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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 物       
尤 物
作者:张宝君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3-8

 

    李小妍说,她天生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羞耻的人,羞耻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说这话时,已是黄昏,夕阳在地平线上缓缓而堕,一缕嫣红的霞光十分耀眼,几株老柳树像黑色的剪影一样立在地平线上,泛着一些迟暮的感伤气氛。李小妍坐在石椅上,斜斜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涂着一抹亮色,很鲜艳,尤其是涂在这样一张愣角分明的脸上,那种美,美得让人想落泪。人因阳光而灿烂,阳光因人而美好。此时,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陆游的那首诗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我在心底独自吟诵,没有说出来,我怕给李小妍更大的刺激。一阵晚风飘起,几片叶子从树上翩然掠下。李小妍抖了一下,见此,我脱下风衣披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拒绝。李小妍说,该说的我也都同你说了,我要去了。说到这里时,她凄然地笑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我的眼角有泪滚出。李小妍说,你不要这样,人这辈子,该玩的我也都玩过了,该看的我也都看了,该乐的我也都乐过了,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寿终正寝是死,夭折是死,逝世是死,爱滋病也是死,死,谁也躲不过,要来,它就快一点来吧。我沉默不语。我知道,对李小妍这样一个争强好胜以游戏态度对待生活的女人,此时说什么对她都没有用,她从来就没听过谁的一句话,就是到临死,她也不会听的,其中也包括我——梅丽娅——李小妍的死敌同时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我和李小妍相识,那是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当时我正在哈尔滨的光华中学读书。刚开学不久,一天放学后,一个穿着很洋气的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跟着我妈妈走进我的家门。我当时以为我这个优秀教师的妈妈又把她班的学生领家里来补习功课了呢,可是妈妈介绍说,她叫李小妍,是李维宾老师的侄女,从北大荒来,到哈尔滨读书的。见我露出不解的目光,妈妈解释道:李维宾老师的学校宿舍没地方住,以后她就住在咱们家。听到李维宾老师的名字,我心里一阵不悦。妈妈见我如此,没再说什么,扭身去准备晚饭。李小妍站在那里,从上到下打量着我,我发现她的眼光特别明亮,但对我却含有一种挑战和鄙视的成分。我心里对她更是不屑,你算啥呀,北大荒的土包子,穿得洋气也是土包子一个。她不再和我对视,大大咧咧的把一个皮包往地板上一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问我,我住哪里?我强压心里的不高兴,说道:这家就两个屋子,我妈住一间我住一间,你说你住在哪里吧?李小妍想了一想,说,那我还是和你一起住吧,我讨厌老娘们儿家的臊味儿。我急了,吵道:你妈才有臊味呢。李小妍并没有在乎,她眼睛对我眨了一下说道:我妈不但有臊味还有臭味呢,她死了。听她如此说,我对她有些同情,没有吵下去。这就是李小妍,一见面就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想不到不好的印象还在后头呢,有时我想,李小妍上辈子一定是苍蝇托生的,叫人又烦又恨,还又恶心。

晚上李小妍和我睡在一起。刚躺下,她好像有意要和我干架似的,问我道:唉?问你一个事儿,你妈是不是在和我叔搞破鞋?我气得一下子翻身坐起,眼睛怒视着她,李小妍并没有因此而害怕,她把那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就伸在我的眼前,喘息弄得我的脖子很痒,我真恨不得照她那张好看的小脸蛋上砸下一拳,但我忍住了。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和谁打过架。我扭过头面朝墙躺着,不再搭理她。李小妍自顾地说着,她道:我看出来了,我叔对你妈说话那样子就像对自己的老婆说话一样,你妈那贱样子也如此,你妈是寡妇,我叔是光棍,他们干柴烈火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你们城里人一个一个那种小气样,我叔让我住在你家,你妈啥也没说就同意了,他俩要是没有特殊关系你妈怎会对我这么好?这话李小妍不说我也知道,我就发现过李小妍所说的我妈和他叔的那些烂事,在他俩在我家的床上滚动时,我站在窗外什么都看见了——可我妈毕竟是我妈,事儿在我心里翻腾可以,要是听到别人说我就受不了。李小妍挑破了这一茬,我的面子往哪搁?我坐起来,满眼都是泪水,我决心把李小妍赶出我们家,不让她洋洋得意地胡说八道。见我如此,李小妍并不以为意,她说道:好了,作为补偿,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和你这么说吧,我叔也不是我的真叔,他是我爸爸。他在农场当知青时在我妈肚子里下了种,当时正赶上知青大批返城,可这个没良心的扔下我妈就跑回了哈尔滨。我妈妈带着我生活,生活没着落,嫁给了一个农民,我管他叫叔,那家伙才不是东西呢,有时就当着我的面对我妈干那事儿。我妈生生是让他给祸害死了,他又想打我的主意,我这才跑来找你那个李叔叔,也就是我的亲爹。听她如此说,我的心里涌上一些快意,心里想道,这才活该呢,就放弃了和她干架的念头。李小妍最后眉飞色舞的告诉我道:咱俩都够不幸的,不过,我就看不起你那种萎缩的样子,这个世界上,怕啥呀,啊?我什么都没说,只感到心里一阵委屈,想哭,结果我盖着被子蒙上头独自睡去。

就这样,李小妍住到了我们家。
   
李小妍好像并不是来读书的,她是到我家来当姑奶奶的。她的衣服从来不自己洗,全是我妈妈来洗,有时她来事了把个短裤搞得红乎乎的,也脱下来让我妈洗。吃饭时,她公然挑食,说我妈这个没做好,那个菜油放少了。我妈对我总爱发脾气,但对李小妍却从来没有脾气,还像个老妈子似的低眉垂眼的嗯哪啊哪地答应着,活脱脱一个受气虫的样子。每在这时,李小妍都要得意地瞅我一眼,我知道她内里的语言在说什么:怎么样?你妈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吧。我想为我妈打抱不平,后来一想算了吧,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妈这样贱,还不是为了那个幽魂一样常在我家出没的李老师吗。

