的明亮。然而那轻轻漂流的云,竟然也要和我作对,时常抹杀这最后的挣扎,毫不犹豫将这最后的光遮掩。 马路的两侧灯光昏暗,发光源多时通宵营业的网吧、酒吧之类,至于路灯,更多的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我这样的人渣给废了。
深秋的街头,光影陆离,在我眼中,连那随风飘摇的显得黑乎乎一片的树,也是如我般迷茫甚至是不知所措。我摇摇晃晃地走,半点都没有回到我那狗窝或者是垃圾堆一样的宿舍的想法,至于学校的围墙,三千年前就已经失去了它原始的作用。我晃悠了好一阵子,实在是无聊透顶,最后还是进了在周末时打临时工的网吧,希望在那个亦真亦幻的世界里,还能有点什么来刺激自己早已经沉沦的灵魂。然而事实证明,三分钟之后我竟然会在自己最没有睡意的时间段里在网吧硬梆梆的凳子上沉沉地睡着了,一直到了白天网吧里面人满为患了之后老板叫我让位的时候我才醒来。 就是这样,又逃了一天的课。
一个白天这样在睡眼朦胧里消失了,转眼之间又是晚上,秦湘音在我最无聊的时候很合理地出现,于是跟着她出了来。
图书馆前面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很安静,很少有人来人往,而且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或高或矮的柏树和茶花树,它们巧妙地遮断了周围所有的视线。这里,实在是幽会的好地方! 我不知道秦湘音是怎么会注意到这个我都忽略了的地方的,但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刺激的所在。而现在,秦湘音就在这里,图书馆前柏树和茶花树的中间,我的身边,她抱着两个膝盖,背对着我沉默了好久好久,一直都没有开口。因为今天我没有喝醉,所以能了解她是在想向我倾诉一些什么,所以我也就没有说话,反而主动揽着她那显得有些柔弱的肩膀,希望这样子能够给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鼓励。更多的情况下,我倒是很愿意做一个聆听者。
过了好一阵子,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秦湘音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奇怪,仿佛一条虚线,有点不着边际地说:“其实我想告诉你许多事,但是我又突然觉得没必要,甚至没有权力那么做。痛苦本来只是我自己的,又何必将你扯进来呢?”一个深呼吸之后,她似乎鼓足了勇气的样子,正视我的双眼,说:“知道吗,当时你那样的离开,我实在很没面子很伤心,让我以为自己是那样的没有魅力,令人作呕……”她那难以捉摸的声音令我十分兴奋,回味起来那正是很骚挠我心的那种。当时她就如软糖一样向我依了过来,在我脸上胡乱的啃着,双手很生疏地试图去解我裤腰带,嘴里却不停地说什么你给我点信心吧让我放纵一次吧让我在这一瞬间忘却世间的不幸吧。
昏暗的灯光,薄薄的月色,我深切地记得,当时秦湘音的形象是如此的朦胧,仿佛月宫永不能看清楚的仙子。然而就在她的吻落在我的唇时,这一切就那么改变了。悠忽之间,那张本来美丽的脸,在目光下幻化着苍白的寒光,那性感小巧的嘴,怎么就成了一个贪婪的黑洞,想要吞噬我生命的光辉?一个在记忆里的影子忽然在我面前晃动,仿佛是中了电击,我在这一瞬间推开身上的女子,从草地上抓起衣服落荒而逃。
身后,那个倍受伤害的伤心欲绝的秦湘音失望近乎绝望地撕吼:“你他妈的性冷淡啊——”从图书馆中出来的人,向着我,扔来他们毫不珍惜如垃圾般的看怪物才用的目光。 我惊慌失措地的逃,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服。 夜色苍凉,我不知所措,一边漫无目的的奔跑,一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在寻找的到底是些什么?你需要的到底又是些什么?难道真的是那样吗?”我扯着自己的头发,“难道还是真的不能去忘却她!”心底顿时狂涌诸多冲动,一个影子,一个瞬间便已铺天盖地,将我掩埋。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去注意小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开始变得喜欢和对方在一起,更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开始自然而然的牵她的手,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用怎么样的方式开始学会了吻。一切,都那么自然,都那么的水到渠成,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我只知道,我喜欢牵着小猫的手,在任意一个地方随意地走,我们可以什么话都不说,我们完全不必要去计较应该用什么方法好让对方开心。也许是很单纯的,只要是在一起,只要是手还可以把握对方的温暖,只要眼睛还可以感受彼此的温柔,只要心灵还能够感觉得到另一人的思念,那就是最快乐的了。还能有什么奢求呢?也许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然而彼此相爱,却足够让两两个人一生铭记了。 甚至是有些疯狂了,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我们的身上。