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我错！ |
| 作者：兰心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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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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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七天了，每一天晚上十点钟刚过，漆黑的夜空就会被一只布谷鸟的叫声划破，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清脆与凄厉，我辨不清叫声的方向，只是感觉叫声就那么的包围我。起初我只是默默而又专注地听着，听它不停地叫：“哥哥，我错！”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丈夫可听到了这声音，可听出它叫的什么？丈夫说不就是“布谷，布谷”吗？我说不是，它是在叫“哥哥，我错！”丈夫大笑，我有点急了：“真的，这是老爸很久以前给我说的。”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还不老，应该还很年轻。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多大，反正不会很大。从记忆里的情景看，我大概刚好到父亲的腰间那么高。那个时候，每一年放假父亲都会带着我与哥哥回老家乡下看大伯。
父亲是个遗腹子。在他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就死于伤寒。据说奶奶死的时候，父亲还吸吮着奶奶已经干瘪的乳头。是只有十岁的大伯把父亲从奶奶怀里抱出来，一口米汤一口菜汁的养大，甚至还在衣不蔽体的情况下送父亲去读了私塾，也因此，解放的时候父亲成了当地有名的文化人，这也为他以后走上工作岗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居住的县城到老家需要坐三个小时的车，下车以后还得翻过两座山的山腰，童年的我们都很怕回去，一是实在没有太好的理由让我们回到那个没有电照明也没有糖可吃的地方；二是山路实在难走，小小的我们得走上两个多小时。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父亲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曾给我们讲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有两个。
一个是父亲读私塾的时候，大伯用竹子为父亲做了一个文具盒。父亲说当私塾里的同学看到那个文具盒时，都很羡慕。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幸福感，可想而知，那个竹子做的文具盒对当时连饭都吃不饱的父亲意味着什么。
父亲说的另一个故事就是关于布谷鸟的。当时应该也是五月的这个季节，因为山谷里正传来布谷鸟清脆的叫声。我牵了父亲的手嚷累，不肯再走，哥哥在一旁笑我。父亲说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于是，我听到了这个关于布谷鸟的传说。
很久以前，山涧里住着两兄弟，他们的爸爸妈妈早已去世了。哥哥带着弟弟辛苦过活。每一天傍晚，劳作了一天的哥哥会在回家的路上，从山涧的小溪里打上几条鱼带回家，给弟弟做饭吃。每一次吃鱼的时候，哥哥都抢先吃了鱼头，再把剩下的鱼身给弟弟吃。时间久了，弟弟开始不满，他想：“鱼头一定好吃，哥哥才不肯给我。”有一天，弟弟趁哥哥不注意，把毒药涂在鱼头上，他想：“只有哥哥死了，我才可以吃上好吃的鱼头。”善良的哥哥死了，弟弟迫不及待的自己做了一条鱼来吃，可吃下第一口鱼头他就明白了，鱼头是苦的！自私的弟弟后悔莫及，最后，只能化作一只布谷鸟整日围着哥哥的坟墓叫：哥哥，我错！
父亲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刚好翻过第二个山腰，可以看到大伯家的房子了。于是我与哥哥扯开嗓子对着对面的大山喊大伯，喊声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荡。大伯很快就听到了，不久，山路上就出现他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极快地朝我们跑过来。跑近，一边怪父亲不先告诉他，一边慈祥的对我笑着，蹲在地上让我爬上他的背。调皮的我趴在大伯的背上对在前面跑的哥哥做鬼脸，而哥哥则学了布谷鸟的叫声羞我：懒虫，懒虫！
大伯与父亲长得非常像，可大伯脸上的皱纹比父亲的要多得多，也深得多。大伯太累了，千辛万苦的把我的父亲送出那座大山以后，他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在那贫瘠的山地里辛勤劳作，把自己的四个子女送出了大山。而他自己，却依然生活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依然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过着生活，拒绝大山外任何人的帮助。他常说：“你们在外更不容易，我现在过得好，不用你们管。”
最后一次见到大伯是在十二年前，那个时候大伯已经六十多岁了。那次是大伯妈身体不好，很少来县城的大伯特地带大伯妈来看病。大伯的身体看起来也很不好，苍老的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得多。岁月的风霜无情的刻在了大伯的脸上，也刻在了我的心上。父亲提出让他们就在城里住下，大伯没答应，说是在城里住不惯，坚持要回去。父亲说服不了大伯只好同意。不久，大伯妈的病刚好，大伯就带着大伯妈回到了乡下。
只是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大伯！大伯回去后不久，就因身体不适，请了郎中来家里看病，乡下的郎中究竟水平有限，不久大伯就病重不治。消息来得很突然，山外的人们竟然没有一个来得及赶回去的！辛劳一生的大伯竟然就这样孤独的离开！这是山外的人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事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外地没能回去，母亲在电话里说父亲在大伯安葬后不久就病了，心情也一直不好。我回去看父亲的时候，父亲的病虽然已经痊愈了，可精神一直不好，提起大伯，他只是说：“都怪我当时没有坚持留他在这里住下。”
我理解，父亲的痛已深埋在了心底。
年初，哥哥曾在发给我的一封邮件里，在那首＜让爱住我家＞的旋律里他写道：今生，在还来得及前，让我们一定相亲相爱！
我想，父亲很久以前告诉我们那个故事的时候，也一定是想对我们说：今生，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 就像大伯与父亲一样的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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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录入：兰心 责任编辑：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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