听妈妈说,李老师生在一个很优越的干部家中,但文革时他父亲被斗死了,他母亲为此又上了吊。后来,他上山下乡去了北大荒,在那里一干就是5年,后来返城,当上了教师,但政策总没落实下来,他家的房子现在还被人占着,他只能住学校宿舍,几年了,都是一个人在生活。妈妈讲起来时,满眼都是同情。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同情,不知何时妈妈把它化为了爱情,我现在也很难想起,什么时候李老师成为了我们家庭的一部分?现在,他又把他的女儿推到了我们家,不要脸的人都让他们李家摊上了。

李小妍折磨了我妈一段日子,又感到不满足了。晚上,她异想天开地对我说,唉,咱俩抓你妈和我爹的奸怎样?我说,你再这样你就滚开。李小妍见我态度坚决,不说话了。然而我没有想到,李小妍自己真去做了。
   
那天是星期六,下午时李小妍对我妈说,她要到乡下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同学家中去玩,要在同学那住到星期一才回来,并要我和她一起去。我不去。我妈在那里做我的工作,说,你就陪小妍去吧,到乡下呼吸点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再说你们当学生的,也要多了解社会,多加强交往。听她如此说,我也只好去了。李小妍又向我投过来一缕得意的目光。
   
李小妍说的那个同学我也认识,叫宋丰,家住呼兰,离我所在的市里有三十多里地。宋丰是个很白净的小男孩儿,和女生一说话就脸红,可他不知道怎么就被李小妍看上了,李小妍对他总是颐指气使,而他又总是言听计从,一付精典受气包的样子。

我和李小妍宋丰骑自行车沿着乡间公路慢慢地骑着,一路上,看不尽的风光,这多多少少缓解了几日来李小妍住在我家的不快。太阳要落山时,我们看到了宋丰的家乡,那个因出了一个女作家而有些名气的土巴巴的小城。可就在这时,李小妍停下了车子,她对我和宋丰说道,她不想去了。我气炸了肺,张罗着来的是你,说不想去的还是你,你怎么就这么吊呢?听李小妍好此说,宋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的不知说什么好。我再也受不了她这份脾气了,说,你不去算啦,我去。说完,我骑上自行车朝宋丰家的方向疯一样地骑去。后来,宋丰不知和李小妍又说了些什么,让李小妍一个人又骑着自行车回去了,他则在城门口追上了我。

在宋丰家呆了一外晚上,虽然受到宋丰父母的热情款待,但我一个女孩子住得没滋没味的。这时我倒挺想李小妍,有她在,气氛一定活跃得多。第二天,我便早早地告别了宋丰的父母骑着车子又回到了城中。母亲是优秀教师,星期天也没在家休息,去给学生补课了。李小妍一个人躺在床上翻着一本破杂志。见我气哼哼地进了屋,李小妍一点也没有在意,她坐起来,兴奋的对我说道,我抓到了他们。我一听顿时有些紧张和陌名的兴奋,望着她询问究竟。李小妍知道我想听什么,她卖了个关子,后见我不理她,这才拉着我说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她说要去乡下是她使的一个小计谋,她想抓我母亲和李老师的奸。她骑着车子在半夜时潜回了我们家,站在窗外偷听。我妈和李老师果然在一起呢。他俩说的话李小妍听得一清二楚。李小妍说,他们俩要是不那样说话她就闯进去了。原来李老师在向我母亲道歉,说小妍这孩子任性,苦了我妈妈。我妈妈用优秀教师的分析事物的方法处处为李小妍说好话,她说李小妍自幼没有父亲的疼爱,大一些又失去了母亲,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任性是他对人间的另一种反抗方法。还说李小妍要比我聪明,如果以后加以适当的教育,是会有大出息的。李小妍说,听到他们半宿都讲的是她,她挺感动,就放弃了冲进屋子让他们出丑的想法。可是
——李小妍说,我在外面挨这一晚上的冻可真不上算。听她这么说,我真不知道一时和她说什么。

李小妍总算在我家安静了几天,和我的关系也有所好转。可是几天后,她又想出了鬼点子,这回把我也拉进去了。初中生星星崩崩的就有学生在谈所谓的恋爱,有一次我和李小妍议论起这事儿,李小妍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哪天咱找个机会做点大的,吓坏他们。我问她做什么大的?她说,咱们找个男同学做爱,一步到位。她这话没吓坏别人倒是先把我吓坏了。我说你想找死?她说,那有什么?你看你妈我爸,还有我那个后爹,你再看那些个大人,哪一个是干净的?那事儿就那么好,咱为啥不先尝尝。我一时说服不了她,只感心中惴惴不安,真的有一点渴望,可又害怕,我真的怕李小妍做出什么,我知道李小妍是个敢说敢做的女孩子。

那一天,我妈去市教委开优秀教师会,晚上不回家,李小妍得知了这一消息,对我说,你妈在外面吃好的玩好的,不管咱们,咱们在家也搞一个酒会,庆祝我们翻身得解放。李小妍把宋丰叫来了。我们三个人在家中忙活,想不到在我家从不下厨的李小妍做菜还真有一手,一会儿她就做成了几个像样的菜,什么糖醋排骨呀锅包肉呀,还有苏炸大米锅巴——钱都是李小妍掏的,她的那个叔叔爸爸经常给她钱。菜做好后,李小妍支使我去买了一瓶黑加伦子色酒。我们在一起碰杯表示庆祝,争着喝酒吃菜,其实我们都是第一次喝酒,但那酒又甜又酸,一瓶一会儿就喝完了,李小妍又让我去买第二瓶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化的,不知不觉中当了李小妍的使女。我买酒回来时,只见宋丰坐在那里手足无措,满脸通红,连抬头都不敢抬。李小妍脸也有些红,她拉我到一边,对我说,我和宋丰说了,今晚我们就一步到位,和宋丰品尝那种生活。我一听,差点没晕倒。
    回到酒桌上,我们几个都有些不自然。闷着头又喝了几口酒,就好像全醉了一样。李小妍说,看你们那样,真没劲。来,先拿我做试验。说着,她站起来向里屋走去。宋丰坐在那里低头不动,样子十分难堪。我有些同情宋丰,他是一个很干净的小男生,性格温驯得像一只猫,可他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李小妍。李小妍走到里屋门口时瞅了一眼宋丰,宋丰好像不情愿地站起来,望了我一眼,然后又故作豪爽的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像要奔赴刑场一样。他和李小妍走进了里屋。我坐立不安,想象着里屋发生的一切,我真是怕极了,可心里又时时地浮起一些情绪,好想偷偷地走到门口看一眼,但我的腿却像拖了铅一样沉重,耳朵捕捉着里屋的动静
——

