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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半         
我的一半
作者:赵选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2-1


    回忆过去的生活能使我在孤独之中看到许多旧日最好朋友的身影,使我在安静的独身公寓中也能重温人生的喜、怒、哀、乐,这令我感到非常的自得。但是医生说我必须停止这种危险的游戏,这样只会使我的神经衰弱更加厉害,弄不好要精神分裂的。我从来不相信精神科大夫的鬼话,他们只会把有意识的疯子变成毫无意识的傻子,而且是靠着杀人的药片和针剂。因此我要把我过去最重要的经历写下来,以此来向他们证明我现在的精神状况是多么的正常,如果他们仍然坚持要求我进行治疗,并且联合我的单位一起行动的话,那我所写下的这些东西就将成为我留给世间的最后礼物。

    进大学的第一天便热得出奇,几乎刚放下行李,就被拉去开军训动员大会。我和米琪就在那天相遇了。米琪是我大学里的同班同学,中等个头,偏瘦的身材,长得并不漂亮,但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那天在礼堂里我们就坐在前后排,她坐在我的正前方,长长的马尾辫低垂在我的眼前。而在我的印象中,却根本没有这样的一幕。我只记得那天开动员大会时礼堂里的空调开得非常大,女生们冻得直哆嗦,有一个留中发的女孩子坐在我的斜对面,她穿着一条无袖、半裸背的米黄色连衣裙,白皙的肌肤上有些微小的脂肪粒,更引得我一直凝视着她背部裸露的肌肤,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印象。

    后来米琪告诉我,那天她就注意到我了。因为我总盯住石盈看,显得很放肆,所以被误认为是不正经的人。其实那天石盈穿了件半裸背的连衣裙,开会前女生们就开玩笑说会引男生的注意,果然开会时有好些人都斜眼瞟着偷看,但像我这样睁大眼睛直勾勾盯住看的还真没有第二个,不但女生当中,而且有不少男生见了都暗暗地好笑。

    巧的是,后来历史公认石盈是我们97级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在整所大学也是排得上号的,所以我当时的行为无形当中又增加了几分罪过。不过也有崇拜者说我有眼力,一霎那间便认准了最漂亮的一个,实在是了不得。米琪为此曾一直不依不饶地追问我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告诉她,其实当时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因为我少年时喜欢地图,那时把石盈的光背当成地形图、上面的脂肪粒当作丘陵来看。不过后来我对石盈也曾解释道是因为那时太年轻,光顾着这样的好看,一时间竟看傻了。米琪一直认为我是在胡说,而石盈认为我在打趣,两个人都没认真。说实话,我那时的真实想法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但那天确实只有石盈半裸的背脊在我记忆中留下了印痕,这便成为了我大学生活戏剧性的开始。

    八月十五日是正式军训的时间。为了让同学们早一点做好准备,彼此之间也能相互认识,学校让我们高一新生八月五日到校报到。

    那天也热得出奇,我家离学校原本只有两站路,但那天我热得实在不想走,便打算坐车。没想到那天的车误了点,好久都没来。我在车站上焦虑地来回走着,在我的身旁有一个穿白色上衣、红色短裙的女孩子,正纹丝不动地站着。她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从身材上看已是一个较成熟的少女了。她的脸侧对着我,但即使从半边脸上也能看出她冷冷的神态。

    车很晚才来,我和她一同上了车,并在同一站下来。我看了看表,几乎要迟到了,便急急地往学校大门口走去,那女孩子竟也大步流星地赶上来,和我一起进了校门——上了楼——高一(3)班,她竟然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和林佑姬的第一次相遇是这样充满了故事般的巧和与浪漫,以至于这在以后曾被我和其他人多次地渲染,但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我近来也发生了怀疑。今时今日,在我的记忆中这件事已经非常的模糊,多半要看书面的记录才能确信。而关于这件事的最早文字记录是写在高二,那时已经事过一年多,是不是能真实地反映事实,也存在疑问。而且高二写的那篇文字中也只写道:“在车上偶遇”,到底是在车站上就遇上了,还是上车后发现她在车上,更是无法细究了。我后来曾经和佑姬一同回忆过,佑姬说,她对8月5日的那次首遇丝毫不觉,她当时正在注意车上一个特别高的男子,他只能低着头站在车厢里,很好笑。