我知道那些目光意味着什么:羡慕、无奈、向往又或者是嫉妒。我知道,整个世界都是那样认为,认为那是个错误!只是我没有退缩,小猫也没有退缩,我们甚至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好的结果呢?”对着自己最尊敬也是最关爱自己的老师,我当时是这样的反诘。就算整个世界都反对,我一样有我自己的认识,我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和小猫的交往,而理由就是这近乎荒唐的“你们是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什么是好结果?如果所谓的“好结果”就是结婚的话,那么难道相爱的人都要永远在一起吗?我也永远不理解也不能接受,直到现在也一样。 老师当时很无奈,摇着头叹着气说:“你们还是不明白什么叫责任!爱情其实也是一种责任,是现在的你们还无法承担的。”
那时候小猫抬起来一直低垂的头,第一次勇敢地面对着她一向视如狼虎的师尊说:“不是的老师!爱情不是责任,是心相知,情相悦。”她当时奇怪的声调仿佛是在宣誓,以至于今天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她的坚决和激动,并一直为那个声音兴奋着、冲动着,然后在失意的时候时常出现在我脑海,让那片刻的永恒鼓励着我永不放弃。 “好吧,既然这样,我不能勉强什么。”老师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接着说,“不过你们至少要给我个面子,做做场面上的功夫,免得我没办法向上交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他收拾了满桌子的东西,随后给了我一大摞试卷,叫我帮着发了。我捏着试卷,和小猫携手出来办公室,在门口却听到身后一声无奈的叹息,回头看时,却见到老师眼中竟然是一种那么空洞的目光,显然是他已经掉进了不可挽回的往昔。
之后的日子,平淡而真实。 我和小猫,在高三最紧张的岁月里,曾经有过激情的热吻,冲动的拥抱,忘我的缠绵,挥洒着曾经生命里的每一丝热情。我们将欢笑铭刻在那一段共同拥有的生命里程里,将所有空白,都填得满满的再容不下任何东西。我仍然记得那时的曾经,感觉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身体、思想、心情乃至可以感觉得到的器官都注满了,令我懒懒的只想就此停止,让这充满的感觉得以延续,直到铺满我的整个生命。
后来果然像所有人的预言一样,在高考中我大失水准,最后只能到一个在省内还算不错的学校。而小猫,虽然超常发挥,仍然与本科失之交臂。我的家境不允许我重新来过,而小猫,则先则了重新开始,复读去了。 于是在那个月圆之夜,我们为离别,倾诉着对彼此的承诺,之后在那个月亮下面,我和小猫,默默地相依而坐。一直到天亮,我们都不曾开口,那一夜,我能感觉得到两颗心再也没有的贴近,一种浓浓的甜蜜,一种淡淡的忧伤,随着轻盈的月色铺满了整个天地。直到今天,即使只是在梦乡最深处,我却依然可以清楚地回忆那一刻我们月下相守的永恒的夜晚,我深信,那个月圆之夜,早已在我脑海里定格,并且镂刻成了浮雕,此生无可磨灭。
离别之后,相见都变成了奢侈的,我们只能通过文字或者声音,将对方从彼此的记忆中模糊处缝缝补补,免得彼此将对方淡忘了……然而,时间与空间竟然慢慢地沉积了所有激情与热情,当血不再沸腾,重归于冷静,爱于是跟着归依静寂,归于淡泊。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成一个最可信赖的朋友,开始向对方说起了自己身边的异性,仿佛我们从来只是一对极好的知己,如果不是那么对甜蜜的回忆不时冲击自己的头脑,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竟然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相爱过。
一年之后,小猫没有如约来到我在的学校,而是去了北方一所名气不小的大学。得到她传来的消息,我没有半点的不舒服,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她是在完成我不能了的心愿。在电话这头,我衷心地祝福那一头的她,像一个朋友一样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的心,竟然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是否曾那样地爱着她,是否有过任何的海誓山盟。
爱就是这样慢慢地淡漠了,我很快有了新的女朋友,小猫也很快地有了新的男朋友。只是,我却不能忘记小猫,总是不知不觉将新的女朋友和小猫比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如意,新的女朋友更换得比翻书都还快,最短的,竟然在和我交往半个月之后看到我的钱包实在不堪重负之后飘然而去,临走还不忘记带走我最值钱的CD。有空的时候,我总是经常拨小猫的电话,自我解嘲式的跟她说自己的情况,说学习的烦闷,说新女朋友的不如意,说感情的挫折,说我想念从前的一切,想念两个人一起时的单纯。
那段时间,我分外的迷恋陈亦讯的那首歌——《十年》,我常常反复的唱着,感觉这歌写的,分明就是自己:就这么一段时间的间隔,情人已经变成了朋友,爱已成了往事!