时间好像静止不动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小妍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散乱,面色潮红,但好像抑止不住兴奋的样子,她走过来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她的脸好烫人。李小妍说,其实也没什么,开始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她又张狂地端起酒杯,对我说,来,为我他妈的不再是处女干杯。我和她喝完了酒,宋丰迟迟没从里屋出来。李小妍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说,你也去体验一把,我告诉他在里屋等着你呢。我死活不肯去,李小妍有些恼,她说,你不去可不行,那样你会出卖我的,我最讨厌事情发生过程中有人作小人。我又怕又渴望,在李小妍再三的推拉下我神志昏昏地走进了里屋。李小妍在外面拉上了门。我坐在了床边,宋丰穿着衣服坐在那里,头也不敢抬。我们俩一时谁也没有表示。半天,宋丰乞求似的小声对我说,我们玩一次吧,要不李小妍不答应。我说我怕,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宋丰听见了,他安慰我道,我也怕,可一会儿就好了。这时,宋丰便过来抖抖颤颤来帮我脱衣服,我想推开他,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会儿,我全身的衣服被脱下了,宋丰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面对着宋丰那个狰狞的物件我吓得哭了,但宋丰还是爬了上来,他找了半天大门——一会儿,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不由得推开了宋丰,我说我再也不玩了。宋丰一脸羞色,也没有再勉强我。

那一个晚上,我们住到了一起。半夜时,李小妍说,她还想玩一把。我赶紧把脸贴向墙,听着他俩在那鼓捣着,我只想哭。
   
后来,李小妍问我出血了没有,我说没有,她说,你真完蛋,你还没被破处呢。我说,打死我也不干那事了。李小妍说,那不挺好的吗。

李小妍对那事特别上瘾,她又和宋丰玩过几次,每次玩过之后她都会向我滔滔不绝地描述细节,讲比当时在中学生间流传的手抄本《曼娜回忆录》还详细。常常讲得我脸红心跳,有些不能自禁。见我如此,李小妍半真半假的要和我玩同性恋,她死死的抱着我,吻得我喘不出气来,让我最后把她推开了。她和宋丰好了不久,却把宋丰蹬了,她说他太没男人味儿,好多事还要李小妍主动。

这时,李小妍又和一个街混儿李强勾搭在一起了。李强是我们这条街上臭名远扬的有名的街混儿,只要有打仗的地方一定有李强。李小妍说,一天放学她正背着书包一个人往家中走着,这时后边骑着自行车过来一个小青年,那个小青年就是李强。李强骑着自行车在她身前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后来,李强站在李小妍跟前说,走道多累呀,用不用我用车子载你一程。李小妍没说话,一屁股坐在了他自行车后边。李强在前面蹬着车子,李小妍在后面让他骑快点,李强就拼命的蹬,李小妍说再快点,李强又加快了步子,自行车已经骑到了极限,李小妍还说快点,李强气喘嘘嘘的还在拼命地骑着,后来,李强把自行车骑到了松花江边累得躺在了地上。李小妍下得车来对李强说,你就这点能耐呀?说完,李小妍背着书包就往回走。

李强并没有放过李小妍。以后几天,他天天骑着自行车在道上等着李小妍,李小妍也就乐不得地坐起了香油车。适时李小妍和宋丰的事儿被一个男同学闻到了一点味儿,李小妍便让李强替她收始一下那个同学。李强没用一点事儿就把那个同学摆平了。李小妍为了感谢李强,请李强在亚细亚看了电影,看完电影李强又请她吃饭,吃完饭后两人去到了太阳岛。她说,别看李强打架那么勇猛,可在那事儿上还是个雏儿。李强和李小妍钻进太阳岛中的柳树丛里,他们便进入了一片和外面隔绝的世界。李强坐在李小妍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李小妍也不说什么。两人坐了有一会儿,李强突然使起强来,他想学大人们的样要亲李小妍,他一把搂过李小妍,对着嘴凑上自己的嘴唇。李强的鼻子压着她的鼻子正着亲她的嘴。李小妍并没有躲避,由他亲了一会儿,然后嘲笑的对李强说,我告诉你怎么亲嘴吧。她扳过李强的头,歪着脑袋亲李强的嘴,并把她的小舌头也送进了李强的口中。亲了一会儿,李强叫道,我完了,没想到他那个东西装在裤子中就泄了。那时中国治性病还刚刚起步,只在便所中能看到那一类的小广告,不过,也足令李小妍记住了上面的一些话。李小妍问李强,你有早泄的病?李强道,不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没玩过呢。这句话令李小妍大感兴趣。她说,我让你玩一次,不过说好了,就这一次。说着,拉过李强在她的身上摸着,一会儿脱下李强的上衣压在身下,指导着李强进入了家门。李强吃到甜头后怎肯罢休,便一试再试——李小妍说,我被他试出了性快感。

那几日李小妍总是兴高采烈,晚上睡觉时她告诉我,有性的日子过着真舒服。
   
李小妍没有舒服过半年,事儿来了,她怀孕了。知道她怀孕还是我妈发现的。那些日子李小妍不爱吃饭,而且吃什么吐什么。我妈先是偷偷地询问我,问李小妍在外面结交没结交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我还在为李小妍保密。后来,我妈把李小妍叫到一边,做她的思想工作,没想到李小妍以一种不在乎的口气把她和李强的事儿说了。我妈吓得不行。李小妍道,这事儿有什么啊?你和我爸不也在做吗。我妈没有想到她们的事儿李小妍早就知道,这一惊就更非同小可,她找到了李小妍的爸,两人不知怎么商量的,后来,由我妈出面做李小妍的工作,要帮她打胎。李小妍说,她要把孩子生下来,那时她和李强的骨血。这一说我妈的惊吓更是可想而知,不过她毕竟是优秀教师,充分发挥了优秀教师的专长,在他的反复劝说下李小妍答应堕胎,不过得让我妈和他爸出1千元钱,做为她身体的补尝费。这样的条件我妈也答应了。