    我和米琪的第一次关联发生在军训的时候。我们那时军训的教官是个排长,嗓门很大,“一二一二”地喊得震天响。“二排二列”,教官喊着米琪的“坐标”,“出列,纠正动作。”米琪出列了,尽管当时我并不知道她的姓名,但凭借“二排二列”这个代号使我记住了她。“先后——转”,米琪在教官的口令下一遍遍重复着动作,然而她又做错了。于是大家都停顿下来,看着教官示范向后转,米琪跟着重做。好久,“二排二列”才得以归队。但是以后“二排二列,出列”渐渐成为了训练场上的一句口头禅,也不知道是米琪有意做错动作,还是教官有意刁难,反正米琪出列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状况,她和教官之间逐渐势同水火。

    军训时的夜晚是喧闹的。大家洗完澡,还得洗衣服,直忙到8点多才有空闲坐在宿舍里闲聊、抽烟。教官是河南焦作人,爱热闹,总到我们宿舍来聊聊天,谈谈上海人。“你们上海的小姑娘真不得了,”教官恨得有点咬牙切齿,“二排二列,太不像话。”大家都大笑起来。我说:“教官,你整天整人家,还说别人不像话。”“不是我整她,她的动作不规范,出列后还白眼,不服气,难道还不应该让她多做几遍?”大家都哄说应该,还说明天换个花样,让她罚跑步。我当时不知怎的,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自己都感到好笑的话:“有时候,脾气不好的女孩子内心挺善良的。”

    进高中后的第一学期,我被安排坐在教室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有好些人,功课忙得很,日子一天一天紧张而机械地重复着,我和林佑姬那天的相遇没有显出任何的意义。到了高一下半学期,由于班里上课纪律太差,班主任下令调动座位,我被安排坐到了倒数第三排,后面正坐着林佑姬。

    我开始发现佑姬的功课好得吓人,除了语文,她样样成绩都能排进班级的前五名。佑姬是个非常内向的人,极少和别人讲话,平时也听不到她有什么爱好,唯一和她有来往的是她的同桌小雁。小雁的成绩不好,经常问她这道题怎么做,那道题怎么做之类的问题,佑姬的回答可能有多种,但小雁的反映几乎都是一样的——没听明白。这时佑姬至多再讲一遍,如果小雁还听不懂的话,佑姬就会说小雁很笨,然后也不会再说第三遍了。这样没有人情味和伤及自尊的同桌使得小雁有时非常地生气,而佑姬却一直把小雁当成是高中里最好的朋友。她们俩这样奇怪的交情一直看在我的眼里,佑姬渐渐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谜,我没事的时候总在揣摩她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似乎是不同于一般人的一个异类。

    小雁开始依赖我替她解答难题了,而我即便倾尽全力也常常让她失望,特别是从上了立体几何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而佑姬一直冷漠地在旁观看,从不在我们之间插嘴。“小雁,我真的做不出来。”那天,我又不得不回绝了小雁的求助。很快,左右的同学都说不会,我叹了口气:“可能是老师漏给了一个条件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和大家。这时林佑姬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做出来了。”“哦?”小雁也发出了一声轻响,之后谁也没有再出声。“林佑姬,”我转过身对她说,“请你把答案拿出来给我看看吧!”当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充满了羞愤,现在想来,也是当时对佑姬的骄傲和自私不满到了非要通过言语来发泄的地步。如果当时林佑姬不同意把她的作业本借给我,那我肯定会非常的难堪。况且佑姬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令人下不来台的事情。而那天,她冲我标准地笑了笑,偏大一些的嘴两头翘起,眼睛弯得细长,没说什么就把作业本抛给了我,至今我仍觉得很幸运。

