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吝啬的,他赋予任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它是一个真理:生命是人最宝贵的财富 爱惜生命,我们就拥有了抗拒上帝的力量 上帝也是慷慨的,他给了每个人一盏生命的蜡烛 不要吝惜燃烧,哪怕因此会流许多的泪 应该懂得:光明唯有在焰火中方能释放!
引子:
春天的生机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除非太阳不再照射大地,除非伤心的得墨成耳不再顾念世间万物,除非混沌之初的洪水猛兽再次吞肆人类美丽的家园,除非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撞击再次点烯,除非上帝的诺亚方舟覆沉大海……庭院里来不及冰消雪化,枝头正是星星点点地吐露出生命芬芳的乐章。太阳温和地照着远远近近的山岗,积雪反射出令人眩目的光束,晶莹透亮,从融化的雪水嘀嗒嗡嗡的声响里能听到生命跳动的亲切。每一个人都坚信:百灵鸟很快就会回来,冰雪过后,杏李、桃槐、海棠……将把这个新生的季节燃烧成花的海洋。
苏醒了,每一个角落开始萌芽生长,破土而出,黄的,绿的,紫的,处处洋溢着惊奇与好动。窥视着,审度着,生命的弦在这里合奏,天籁之曲演绎得惊心动魄。于是,谁都想争荣,谁都想斗妍,顽石上的藓也心开了抖擞着属于自己独有的浅嫩,向太阳微笑着,在柔风里吟唱。生命就这样从点滴的雨露到涓涌的细泉,汇成小溪,奔入江河,汹涌澎湃过后,大海便是永恒和淀积,珠也好,沙石也好,这里是一个归宿,辉煌与平凡就由此处时间的天平裁夺……
(一)十八岁生日那晚
上帝并没有破坏生活的宁静,只要人类自己不打破这份和谐,幸福便是永恒的。
二00二年春天的脚步有些迟缓,雨水过后还看不到原野最初的野花,春妹妹有时喜欢到圣诞老人那儿去做客,市民认为这是她把春事耽搁了的原因。等待着,盼望着,春风总算起了,从南海之滨来,于是人们感到了春的气息正步步紧逼,生命的力量被和风吹拂着,转遍每一个渴望春的角落,落地生根。市民从窗户里探出醒觉的头,观察着季节的变化,当她们终于意识到春天已经姗姗到来,迫不急待从高高的楼上跑下来,从一个个的拐弯处向街道、向广场汇集,向市郊的草地、河堤汇集,惊喜着,雀跃着,在人类文明已经泯灭了暴虐,野蛮的平静天空下,没有了金盔铁铠,没有枪戟干戈,不再需要城壕战沟,飞艇大炮,嚣烟灭了,烽火灭了,战场早已在和平的旗帜下淀为历史,人们只依然记得大大小小的诸侯曾在这里穷兵黩武,却并不明白是为了怎么回事,烧杀虏掠为了什么?国家不再是阶级及统治的工具,而是一把和平的伞,不同种族的人们在这把伞下喜悦的生活,安居乐业。国家不再需要一百个规模响亮的火药加工厂,一千座能容纳数万个弹头的军库,也无需训练有素的士兵和文韬武略的政治家,军事家,绵延几万里的疆界,镇守的军队早已回归他们可爱的家国,曾经战火纷飞的要塞成了人们沉思的地方。律法已趋于完善,涉及日常生活每一个细小的方面,但不是为了惩罚市民,它的作用在于对人们的激励,启发和奖赏,在一定的地方也制约着人的思想意识和行为准则,总之是代表所有正义的航道,当有人偶尔偏离方向时便因势利导。城市长官的职责正如大街小巷,可以看到的墙语那样:全心全意服务于民,没有私心和利欲,代表一切的公正和公平!
就在这个春天里,在这个文明社会的天空下,大概是惊蛰的前一天,两个姑娘走出她们的家门,欢愉地飞向她们神往的圣地:教堂。在那里,她们可以让自己的心灵在一次次的洗礼中变得更加纯净、朴实,尽可能地装满阳光,照射的光明,她们坚信上帝手中有一把开启光明的钥匙。 狐妹说:“人的思想是有污垢的,再纯净的水也不会一尘不染,我喜欢上帝,我赞美耶稣,在这位圣人面前,我能发现自己的缺点和过失,到过俄尔俄他的人才会明白一回事:灵魂有多高尚!”
加茜没有反驳她的女伴,用一个半是沉思半是觊觎的口气说,“那是天国里的荣誉,在一个遥远世界的彼岸,隔着漫长的岁月,唯有斯芬克斯才能穿越古今的征程往返于此处和彼此,没长翅膀的人类是无法翻越四面高墙。几千年来,人们只能跪立在智慧的门槛前向着沉重而久远的十字做着祈祷。”她突然抬起头,脸上的凝思一散而尽,笑容重新回到生动好看的两颊,“又何必沉入得那么深?不过我倒有些嫉妒对你的这种赞誉,‘哦,真是一位圣女,高贵至极!美丽至极!’可是得小巧玲珑心呀,美味和佳肴谁都盼着拥有,享用,海伦是真真切切地毁灭了一个城市!”她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像卓别林的帽子,所以她的朋友想给她一点善意的教训,就这样追赶着到了教堂,到了里外九重天的仿古建筑前的门塔下,这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塔,塔顶的钟声能把中世纪的欧洲敲醒。
领引她们进入祷告室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国教士,这里人称呼他为三德先生,至于他曾经的姓名是否叫作克洛德,或者约翰圣徒,没人运河考据,自然也无人知晓,三德又包含水量了什么玄天玄地的内容也无人过问,反正教堂所代表的就是神秘,庄严和无穷无尽的虔诚。他来到东方礼仪之邦的时间已有三十年之多,听说当初他是作为一个叛逆被关进了凡尔赛官的地下寝宫,在那个没有阳光能进得去的地方忏悔了三百六十五天过后才被允许流放和驱逐的。在三岁那年进入教皇的他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他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孤儿,他那个受到姆双重庇护的温暖的家园在一次连神都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火灾中烧个一干二净,同样带走了他所有亲人的性命,他却在一个水缸躲过了这可怕的一劫。第二天,人们看到那个花园式的漂亮庄园只留下废墟,断瓦残垣,还有几处袅袅升空的轻烟时,以为这家人的性命全殒没了,没想到在一个水缸中找到了一个睡得正香的令人垂怜泪下的孩子,好长一段时间,当地人把那个神奇的救命水缸传说成上帝的挪亚之舟,教皇也把那个水缸连同孩子了一起收下,令人震惊的是有好几个难产的妇女,居然在水缸中顺利分娩,这样水缸的名声噪起,三德却渐渐被人们遗忘了。所以,从他被放逐那天起,他注定是孤苦伶仃,同样悲惨的还有身无分文,一路乞讨,走过了三个春秋溽暑,路经万里,历尽千辛,来到了太阳升起的阳光热土。他原本是一位教义精深的虔诚教士,只因说了一句不应该出自他的公道话,这样自然触怒了给了他衣食住行的好心的教皇,圣徒们群起而攻之,维护了圣母的神圣不可侵犯,一个可怜的寄生虫,哪里会有与之抗挣的力量?是啊,他也是过于的有些胆大妄为,怎么可以把这样的话刻在圣母院那个挺小显眼的角落的石墙上:“爱斯梅拉达的命运是教皇过错,对母没能阻此创子手的绳索!”