李小妍堕胎后请假呆在家中休养。我妈边上班边侍候她的小月子,李小妍也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李小妍的父亲在此其间始终没露面。李小妍坐月子十三天时,学校中传来一个噩耗,把全市都惊动了。李小妍的父亲李维宾老师领着学生去呼兰农村支农劳动,天热,有几个男生偷偷地溜到呼兰河中洗澡,他们进去的地方正是一个旋水窝,结果把两名男生都拉沉进了水底。河边的学生们喊着救人,李老师恰好赶上,他跳进了水中,他拉出了两个学生,可他自己却沉了下去。两天后让人把他打捞上来时,他已经让鱼虾吃掉了大半。那几天,我妈天天哭得泪人儿似的,李小妍却一滴眼泪没掉。事儿没过三天,市里把李小妍的父亲李维宾定为全市知识分子学习的典型,说他教学十几年还住在集体宿舍里,从不给组织添麻烦,说他把精力全投入到了教学之中,连家庭都没组织,说他舍生救人,说他为党为人民的事业呕心沥血,把他定为烈士,并追认为中共党员——那段时间,报纸广播电视,天天讲的都是李维宾老师的模范事迹。
    不久,市委宣传部调查到李维宾老师还有一个侄女,靠李维宾老师扶养,并且侄女还借宿在别人家中,这就更有了宣传亮点。宣传部长亲自带人来到我家采访李老师的事迹。李小妍说,我别的不讲,粉碎四人帮这么些年了,你们还没给他父亲落实政策,我家的房子还被人占着,你们要给我,并且还要给我发放救济金,供我上学,让我接他的职号。宣传部长摇头。李小妍说,你们要不按我说的办,我让你们什么也宣传不成。接着,她告诉了那些人,说李维宾老师在下乡时玩大了一个姑娘的肚子,回城时把那个姑娘甩了,说李维宾在市里教学时不结婚却和一个老师乱搞男女关系。李小妍说,这就是你们要的典型材料,你们宣传去吧,告诉你们,我就是李维宾老师下乡时遗弃的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市里搞到那个程度没想到骑虎难下,最后为了掩盖尴尬只得全部答应了李小妍的要求,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保持沉默,对谁也不要说起这些事儿。

李小妍有了房子后便搬出了我们家。我母亲也没有挽留她,我隐隐的感到,我母亲是把李老师的死归罪于李小妍。自李维宾老师死后,我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骤然间生出了不少,她每天回家后坐在那里常一个人发呆,再也没有了往日和人没事儿高谈阔论的劲头了。
   
李小妍有了自己的房子后就再也没有上学,但也没有上班,当时她才十五岁,还不到上班的年龄。她把李强叫到家中,两个人也没有结婚就一起过上了日子。

自此,我有三年没有看到过李小妍。直到我考取了大学,临行前我才想到这个差点让我失身的人,我是抱着气她的目的去看她的,我要让她看看,当年被她欺负的人有了今天的出息。
   
李小妍一人在过,她家的房子在公园里边,房子也阔气,家中搞得还挺像个样子。李小妍说,她早就上班了。我问她李强呢?她说那个死鬼好吃懒做早就被她赶跑了。李小妍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她说她现在在工厂中当工会干事。晚上,她请我吃了饭,听说我考取了大学她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要和我在一起再住一晚,说说心里话。她说,她有话和我说最高兴。
   
晚上我们躺在一起,李小妍很兴奋,她不断地讲着自己,也可能是要和我的大学抗衡吧,她感到她的奋斗并不次于我只是考个大学。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李小妍走到外面,我趴窗户往外一看,是个中年男人。李小妍和他说会儿话,那个中年男人走了。李小妍回来后继续和我躺在床上,她没有掩盖的说,刚才那人是我们厂长,和我有一腿,我让她明晚来。我说,你怎么还这样?她说,我不这样我能怎样?
   
李小妍很世故的样子对我说,现在是男权社会,当女人的只能依附他们。接着她向我讲起了她上班时的事儿。李小妍讲得很得意,向我显示着她的手段。

李小妍和李强住了不到半年,就感到经济拮据起来。她和李强两人都不会过日子,而社会每月只照顾她18元钱,怎么够他们两个人花。李小妍让李强去干点活儿,挣几个钱,李强不干,李小妍一气把李强赶走了。赶走了李强那18元钱还是不够她花,她便想到了上班。她找到了市劳动局,市劳动局的一个科长接待了她,李小妍说了自己的情况。那个科长翻出了她的档案,告诉她,她年龄还不满18岁(那年李小妍刚17岁),按照劳动条例不能上班。李小妍反复求他,他很本份,一点也没有活动余地。
   