    在记不清年月日的某一天,我在一次数学测验上借了佑姬一块娃娃形的橡皮。由于擦得过猛,橡皮被擦断了,“娃娃”的头掉了下来。我很抱歉,答应佑姬赔她一块一样的新橡皮。“不用了,”佑姬说,“这是我爸爸从新加坡带回来的,上海没有卖的。”她说,既然我没有橡皮,那个“娃娃头”就送给我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帮人帮到底,下次她爸爸再去新加坡时别忘了帮我带几块回来,那橡皮很好使。“不会了,”佑姬看了我一眼,很冷静地说:“我父母不住在一起的,我见不到我爸爸。”这到底是指离婚还是指暂时的分居,我至今仍不清楚。

    在大学里,我很快就成了新闻人物,或者说是成了笑柄。因为开学那天盯住石盈看,之后又在宿舍里说出“有时候脾气不好的女孩子内心挺善良的”这样的傻话,只几天功夫便传遍了全班。大家都拿这些事说笑,我的日子渐渐难熬起来。有时候,即便在自己的寝室里,也免不了同室的逼问:“你真的没有什么病吧?”“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吗?”而在女生当中,传闻与揣测的内容就大不一样了。

    学校的图书馆在我四年的大学生活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是一桩四层楼的白色建筑,从外观上看其貌不扬,没什么特别之处。进入馆内,就看见一个硕大的天井,天井的顶端罩有一个半透明的玻璃顶棚。图书馆的一至四楼都装饰一色的白色大理石地板和墙面。二至四楼都有面向天井的一圈走廊,天井中心有一架螺旋式的楼梯,腾空直上,伸向各楼层。无论是走廊还是楼梯,也都是白色的,整幢图书馆和谐地统一于安静的白色之中。正午时分,阳光透过顶棚,变得柔和,照在天井里,这里便洋溢着一种奇特的气氛,既像医院,又像是殡仪馆。

    图书馆的外形看来仿佛是五角形的,但到内一看,却是四方的。我曾经检查过每个阅览室,仔细地把它们的面积相加,发现似乎没有从外面看起来那么大,难道馆内另有暗室?我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这件事,它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谜。

    夜晚,图书馆里灯火通明,而在我眼中它却像个蕴藏着无穷秘密的堡垒,我很少去图书馆,另一个原因是那里闲聊的人太多,几乎成了公共社交场所,各院各系的男男女女都在这里汇串,彼此认识,互通信息,混浊的空气使人无法忍受。

    我第一次进图书馆是在军训结束后不久,那晚我走在公共阅览室的书架旁,一只手重重地敲了我的背,“石盈?”我看着那只手的主人。石盈长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美,鼻梁高挺,嘴角含情,眼眸流转,如一泓活水。她长得略丰满,皮肤光亮白皙,透出一种健康的红色。“是啊,你好,赵选。”石盈笑的样子仿佛我们早就认识。我见到她,不禁想起礼堂里的那一幕,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石盈似乎忘了那事,把我一把拉到靠角落的位置上,对我说:“怎么,你对米琪有意思?”我大吃一惊,“什么?米琪?她是谁?”石盈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我:“你不知道米琪是谁?二排二列!”我恍然大悟。面前的石盈实在令人意外,直截了当地问一个陌生的男生这样的问题,使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来回答。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后来不知怎么又攀谈起来。在之后的两个小时内,我们几乎没有再提起米琪的事,而是天南海北地聊了好多。和石盈很快熟悉后,我发现她的有些想法非常天真,可能是出于逗她的不良用心,我开始解释礼堂里的那件事,“只因为你太漂亮了,我一时间看傻了。”石盈听后扬起了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警告我别再胡说。她当时的脸上忍不住挂了一丝笑容,那拳头至今还记得,有些胖乎乎的,很可爱。在那天后,我仿佛又向她同样地解释过几次,每次她都挥舞起拳头,后来着实打过我几拳,很疼。其实,我对石盈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不知不觉中成了我大学生活的一种不可缺少的乐趣。曾经有几次想一本正经地对待她,可是反而闹得更过分,后来也只好由着自己的玩笑了。