何况那里的人们一认错之间也供奉起路易来,把他也当作神,说成是圣母下派的使臣,即然这样,膜拜圣母的人们也有充足的理由运河膜拜他,至于他犯下的罪行与过错,世人认为他将在圣母那儿受到惩罚的。维克多·雨果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把这样一个有着正义感的热血青年拉下一泓浑水。年轻人想为自己说句辨护的话,“圣母是仁慈的,她总能宽恕凡人的过失和对她的责难!”这样一句目空一切的话是不会带给他好运的,他因此背负沉重的十字架,在土坊八巷中游行了整整一个上午,带回圣母院后已是精疲力竭,一样深的还有来自心灵的创伤,他分明看到了十万双利剑般的目光穿刺他,她们可都是仁慈的市民啊!他从中看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倒在石墙的角落里昏睡了两天两夜,又哀泣了两天两夜,原以为性命会这样结束了,像一盏油尽的灯不会再燃烧发光。苏醒对他而言有些难过,沮丧的泪水从他已经僵硬的灵魂深处涌出来,落在地上像一颗颗的碎石。看不到生命方向的思想是容易触景生情和悲观绝望,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要找个法子死去,活着总是好的,哪怕有太多的苦难在未知的岁月里等待。痛苦萦绕心间的人思想是破碎的,零散的,但谁又能否定这破碎不是点点阳光?断臂维拉斯因此才得以完美。苏格拉底说过“到底谁最幸福,谁也不知道,只有神知道!”天堂里的光明不是炼狱的结果么?因此他活下来了,像沙漠里的骆驼四处寻找活命下去的水。
在此之前,两位姑娘和教士已是很熟的朋友了。这两位每年要来几次的年轻女人,三德差些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成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延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儿。他喜欢她们,爱上了她们,牵动他那颗孤独的心的不是她们令人惊异的脱俗绝世的美貌,同样不是打扮入时的衣着和婷婷袅袅的姿态,从她们流丽的身材他看到的是宁静与和谐,而不是冲动和渴望,但是,交往中她们心灵所流露出来的真善美却如同一把三弦琴,上面跳动着一串串的是醉人的五色乐章。他的爱也不是爱神赐予的,维纳斯对他而言神秘而遥远,这种爱是对天使的怜惜,爱慕和欢喜,两位姑娘也把这位神父看成长辈,慈父,上帝的化身,总之是全部的崇高和伟大。她们永远相信教父那句话,“天国是一个神奇而遥遥无期的地方,人类无法企及,它的虚空就像宇宙一样浩瀚,而圣人留给我们的思想财富却是永恒的宝藏,一面纤尘不染的心灵之镜!”她们由于年轻并不能诠释人生真谛,教父从生活的角度用生活的观点阻止了她们落入冷漠,僵硬,虚无,荒诞的神的领域,两位姑娘的生性乐观,自性,内心的热情洋溢令人十分欣慰,于是自然而然地向着阳光快乐和自由的天空积极健康的成长,矫健的稳步向前。大概是因为他像一个太阳在前头引导着两颗渴求光明照亮的心,她们才得越走越近,最后成了靠在同一港口的几只船,共享一种安宁和平静。就好像荫翳下两棵长出了叶芽的小苗看到某一方向的太阳光便立即朝这方伸长抽颖,如果这方一样缺少阳光,它们是不会偏转的。
她们正欢快地谈着话题,教父突然起身歉意地丢下两位姑娘朝外走去。狐姝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生动富有魅力的光辉形象,是一种会让少女芳心悸动的阳光之美,有一双善会说谎的眼睛,因为狐姝在他注视着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久违般的眷恋和亲切的赞美,可她们素不相识,但她还是被这种很深的目光打动,内心泛起熠熠欣喜的涟漪,等待着他走过来,给她一个花季雨季的豆蔻女孩所渴望的彩梦。大胆的想象使得她脸上似乎在燃烧了,火辣辣的。
他眼神里像是有着包罗万象的话要说,激动的情绪就要把心事流露出来,理智和毅志最终戕杀了这份青春的想要,天边的星雨啊,来不及弄清你所包涵的壮丽和辉煌便已消逝!他是从一个诗人的童话世界走过,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同亲也没能留下一片云彩。她追到教堂的门口,穿过教堂前的林荫,绕开入霄的云塔,还有那片新绿茸茸的草地,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视线里最后一现,他是驾着波戈斯的翅膀,在爱神赐给她幸福之前没法追上。
加茜找到她的女伴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外的事情,于是惊诧起对方眼神里的迷茫和失落,像是一个色彩缤纷的季节正在凋落它的蓬勃勃生机,带着点挑衅地说:“好啦,另再做一场戏里的角色了,你的脸色已像是九月霜天,凝取胜了过多的萧杀和惨淡,对一枝色泽正艳的花朵来说,便是装腔作势的郁郁寡欢一样可以折损它的容 。”当她看得出对方并非在扮演个角色,而是实实在在的落在现实生活的坑里时,她有些惊慌失措,用一个很轻的声音问道:“莫非是上帝在光天化日之下扮了一个鬼脸恐吓你啦?如果这样,我宁愿用诅咒代替对他的祈祷,让他明白他的恶作剧已经伤害到了善良的人儿!”
狐姝告诉她的女友:“不是的,是一束阳光突然照亮,是能带给一个女人以幸福的光芒,我想把它捏攥在手,但它像一个波儿消逝在海面上。” 加茜更糊涂了,焦虑地问:“说明白点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姝说:“在刚才的某一瞬间里,我内心充满柔情蜜意,我明白这是一个女人最初的爱的迹象,电击般的感觉,倏忽传遍全身,不知所措。”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是不是错乱的想象把你可怕的误导?”加茜说完,突钉耸笑了:“我明白啦!必定是异想天开这个鬼眼儿开了点小玩笑,你便被诱引了!一个痴呆的女郎,一个可怜的疯女子,我最知心的伙伴,天底下第一美人,好啦,别再犯傻了,你是被歌德说中了:少女怀春!” 狐姝可真被搅惑了,难道是一场幻梦,一次海市蜃楼?她伤心地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只是一个水中的影子,为何走得这般清晰和亲切!”即便是幻像,那脸蛋,那眼神,那俊逸洒脱的身影,总之是丘比特的形象,也会让她在梦里倾心相许一辈子!
这个晚上狐姝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想着白天里的邂逅相遇。在一个再好不过的季节里种下了一场雨,什么都想发芽,长出个枝茎来。少女的心思是一根易感的弦,一经触动就没法按耐沉默,千方百计,总想奏出个章节来,并且越是难以释怀的内容越想亲近,摘取,读它个水滴石穿底朝天。夜色沉了,淡明倦慵的月光,如水倾泻穿过乳白净洁的窗帘,半是明半是暗的笼罩着女人的心思,不知去向的梦啊,在现实的帏幕里怎么盼才是个尽头?
