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狗阿福 |
作者:五湖逍遥子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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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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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当你以一株树的方式生长着,你是否曾注视过你旁边的其他生物的生长方式?
阿福,你的名字里因为有了一个“福”字,所以你今生注定不会有任何幸福。这种逻辑,就像有人说我王二,你王二永远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想做什么大官,没门!走窗户的路都被狗挡了!那些正牌的官官,就算你会飞,也飞不到那里去,莫说你不会飞,莫说你没有三头六臂!告诉你吧,最多,老天睁眼可怜你,让你混过什么什么长,前面还要给你加一个“副”字,因为你本就姓王了,假若再给你一个什么什么“王”,那这个世道还了得,哪里还有什么王法和家规!据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管他娘的,老子一不会飞,二不想当什么什么“长”,让它去见鬼吧!同样,阿福的“福”也见了鬼,下了地狱……
话说人类走完了复杂的二十世纪的路以后,就准备正步跨入新世纪。那一天早上,新世纪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出发,就有一小绰耐不住寂寞的二十一世纪的曙光悄悄的来到了人间。它来探探路不打紧,可事情偏偏那么巧,也活该这家伙倒霉,这一曙光刚好被我王二瞧到了,而且捉了她几根头发,如今还放在我的书桌里呢! 闲话靠边站,且说那一撮曙光悄悄爬下天梯,我说你小孩子别乱跑,否则爸爸抓到了一定大屁股,她不信邪,这不,你看,她又悄悄的爬上了那个大架子。 嘘!轻点声,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猜那个架子是用什么做的? 想来你也猜不出来,还是让我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喂!你可别失望,虽然我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但是我却知道它的构造。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个架子,听说啊,这个架子上有一块木版,名字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你可别说,这木版啊,传说中,没有它,这个世界将停止转动,木架也将会倒塌,或许太阳也不出来了呢!——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传说毕竟是传说,当不了真的。
这个架子的每块木版上都寄生这一些生物,其中有一种虫最为奇特。对了,这下让你给猜到了。一定是你想象的那种生物! 记载中,因为这些虫子最喜欢赤身裸体,所以就命名为“裸虫”。不过,那种壮景我至今都没眼福见到过。罢了,如今人家既然不“裸”了,我看还是就叫这生物为“不裸虫”吧。哎呀,这样胡乱给他们家绰号好象不是很光明正大哦,我们还是翻翻资料吧。 后来,后来的后来,确切的也不知到了何时,这些“不裸虫”便自命为“动物”,定语是“高级的”,所以就叫“高级动物”,至于高级还是不高级,这个我就没去考察了,或许考察也是白干,白干的事情我想你也不会去做吧,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高级的。不过因为他们自己认为自己很高级,所以就又出了新玩意的词语。叫自己什么“人”来着。管他怎么叫,其实都是一种东西,但为了方便,暂时我们就这么凑合着叫吧! 当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环境,所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的生活方式都是独特的。而我要告诉你的这个人,生活方式也是奇特的,人同样也奇特!