    我和米琪的第一次接触是在“扫盲”舞会上。为了给大一新生扫舞盲,我们特地请来了学校里辅导交谊舞的学长。舞会开始时许多女同学不好意思下场,男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去请,场面一度很尴尬。后来不知什么人去请石盈跳,一下子带动了大家,舞会开始奔放起来。我和石盈跳的时候,已经是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了。石盈的手非常的柔软,舞步也很熟练。“经常跳舞吗?”我问。“不,今天是第三次。”石盈说。跳舞的时候,石盈的眼睛总是左右顾盼,飘忽不定。“不喜欢和我跳吗?”我担心地问。“不是,”石盈的脸一红,被我这样一说,她只好将双眼盯住我,她眼眶里乌亮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使我的心不禁荡漾起来。“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我笑着问。石盈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说,你这个人真难伺候,”石盈涨红了脸瞪了我一眼,“别人请我跳还不能呢,你还挑三拣四的。”“真有很多人想请你跳吗?是不是因为你的腰比别人粗?”漂亮的石盈恰恰没有女孩子们都梦想的细腰,我索性拿这个开玩笑。石盈真的有点生气了,她重重地踩了我一脚,我没敢吱声。

    舞会进入了最后的一个曲子,学长说,要请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跳最后一支舞,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石盈没有和我松手,她把我拉到了米琪的面前,“赵选,快请米琪跳舞啊。”石盈面带报复的笑容说。米琪正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子上,头一直低着,发现我走到她的跟前,脸上绯红。这时石盈已经离开了我,在舞场中央,有两三个男生围住了她。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得生硬地向米琪伸出了手,“可以吗?”

    在和米琪跳舞的时候,我发现米琪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而且手很凉。米琪的舞跳得很糟。“是第一次跳吗?”我问。“嗯,今天踩了好些人的脚。”她说。“你的名字好奇怪,是米老鼠的名字?”“只是像而已。”她说。“你在家的小名叫琪琪喽?”我好奇地问。米琪看了我一眼,“你不认为自己问得太多了吗?”我听后不但没有感到难堪,反而高兴地笑起来,事后想来不免觉得当时有些傻,或许会给人留下不正经的印象。而米琪后来对我说,正是因为那天我那样地笑,使她认为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所以才萌发了和我交往的念头。也就是在那晚,我对米琪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当晚的舞会比原先晚结束半个小时,因为最后请石盈跳舞的人实在太多,石盈不敢得罪,只好一一奉陪,大家也就跟着多跳了半小时。据说第二天石盈的脚疼得走不了路,上午都没来上课。我那晚回到寝室里,发现手上带有一种很浓的香气,洗漱之后还是有。“会不会是跳舞时从女孩子那里带过来的?”我想。细闻闻,那香味似乎不是少女身上的体香,而是香水的味道,很浓烈。后来才知道是石盈的缘故。“为什么擦这样浓的香水?”我后来问石盈。石盈说,其实她的香水味很淡,只是同一种香水在不同的人身上的味道也会不一样,或者是我对香水味的敏感度太高。我尽管不相信这些解释,但是和石盈跳过舞的男生都说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我也只好作罢。

    进入高中后的第二次期中考试开始了。主课我还凑合,生物对我来说是最难的,很可能过不了关。考试那天,教室里的座位都打乱了,一人一座,我心中慌得很。但忽然发现坐在我前面的居然是林佑姬,顿时产生了希望。“你帮帮忙,行吗?”“看情况吧!”“我用脚踢你的椅子,你就把身体让一下,我就看见你的卷子了。”“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答应了。