彻夜思索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也许就是幸福,我的终身幸福,错过了头,会悔恨一世光阳!”于是,第二天又找到了三德先生,把女儿的心事和盘托出,乞求地说:“教父啊,这是属于我的幸福么?难道这不是应该我得的幸福么?我的心被突然点燃的烈火烧得昏天暗地,告诉我吧!” 三德努力着,想平熄对方的心焰,给她沏一杯浓酽的绿茶,传说绿茶可以解心渴。但她倔犟地拒绝了:“我不喝!我只想听您告诉我幸福在哪里!”他想让她坐下来听听教堂里的钟声,这是一种透得很深的宁静之音,她却用手塞住耳朵叫道:“我不听!”他想为她朗读一篇优美的祷告文赋,这是圣人留给后人的心灵汤剂,她听后伤心地说:“它不会平息我的心灵之乱,只会拨动我的思想变得再多双倍的千头万绪!” 教父沉默了,这一刻他内心里非常厉害地揪打着,站在为她人着想的十字路口,他能够不负责任地教导人顺着某个方向走下去?往左或是往右,他看不到哪一方向的道路更为平坦宽阔,是孕生机的天空,最后谨慎地说:“真的,都的真的,就像我们坐在这里一样真实,虽然它已融着一天的时间。” “那么顺着哪一条溪流,我可以一帆凡顺的前往见到他?我几乎没了等待和企盼的那一份心了。”狐姝依然心急着,她的泪光里有着猎取的欲望。“生命中有着天赋的追求幸福的力量,如果当一个人需要这种力量时却羞涩而且胆怯地把它泯灭在地所作为中,畏首畏尾,天啦!这样的话生命的魅力何在!每一个人都应该生活在幸福的日子里,可是幸福有时会长着惑人的翅膀,它需要人生辨识和追赶,否则便会消逝得无影无踪,教父啊,这是您曾经教导过我的话,我记住了,根深蒂固,莫非它只是一句顺口从您嘴边溜出的骗人的谎言!可是,我已把它当作金玉良言,当作灵魂的鞭。”因为过于猛烈地焚烧,女人的心很快就疲乏了,刚才还是钢,现在已是溶化的水,用一个最低柔的声音把最后的一点心事表白:“教父啊,您明白一个十八岁少女的心思么?它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季节,少女情怀,渴求阵阵温情的滋润,给我一杯甘露吧。”
三德默默无言语,神情因为极度的难过而凝固在眉角之间,差些就要落下泪来,突然转身向着壁上的十字膜拜,“上帝啊,您听到您的女儿的呼声了么?她就在您的唱祷室里仰望您的仁慈,降福吧,她所渴盼的那份甜蜜。”说罢,他深深的拜倒下去,以致于头颅磕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沉厚的声音。少女以为他会磕破了头,惊恐地跪立在他身旁把他扶起,感激和愧疚的泪流了她一脸。三德却强作欢颜说道:“孩子,勿要伤心,有缘何忧不相见?会的,那雨霁天开过后的彩虹就在这场相思之后,只要你用自己的耐心支撑住不至于把一种守盼拖垮。” 善良的狐姝使劲地点头,一百次,一千次地答应着:“我会的!我会的!”
回到红锦阁,太阳已经挂在西山,壮丽的闪烁着一天里最后的辉煌与光彩夺目,绵延起伏的山岗在天的尽头排列,云霞绚丽之中恍然神的殿堂,轻的雾霭浮起,缔造了一个西方童话世界。狐妹凝注着美丽而静静的天边远景,一份心情飞快地扬起,激荡在天山之巅,所有神秘、遥远、了望里的生活都在那里尽情地舒展,铺张、呈现、堆积,成了活生生的画卷,亲切可感,富丽堂煌,那秀丽的山岭和澄澈的湖水,无一不是美的天堂。 红锦阁里的人很快看透了狐姝的心事,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份心思掩埋,于是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人人在议论着她爱上了一位神秘的年轻人,并且越传越玄,最后再返回到她的耳朵竟是这样的声音:“听说你的那位阿波罗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乘着长有翅膀的飞马从天国来,现在又去了阿契隆,这事一点不假。” 沈香却用另外一种语气对她说:“我的女儿,这又是怎样回事?我无法解释,无法猜透,红锦阁已是被某种呼声淹没了,我是没有办法封住大家的,你说句说吧,向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说,这是莫须有的谣言!” “不!这是真的。”狐姝说,“她们不地是传得过于美丽,有些神化了,但我的心因些获得了宁静和满足,从她们的言语中我感觉悟到了包围着我的幸福之浪。” 母亲显然要生气了,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丰富的生活阅历教导了她如何善于掩示和隐瞒自己的情绪。她说:“你倒说说他的与众不同,他优秀的性格和非凡的外表,还有洒脱的举止,谈吐。” “我不知道!”狐姝欢快地回答,“我说不出来,我并不了解他,他的一切。” 母亲又问道:“你家在哪里,从事何种职业?你总不能随人流浪天涯海角。” “我不知道!”狐姝依然欢快地摇着头。 母亲继续问道:“你们尽谈了哪些话题,承诺呢?我可不希望你过于冒昧,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一生的日子委托于人。” “哦,伟大的母亲,我最亲爱的人,我唯一的亲人,告诉您吧,我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呢。”狐姝闪动着她非常漂亮的眼睛,似乎在仰头看那天里事情的一幕幕,“是的,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想起那件事,我就甜蜜起来!亲爱的妈妈,您说,您告诉您唯一的女儿吧,爱情,这东西有多么美好呢?”
沈香这次真的要发火了,但她还是抑制了这份激动和冲动,不过她眼里分明含着泪水,苦涩地说:“爱情?这些年来你在娘眼里找到过爱情的迹象么?对我而言它是奢侈的,也是痛苦的,一生的青春就耗在了这份创伤的痛上,如果生命里从来就没有爱情,我就不会活得这么沉重和艰辛,二十年来,我就在这个枷锁下屈辱地活着,生的力量是你给我的,要不早就随太阳一起下山了。”咬了咬牙,坚毅地说:“如果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女儿步辙我的后尘,我死不瞑目!” 狐姝把滑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担心它会像出鞘的剑再一次刺伤她用生命眷恋着的亲人。母亲接着说:“过两天是你生日,十八岁的生日,十八年前你就是在这一天从娘肚里诞生的。你的到来使我在绝望灰色的心情里找到了希望的亮光,奄奄一息的生命之烛重新燃起求生的渴望,我又笑了,心里充满欣慰,感激上苍对一个不幸女人的垂怜,让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和地,以及心灵的寄托,从此把全部心思花在照顾你,疼爱你的琐事上,你的笑和哭成了我的笑和哭,当你笑的时候,我就感到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日子里满是光彩,当你哭的时候,我就泪水涟涟,伤心绝望,心情里一片灰蒙蒙的,因为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了。”
要不是狐姝内心里有着很多的阳光照射,她一定放声恸哭。她的心情受到了影响,但她很乐观地说:“我会报答您的,我会用生命的欢乐给您驱除烦忧,我会倦守在您耳边为您赶走总在寻找机会,靠拢过来的孤单寂寞,我会用我年轻生命里勃勃生机,添加在你渴望回眸的日子里,在您想要听点什么的时候,如为您讲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在您想要吃点什么的时候,我就沿着云梯登上蟠桃园,采下琼宫寿礼。”
沈香笑了,母亲最喜欢听你的《女儿心曲》,我从小把这瑰丽的曲子教会于你,千万千万不可生疏,要熟能生巧!这是一个音乐天才留给后人的唯一杰作,随着弹者的仙境,它能够演释出世间万象一切美丽和悲的旋律。虽然这个乐章是从民间拾遗所得,虽然世人并不清楚它的作者是怎样一个人,怎样生活在人世间,又是怎样离开这个人间的,虽然至今世人还没有弄清创作者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心境:极乐?极悲?看破了某种世相还是被困于某种世相,这一切都未能阻止《女儿心曲》成为四百年前全部成就中最华丽的一笔,很多人都认为它凌驾于贝多芬的所有交响曲的巅峰之上,是人类智慧在音乐领域里最为辉煌灿烂的闪现,人们把它比喻为一次最壮观的天体现象!不过,只有天才的人方能表达它的全部内涵于弦音之间,捭阖纵横挥洒自如,三百年前就出现过一位名叫韩红的演奏天才,他做到了游刃有余,唯妙唯肖,竟使满座听者陶醉、酣眠或者绝望,挥泪如雨,像一个魔鬼控制着人。接着说,“我弹得半生半熟,依然使得一群人倾心相许,它所蕴含的巨大魅力真是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一种无穷无尽?”