他的名字不怎么样。反正就那么几个字,在新华字典的所有版本里都能一个一个的把它找出来,这不,我就找了出来,而且没费多大的力气。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就两个字而已。吓!你可别瞎想,若你硬是要想象他的名字,也得有个法规才行,你千万不能想成什么“布什”什么的,那可糟了,更不能想成是什么“赵薇”、“王朔”之流,我想,如果你的这些劳什子想法给他知道了,他非一头撞死不可!这可是玩命的事情。所以你就不要费力去想了。 他是一个低地道道的“土虫”,字典里叫“农民”,从字面我们就可以理解了,这样的身份只能是整天在土里钻,才能活命,而吃的当然也只能是土了,不是有人这样说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些农民虽然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可他们只能吃土,那些好吃的还没轮上呢! 他的姓一点也不贵,而且还有一点不雅,反正无论它雅还是不雅,总得告诉你,就像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一样,他姓张,与“胀”同音,而且还与“混帐”的“帐”同音,说来有那么一点点的惭愧。他的名没什么出奇的:单名一个“福”字,二十一世纪的他,还有一个“字”呢!他字“水生”,号“耻狗”!嘘!这个号的意思是说:他是一只有羞耻感的狗,和那些摇尾乞怜、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狗自是不可同年而语的! 关于这只高尚的“狗”的传说,虽不能载入史册——哪怕是什么野的——但也能在那个鸭蛋大小的小山村里脍炙人口,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绝妙笑谈。这对谁来说,无疑都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年,那还是二十世纪的事呢! 水生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家伙了,还没成个家,其实连对象也没一个,父母为这事操了不少的心。可每次一说这事儿,水生总笑笑,说不急不急。 岁月这东西,你不急,可它急着呢!你走它就跑,你跑它就飞。 这不,一晃他就是三十五六的人了,这下,事情可由不得他了,父母急得晚上觉都睡不着了,好象是帮别人睡一样。再说,在农村,这种年纪还不结婚还没个对象的人,别人就给他来一个总结:你有问题!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 虽然他父母是很急,但这个世界上,最急的还不是他父母,而是他二叔。要知道他二叔可是这个寨子的风云人物,手可遮天啊。他放一个屁,下面的平头百姓都得当那是世界上最真的真理,最绝对的真理,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绝对的东西,那它无疑就是一个!要不,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为什么着急呢? 这自然用不着我多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笑什么!我可是说真的。对,和你想象的简直一模一样,他就是觉得水生娶不上女人有损他的佛面。这不,这天一大早,听说他又张罗着为水生找了个对象了。女人是找到了,可总不能让人家白来啊。总得招待招待别人吧。
要招待这样的客人,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瞧!天刚蒙蒙亮,东方才像鱼肚子一样发白,水生娘就一骨碌翻了起来,手是手,脚是脚的忙个不停,说实在的,因为水生不大听话,没搭上什么新的房子,所以这房子也已经老了,走远路我看是不行了。要是碰上打雷下雨天或许还会吓着它呢! 水生娘把火炉旁边的猪食桶拎到房屋里,免得它多生事端,并把那几根五短身材的木凳用水洗了又洗,擦了又擦,然后放在屋子外面,让它在一旁歇歇,以后好有精力招待客人。 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了,仅仅有几只鸡崽子,但是都还小,吃起来没味,这下,倒霉的事情落到了那只有点赖皮的小公鸡身上,那只小公鸡,平时总以为它身材最好,以为它那样的身材,在人类世界一定是雌类追逐的第一对象。它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骄傲的昂着头,走来走去,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没有做过爱的处鸡。它的品位总是很高的。 但它却没意识到,死亡之神已经在它旁边等了很久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不,当它的主人向它走来的时候,从主人那绝非善意的目光里,它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它吓得一扬翅膀就要飞,可又能飞到什么地方去呢!结果还是给水生娘逮住了,一刀就结果了这只骄傲的小公鸡的美梦。 哎呀! 这些小鸡崽子,你们还小呢!看什么看啊,杀了你的大哥你不服啊,不服你们一起上!真讨厌!怎么?你们不上反而拉了那么多屎在屋子里!看老娘不收拾你! 水生娘好象今天才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鸡在屋子里拉屎一样,她忙来忙去,总算把该收的都收好了,该拾的都拾好。 不过,她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她不满意她自己的革命成果! 对了,那张油画! 已经贴了两年了,灰尘太多了,可委屈了这个画中的大美女!她赶紧找来帕子,擦了又擦,糟糕!那画由于太过年迈,经她这么一折腾,老骨头都露了出来,而且眼睛也被她无情的挖出了一只,美女一下变得丑不入目了!罢了,顾不上那么多了,是该煮饭的时候了。 水生娘就这么一直忙呼,终于万事具备,只欠女人了。