    考试到了最后的半个小时,我能做的几乎都做完了,还剩下了大约20分的题。“嗨,”我用脚轻轻地踢佑姬的椅子,她没有任何反应。没办法,照现在的情形,我这次肯定不及格了,所以只得厚着脸皮又踢了几脚。这时,林佑姬的身体挺了起来,看了老师一眼,将右手抬起,把卷子挪了下来,垂在桌下,身体也往左移了移,这样,半张卷子便跃入我的眼帘。用这种方法,我抄了好些题,心里估计及格没问题了,大大地舒了口气。佑姬不知道我抄好了没有,仍然保持着作弊的姿势。我忽然发现她这样的形态非常的美好。从肩部到手臂再到腰间,佑姬有着一条美丽的曲线,圆肩蜂腰,柔软起伏。在大学里我也曾和前排的东北同学如此“配合”过,但他虎背熊腰,将卷子尽皆挡住,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也只有像佑姬这样的身材才能将卷子展现出来。那一刻,我呆呆地看着佑姬美好的背影,全然忘记了是在考试。后来佑姬说她做出那种不自然的姿势,手和背都酸了。我答应好好地谢她,最后她提出让我请冷饮。

    那天傍晚没有夕阳,天灰蒙蒙的,我和她坐同一辆车回家。我原来就和她同路,只是比她早下车,那天为了请她吃冷饮,所以一直陪她坐下去。到了她家附近,才见到一家卖冷饮的小店。“吃哪种?”“双船吧!”佑姬指了指最贵的那种。“好。”我买了两个,我们站在店门前吃了起来。“你家就在附近吗?”“嗯,就在那幢楼里,7楼。”她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幢高楼。我吃完了冷饮,对她说:“林佑姬,那我先走了。”她“嗯”了一声,我们便分开了。

    从那以后,我和佑姬的关系开始亲密起来。我时常和她聊聊天,她的话虽然很少,但看得出她也喜欢和我说话。有一次无意中,佑姬告诉我在家里她的小名叫“琪琪”,“这可和你的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我也奇怪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佑姬笑着说,“可能是听起来可爱吧!”

    自从那次跳舞后,我和米琪再也没有来往过。但在女生当中,我喜欢米琪的传闻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事实。因为先是为她在教官面前说情,后来又请她跳最后一支舞,我的“真心”几乎是铁定的了。

    然而,我和米琪之间一直没有私下联络过,这样的情况令同学们都不太相信。我也没有向别人提及过米琪的事情,唯一和我谈起她的是齐飞。齐飞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他其实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叔叔家里,人非常古怪,但出奇的聪明。齐飞说话一向很犀利,使人不敢和他为伍。我和齐飞的交往说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开始,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近,但之所以可以长久地相处,是因为我们对世事的态度都很冷淡,不自觉地独立于周围的世界,彼此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齐飞长得很帅,加之人很冷漠,便成了校园里的“酷星”。虽然有许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可齐飞似乎始终没有对谁产生过兴趣。

    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家了,学校宿舍里就只剩下我和齐飞两个人。齐飞和我本不是一个寝室的,那晚我们为了作伴,所以齐飞特意搬到我的寝室来住。“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米琪呢?”齐飞问我。“我其实根本就和她不怎么熟,怎么给她打呢?”我说。“那么说你还是挺喜欢她的喽?”“可能吧,我也说不好。她有点像我过去的一位同学,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齐飞沉吟了片刻,说:“如果你不反对,我去替你问一下。”“问一下?”我吃惊地说,“你去问什么?”齐飞笑着说:“当然是去问米琪愿不愿和你谈恋爱。”“你?怎么问法?”“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是和米琪交往后你一定要忘记你那个同学才行。”“嗯?忘记谁?”“就是你那个以前有点像米琪的同学啊。”齐飞看着我,仿佛知道我的一切。我当时不知为什么,没有拒绝齐飞的建议。

    第二天的下午,齐飞约我一起去图书馆。那天下午有两节高等数学课,齐飞让我别上,说是有要紧的事。到了图书馆,齐飞领我到了二楼的第三阅览室。这间阅览室的大玻璃窗正对着学校的大门,从这看出去,进出校门的人流一览无遗。我们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行人。齐飞突然说:“明天,上午9:00,就在这里,米琪和你约会。”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米琪今天上午和我谈了一个多小时,她同意和你试着谈恋爱。”我惊奇地问:“你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齐飞神秘地笑了笑:“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就对她讲你很喜欢她,希望她能给你一个机会。”“她的反映呢?”“她听了很高兴的样子,很快就答应了。我甚至觉得她有点傻。”我再也没说什么。齐飞的举动使我陷入了一个很大的矛盾之中,我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