李小妍说她第一次把自己当做本钱去轰炸那个劳资科长。

李小妍瞄准了那个劳资科长上班下班的回家路线,他每天总骑着自行车在此经过。李小妍去找了李强,让李强在那条路上等劳资科长经过时装做要强奸她。那天晚上劳资科长骑车下班,看见一个小伙子对一个姑娘拉拉扯扯,他来想经过,这时那个姑娘见到有人骑车过来,便大喊救命,并不顾一切地跑过来,躺在他的身后。那个小伙子见有人来赶紧溜了。劳资科长很得意,没费自己吹灰之力就救了一个姑娘。姑娘对他表示谢意,他一见那姑娘自己认识,李小妍也装出认出了劳资科长。两人感到很亲切。临分别时,李小妍求他带她一程,说天晚了自已不敢走,怕那个流氓再出现。劳资科长只得带上她。在自行车上,李小妍装做害怕掉下来的样子,不去把车座却抱住了劳资科长的腰。劳资科长望了眼晦暗的街道没有人注意他们也就由李小妍抱着。李小妍把整个胸全贴在了劳资科长的后背上,并用两个乳房反复揉搓着劳资科长的后背。劳资科长一声不吭地蹬着车子。李小妍心中还是有些没底,便不由得试探着用手往劳资科长的下部一碰,那个东西硬硬的,李小妍就明白了自己的计谋成功了一半。李小妍说,自己家那个地段很黑,她又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特别害怕,劳资科长显得很大度的说,那我就直接送你到家吧。接照李小妍的指点,劳资科长把李小妍带到了被悠深树木掩映的她的家。李小妍便要求劳资科长到她家坐坐。劳资科长进了李小妍的家。李小妍装做表示感谢,为劳资科长做这做那,挽留他吃饭。劳资科长也不客气,吃了饭喝了酒,趁他酒意微醺时,李小妍问劳资科长,你和一个17岁的女孩子做过爱吗?劳资科长装腔作势的道:别瞎说。这时李小妍就扑进了劳资科长的怀里。劳资科长再也装不下去了,他便来脱李小妍的衣服。他把李小妍的全部衣服都脱下来了,就在他要进入的时候,李小妍抓住了他的物件,对他说,我明天要上动力机厂上班。劳资科长说行。李小妍这才松开手。

李小妍如愿以偿的进了动力机厂。动力机厂有上千名职工,李小妍刚一去被分到了翻砂车间。翻砂车间主要是用铁水浇铸一些机器零部件什么的。李小妍每天搬动那些粗重的部件,手磨出了许多血泡,身上也让铁水灼出了许多伤痕。李小妍干了不到一个月,就想,每天要是干这些活儿还不如去死。刚进工厂的兴奋劲儿全没了。这时她的眼睛盯上了工会,厂里人说,工会工会,吃饱就睡。李小妍想,要是在工会上班可真不错。而她要进工会,一个最关健的人物就是厂长许大川。一天,李小妍见厂长室只有许大川一个人时,她直接走进了许大川的厂长室。许大川问眼前这个混身污垢的女工有什么事?李小妍说,你是厂长,你要爱护你手下的工人。说完,李小妍便撸开衣袖,把烫有几个小水泡的胳膊伸到许大川的眼前。她好像怕许大川看不见似的,把胳膊差一点就贴在许大川的眼睛上。许大川坐在那里不动,脸上一片冷漠。李小妍说,我当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知道这是一种意志的较量,不是他败就是我败。这时,李小妍又让他看自己的胸部。她把工作服解开,她的肚皮上真有那么一个小水泡。李小妍说,你看。说完,她几乎把个小乳房顶进许大川的嘴中。许大川再也正人君子不了了,他伸出手,装做关切的说道,是烫得不轻,然后攥住了她的小乳房。李小妍由她摸着,说道,我要进工会。许大川犹疑了一下。李小妍再次重复道:我要进工会。许大川说道,你赶快给我收起来,要不我让保卫股抓你进去。李小妍在厂长的逼视下只得败下阵来。

我说,可见世上的男人并不都是一样的。
   
李小妍道:屁,你懂几个问题。
   
两天之后,李小妍真就进了工会。李小妍说,我当时也象你想的那样,以为在这个世上真遇到了正人君子,可她上班不到半月后,许大川主动走进了她的家。许大川说道:那天是在办公室,我不能那样。李小妍报复他道:今天是在我家,你能怎样?许大川道:我要把你吃掉。说完他就要上前抱李小妍,李小妍推开他,道:你是厂长,你要放尊重些。许大川道:厂长也是人。李小妍还是不准他,两人拉拉扯扯,最后李小妍猫戏老鼠一样把许大川折腾得跪了下来,她才算出了那天被许大川拒绝的那口恶气。李小妍对许大川说,我可以给你,可我是有条件的,就是说,我是我自己的,我要干什么你都不要管,你不要以为你是厂长以后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私人生活。许大川点头答应。

李小妍对我说,我们是女人,但我们不是男人的玩物,我们要玩弄他们。我说你怎么玩弄他们,到头来还不是他们玩弄你。李小妍说,这你就不懂了。李小妍这么说话,是我最讨厌她的地方,无论何时,她都要比我高一等。
   
李小妍也确实在玩弄男人。李小妍这时可以说已经腐化得差不多了,她偷偷地看过很多黄色录像,并对那些事乐此不疲。她脱光了衣服,模仿着录像上的做法摆弄着许大川,把许大川引诱得直叫唤。李小妍说,我从来没有听过男人叫床,可许大川就被她搞得叫床了。

从那以后,许大川再也离不开她了。许大川向她许诺,他要离婚娶李小妍当老婆。李小妍讲,我可没看起当什么厂长婆。不过,李小妍却把折磨许大川当成一种兴趣。每次事儿,都要许大川求她,然后她像个厂长似的,批准了,许大川才可以和她做,不批准,任许大川怎么求她就是不允。把个许大川搞得常对她叫姑姑叫奶奶的求着,她才过瘾。她说,她常常故意刚撒完尿就让许大川给用嘴舔,许大川也干。但她感到玩得还不够十分过火,知道许大川要来,她故意叫上另外一个男人,在屋子里做爱。她听到许大川站到了窗前,她就故意把床叫得山响。这时,许大咱再也顾及不了厂长的面子,冲进了屋中,那个男人吓得光着身子跑出去了。李小妍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对怒气冲天的许大川说道:你上来吧,我还没玩够呢。许大川真就上来了,上来给她两个耳光,骂道:小婊子,我让你骚。李小妍不干了,她站起来又打了许大川两个耳光,骂道:你他妈的什么东西你敢打我,我是你什么人?说着又蹦上前要去打许大川,边打边骂,声音高得好像要让全城人听见。许大川害怕了。他忙要求李小妍小点声。李小妍说,我就是要高点声,让大家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最后把许大川搞得实在没有办法,他给李小妍跪下,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李小妍见他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抱住她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两个人又哭又笑地滚到床上。