然后,水生一家子就在屋子的门前坐着,并不时的张望,朝着村口大路的那一头。水生娘还一拐一拐的到村口去看,心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等着那个女人的出现。 “娘,我去买点杂食。”水生站起来就往外走。 “早去早回啊,人家可能马上就到了。” “知道了。”水生像奔丧一样溜出了家门。 果然,不一会儿,他们要等的人出现了。离水生出去的时间还不到一袋烟工夫!要是水生早出去一会,比如两袋烟、三袋烟什么的,那可能就出现两个或者是三个女人,可偏偏水生只出去了那么一袋烟的工夫。 “姑娘你一路上辛苦了,快请到屋里坐。”水生娘一边招呼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子,一边用那双早已经衰老了的眼睛夹杂着皱纹研究着眼前这个姑娘。 明摆着,她是单身附会。 “怎么,你就一个人啊?”水生娘迟疑了一下,就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闲工夫陪我来,我就一个人来了。”姑娘笑呵呵的回答。 说起来单身附会有点去杀场的味道——勇气可嘉,但有点凄凉。或许当时送他出门的人就如当年荆柯易水一别无二,他们站在那溪水的岸边:风萧萧兮溪水寒,壮女一去兮可复返?或许当时她的心情也如此,古今无二。但如今,既来之,则安之。 如此,我们可以想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一只小小的羔羊,在凶残的饿狼的眼中的感觉,就是她那时的心情。 女人的这种矛盾的心情个中人自能体会。她们既希望男人像饿狼一样疯狂的占有她,又有那么剧烈紧张的害怕。所以,她此刻的心理有如心上突然长了一块跷跷板,七上八下的,既忐忑又不安,又有点酸酸甜甜之感。
据目击者说,这姑娘人长得还不赖。下面是实况录象: 她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长长的头发辫子一直拖到腰的下方。脸蛋肌肤黝黑得只能用非常健康来做形容词,并稀疏的点缀着一些麻子点点,厚厚的嘴唇里面长了两颗非常性感的虎牙,乳房肥大得一前一后的波动,像涨潮和退潮一样,圆圆的臀,像一个筛子,行动起来如风来风去,身手敏捷得像电影里的女侠。总的来说,绝对是一个健康无比的人,庄稼的第一把手。你看她那身段,或许在床上也能让你“性福”无比。 水生娘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爱,越爱越舍不得。瞧啊,多可爱的姑娘,那纤纤小手……哎呀,局部的完美我们再也不用多谈了,那个整体的美啊,简直是无缺了! 她心下想,咱们的水生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这身段子,要是国家政策允许,保准能给我生十个八个孙子没问题。老人越想越开心,越开心就越往好处想,就像是吃了一块天鹅肉一样鲜美。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伯父伯母,你们都坐吧,我不累。对了,怎不见水生人呢?” 这姑娘这遭来可不是让水生娘遐想一翻的,她来的主要目的不但是看水生的房产,还要看看水生他人怎么样。是老是小,是帅哥还是丑八怪。反正无论如何就要看看这小伙子究竟有没本事,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这可是婚姻大事,得找一个能靠一辈子的人才行。 她见两个老人站着并一个劲的瞧她,心里想,难道我真的如他们所说那么漂亮不成?但让他们站着可不好。就算我再怎么漂亮也不能这么看我呀。 她觉得不好意思,就这么问了一句。 “水生?他刚出门,说是去买点杂食。就回来了。这水生也真是的,那么长时间还不回来。”水生娘一面安慰着这个女孩,一面抱怨水生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这个女孩大大方方的筛着身子走出院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亲自视察了一次厕所,初步了解了这里的地理环境,并把自己做的鞋垫拿了几双给水生娘,有几个邻近的小孩子前来看新鲜,她就过去和他们玩了起来,并把随身带的糖果分了一些给这群娃儿。 就这样,她就和水生娘拉起了家常家短的。