    米琪是个很开朗和主动的女孩子,这是在我和她第一次约会后才知道的。
   
米琪第一次约会时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仍扎着一束马尾辫,和她平时的装束差不多。她一见我就取笑我:“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吧,为什么要通过别人来表白呢?”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迷茫的一天,米琪拉着我的手,也许是我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在街上。米琪一直在叨叨地对我说她所向往的大学男友的条件,而我心中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或是幸福来得太快,我还来不及适应?至今我仍对此非常失望。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送她回学校。街边的小店已经点起了灯光,来往的人群从身边穿流经过,我们仿佛融入了夜市的熙攘之中。微风吹过来似乎有了一些凉意,“有点冷。”米琪说。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看着我。米琪的睫毛今天好像特别的长,在街灯的照亮下泛出金黄的颜色。米琪还在看着我,我顿时醒悟应该做什么,“我的衣服你能穿吗?”“嗯。”我脱下外套,给米琪披上。米琪的身体瘦削得很,穿着我的外套显得很不相称,但这反而使我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是种接近于幸福的感觉。“知道吗?”我说,“夜幕降临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走在街上,仿佛这样才是安全的。”米琪笑起来,我补充说:“以前一个人走在街上,特别是这样的黄昏时刻,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总觉得自己孤独地活在世界上,是不合群的。这时总会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好像随时都有被其他人排除出去的可能。”米琪听后没有说话,回到学校,在宿舍门口告别的时候,她突然抱住我,轻轻说了句:“今天我很高兴。”

    和佑姬一直坐在前后排,直到高二的上半学期结束。我对佑姬的依恋一天天地多起来,没有她坐在后面,我上课时也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和佑姬的第一次约会也就是在高二。
   
“可以吗?”佑姬望着我,仿佛在思索我刚提出的约会要求。“不!”她干脆地回答后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做起作业来。

    放学后,我照例和佑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车上很拥挤,车厢内的温度陡然高了起来。“一起吃个冰激凌吧!”我对她说。“好啊!”佑姬几乎没有想就爽快地答应了。我们选了一家露天的冰激凌店坐下,佑姬点了草莓的,我吃的是巧克力。晚霞被街边的高楼尽皆挡住,只剩下一片红光隐约从西边透过来。“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我说。“你还会看天象?”佑姬咬着小调匙,笑着问我。“不,我听妈妈说只要有晚霞,第二天一定是好天。”佑姬摇摇头,“可我外婆说只有晚上出月亮才能肯定第二天是好天。”“那我妈妈比你外婆预报得早。”我不服气地说。佑姬被逗得前倾伏在桌上,“咯咯”笑出声来。“你怕下雨吗?”佑姬后来问。“嗯,我以前最怕下雨了,特别是揭晓考试成绩的那天,一下雨,我的心都凉了。”“不祥之兆吗?”“是啊,几乎没有一次是好的结果。”佑姬听后沉吟了一会,“你的感受和我很像呢,我也最害怕在雨天去听考试的消息,按我的话讲,就是天也在哭呢。”我听后幸福地笑起来。“今天约你出来,你为什么不同意呢?”“你约我到哪儿?”“去看电影啊。”“哦,我不喜欢看电影的。”佑姬淡淡地说。我总觉得她的回答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内容,却也能完满地解释一切,时常令人哭笑不得。那天我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

    第二天放学,又和佑姬一起等公交车。“你家离学校只有两站路?”佑姬问。“是啊,”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走回家呢?可以锻炼身体嘛。”我顿时语塞,久久才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车吗?”“知道,所以才让你走回家的。”佑姬冷静地说。这时车来了,佑姬回头和我招了招手,“再见!”然后若无其事地上车走了。