狐姝惊得目瞪口呆,像坠在一个艺术的渊薮里喘不过气,如同第一个发现敦煌藏经室的僧人面对满目琳琅的艺术珍宝,惊呆了! “我没想过,从没想过它的来由竟有这般浩浩荡荡!天啦,在这个艺术的瑰宝面前,我还没能入得门去呀!我不过是一只无知的甲虫,从它的殿堂外围爬过,至于真正的神韵和它有了天外之音一无所知,怪不得每当我弹得入神时,就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种强大的力量把我的全部感知感觉往某个深处吸引,犹如陷入一个湍急的漩涡,往往身不由己!当时我很纳闷,诧异不解,现在想来是无知使我徘徊在正音的路口,没找到方向!”狐姝坚定地说:“我要奏得它滚瓜烂熟,如玉之音,如泉之鸣,如风之行,如云之轻,把震撼人心的旋律完好的献给我的母亲,在您想要聆听的时候!”
两天后,也就是狐姝的生日,红锦阁里的人个个喜气洋洋,脸上绽开着灿烂的笑容,前廊后院张灯结彩,她们把迎接最盛大的节日的热情全用上了。堂前的李李已经在春风里接连开了花,把它们最初的芳香掺进了喜庆的氛围里,狐姝于是嗅到了一份最香甜的祝福,这是来自人文之外的别有天地和心有灵犀!十八岁,它意味着转折,从一个蒙昧的女孩过渡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从此可以走入属于自己私有的自由空间,在那儿尽情领略来自大自然和周边生活环境的清新空气与生命交流的香醇,想到这一点,她就醉得疯!是啊,丑小鸭可以飞上蓝蓝的天空了,在那个翱翔的天地之间,它注定是一只美丽的最引人注目的白天鹅!快乐,她是淹没在了快乐的海洋中,四面浪涛把她浮载,她正要沉入这个海底运河呢。从姐姐妹妹的花篮中,从大家的喜笑颜开里,从每一个人的欢声笑语间,这是一个众星拱月大组合,无数颗心怀着同一个心愿,数十股欢快的水流汇成同一波光滟潋的湖泊,观注的目光凝成一个方向里的亮点,因为这个令人喜欢的日子,这里的人欢呼雀跃!
加茜来了,为她的女友带来了橄榄枝,带来了郁金香,马蹄莲、百合、薰衣草、勿忘我,还有波斯菊和白玉兰花……数也数不清,是一大堆,她雇了本地近百年流行起来的华丽轿式马车载过来的。少女被这丰厚的礼物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的朋友说:“这是一个花的季节,你应该拥有百花的赞美!在一个女人幸福的时刻里,少不了芳香馥郁,浪漫馨人来喜呀乐呀疯一把!” 狐姝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眼里闪烁着泪花,“外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天蓝蓝,这扇窗户啊,这个门坎,它庇护了我十八年的风和雨!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港湾里,终于长成了属于我的羽翼,从此可以振翮高飞,像澳大利亚的金雕一样,托着强劲的讯风,无所阻挠地去每一个梦想成真的角落,去找幸福的根和快乐的种。”于是,俩人甜蜜的拥抱在了一块。
从早晨到黄昏,红锦阁里高涨的氛围一刻也不曾低落,就好像海面上漫天卷地的潮风鼓着满载喜悦的帆船一路驶去,收也收不住这份喜气洋洋。一天的慷慨激昂,情绪笑奋,狐姝折腾得精疲力竭,浑身瘫软,她独自上了隔水的阁楼,那儿是卧观水月的最佳之处,也是轻睡小眠的好地方。斜倚在镂花刻秀的吊篮里,裹一条轻柔的薄纱,清风徐来,她有了从没有过的惬意,身心的疲乏在她的舒筋展骨间不断地得到释放,勇气、信心,对所有美的渴望,有如一天的黄昏暮霭,漫天卷起,又滚滚而来,她动荡在一种对生命的极度张欲之中载浮载沉!生命的摇篮啊,这是童年的全部依靠和眷恋,是幼小的沉睡和觉醒,是种子的沃土和芽床,是冬天里的温暖,夏日里的清凉,是春天里的希望,秋日里的寄托与收获!
随着晚来年钟声,红锦阁里的灯笼点亮了,五彩缤纷的灯光在暮色里跳动,在水面上摇拽,迷迷蒙蒙的虹霓啊,这是无法看透的美景!池边的垂柳,依稀的倩影有如穿越了历史的长河,把现实的朦胧推回到了曾经的天长地久。她想起了“太液芙蓉未央柳”的故事,那也是美,不过是销魂断肠的美。天上的星辰点亮了,把她的心情推向了浩瀚无边的宇宙。有时候,人的梦想就是膨胀得这么大,像一个天!
经过小憩,她觉得精力和体力恢复了很多,七点钟的晚宴是不能缺席的,因为每一个人都盼着聆听她的《女儿心曲》,便下阁将来返回厅堂运河。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本是再熟悉不过,眼下却觉得这一切充满新鲜和令人易受感染的魅力,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在浮动,变幻,频繁地做出千百个令人着迷的,可爱的小动作,在今晚的舞台上,它们都成了角色,成了欢乐和幸福的一分子!
在圆柱旁的丁香树下,吴心常送给狐姝一件礼物。是一幅画。画面是一个男人正欲拥抱一个赤裸的女人,少女看过,情不自禁的要脸红心热,不过画面的生动与钱条的细腻精美,令人赞叹:绝非凡俗之笔。 吴心常说:“这是唐伯虎的绝笔,是他留给一位江南歌妓的笔中绝唱。没有人知道,这位歌妓生前何许,也无人知晓唐伯虎与歌妓之间曾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刻骨铭心之恋,这幅笔中风骚的杰作亦小曾在世人面前出现,哪怕昙花一现!时间过去了一千年又一千年,大浪淘沙,这中贞艺术精品一百年前被一个建筑工人所得,肉眼凡珠的他把它当作一件普通的礼物送给了一个普通的朋友,这件艺术珍宝又遇上了一位无知的人,他把它看成一件破烂古董随手扔在了书的角落里,他的儿子把它送给了一位相识的女孩,女孩又把它当给一位商人。在商人那里,《宛玉》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誉,他盯着它,目不转睛,三天三夜竟不曾放下手,生怕打碎它,撕裂它,被人发现,同样担心,这是一场梦,一个故事或者一种传说,一个异想天开的可怕幻象!乐极生悲,商人终于害怕了,害怕有一天他会失去它,或者被人盗走,或者毁于一场火灾,或者有人来强行勒索,或者——甚至担心他死后该怎么办,这幅作品又将流入谁人之手?他思想混乱了,精神恍惚,形容憔悴,整个身心陷在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泥潭里无可自拔,内心的平衡完全被打破,狂风巨浪时时卷起,他终于病倒了,卧床不起。他的妻子知道是《宛玉》起的祸根,便把这事告诉了普罗米修斯的一位圣徒,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宛玉》消逝了,在商人的视线里消逝了,一样从他的生命里永远的消逝了,他像一个疯子四处叫喊,四处呼号,声音撕心裂肺,像杜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哀呜,之后他真的疯了!对他这样一个人来说,疯了比清醒更好,一个疯子是弄不清痛苦的深和浅的。”他说得忘形,继续他的话题,直到有一天,我的外祖父正匆匆赶往家中,一辆飞驰而过的车上落下了一个包,他想叫住司机,但车子风驰电掣般去了,万万没想到竟是上天要赐某个人一件稀世珍宝,就这样转到了外祖父手中,他不露声色的藏了起来。祖父临终前生怕自己的儿子毁了它,便传给了生性谨慎的女儿,也就是娘的母亲。