时间,从来都不会看着你拉家常,它依然按照自己的计划——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计划——走,反正当时的时间指针是从早上十点指到了下午三点。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姑娘一边和水生娘聊天,一般抬头张望,又不断低头皱眉!当然,这全是水生一直没出现的功劳。 “时候不早了,伯父伯母,我也该回去了。”吃过晌午,水生没出现,姑娘有些等不急了。 “再多坐一会吧,水生马上就回来,呆会让他送你回去,要不,今天晚上就在伯母这里休息吧。” “不了,我来时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等着我回去做呢。”姑娘起身告辞,水生娘见她去意已决,便不胜怜惜的送她出了这家门,一路上叨唠着这该死的水生又在玩什么怪招,耍什么鬼名堂。 这个姑娘一走,水生娘一个人默默的走在路上,边走边叹息,边叹息边抽泣。这姑娘把她的儿媳妇带走了,也带走了她的孙子。人家的儿子会出息,自己的儿子却像一个傻瓜。作孽啊! 水生娘这一气,回家就倒床不起,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按照她的话来说,她是见过死神的长相了。 当然,水生那天一直都没出现。 水生现身的是第二天,他还为自己的杰作暗自喝彩呢!他有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一下子高人了很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张福就是这样的龙,而且带有神话色彩! 当然,等他回去的时候,他娘已经上了床,不起了。
据知情人透露,那天,水生并不是去买什么杂食,他一出门,就直奔他义父家里。 “水生,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客人来你家吗?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他义父一见水生行色匆匆的样子,便问道。 “义父,不得了啦,火阡起了。” “什么?又打仗了吗?是不是老蒋东山再起,从台湾打进来了啊?” “不是,老蒋来我怕他个屁啊!我还巴不得他来呢。来了我好去把他的人头拿来喂狗。”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呢?”老人迷惑不解。 “有个我二叔介绍的娘儿们要来我家,说是来看我,我得找一个地方背一下才行,这下不得了啦。” “哎呀,你真是他妈的,没出息!没用的东西,人家来了,如果你有点本事有点出息的话,就在家里好好招待人家,陪陪客人,聊聊天,拉拉家常,可现在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像一只丧家狗,成什么话!屁话!”老头子一听,肝火就直往眉上冒,差点就把眉毛烧着了。 “不要躲在我家,我家又不是狗窝!有本事的话,挖个洞钻下去,或者把鞋带解下来,跑到外面那棵茄子树上去吊死算了,你看,那茄子树正在招手欢迎你呢!实在不行的话,自己撒泡尿一头淹死、淋死。免得丢人现眼!”老头子越说越火,不好了这下,肝火真的要烧眉毛了。 “世界上哪里有像你这么窝囊的废物。那么大的人了,媳妇都还娶不上一个,人家好心为你找一个,你却躲着人家不见,她难不成会吃你?不管人家是怎么样的人,你也得去看一看,瞧一瞧,招待招待。你看你,像个缩头乌龟!” “我才不要什么女人呢!你看那些贱货,表面上高傲的样子,其实贱得很,什么鸟事情她们都做得出来,娶了女人,她就让你做王八,你还不知道呢,我宁可手淫也不娶女人。告诉你,手淫的感觉可真妙啊!哈哈……况且,那乌龟要是不缩头的话,它还叫做乌龟吗?它还能起乌龟的作用吗?一点常识都没有。实话告诉你,我情愿去和一只母狗睡也不娶女人。”水生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起兴趣,到后来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到反而教训起他义父来了。 他义父越听越火,越火心里越不是滋味。罢了,这样的人,一辈子看来就这样完了,没救了,随他自己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作孽啊!老头子气不过,甩手就出门去了。丢下水生一个人在他家里。 “你嫌我烦,我还嫌你呢!走了到好,这下我又能美美的睡一觉了。”水生见义父出了门,心理简直是美得像在牛蹄子上长了一朵花一样。
后来,村里的人就经常据此讥笑他。 “胀水还是张水啊?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裤子洗干净一点!哈哈。” “胀水,火阡起了没有啊!” “没什么地方躲的话,到我这胯裆下来躲一躲也行啊。” …… 水生无话可说,最多就骂几句粗话,并做发怒状。有的他也不当回事,管他们怎么去说。最多他这么说一句:“我看你这些狗日的家伙,有本事别让你们的老婆偷汉子。管管自己的事吧。”他只会说这一句。 …… “阿福,天冷了,你应该找个人为你暖暖身子啊!” “阿福,那么大年纪了,也该有个家才象话。”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这样和声和气的劝水生。 如果遇到那些说瞎话的家伙,就这样吹捧他,寻他开心解烦:“阿水,你是老大,你这年纪啊,比你那个老丈人都长一二岁呢!”这也是水生最想听的话。因为人家说他是“老大”。 “阿水啊,来来来,我们拈酒下菜,拈酒下菜!”说起这水生的“老大”的位置和“拈酒下菜”的来历,这里面还有一段千古佳话、涕笑姻缘呢!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水生三十二的时候,他二叔带着他去一个远方的亲戚家去串门,虽然名誉上是这样,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水生是去看媳妇的。 