我问李小妍,你这样子要玩到什么时候?李小妍一笑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还不是玩呗。
   
从那一夜和李小妍分手后,我上学期间的四年再也没有和李小妍联系,对她那种玩弄人生的态度,我打心眼里瞧不起,再加上我当时一心考研,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读书考试上面,李小妍好像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四年后,当我成为南方一家冶金机械厂的技术员时,李小妍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此时的李小妍,过去少女时的单纯稚气再也不见了,不过更加漂亮,饱满有致,和她相比,我还是那样单簿瘦弱,这也是我嫉妒她的一点。李小妍此时再也不是那个工会的小干事了,她摆着一种女强人的派头,见面先向我派发名片,我说你这是干啥呀?李小妍一阵格格娇笑。道:不给你看看名片你这个小技术员能知道我是经理吗。我说你又成了哪门子经理?这时我才向名片上看一眼,只见上面印着富华针纺有限公司业务经理李小妍的字样。我说你啥时又变成了经理,你怎么不在那个厂子干了?李小妍道,现在大家不都在下海呢吗,我为啥要落后。

李小妍真像个经理了,出手大方得很。我原准备在家小饭店请她吃饭的,结果她拉我到南海渔村吃了一顿海鲜,一顿饭就花去了500多元钱。买单时我要花钱,李小妍拦住我,对我道,我可不想让我这个妹妹下半月吃不上饭饿死,我还有求于她呢。我说,我能帮上你这个大经理什么忙?她这才说出原委。原来她想买我们厂子的一批特种钢。我连说不行。我告诉她这种钢材是国家统一调拨的,没有国务院的批条谁也不敢卖,再说了我也不过是个小技术员,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李小妍说,我也没让你批条给我,你的条也不好使,你到时把你们厂长引见给我你就算帮了我的大忙。我告诉她厂长也不敢批给你。李小妍不屑的一笑,道:得了,我的书呆子。

晚上,我陪李小妍在招待所睡觉。洗浴好后,各自躺在床上,说些别后的话,想不到李小妍却问我道:怎么样,书呆子,现在还嫌疼吗?一句话,把我闹个半红脸。我想到少女时在李小妍的安排下和宋丰的那次,不由得恨恨地瞪李小妍一眼。想不到李小妍哈哈大笑,乐得在床上直打滚。笑过后她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想不到你真逗,那么好的事儿你还怕疼?哪个女人不是疼过后就舒服了。我没有理她。见我不说话,她又引开了话题,对我道:我的傻妹子呀,咱们女人就那么点资本,可你却让它白白浪费。我说,我不是你,个人想法也不同。李小妍没有说什么,不知为何叹息了一声。我想到了那个许大川,问她和许大川怎么样了?她道,还能怎么样,散了呗。

那是我上学二年后,李小妍正在和许大川在床上滚,让几个对许大川有气的工人抓了奸。那一晚,许大川又早早地来了,他要在李小妍这过把瘾然后再回家安抚老婆,时间长了李小妍也明白了许大川的那种虚伪,她也不挑破。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她和许大川也算过出了感情。有时她也很同情许大川,一个男人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毕竟不轻松,而许大川又对她付出了这么多感情她也不是看不到,因此,不论许大川对他要求什么,许大川怎么做她也都原谅了他。那天晚上,许大川到了她家里就告诉她快一点,他不能总回家晚,那样会引起他老婆怀疑。李小妍听后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她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许大川也脱了,他们刚做到一处时,这时只听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屋子里钻进来五六个工人,把他们按在床上对着脸捆在了一起。原来,那些工人对许大川不满,想让他翻船,早就瞄上了他和李小妍的事儿,只等捉奸捉双。李小妍说,那回可真是丢人丢尽了。我报复的说,你还怕丢人?李小妍没有理我,她讲道,那些工人把他和许大川赤身裸体地捆在一起后,用一块门板把他俩抬到了厂里,把他们放到工厂会议室的主席台上。然后有人跑到广播室通知工人到会议室开会,晚班的工人便都走进了会议室,大伙围着他们参观。还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照相机,给他们拍照。讲到这里李小妍苦笑了一下,道,那回绝对是出大名了。后来,公安局来人了,才算把他们放了。

从此后,我就离开了那个厂。在家呆了一段时间,看到大家都在下海抓钱,她便也下海了,几经打拼,还真不错,李小妍道,这不,我就成了富华针纺有限公司的业务经理。我不怀好意的说,你做买卖就凭你那点东西?李小妍并不以为杵,她说道:是呀,我还有什么?
   
李小妍的这种本事真是让人不能小瞧。

毕竟是有过那么多年的交情,李小妍又是头一次求我,我不能拒绝她。第二天我如约请来了我们厂长。而我的心理也阴阴的,要看看李小妍怎么攻克我们向来有铁面厂长称呼的我们厂长的这一关。我和我们厂的林铁厂长走进李小妍预先订下的酒店,不但让林铁有些目瞪口呆,就连我也不由得对李小妍刮目相看。李小妍打扮得那真叫性感,性感得只差没有光腚了。搞得林铁连头都不敢抬。李小妍却浑然不顾,左右逢源的频频向林铁敬酒。林铁低着头一杯连一杯地喝着。酒壮英雄胆,这句话真是不假,一瓶五粮液喝下去后,林铁的头也敢抬了,每看一次李小妍,李小妍都对林铁投去火辣辣的目光。我想到有人说石榴裙下无傲君这句话真是不假,酒还没有喝到中途,林铁就主动向李小妍献媚了。李小妍更是不会放过机会,在桌子下她的大腿直向林铁的大腿上贴。一会儿,我看到她的一只手就摸在了林铁的大腿上。我感到有些恶心,借口有些喝多了提前离开了包间。

半夜时,李小妍回到了招待所,开门就对我大喊大叫的说道,就你们这个狗屁厂长还是什么铁面厂长呢,整个一个性倒错。我不明白性倒错是什么意思。李小妍道,你呀,真是个怕疼的主儿。我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我见她喝得红头胀脸的没有反驳她。我知道李小妍是个有话装不住的主儿。果不其然,一会儿她自己就说开了。
   