狐姝浑身颤抖起来,说不清内心是巨大的欢喜,还是巨大的惊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它赠送给我,也许你不应该这么做的。” 吴心常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它在你的手上才是物有所属,我喜欢你像喜爱它一样。” 狐姝收了礼物开心地走了,去赴她的生日晚宴啦!那儿还有着快乐在等着她。
这是一个装饰典雅的厅堂,红绸彩带在它的中空缠结,扎束,飘逸,把喜庆最先从这里推向每一个人的视线。千百盏红的、黄的、绿的灯像是满天飞舞的流萤,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堂中央的大圆桌上摆放着高达三米的生日蛋糕,有如喜玛拉雅山上的雪松。红锦阁下的姐姐妹妹已经挤满了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有限的空间和无限的膨胀的兴奋情绪,似乎要把四面雕花的窗户门槛挤散去。狐姝的到来向这个本已喧嚣的池塘投下了一块巨石,掌声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大家这么激动,是为了带给她祝福还是急切地等待着聆听她的《女儿心曲》的雅韵?她像一只圣洁的蝴蝶翩然来到了沈香身边。 沈香目光炯炯地看着女儿,嗔怪着:“大家都在等着你,她们手中的杯都是为你祝福的,在这耀眼的祝福中,我为你的幸福和美好的明天感到开心!” “举起杯来!” “举起醉人的香槟!” “举起盛满幸福的杯!” “举起十八岁生日的杯!” “举起女人美丽的杯!” “举起憧憬和渴望的杯!”……
在眩目的骚动中,狐姝真的醉了,内心烘烘的她是饮尽了天下所有大坛小罐的美酒,哦,这种全身心的醉是美酒所不能代替的!她的思想起风了,她的心灵摆好了千架琴,不是的,是应有尽有的乐器!她灵魂深处的弦开始跳动,发出串串悦耳动听的和音,一阵接一阵,从天际的尽头驾着春雨而来,每到一处,便滋润一方草木!她转到琴前,她掉进了《女儿心曲》神奇的境界,在这个望不到边的魔鬼城中,在这个艺术之光直冲霄汉的浩渺烟波之中,在她的智慧已经受到启示和点拨的闸门洞开之际,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腾云驾雾的游龙,双手情不自禁地按在弦上,脆耳的一声像是天门被打开,心灵受到震动的姑娘们惊了一跳,几十只细脚高杯从她们的手中掉到地上,打碎了。
最令人惊奇的是蛋糕上的一百八十根蜡烛点燃了,可是谁都声称不是自己干的这件事,那又是谁把这个火种点燃了呢?狐姝没法解释,红锦阁的姐妹们没法解释,数百种猜测把她们的心装得满满的,数百个奇思异想在她们的思想里雀跃,她们由此笃信是造化的神来之作,欢乐的潮水再一次涌向高峰。
这个幸福看不到边的夜晚,沈香把她的女儿带进了自己的寝宫,很久以来母亲和女儿没有这般亲近过了,时间的不断向前好似把她们的亲密拉开了距离,这种岁月的裂痕呀,是很多人所不愿意接受的,她们也一样,因此聪明的人类总是寻找着各种磨合的契机。母亲在女儿的眼神里看到了想飞的迹象,虽然只是蛛丝马迹,但她看得清楚,她把这份发现很好的掩埋在了自己心事的匣子里。痛苦对母亲而言,因为背负得过久,而在知觉里变得麻木了,这个灵魂里头的伤口,她没有再落下一滴泪来,只剩下守盼。
整整一天泡在兴奋之中,兴奋之余,狐姝倍感体力双倍的消耗。她想:“这个美得令人陶醉的精灵啊,你又是怎样地吸走我点点滴滴的生命之力呢?我几乎要诅咒你的贪婪了,若是此刻精力充沛,我要登上阁楼去看看今晚的月亮是怎样的圆又亮!月亮虽然从来就是这身雪白的衣裳,但没有一个人认为它是存旧的,单调乏味的,反而因为这身始终如一的净洁演绎得世人一次次为之倾倒,醉心!……就这样想着一些事情,女儿睡倒在她母亲的温暖的怀抱里,这种感觉就像童年的梦。 狐妹正在属于她的梦里畅游,刺耳的喘息与震动把她从很远的地方面军惊醒,一幕让她伤心的表演击得她的心欲碎,天啦,她全心全意仰慕着的母亲竟然在她的视线里无所顾忌地与一个男人作乐,哪怕一块透明的帏幕也不遮掩,羞耻与恶心强烈地伤害到了她单纯的心!昨日的快乐与美好心愿消散了,就如同一场恶梦醒来,她的世界笼罩着惊慌失措,眼前恍然一个鬼魅出没的沼泽。如果这种事情也能原谅,那么生命中什么才叫正义?至少她们可以找一个鲜为人知的角落的呀!她用被子捂住双眼,跌撞着冲出去。
她蜷缩在红锦阁最冷清的角落里,孤独无依地看着清冷的月儿从西天坠入云层,她怎么也做不到肯定这个世界没有遗弃她,她因此掉了很多泪,难过得把头按在墙上直撞,同时告诉自己:找一条走出去的路!以往她并不曾意识到红锦阁的杂芜与错乱,是触目心惊的事实撬开了她认识的窗口,于是明白了这里的笑声,其实充满了虚伪和做作,彼此间的笑逐颜开不过是一种心知肚明的心照不宜,至于亲近和关怀,那是不带一点色彩的苍白,只有天知道到底存在多少! 母亲找到女儿日天已破晓时的事了,她要向她忏悔,肯求谅解。狐姝坚定地拒绝说:“这是一种耻辱,我无法聆听这种声音,花言巧语诠释会让我做尽恶梦!不听!我不要听这些从地狱中拾来的言语,它们全是些只会损害人的健康的苍蝇!”突然,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我所有美好的心情没了,像落入一个腐朽的坑穴,我要逃走了,不再见这些熟悉的面孔!” 母亲伤心地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让我唯一的女儿离开我的,因为离开我的身边,你就没路可走。” “有的!完全会有的!”狐姝信心十足地说,“每个人都有属于她的幸福和天空,爱情,它便是我的幸福和天空,它会带给我永恒的甜蜜和心灵平静!” 母亲这样对付她的女儿,“你能肯定找得着爱情么?但我能肯定你不会找到爱情的!这善变的东西呀,虽然女人总是衷情于它,它却有着伤害青睐于它的人的爱好,谁越亲近,谁就受伤越深!这里的姑娘都能证明这一点。”她又补充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长大了,那么我不认为这件事对你的刺激会过于激烈。”
(二)红尘女子
在红锦阁这块风流之地,谈起娇娇这个名字,客人眼里便会燃起醒目的焰火,像夜的磷火那样扑闪扑闪。这个风情倜傥的女人,正如她所说的一样,“我是凭借出卖自己的风骚和像光芒一样四射的卓越的魅力征服了这个天!我如同一束极度聚焦的激光刺痛着想要得到我的青睐的那群人的双眼!”由于她所想要的东西是无穷尽的多,“我的认识有多广,我的欲望就膨胀得有多大!”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会安分守己地呆在父母身边,呆在富足为她提供殷实生活的家里,同样也就不会过早地从贵族女子学校逃离出来,蹿入这片没有一丝拘束的自由空间。她无数次地把好学校称为“一方牢笼”,并且形象地说:“那里的空气是被隔绝了的,没有了大自然的清新,没有了季节变化所带来的芬芳馥郁,没有了雨的滋润和风的叮吟,没有了悠游自在的无穷无尽,同样没有了夜的深邃和望不到边!教室,寝室,四面围墙,它们一重重的把人渴望的心和仰望的目光规范起来,可是,年轻的年命需要飞扬,需要没有阻拦的畅想,观望,到新的世界去发现和探索,体验全新的感受!”