那个远房的亲戚看在他二叔的面子上,就给他们摆了一桌酒席,席间,那个对方的老爷子想试一下这张水的水是深还是浅,就举了一个故事来听。 他说,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们家,我们非常的开心,非常高兴,但是,没什么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们,你们就随便吃吧,不要客气。说着就招呼客人吃。这时候,几个老爷们的面前总是放着一杯酒,水生为了好好表现一下,就招呼着大家说,来来来,拈酒下菜,拈酒下菜。这下可糟糕了,本来一般来说,我们招呼别人是说,来来来,不要客气,桌子上的菜随便吃,来,伯父、二叔,拈菜下酒!他却恰恰把拈菜下酒说成了拈酒下菜。 一听这话,对方的老爷子傻了眼,难道他是一个傻瓜? 为了试探一下水生的年龄,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询问,便说,今天很高兴和大家在一起吃饭,我非常的荣幸和高兴,我看呐,在座的各位,除了我和水生他二叔以外,能称老大的应该是我的大女婿了。他大女婿今年刚好三十岁,说来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也不算是不懂事的人了。这下水生可沉不住气了。什么?他是老大,那我呢?我才是老大?对方老爷子故作惊诧,怎么,你难道比我大女婿还大?当然啦。水生顺口就说了出来。那……,水生,你今年多大啊?老爷子心里想,真的是一个傻瓜,这样的人我女儿能嫁给他吗?我今年三十有二,难道我不是老大吗?来,姨夫老弟,我们握个手怎么样? 对方老爷子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看到的是一个傻瓜,听到的是一些垃圾,呵呵,你是老大,你果然是老大,来,为了你是老大干杯。水生二叔一直在旁边给他眼色,可他没听,这下,水生二叔知道这门亲事又泡汤了。
回来的路上,水生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任凭他二叔怎么骂他总是小声的争辩。 被他二叔说火了的时候,就说,怕什么怕,是我娶不上老婆,又不是你,你猴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什么!你说什么,我好心为你好,怕你娶不上老婆,打一辈子的光棍,成为五保户。他二叔一听火更大了。 急什么,你看人家王二,我也没怎么看他去什么地方说什么媳妇啊,他媳妇不是三天一个两天一个的来,他还不想要呢!米都不用去一碗就来那么多媳妇,个个都非他不嫁!水生嘟着嘴,吐出了这几句话。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知道人家王二是什么人,你自己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什么人的,他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吗? 罢了,他二叔叹了口气,像这样顽固分子,可能到死了都不知道。 遇到亲戚里的老人,他们总是语重心长的说:“小水啊,你要学会做活啊,别什么都靠父母做,整天游手好闲,成何体统啊,父母也是那么大年岁的人了,也快入土了,到时候你靠谁去啊!” “我张福要靠谁生活啊,我自己生活,你看我那么高那么帅,怕谁!”说着高傲的走过了,心里还在讥笑那些老不死的家伙那么罗嗦。——其实他既不高也不帅。 ……
年近五十的水生,已经有些苍老了。可他整天依然还是东游西荡,看情形是要改写“东游”和“西游”两记! 晚上的时候,他也同样是寂寞得只能靠自慰和一个人两只手捉虱子解闷。 时间,就在他自慰和捉虱子的手指间悄悄的滑落。 前年,冬天就来得特别早,像那些久别的情人一样急不可待,早早就来拜访人间烟火。水生爹娘就在这个情人式的冬天撒了手,直奔西天找如来佛祖要孙子去了,好象水生不是他儿子,如来倒成了他儿子一样。 这下,水生可自由了,今天这里,明天那里,而且回家来以后从来没有谁说他,也没人来烦他了,他觉得这生活好舒服哦,简直有点像天上的人间一般。以往那种吵闹声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今天的水生已经更是一个靓仔了!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他渐渐觉得这生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好过,粮食越来越少,煤炭也越来越不见了,油盐也快见底了,要出去借吧,这可不行。可我张福又高又帅,这样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什么都行,但也得有个条件。 谁敢和他讲条件? 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没有那个闲心,也不耐烦去管这些闲事。 这个条件就是他这个肚子已经长在他身上那么多年了,并且从一出生就跟着他,要是它发起横来的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但是你能像扔一件不想要的衣服那样扔掉你的肚子吗?不行!所以,水生为了这个该死的肚子——现在他才知道肚子该死,廉价卖了他的房产,转让了他的十几亩田地。 正当他美孜孜的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些革命成果的时候,有一件事改变了他毕生的命运——彻底地!