林铁见我走后,急不可耐地插上了包间的门。他要在酒店的包间中成就好事。这正中李小妍的下怀。李小妍贴到了林铁的身上,自己主动的撩起连短裤都没穿的超短裙,想不到林铁不走正路,李小妍几次纠正他的错误都被他推开了李小妍的手。李小妍只能忍受他——听到这里我感到一阵高兴,说道活该。李小妍听我如此说,从兜里掏出一张林铁龙飞凤舞写的一张批条,说道,十万块呢。然后又摸摸屁股,骂道:妈的,只是屁眼太疼了。我哭笑不得。
   
自此后,林小妍又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三十岁那一年,我结婚了。我之所以结婚,是我母亲一催再催的结果。她退休了,还是一个人生活在那座寒冷的冰城中,她说她太孤了,要我生个孩子给她照看。一说再说,我想她也够可怜的,再者我虽然对男人兴趣不大,可我也到了年龄。适逢有好心人给我保媒,我就同意了。我的对像是一个研究员,专门研究人类学的。他叫康复之,是我除了少女时和宋丰的荒唐事后第一次品味男人。但婚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他的毛病,他那个东西始终不能硬到标准程度。开始我还以为男人都这样呢,也就没有在意,想到李小妍总用怕疼那个笑活来嘲笑我,我想这样也挺好,对付吧。可是当有一天我和他讲起李小妍的那些馊事时,想不到他却出奇地硬了起来,真是搞得我好疼。后来,我就感到不对劲了,每次房事,他都要求我讲一讲李小妍,我要不讲,他就一败涂地,我只要讲起来,他就行了。于是每次我都不厌其烦的讲李小妍,讲得绘声绘色,把我想象中要求的东西都讲出来了,然后他就模仿着做,我讲到许大川叫床时他也叫了起来,我讲到林铁性倒错时他说什么也要倒错,把我气得没招没法的。可我不讲他又不行了。我就想,怪了,这个李小妍可能是我的影子,她为什么要死死的跟定我呢?

就在这时,李小妍又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这时的李小妍可没有当业务经理时那次那么风光。虽然还是那么漂亮,更有一种成熟妇人的风韵,可她却显得很疲惫。她说,她做生意被人骗了,这些年来她挣了几十万块钱,后来她遇到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劝她投资房地产,说有多少丰厚的回报,她一想让钱躺在银行中总是死钱,不如让钱到市场上流通,取得更大的回报。哪知那个老板跟本不是什么房地产商,他不但骗了她的人,当她把钱拿出来后他便立马消息不见了。这几年生意越来越难做,她想重新起步也是步履维艰。她最后想到了我,想在南方这座城市寻求一些发展。她在和我讲到这些时,我就发现我的丈夫康复之眼睛望着李小妍直冒光。我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当李小妍提出在我家先住几天时,我打心眼里不愿意。我这面还没等说什么时,康复之在那面却满口应诺,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我心想,我多多提防就是,过几天等她找到事做就让她马上搬出去。

李小妍便在我家中住了下来,她依然还是那种姑奶奶的派头,这回不是我妈侍候她,这回变成了我丈夫侍候她。康复之对李小妍殷勤得不行。作为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李小妍哪来得那么多的魅力?连康复之和我作爱时都要我讲李小妍,这回李小妍来到了我们家,我感到我家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我四处帮李小妍联系工作,心想让她赶紧搬走。但小妍一没文凭,二没技术,上拉当打工妹她也不会干,工作一时没有着落。我这方面正为她着急呢,她在那面就把事儿给我惹出来了,而且惹到了我的头上。李小妍在我家住到第五天的晚上时,康复之主动要求和我作爱。李小妍就在我家外屋住着,两屋仅有一层胶合板相隔,我怕康复之弄出动静让李小妍听到不好意思,不让他做。康复之疯了一样非得做,最后我也就只好依他。康复之上了我的身上就像疯了一样,不但搞得床板叮当直响,他还叫起了床,他先是吭吭地叫了一会儿,我咬住了他的嘴,想不到我一张开嘴,康复之却喊起了啊小妍、啊小妍——我气得把他推了下去,打了他一个耳光。康复之这才清醒过来,他披上睡衣坐在床下的沙发上一声不吭。我的心中好气,我翻过身躺着再也不理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康复之走了出去。我醒来时听到外屋有动静,见康复之不在屋中,我披衣走了出去,拉开灯,见康复之正在李小妍的身上趴着呢。我气得浑身发抖,对他们说,我看着你们搞。康复之一脸惊恐,李小妍却不以为意,对我笑着说,就这么点事你有什么生气的,他不是就是想干我吗,就让干呗,你难为他干什么?小时我们不是就合用过一个男人吗?想不到李小妍无耻到这个份上。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找到了一根木棒,见我发疯了,他俩这才拖着衣服跑了出去。我不知道康复之把她领到了哪里去?他俩一走就没了消息。

我在报上登启事,张罗着和康复之离婚。这时李小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找到我,她对我说,没想到你把男女之事看得这么重?然后又对我说,其实她从不把那事儿看做是个什么事儿,我的老公她更没看上眼儿,康复之不过是她所经历过的所有男人中一个男人罢了,她是看他可怜。我说,你和我说这些没用,你们好也罢不好也罢他我不要了,你也再不是我的姐妹了,我从来就不认识你们。然后又流露出了我骨子里的那种软弱来,我对她说,康复之我给你了,希望你们找一个安生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康复之很爱你。想不到李小妍一阵疯笑,说道,你让我和你男人过日子,你想得到是天真。我说,那你想怎么样?她说,我能怎么样?我还不是我这样。看她如此,我不知为何心里又软了,我说,那你想以后怎么办?李小妍道,我不用你管,我有本钱,我能养活自己。我说,你一没本钱二没文凭除非你当妓能养活自己?她并没有为意,说,当妓又有什么不好,我是凭自己本事吃饭。
   