大三的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小猫,于是在国庆放假的时候,带上了现任女友,北上去找她。这个时候她已经大二了,身边自然不泛追求者,现在在她身边的,应该是第四了吧。见面的当天晚上,我们开了个四人Party,才说了不到三句话,她的第四任男朋友和我的第五任女朋友跳舞去了,剩下我们面对面。两个人都好平静,仿佛多年没见的知己,谈笑风生,十分尽兴。有那么片刻的沉默之后,我突然问她是否后悔当初。小猫没有尴尬,说她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抉择,还说有时候会好想念那一段时光,只是我高考失利倒是让她相当内疚。我能觉察到她对现在的失望和悲观,以及对往事的无限怀念。一时之间,我也是感慨万千,两个人就这样相对默然,只让目光与目光进行着心与心的交流,断断续续地一问一答。
“这么几年来,过得还好吗……” “恩……就是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感叹,好像已经好老好老了的一样。” “呵呵,其实我也是……我总是想追逐一些什么,却总是触摸不着……有的时候,我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想追求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一头拉着磨的毛驴,一直想着的是向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里去才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着什么……” “现在,好像再没有从前那样美丽了。我有的时候真的很迷茫,想要伸手捕捉什么,却又都是满手空空。我经常一个人看月亮,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的哭得淅沥哗啦。” “对了,到现在我已经更换了四个女朋友了,现在是第五个了……可是总是觉得少点什么呢,谁知道呢……常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常常是吵架,然后很快的分手……” “哦……那该是你要求的太高了吧……呵呵……你看她,人漂亮,身材又好,才学也不错,这样你都觉得不满意吗……” “可是……你那个也不错啊……至少,比我好了一点呢。呵呵!” “哎……我却发现自己少了许多东西,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多一分一秒,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只是在敷衍,就像是按照早就已经布置好的公式来一点一点的套上去……” “……其实我何尝不是呢?什么激情都已经消失殆尽……不管是做什么,都是那么没趣。哎……难道长大就一定要这样吗?” ……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好久好久,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只是我记得另外的两个人都已经跳舞跳得大汗淋漓满脸不耐烦。 只是就算到了现在,我仍然是不知道,在我们当初的日子里,该如何选择才谓之对,又如何选择谓之错,也许根本无所选择。
这样的困惑没日没夜的困扰着我,让我无法静下来,日子过得分外郁闷。我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写信给当初我最敬爱的老师,我问他,当时我如何选择会更好,我是应该选择与小猫分开然后考取一个每个人都会羡慕的大学呢,还是想如今这样结果除了一段美好回忆而一无所获……老师很快就回信,告诉我说他只能给我一个如果:如果爱情不在那个时候发生!只是,(我自己也知道)那样的如果,是不存在的。那么爱情既然已经来到了,选择逃避就是懦弱了。人生的选择,其实无所谓对错,既然如此,不如随着自己的感情顺其自然好了。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太难受。有时候,与其走在一条平坦的只有黑白两色的路,倒不如多一段美丽的关于青春的回忆来得好呢!