那天,烈日当空照,好象火烤包子一样烤着这个地球,可能太阳也肚子饿了,而且饿晕了,就把地球当成是他平时所吃的那种包子。时至太阳错把地球当成他的包子的时候,水生正和周公会晤。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硬是活生生的把他们的会晤拉得了无踪影。 周公身边的那小娘儿们可真骚,你看她那高耸的双乳,纤纤的细腰,白里透红的瓜子脸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得会转圈子的臀部。高挑的魔鬼身材。真是一个尤物! 水生一边咒骂屋外敲门的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敲门,一边回想着刚才梦中的儿童不宜的情色电影。 难怪无论男女老幼都那么喜欢睡觉——本来睡觉是生物休息的一种方式,但水生却理直气壮的坚持认为睡觉一定与梦中的情色有关,他甚至觉得他这一伟大的发现,将获得国际大奖——那个诺什么尔奖,这个名字他倒是记不得了,反正是有一天晚上他从电视里听到的。 他揉着朦胧的双眼,拉开了那摇摇晃晃的破门。 “谁呀?扰老子美梦。”他极其不情愿的嘟囔着。 “你就是张福吗?马上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对方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又有点像是直接从北极运输过来的。 水生斜着高傲的头,眯起小眼睛打量着对方。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打量不要紧,却使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像三伏天吃了好大一块凉西瓜! 列位看官,你以为他看见鬼了?
确实,晴天白日的,哪来什么鬼!你一定在觉得我在说鬼话。但其实我也没说他见鬼了啊。你可别笑,我说的可是地地道道的人话。如假包换。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想着他看到的是什么人,你一定以为站在他门前的是人民公安或者是人民警察! 可水生并没犯什么案啊! 抢劫的事情他不会也没想过要去抢劫,你想,他那么靓仔,会去做那样丢人的事情吗?有一件案子他到是很想犯,特别是最近几年来他一直就想,但是他没那个狗胆——强奸案!唉,说来可怜,年近五十的老张,还是一个老处男!前几年他是处女他都不干,现在是连母狗他都干不到。你想,谁家的母狗愿意给他糟蹋啊,人家要去找公狗交配然后养一窝狗崽子卖人民币呢!要干,除非老张给那些狗崽子钱。否则门都没有! 你怎么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其实,只不过是计划生育小分队的队长和队员。 在你松了口气的同时,水生抽了口凉气!要知道,这计划生育小分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当地老百姓曾经用一句话精辟的阐述了当小分队进村时的情景——鬼子进村了! 当你遇到那些手拿拐杖、将行就木的老人,他们就会老泪纵横的说起来。 “这是什么世道啊,人心不古了!你知道吗?他们这些小分队一来啊,鸡不但学会了飞天,连狗都学会了这招。而且还名师出高徒,比鸡飞得还高好远。罢了,让它们各自逃命去吧,至于那些逃不掉的猪呀牛呀马呀什么的,就给他们牵走杀去吧,就当是喂狗啦。”说到动情凄惨处,他或许还会伸出皱巴巴的手,颤抖着掀起那胀旧得发汗臭的衣裤,指着那些青乌的淤痕。“你看,打成这个样子,还把我们关起来。天呐,这个世道怎么了,连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放过,可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多生了一个娃!造孽啊!”说着说着早已低低的哭泣起来。他也不想说了,蹒跚着朝一个山洞走去。 奇怪!他为何要去山洞?难不成那山洞就是他的家吗?那么大年纪,虽然有时候是没有房子住,但是窝总得有一个吧。 你赶忙跟上去问个究竟。 “年轻人,不要说了。房子?你有多少间房子啊?你又有多大的能耐能盖多少啊?你能盖他就能拆,你盖多少他就拆多少,盖房子要很多钱的,你这也是知道的,可人家拆房子是不要钱的。而且人家拆火了,干脆就把你家的石墙都撬翻,看你怎么盖!