来到红锦阁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天下着微雨,正属花开花落的季节,因此,称得上春雨如酥!在游荡半年转过千山万水之后,她突然认为自己应该找个花红柳绿的地方歇下脚来,蓄精养锐,恢复这些日月来所耗费的肉体的和精神的能量。半年的闯荡与耳闻目睹,使得她的思想变得变本加厉地妄想,不顾实际的异想天开!时而兴奋地自言自语,“我要去寻找越女西施的踪迹!”时而又凝思着,“西梁女国究竟在哪条道上?子母河的水可是会让男人怀上孩子的!”时而又揣度,“但丁的九重天堂难道仍没有一架云梯可以登上,非得借助上帝降福的力量不可?”至于雅安城外的炼石场,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不曾发现半处吻合的遗址,可惜事隔太久远,要不她真会找到曹雪芹问过明白,是在哪个方向找到那块顽石的呢,青埂峰又是哪座山?这样一来,游历的地域越广,跨越的山川河流越多,她想象的张力随之也就越大,数千年来的神美传说如同滚雪球般在她的思维堆积,越来越重,在她一面惊叹人类智慧缔造的辉煌成就的时候,也感到自己有些身心疲乏了。
“该休息会了,到了该休息会了的时候。”任娇娇呢喃着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好路经红锦阁的后门,当她侧头看到这个园子时便产生了走进去看看的想法,因为墙头枝枝叶叶全是杏红桃粉,给人一种粉妆的美丽。她收住脚步徘徊了一会,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吱咯”在她身边停住,随后又缓缓地从门口驶入,从她身边过去的一瞬间,风卷绣帘,一张年轻秀美的脸差点让她惊叫出声,当时她的感觉是:“端庄秀丽,倾国倾城,凌驾于大乔小乔!”仿佛置身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滩,那种高贵,那种窕窈,那种靓丽逼人,简直是美掩盖过了生命的全部蓬勃生机!就这样她没有再犹豫,尾随而入,没想到这一入把她的生命便系在了这方风流倜傥的城中之园。命运的脚步不会阴差阳错,这不过是没法拒绝人的意志而已,因此,命运不是受控于上天的神,也不是受控于地下的鬼。
眼睁睁地看着美人消逝在雕梁画栋之间,任娇娇又是嫉妒,又是恼恨,又是羡慕和赞美,她多么盼着能吻一吻这个令女人也欢心的少女的手指和脸颊!无论如何她要再看一眼,了解了解她,这样离开这里后便可以把这次发现像描述赏心悦目的意大利风景一样,描述给她所遇到的每个人听。于是她就坐在水池边上的楼阁里,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春光再现;不过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令她感到乏味,便爬上吊篮倾斜着卧着,这份闲适中,她开始琢磨起生命的种种优越感来,她认为,“生命是最闪光的活宝,一切美和美的方式都附庸在它的种种活动之中,就像最艳的花朵离不开叶和茎!”摇篮使她想起了童年,想起了生命的最初和幼小,也就是种子和小苗,而成长她觉得有些奇妙和不可完全想到,因为不只是长高了,强壮了,丰腴了,婷婷玉立,惊叹不已的是人的思想不再是“咿咿呀呀”,它变成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神幻之境,起伏的是浩渺烟波和千万根弦的奏响,哪怕是本人有时也读不懂它的信息和惊诧于它的瞬息莫测!就这样,衷爱于自由幻象的少女坠在这个漩涡里完全倦了,沉睡过去。
雨下得有些大,淅淅沥沥,她醒觉后震惊于自己睡在香榭红绫之中,坐起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有些像大观园里的怡红院。”但她想起“昨夜青楼今日客”的话又不免添了些伤感,它说透了生命和世事的无常。 环顾四周,踱着奇思异想的步子,她想:“我是如何进得来的呀?可是一个令人惬意的地方!那个美少女呢,如果不是我的头脑这般清晰,我会认定在梦中!” 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她盼着是来问侯她的。一点不错,门开了,美少女笑盈盈地步入。任娇娇高兴得叫起来,“美女!天底下第一美女!天啦,我若是个男人,必定会被完完全全地陶醉了!”她一点不感到陌生和难为情,那份绝美把她拉到了对方的最近距离,注视着,欣赏着,赞叹着,“你的眉毛这么这么美?多好的嘴唇!多么光洁细腻的肌肤啊!嫉妒啦!彻底嫉妒啦!如果我的爱人见了这个模样,她会抛弃我的,多亏我没有爱人,多亏命运不会让我受这种失去爱人的痛苦!” 美少女正是狐姝,也就是红锦阁的少主人,沈香唯一的女儿。她被对方高高抬举的赞美弄花了心,旋转着步子舞起了她衷爱的琵琶舞,把她优雅脱俗的肢体美于举手投足之间洒落得淋漓尽致,就像是一阵春风吹得落花满地,四处生香。一俯一仰,身波移动,胜似波光粼粼的漓江之水,既可爱,又透澈,充满着生生相息的朝气。
任娇娇瞪着眼睛张着大嘴,乍见还以为她想吃人,至力会认为她要咬咬人的好肉,其实她是太惊讶了!狐姝说,“很美么?我还有更让人吃惊的!生命就是这样,它可表现出很多很多种震憾人心的光辉魅力,只要你看准了艺术这个殿堂并虔诚地走进去,智慧就会开启一个人蒙昧的思想,接受光的照射!” 任娇娇由衷佩服地叫着,“啊!天,多耀眼的光芒!赞美你,用穆斯林对真主的信仰和虔心!如果上帝还是个年轻的少年,他会爱上你,并允许自己唯一地爱上你!”她又说。“睡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我一点弄不明白!” “每天我有去吊篮上闲卧的习惯,你占据了我的地盘,所以有人把你搬走,就这样。” 她们最初是这样认识的,如果说陌生人之间多少会有一重薄的隔膜,那么共同的美貌泯灭了这其间的几步之遥,彼此欣赏罚分明的欢愉润滑了互相贴近的两颗心之间的磨擦。这份贴近使得任娇娇眷恋起这个有着万紫千红的色彩的园子来了,当她从沈香口中得知可以留下来时,她什么也不顾忌了,兴奋得三天三夜忘了天高地厚。当狐姝冷静过后的心平气和地劝她离去时,她重复回答着,“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人生路上的门槛有许多道,而当你准备选择其中某一道时,一生的命运也就由此打下了烙印,心后生活的方面亦大局已定,除非人的意志坚决地要回头并且自身具有强大的抵抗力量来抗拒逆转已在生命中习惯成自然的那股劲!