看到这信的时候,正好现任女友和我闹分手,吵着闹着说什么我只是在找寻一个代替品,而她却不想成为一个替代品,更不想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排在回忆之后。我只是有点诧异,却也没有去考虑太多,也没有如以前一样千求万求:既然在一起不能让彼此快乐,又何必强求,不如分开来的好!我当即放声大笑,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向她晃晃手,说着“拜拜”,然后转身,融进了茫茫人海,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也许还真是被她说中了呢,回想与小猫分开后的这几年,我只不过是在不停的寻找着,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回当初的纯真,找回那种记忆里的感动,找一个可以替代小猫的人。然而我始终没有找到。或者是我错了吧,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一个小猫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仿佛就是心有灵犀,才过三天,小猫来了消息,说已经和现任男朋友分手了,并感慨地说原来人世间已经不像十七八岁那时候那样单纯了。我深有同感,忍不住那往事一如潮水般在刹那间淹没了我的全部。当时的我,没有必要刻意去讨小猫的欢心,不用那么为了浪漫而学着别人有模有样地送花,不用思考上千个理由为自己解释,不用想自己的钱到底可以陪她上几次商场。那时候的我们,仅仅是最简单的想要两个人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也可以,只要是在一起,就能够满足得想飞了。然而今天,那一种真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殆尽了。而现在的爱情呢?我却往往成了一个秘书,一个钱袋和一个个围绕着一个圆心不住的飞快地跑成一个圆的点!
而现在,我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竟然只是回忆,只是一个替代品。我摇摇头笑笑自己,原来我始终无法从回忆里惊醒,一直都沦陷在回忆里,这是我的悲哀,还是我们的悲哀……一时之间,忽然觉得这几年原来自己一直是在梦游,游离在生活之外,游动在回忆里,然后一直寻找着一个只能在梦中出现的人。 仿佛是丢掉了一个长年背着的包袱,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却在突然间竟然想起了秦湘音。这样一个女子?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看待她。
就是在那一个荒唐的晚上,一群酒肉朋友在一起开个酒肉Party。当时刚好我失恋了,于是他们说什么都要给我介绍一个,于是带来了这个奇怪的女子。 我是忘记了他们是怎么样将她介绍给我,只是依稀的记得似乎是一群女人推着她来到我旁边,然后一群人大声的呼喊:“看见了没,这个就是经常和你说的,我们学校的十大才子之一梁!”然后是她羞涩的自我介绍,我已经记不清楚她是怎么样的自我介绍,只知道当时她面子极薄,红着脸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之后大家一阵胡乱起哄,硬是把她和我推到一起,在喧闹中她半推半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在那个荒唐而莫名其妙的夜晚之后,倒是她来找过我几次,我却只是偶尔见上她一面,转眼之间又是那么久了。我忽然有一种想要见她的冲动,却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秦湘音又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和狐朋狗友们灯红酒绿。 七八个人围着圆桌,一边大声的喧哗着一边各自喝着冰冰的啤酒,还一边和自己的女伴眉来眼往甚至手脚交加。旁边的舞池光影陆离,人影晃动,白天里压抑的人们拼命地发泄着,仿佛是要借助他们疯狂地摇摆甩掉所有烦恼。秦湘音轻巧地穿越舞池,找到我们。她很乖巧地坐在我身旁,在我耳边笑着说什么“我跟定你了,雷打不散”。众人一阵接一阵嚣张的取笑,秦湘音却笑着拿起了个杯子一口气连灌了三杯,说是为了自己的迟到甘心受罚。 于是,初识秦湘音那晚引我斗酒的那家伙很不知趣地说:“还记得你们认识的那个晚上吗,要不要再来一次啊?看来秦你的酒量不错啊,哇哈哈哈……”
我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我很讨厌这种时候别人老是将我的弱点拿来取笑,酒量不是我的长处,但我不希望在秦湘音的面前被他这样的取笑。是我转头冲着服务员大声的叫喊:“小姐,来两斤净肥肉,有半丝瘦的我不结帐!再加一坛桂林三花,还要两个大碗!”然后转头冲着一群人气冲冲地说道,“今天谁他妈的有种还跟我斗?十块肥肉一碗酒,谁不干别怪我说你他妈的是孬种!”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知道我真的发火了,只好干笑着来规劝。我沉着脸,不说也没动,等点的东西上来之后,把那肥肉当青菜一样吃了个干净。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之下,我拉起秦湘音,搂着她纤细的小蛮腰,大声地对她说道:“你不是要我让你放纵一次吗?说,是去你家还是哪里?”