你看看,那些,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堆废墟,以前可是一栋好漂亮的房子呢!”说着又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可别说我们这些将要入土的人,怎么打怎么折磨,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也是活那么几天,歹也是活那么几天,活了一辈子了,也不在乎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了。可你想想,那些只差几天就要出世的孩子,被他们逼着堕胎堕了下来,那已经是活生生的人了,可他们硬是不让他们活下来,他们有的把孩子放在水里淹死,有的拿去喂狗,有的干脆直接摔在地上摔死,有的直接让他死于乱棒,或者用石头砸死!血淋淋的,这个惨啊。简直是杀人的侩子手,就连鬼子进村都没这么干过啊。”老人边说边哭,我也不知道他是哭什么,是哭那些不该死的孩子还是哭这个社会,管他妈的,反正那时候你只是看到他哭,而且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知道吗?他们来到你家里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冲动,你要像古时候臣子对待皇帝那样,否则,不但你家的房产和人遭殃,和你家联在一起的联户也得跟着倒霉!比古时候诛灭九族都还惨呐!”老人歇息了大半天,含着泪又接着说,“这不,你自己仔细看看,那一片废墟,本来只有张三那小子多生了一个女娃儿,可他怕被打,就逃跑了,罚了他好几千元钱,房子也打烂了,可这不行,和他联户在一起的王二家那一大片,也全成了废墟。唉,不说了,说起来伤心,累了,年轻人,少管闲事,否则小命难保!”老人就这样告诫了你一句。 “那你们不会告他们吗?你们要学会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财产啊。”你觉得他们好愚蠢好无知。 “告?向谁告?告谁啊?扛梯子告天吗?人家计划生育是国策,一切行为和言语以及什么法律与计划生育抵触者无效。省省吧,年轻人。”老人摇着头径直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头。
水生一见门口站着七八个邪神一样的人,像一群饿狼,手里还拿着哭丧棒,他心就虚了。但转念一想,我都还没结婚呢!怕啥! 他胆子一壮,就向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走,跟我们到镇医院去妇检。”带头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圣旨就下了这么一道。 “妇检?有没有搞错对象,我是男人,怎么妇检啊,那玩意不是一直都是娘儿们的手续吗?” 好个水生!关键时刻还敢抗旨! “吓,你这一说,倒是你有理了,你不去是吧?”不好!看架势,下面一句话就应该是:来人,胆敢抗旨不遵,拖出去毙了。 水生嗫嗫不敢说话了。 “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原来不是拖出去毙了,而是要拖出去海打一顿。 可是他们错了,水生可不是什么俊杰,所以他不识时务为何物。 所以水生一听这话就火了。那牛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他张开喉咙就吼了起来:“我是男人,我怎么妇检啊。更何况,我都还没有结婚呢。你怎么能不讲一点道理。”好象他水生是很讲道理的人,或者是讲道理的专家一样。 “道理?道理是随便就和你讲的吗?我告诉你的都是真实的道理,你说的那些屁话,老子不耐烦听。他妈的,还敢和老子讲道理。大家听好了,这是违反国家的政策法规,阻碍我们计划生育的高尚行径。狗崽子们,打这兄弟!哎呀,说错了,兄弟们!打这不知道死活的狗崽子,你娘的,害老子说错话,占了老子的便宜,给我狠狠的打!”水生一听完了,人家根本就不和他讲什么道理。好象这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下,水生还来不及说话,那些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哭丧棒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经过这顿的哭丧棒,水生一条命只剩下十分之七条。 其实,哭丧棒也有累的时候。