红门的生活是糜烂的,奢侈的,不拘形骇,为所欲为!对一个美貌惊人的女人来说,天赋的资本为她进行这种生活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能源,并且越奢华越能证实她的富足,她的光彩照人,同时她从中所提取的分量也就更高,更具诱惑,很多漂亮的女人就这样陷了进去,再也找不着北。任娇娇也是这样陷了进去,并且愈陷愈深。
香娘第一次把客人介绍给她时,她竟然窘得抬不起头,从头到脚都有恐惧,都在颤抖,她想逃,却浑身瘫软,惊慌失措,毫不费劲就成了狼的猎物。第二次的时候,她有些平静了,能做些控制情绪的努力,但是那份不自然和羞怯依然盘踞心头,而到了第五次第六次之后,她已经没了羞耻感,就好像正常人干一件平常的工作,她能做到轻轻松松地接待找到她的客人了。一条沟,填上土之后,踏上它就不会再有陷下去的感觉悟了,不管这土是红的还是黑的。心灵也是这样,当人找到某个平衡的支点后,当那种小平衡被习惯的泥土填充后,平衡也就得到了。
自从第一次有了渴望之后,任娇娇也就完全放荡了,自从她放荡以后,各种欲望随之无限膨胀,往日的异想天开在这里似乎一步步得到实现,生活从她无知索取的角度变得充实了。这个孵化生活浮蚁的角落,正逐渐稀释少女那颗年轻好动的心,因此慵懒起来,蜷伏起来,喜笑颜开地迎接着,堕落的门槛为她招揽了丰富的生意,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也就傲慢了。先前找过她的那些普通的士兵、学生和职位一般的干部她开始瞧不起,他们做不到在她的面前挥金如土,她一样看不起他们那种粗俗的承诺和虚情假意的誓言,在她的价值观里,极大的物欲满足便是生活的登峰造极!她开始否定精神,否定意识,否定一切的哲学和科学,可以说她落入了超常的文明真空地带,一种最原始最轻浮的观念附庸着她往下沉,视线里的耀眼使她忘记了去揣摸心灵的明暗!她变得风骚了,风情万种,学会了成千上万种挑拨人的心弦的动作,善会用娇媚的眼神传递怜香惜玉的信息,很懂得用言语营造一个焦躁不安的氛围,使那些寻芳探柳的男人一接触到她半裸的胸脯就全身着火,情不自禁地邀她共乐!这种生活对思想麻弊、业已堕落的女人来说是快乐的,享受的,一端连着洒池的色泽,一端连着纵欲的光华,荡在这架秋千上,她怎么也不会再想到觉醒,甚至不允许自己想到高尚和纯净,因为她认为那是有害的,会影响她眼下自由自在的美好时光的打发。她不愿意自己的心灵落在纠缠斗打的困顿里,她认为青春的个体户像大自然一样无穷无尽是理所当然的事,为此不再检点,不再到智者的言行中去读懂什么叫作“美德”!她谈起天下风联队滔滔不绝时,围着她的人惊叹不已,于是怀疑她从天上来,长着一双千里眼,她因此高兴得眉飞色舞,在他眼中的神秘也就随之高涨,正如一个人所说“我年年跑南走北,游东逛西,积下来有近四十载,这些丰富多彩的新鲜事儿却闻所未闻,莫非你从天国来!”大家认定:她的美貌,她的见闻足可见证这美,要不就从撒旦身边来。不过她确实是从天南地北来,从泰山脚下的茅庐来,从峨眉绝险的石栈来,从黄山的光明顶来,从三峡禹王授书召来,从黄果树瀑布的水帘洞来龙去脉,从青海湖的海心岛来,从阿尔泰山的喀纳斯湖来,从敦煌来,从魔鬼城来……在她的思想里容纳着大自然的神奇和广阔,那些栩栩如生的风景画卷在她智慧的灵光沐浴里自然是美不胜收,可惜她不再醉心于此,脚步停下了,思想沉湎了,整个心儿堕落在香醇的酒杯里,生活因此发酵,虽然醉人,却也不再清醒。
她很快名声噪起,想要找她的人络绎不绝,正如有人描述着,“排成一个长队,排到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光因此变得十分挑剔,尖锐,她的要求像登云梯一样高长,她的笑容也不再先前那样迎合于人,浅笑和冷淡越来越多,她的气质和形象也因此变得更高雅,更具魅力,更让人魂牵梦绕,如此一来,胆小的,不合资格的开始望而却步,苦涩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耶”!那群色胆包天,身价百万的人从此争相献媚,邀功取宠,为搏哂然一笑不惜珠玉满盘。不久,她搏得了“红门凤”的雅誉,她身上的妩媚动人犹如奇花异卉的芬芳,迷了寻芳而来的蜂蝶,都想采摘藏在她美丽容颜之下的蜜汁,有人说,“还没能偿到它的真味,心已甜得糊涂!”
自从任娇娇在红锦阁闹翻天后,自从她的名声如松涛般掩过了红锦阁的高楼后,自从她被一群又一群的男人捧得上天后,自从她的心在欲海里神昏颠倒后,自从妖治的惑力在她身上身下流光溢彩后,自从她的装束性感得让女人也心潮翻滚后,自从她的言语之间被过多放浪的词语所填塞后……狐妹和她之间的往来就少了,再后到了基本上不见面,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两个陌生的天和地,隔在她们间的不只是生活方式上的不同,还有思想认识上的沟壑,还有审美价值上的天差地迥,更有追求和憧憬的方向不同,一个驾着人生的再朝太阳升起的地方桨去,一个乘着华丽的艇向月儿沉落的深处驶去!可以说是美使她们靠拢在一块,同样是美使她们背道而驰。美丽,这个令人陶醉的精灵,它也是善变无常呀!
这是一个凌晨,东方刚刚破晓,启明星还在第一线曙光里若隐若现,泰山投下的黑影依然覆盖几千里,让人感觉到天还在黑夜中沉睡未醒。狐姝翻来覆去地不入眠,已有接连不断的几个夜晚,她平静的生活在那个晚上被打破,像是一口并不很大的池填投入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块,激荡的波浪和激溅的水珠完全影响了她正常生活所不可缺少的秩序。她努力寻找被打破手碎片,但毕竟太年轻,涉世未谙,对生活少了一个深入思考的大脑,何况她所面对的现实之事又是如此没头没绪!很久很久了,她几乎忘记了任娇娇这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她在她的身边的风声是嘹唳的响,正如她所自言自语地,“那么接近于我的另一个世界,称得上是咫尺之遥,可是因为漠不关心的缘故,我竟然对它一无所知!”眼下她却产生了去亲近于它的念头,确切地说是想走近其中的某一个人,聆听她的声音,一方面是出于好奇,一方面又可怕的预感着自己。但她又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和未知的岁月,她永远坚信一点:生活是自己的,谁也没法剥夺它正常存在的权力,谁也没法揩去它日子里的阳光和温暖!这样她披上那件紫罗兰色的肩坎,把长发用一根丝绳松拢的扎束,垂在胸前,之后轻声走出阁去。
月亮还在中天,一副惨淡的形象,恍若憔悴瘦削,向处青云就飘浮在它不远的周围,没有星光闪烁,高远的天空因此显得格外清冷寂静,也就少了几些欢快之美,俨似一幅铺展的画面挂在天边,一时看不出它的层次感来。 狐姝踏着残碎的目光,涉过花道,穿越柳荫,绕缘月阁往东,任娇娇就住在这里。她去找对方没有任何理由,尤其在这个时刻去惊拢更没情没理,因此当她站在她的窗下时,她犹豫了,说服不了自己去敲那扇近在眼皮的窗子。她犹豫的不只是行为的冒昧,还有她在认识里寻找的根究:这又是为什么?荒唐有时能够被人认可,因为无人可以把每件事处理得尽善尽美,而没有缘由的荒唐可就成了闹剧,让人费解和不可思议!她徘徊了一会,只把影子留在了窗口,转身离去,但有个声音叫住了她,“清风明月有时老,美好韶华趁今朝!”