秦湘音顿时惊慌失措,那本来已经被酒精红透了的脸更加显得娇艳欲滴,低着头没敢说话。我不加理会,横扫了众人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拉着秦湘音出了来。迎面夜风拂过,秦湘音打了个寒战,酒力发作起来,一时间只能在我后面由着我拉着踉踉跄跄地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力在酒后变得厉害,我竟然一路就将秦湘音拉到她家门口。 她家里依然是没人,惟有她母亲的黑白画像悬在厅堂供案上,两只眼睛自上而下,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行动。我早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这一次要把这个混帐的婊子折磨个够,然后告诉她说我不是一个那么随随便便的人,更讨厌她的纠缠,所以也就没去理会也懒得去想象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到底在向我表示什么。
我很娴熟地一边狗啃骨头一样地啃着秦湘音,一边很快地剥去她的衣服,像个兵马大元帅般攻城略地。只是当我将她剥得了七七八八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蛮力,竟然一把将我推开。我才想施展自己引以为得意的双臂力量时,她却突然跑到阳台上,掩面痛哭。 冲动的头脑冷静下来,沸腾的热血归于静默,我心底涌起几分内疚,轻轻地走到秦湘音身边,轻轻地揽着她肩头,轻轻地说:“对不起!”老习惯了吧,我总是不能看到女人的泪水。 秦湘音转身紧紧地抱着我,伏在我胸口放声大哭,泪水一点点湿了我光着的胸膛。
夜风袭来,如刀般滑过我裸露的皮肤,好冷!我能感觉得到怀中的秦湘音不住地颤抖,看着她光洁的肩膀,我竟然一阵心痛!都怪我,那么着急就将两个人都剥得七七八八,甚至屋里的暖气都没开…… “进去吧,外面太冷!”我拉秦湘音,她没动。 “那你等着,我去拿点东西,别冻坏了……”话没说完,秦湘音却用两手将我抱得好紧好紧,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着:“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莫名其妙鼻子一酸,只好也紧紧抱住她,转过身子为她挡着那刺骨的风,一边在她耳边小声的安慰着。 秦湘音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到屋里去,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进了屋,穿上衣服,然后胡乱找了一张蛮厚的毛巾被和一床被子,跑到阳台给她披上。秦湘音一直动都没动,任由我用那床被子将她包成一个大粽子。夜风里,她呆呆地站着,看那漫天的星斗,未曾干涸的泪水从她眼角涌出,滑过她那美丽的脸庞,在夜风里慢慢地干掉。
此时夜已深沉,大街上偶尔有汽车飞驰而过,街道旁路灯依旧昏黄,树和影依旧那么阴森。夜风过时,吹动了树叶那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清楚地响在耳边,一如一个受了伤害的女子,和着秦湘音时不时的抽泣在我耳边不住的呢喃。 我一时间竟然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看看天空,却见天上竟是一弯新月,那轻盈的月色竟然一如水一样单薄,映得漫天星斗分外的明亮。
一直都不言不语,我默默陪在秦湘音的身边,和她一起就这样站着,站累了坐下来,坐累了又站了起来,对着漫天星斗,一直到眼前大街上又开始了忙碌。这样一个漫长的夜晚,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披着毛巾被站在星空下,一会儿看看身边的秦湘音,一会儿看看那漫天的星斗,渐渐地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这样的情景,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那个只属于我和小猫的夜晚。我不住地回想我和小猫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然而记忆中的小猫,那曼妙的影子,竟然一次次在脑海里渐渐地模糊了。
当启明星升到东方的山头时,我甚至已经觉得,曾经的一幕幕,在一夜之间不可思议的渐渐遥远渐渐不可捉摸也渐渐地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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