这些哭丧棒白天出走,牵牛拉马,打手无寸铁的儿童妇女天下无双,杀手不寸丝的婴儿世界绝代。到晚上他们就要搞好“妇女工作”。所以,吃奶的力气全花在“妇女工作”上了。一顿哭丧棒以后,所以水生的命还有十分之七条。 本来,他应该识时务了,虽然他不是什么俊杰,但是也得要这条小命,你说是吧!然后乖乖的跟着别人去妇检,或许还可以看看别人怎么对男人进行妇检呢?在这个过程中,屁也不要放一个,即使忍不住要放,那就找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了结此事。 可事情偏偏不是这样。 “你们干嘛打人,你们可知道刘发是怎么死的!”水生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毫不客气的往下淌,红红的特别耀眼,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下,水生可惹了杀身大祸了。要知道那刘发是十年前的乡委书记,因为计划生育的事,在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被人用刀杀死在厕所里面,头上还有一滩屎,可能是他自己拉的。 “胆敢恐吓老子,八成你是不想活了!” 他们就这样把水生拖走了。
他们拖走水生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罕见的雷雨。雨水像刀一样砍了下来,朽木做的房子有一些都被砍坏了,而且那雨水像上天射出来的箭,听老人们说,那些雨打在衣服上能把衣服打几个洞。有好些人家屋子上的瓦片都被打穿了,第二天整理房子的人很多。而且,地上全部是一个一个的大坑。豆那么大的。庄稼都全部被毁坏了,那年没有收成,后来国家发了救济粮下来,有好多人家没有得到,有人饿死了。当然,这些事情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 有人说,钱是万能的。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而且还能使磨推鬼呢!虽然我从来没见过鬼推磨,也没有机会见过磨推鬼。但我想,此刻的水生最需要这种东西。 钱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好的止痛药。 当然钱不能直接服下去,但是可以帖啊。最好的止痛一帖灵,包治百病。不信,你自己试一下。我还了解过,最好的止痛方法和止痛效果就是还没痛你就把它止住。 钱有这样的作用。这是我的郑重推荐。 但生活都成问题的水生,又到哪里去找钱来止痛。虽然我王二说是良方,但这东西名贵无比,一般的人是用不起的。 ……
三个月过去了,当这件事渐渐从人们的头脑中消失的时候,有一群在看守所玩耍的小孩子在一个星期日的黄昏看到从看守所爬出一个怪物。把他们吓得哭着跑了。但是经过后来的勘正,那东西不是什么怪物,他是水生。 但我们已经不把他叫做水生了,他是一个孤魂,也是一条黑色的癞皮狗。据说,水生在看守所里已经不能再被打了,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些杀手无寸铁的婴儿天下无双的人,说这家伙不能再教训了,给他一条生路吧。他们怀着如此高尚的心灵就做出来放走水生的伟大的举动。 水生是爬着回家的。 当然,他那个家早已经不在了,早被打了个稀粑烂。现在的那个家和狗窝没多大区别。有区别的只是没狗窝漂亮而且造型上简直好象是一条狗设计的。 时置严冬,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寒冷,还要迫不及待。 当人们发现水生的尸体的时候,水生已经死了一个多星期了,他的尸体已经生了好多的虫子,吸取他的血和肉。他的亲朋好友可怜他,就合钱给他办理了丧事。用他自己的地把他安葬在一个叫野狗湾的山谷。 从此,关于水生的笑谈越来越少。今年夏天,我回家的时候,问起了水生,他们说早忘记了,怕是葬在野狗湾吧!语气显然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表情冷漠得能把水冻成冰。 为了核实一下,我亲自到了一趟野狗湾,他确实葬在那里。周围就只有他一座孤坟。在世的时候他是孤独的,死了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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