    我一直没有动,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一直站在车站上。很晚才回到家,也没有和父母解释为什么晚归,吃完了饭,只埋头做功课,然后上床睡觉,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是并没有睡着,半夜里,我忽然感到心头不舒服,似乎是心悸,又像是反胃,身上开始冒冷汗。“怎么了?”我大吃一惊,忙奔向厕所,关上门,开始对着马桶呕吐,可是什么也没吐出来。“不是胃,”我搭了一下脉,心脏跳得并不快,而且也很有力。这时,心口更痛得厉害,痛极了发酸,一股泪忽地涌上来,来得这样快,这样的意外,这样的猛。我忍了两下,豆大的泪珠却“吧哒吧哒”地直掉下来,喉头、鼻子都酸涩得不行,终于“哗”得一下尽流下泪来。我似乎在那一刻失去了对机体的控制力,整个人都跟着抽搐起来,仿佛在用全身的力量来挤泪。在这以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地哭;在这以前,我也并不知道自己爱佑姬到了这样的地步。

    过了没几个星期,我和佑姬的座位就调开了,我上课时依然喜欢看着她,不然就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我和米琪正式地恋爱着。她和我开始了“形影不离”的生活。一起晨跑,一起上课,一起吃午饭,节假日一起去玩。我们唯一分开的时候就是晚上。米琪喜欢到图书馆看书自习,我喜欢呆在教学楼里度过夜晚的自修时间。图书馆对我而言是个神秘的地方,我不愿意到那儿去。每天晚上的九点半,我们总约好在学校的人工湖边相聚,她总爱对我说些今晚有趣的事情,例如谁和谁在图书馆的一角接吻啦等等,告别的时候照例相互地拥抱。我承认,米琪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但我的确不怎么爱她。

    齐飞约我去图书馆聊聊天,那正是下午时分,图书馆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在上课。齐飞不喜欢在宿舍里聊天,说那里没有情调;他也不爱在晚上聊天,因为他一天要睡足十个小时。齐飞在大学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我下午逃课,去图书馆二楼第三阅览室靠窗的位子坐下,望着楼下进出校门的人流,两个人私密地聊天,一直聊到红霞洒满我们的身体。平时我讨厌去图书馆,但唯独和齐飞在下午一起进去才觉得惬意,仿佛是由天使的带领下进入了魔窟。在傍晚,我们一定出来,好像齐飞的魔法不能在夜晚实施。晚上,远远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我仿佛觉得它与下午的图书馆简直不是同一个建筑。

    那天,齐飞和我并肩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上,“你和米琪怎么样了?”“没什么,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恋爱。”“什么意思?”“没感觉。”我叹了一口气。“那就分手吧!”齐飞轻描淡写地说。“不行,”我直摇头,“那会伤害她的,她是个好女孩。”“接过吻吗?”“还没有。”“为什么?是她不愿意吗?”“不是,我想这样做会越陷越深的。”“也许她可能因此而感到幸福呢?也许经过接吻,你会逐渐爱上她。”“真的吗?”“不妨试试,就算不成,也不会对女孩子有什么伤害的,都快21世纪了嘛!”“可是,时间还没有到啊!”我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时间?”齐飞问。我默默地坐在一旁,没有吱声。
   
“知道吗,图书馆大门口的那两棵树?”齐飞忽然转移了话题。“什么?两棵树?”我望着齐飞。“是啊,一株是白玉兰,另一株是樱花。”“怎么?”“很美啊,”齐飞陶醉地说,“你注意过没有?”“没有。”“到了春天,会很漂亮。”“你真是无聊,注意这个。”“只有无聊的人才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嘛!”齐飞吃吃地笑起来。

    我们一直坐着,直到金红的晚霞洒满了我们全身。这时,我总忍不住要侧头看着齐飞,他稍长的头发被染成金黄,额前的几缕发丝闪烁着红光,俊朗的脸庞更加生辉,眉头自然地微蹙,双眸里仿佛充满了忧郁。我想,此时我的眼中又会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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