一连串“咯咯”脆耳的笑声,狐姝不用猜测便知道是任娇娇,这个把红锦阁的天渲染得如火如荼的美丽女人!她的到来不只是阁楼凭添了风景和亮丽的光彩,同样改变着很多人的审美观念,她几乎成了一个典范,女人摹仿的楷模,男人抉择的标准,有一段时间里,在阁楼竟然掀起发“娇娇”风景,有如华美的诗行把美妙的旋律扎根人心,引起人倾倒痴迷。 狐姝原本没有理由也找不到话题,她看着对方,一语不发。不过她在想,“这个年轻的女人内心一定装有一百个快乐的理由!” 任娇娇倒似乎读懂了对方,毫不介意地说,“我刚刚送走客人,你一定为此惊讶不已,对吧?可是你心中装着很沉的困感,我心中却有着快乐在扇动它轻巧敏捷的翅膀,理由只有一个,我明白一个道理:年轻需要快乐,快乐的才是年轻的!” 狐姝看着对方,她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明对方所阐述的理由是一个怎样的范畴。 任娇娇说,“说来有些阴差阳错,两年前的邂逅相遇把一个少女想的盼的方向全改变了,不断前进的脚步一旦停下来,人立马变得慵懒了。只要是欢乐,只要是安逸闲适,只要是美酒佳肴,不管是来自天堂,还是来自地狱,是一样的!” “我不懂。”狐姝摇摇头,“我也不想探讨天堂和地狱的事,生活对我而言就是现实,就是眼前耳闻目睹的真实面貌,是一步一个印子的实实在在。” “可你很想弄明白天堂和地狱间的距离,它们路经的驿站又区别于何?”任娇娇说,“你受了挫折,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你想从这个阻坚的围城中逃出去,并且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自由的身,更大的缘由你的皿想。寻求一方净土,寻求来自天国的光明,不受尘埃侵染的那种纯洁,这一点从你的眼神可以看出,从你来到这里的举动中可以看出!因此你是一个放不下的女人,至少现在如此,也正因为这份放不下,你的心灵才受到戕害和折磨。” 狐姝不以为然,至少对方的言语有些言过其实,把她的心病诊得过于沉痼,“你的猜测有些错误的,一个热爱生活的青春女人,她不可能在遭遇小的打击便变得心灵颓萎,这种戕害也许对我是有益而不是有害,一个人的意志敲敲打打中才会逐渐牢固,坚不可摧,我相信这点。”
“敲敲打打一样会改变人的观念,古老的就是这样变成崭新的,时尚的!”任娇娇静静地说,以致给人一种假想;她正在阐述一个真理,“两千年前的女人身子上上下下是裹着的,这代表贞洁和纯净。一千年之后,女人不再裹着身子,连衣领也大大的敞开,半裎半遮着会点燃火种的魅力,裙子也开衩到大腿的顶端,叫做“旗袍”,还有一种叫做迷你的裙子,短得能看见翘起的臀部,如果到海滨沙滩走走,一望无际是光着身子的男人和女人,顶多也只是遮羞,她们把这些快乐和自由美其名曰:回归大自然界高楼大厦里,到处都是时尚的女人,她们的胸口从不掩遮,两根迷人的细带把衣裙垂挂得低低的,充满诱惑的乳沟一目了然而!现在的女人更加懂得释放,她们可以做到穿着透明的丝裙招摇过市,整个身子雪白的,一览无余,再过一千年,女人应该可以光着身子上街了,并且会成为最靓丽的景色,成为一个城市的青春活力之所在,而她们身上也顶多只图些蓝的、绿的、黄的色彩而已,或者贴几片树叶或花瓣!” 狐姝说:“这又能说明什么?” 任娇娇说:“这就是变化,观念的变化,审美需求的变化,冰聪雪喻的你不会不明白!既然什么都可以改变,生活方式也同样。” 狐姝说:“我不能准确地理解,或者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狐姝摇着头,平静地说,“这是什么话?这又称得上什么话题?虽然你的思想那么丰富,虽然你的言语非常流利,可是对我来说除了像在听一场戏的台词之外,又能说明什么?很美,确实很美,但它毕竟是霓虹灯下的雾霭,是倒映湖中的山影和蓝天,在我的生活里,这是不真实的,大概除了性格的原因,还有本身的喜欢她吧。”
任娇娇有些吃惊,不只是对方的回答,对方那种坦然的眼神以及神情言语之间所流露出来的自信,让她感觉到很有份量,“那你找上我来又是为什么?跟男人周旋的那种痛快与情绪激昂,你真是有些打心眼里讨厌?你最不愿意的事是出卖肉体和灵魂么?或者说任意其中一项!你拒绝刺激的搂抱和看不惯疯狂的舞蹈?拉丁美洲欢快的节奏与欢快的运动,你一概否定?这么一说,扬州的小调与红锦阁里的歌声你都在怀疑和否定?!这么一说,只有高空的悬目与水天一色美景才会逗起你的全部喜悦和温情!如果你确实不喜欢各色各样的男人在你的生活中钻来钻去,你心中幸福的概念仍然是单纯而执迷,朝着独一无二的目标,那么你就离开吧,要不你的心情只会越来越乱,越来越糟糕,这是千真万确!很久以前,人们便得出了这个结论:环境要么镇定人,要么扰乱人!”
狐姝此时有了些感激之情,但她依旧十分平静,似乎厄运根本就没法使她做出微小的让步和屈服,“我偿试过这种方式,没能如愿以偿,现在像是被监视了。我弄不明白,母亲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找算毁了我?”她笑了,“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能得到答案,除非她亲自告诉我,要不我永远不会知道。”
任娇娇突然变得怜悯起来,“我也不会明白的,除非你把它证实了!有一种情况我知道很不幸:生活在自己所憎恨的圈子里,过着违背意志的生活,如果有一天能帮助你,我愿意这么做!”
天已经大亮,东方没有非常艳丽的彤云,这天大概不会升起太阳了。春天是多雨的季节,南方的春天更是三三两两的淅淅沥沥。有人说:天下雨了,是云儿哭了,不知它是否有些凭据可证,要不潇潇洒洒的春天可真是一些令人伤感的日子!不过,在这个空气湿润的季节想要看到艳阳天和天蓝蓝的一望无际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离开任娇娇后,狐姝转回阁楼,爬上吊篮,她喜欢在这里聆听清晨里的鸟鸣,她认为再也没有声音比百鸹啼晨更柔和美好,婉转动听!还有云雀,叫天子……总之它的勃勃生机是遮掩不住的,就像一座大山挡不住春天的美丽!
红锦阁里,还有一位像任娇娇一样光芒四射的红尘女子,她就是秦可。她虽然与狐姝的交往甚少,基本上只能称得是相识,但后者总是以很深的同情心关注着前者,在她祈福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添上一份外加的。她其实再可怜不过,一场大火带走了她全部的幸福,家的港湾覆没了,亲人失去了,有如一只从巢枝跌下的小鸟,而依靠的森林已化为灰烬。至于那场无情的大火至今没人弄明是怎么回事,但目睹过那场大火的人们依然清楚地记得:是一场奇异的大火,几十米长的火舌,蓝得像妖魔洞府的盆焰,一百种灭火的方法都未能阻止它幸灾乐祸地烧过一干二净,并且它烧的那么彻底,连混泥土的结构支架全毁了,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砖,而在火中消逝的人连一些骨灰也不曾留下,好像带着血肉之躯进入了另外一重天地。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秦可居然是从梦中被一股强大的热流冲出来的,当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后立即昏厥了,当时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学生!几天过后,善良的人们商议着如何帮助那位幸存的小姑娘时,却再也没见到过她的踪影,也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天大的疑惑把大家笼罩了,她们开始怀疑这场火灾的火种是来自地下,而那个火光一样耀眼亮丽的姑娘更让她们一想到就浑身恐惧,毛骨悚然,每一个人都这样认为:“不用说,这是一个把戏!在黑暗中呆久了,偶尔跑出来干一两件坏事,它们是很乐意的。”
秦可是被温虹不声不响的带走了,一个风骚的远房表姐,辗转万里来到红锦阁。在红锦阁里,温虹有一百个固定的情人,比任娇娇也多出两倍。她的美貌比不上任娇娇,比不上秦可,但她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风情万种,每一句话娇滴滴的充满挑逗和野性,她每一条裙的下摆总会和膝盖保持一定距离,有进短得让人以为她只穿了件透明的内衣,而忘记着外套了。她的身材还是挺迷人的,有一群人把她称做“魔鬼”,其中就包涵了她着装和皎好身材的两重意思。
有一天,狐姝听到温虹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没有女人,男人的生命将会枯竭!”她一直琢不透这句话所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也没过问,但是她想:她要是在说爱情,那么这句话是多么的高尚和富于哲理,还有无穷尽的美的意境!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