李小妍真的去当妓了,这是我和康复之离婚半年后知道的。

那一天我去小珊酒吧有一个客户应酬。坐进酒吧中,就见李小妍和康复之坐在一起,李小妍也见到了我,我刚想扭头离去时李小妍叫住了我。她说,都来了看到老朋友怎么扭头就走?我只好站住。李小妍过来和我说,你老公太烦人了,兜中又没有几个钱,却总想嫖我,我卖给鬼佬一次要收一百美金,可你老公一百人民币也拿也出来,却总缠着我,我现在可是做生意,从不讲情面的。康复之什么都听到了,他坐在那里装做什么也没听到,低头喝酒。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想早点离开这些可恶的人。就在这时一个黑鬼走过来,和李小妍打招呼,李小妍对我道,今天不和你唠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你。我恨不得她早点离开,赶紧走出酒吧。走出酒吧不远,我感到有眼泪流出来,便站下了,就在我从兜中往出掏纸巾时,见到李小妍和那个黑鬼手拉着手从酒吧中走出来,他们两个那个亲热劲儿让人那样不舒服。再看康复之坐在那里,一脸不舒服,我没有理他,走了出去。李小妍真的在卖了。

改天,李小妍真的又来拜访我了。前面我说过,李小妍就像苍蝇一样让人讨厌,赶不走躲不开,可有时我又很想她,想听听她的故事,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做了一点便饭,吃饭时李小妍提出要喝酒,我只好由她。我们两人喝了一瓶白酒。喝到尽兴处李小妍又提出不尽兴的事来,说,你知道吗?咱俩第一次和宋丰做那事儿,我当时装得那么无所谓,其实我是给你看的。我当时也紧张,不过我这人性格中就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我当时想,我可不能露出怯来,那样会让你瞧不起的。宋丰也不敢干,我也是第一次向一个男人脱裤子,不过我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宋丰后来进入时我也真的很疼,但我忍住了。我向你说这些,就是讲我的那种心理,我干什么事儿都要强,都要超过别人。后来,你败下阵来我真的好高兴。想不到的是这些年来你一天比一天比我过得好,我这个要强的人却一天比一天走下坡路。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在有意和我作对,还是我的命不好。不过我始终不服气,有时我很眼气你,你自小虽然没爸爸可有人疼你,可我有什么呢?我那个妈在我后爹的控制下,对我一点也不敢爱,还有我那个爸爸,他除了顾自己外他就没想过我。我有时真恨,谁都恨,我对谁都想报复,那晚我和康复之的事是我有意做的。当时,看到你们过得那么好,而我一无所有,我就生气,我就有意让康复之上到了我的身上。

想到李小妍现在的处境我有些同情她,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就不要说了。
   
李小妍把最后一口酒喝下去后,动了真情的说,我原以为是我在玩弄男人,现在想起来,都是男人在玩弄我,我最后败在的都是在男人的手上。我说,你知道这些就好,你可以找份工作,远离那些狗男人,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李小妍道,你说的容易,我能离开他们吗?我除了有个逼外我还会干啥?我不知如何劝她。停了一会儿,李小妍笑了,她道,我得了性病。我并没有什么惊讶,我知道干她们这一行的得性病就如当了官受贿一样,没几个能躲过去的。我说,现在各种针剂这么发达先进,国内国外的什么药都有,你赶紧去治治,有什么可怕的。李小妍道,你真天真,我为什么要治?我现在是用这个来报复男人呢。我说,你得病怎么是报复男人呢?李小妍道,越说你越天真了,我看着白人黄人黑人一个个提着个大大小小的家伙式儿,在我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你以为我真的舒服啊,我有时也痛苦死了,可我能怎么样,只能默默的忍受呗。我知道自己得了性病,还很高兴,我故意在他们进出时不让他们戴套,这正中他们下怀,我让他们一个个都染上病,回去再传给他们的妻子女友,生孩子再传给他们的孩子,要烂,就让天下都烂吧。李小妍说得咬牙切齿。这一晚李小妍没有出去卖,她住到了我这里。第二天她走后,她住过的床单被罩,我连洗都没有洗,一并团在一起装进塑料袋扔进了垃圾箱。

一年后李小妍再次来找我,她这是最后一次来找我了,她得了爱滋病。讲到这里也就讲到了开头的一幕。李小妍特意约我来到广州的太阳岛。这里远离市区,李小妍说她想静静的和我在一起多呆上一会儿。我们讲了很多,李小妍告诉我她得了爱滋病,已在医大确诊了。没想到在这时李小妍还是对什么都是一副不服气的劲头。最后李小妍说,她天生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羞耻的人,羞耻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谈到这里时,已到了黄昏,夕阳在地平线上缓缓而堕,一缕嫣红的霞光十分耀眼,几株老柳树像黑色的剪影一样立在地平线上,泛着一些迟暮的感伤气氛。李小妍坐在石椅上,斜斜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涂着一抹亮色,很鲜艳,尤其是涂在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那种美,美得让人想落泪。此时,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陆游的那首诗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我在心底独自吟诵,没有说出来,我怕给李小妍更大的刺激。

    一阵晚风飘起,几片叶子从树上翩然掠下。李小妍抖了一下,见此,我脱下风衣披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拒绝。李小妍说,该说的我也都同你说了,我要去了。说到这里时,她凄然地笑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我的眼角有泪滚出。李小妍说,你不要这样,人这辈子,该玩的我也都玩过了,该看的我也都看了,该乐的我也都乐过了,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寿终正寝是死,夭折是死,逝世是死,爱滋病也是死,死,谁也躲不过,要来,它就快一点来吧。我沉默不语。我知道,对李小妍这样一个争强好胜以游戏态度对待生活的女人,此时说什么对她都没有用,她从来就没听过谁的一句话,就是到临死,她也不会听的,其中也包括我——梅丽娅——李小妍的死敌同时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

李小妍是在我们这次谈话过半年后在北京协合医院去世的,终年34岁。

文章录入:广州张宝君    责任编辑:广州张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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