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代小说的拓展---读昆德拉 |
作者:子君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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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3-1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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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是生命的本身,是生命的脆弱和短暂,是生命的不可重复和它的无限珍贵性。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是生命中对爱的渴求对自由和真理的执着,对人类生存苦难的悲悯。 捷克作家(1929----)米兰·昆德拉,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可笑的爱》、《不朽》、《别离宴》、《赋别曲》、《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和《生活在他方》等。其中《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使他蜚声世界文坛,被誉为当代最有想象力和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那么昆德拉对现代小说有了哪些突破呢?我们回顾20世纪小说的几次突破性的革时,一定记忆犹新,普鲁斯特把小说看成是记忆的神话,乔伊斯和意识流派们认为小说是深层心理的传递,卡夫卡和存在主义则把小说呈示为荒诞和变形的存在,格里耶和新小说派把小说当成是物化的世界,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认为小说是魔幻化的现实。当代最具革命性的新小说派恐怕就算昆德拉了。昆德拉对现代小说最突出的贡献,就是他开拓了小说可能性的限度,让我们知道了小说原来还可以这样来写。
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探讨了属于小说自己的本体和用其他方式无法替代的形式。我们知道18和19世纪的自然主义和写实主义小说,就是认为小说能够如实还原现实生活的场景与环境以及一些生活细节。作家相信自己能够纤豪毕现地描摹出现实来,像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总是大段大段的细节和不厌其烦的景物描写。而昆德拉就是不经营这些、有时甚至很漠视。他曾把小说分为3种,一是叙事小说(大小仲马和巴尔扎克),二是描绘小说(福楼拜),三是思索小说。他称自己是第三种小说。在他的小说中叙事者不仅仅是以讲故事推动叙事的进程和下达叙事的指令,又是提出问题的人和探索的人。整部小说的叙事都服从于这种问题和思考。像存在、嫉妒、轻重、痛苦、灵与肉、生命和人生等都是他在小说中要思考的东西。他说,小说的智慧存在于对一切提出问题,但不一定要答案,人的愚蠢就在于有问必答,小说是做不到这些的,小说的存在就在于它呈现了世界本身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昆德拉小说的另个意义是思考存在。他认为小说不研究现实只研究存在,存在是一切人和事物的可能的场所。因此他说,小说家是存在的勘探者。 另外昆德拉还归纳了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关于人物描写的几大规则:首先是给小说中的人物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像人物的外表,说话的习惯,行为的方式等。其次是让读者了解人物的过去,因为人物的过去是现在行动的依据。再则是小说中的人物应当有完全的独立行,作者不能发表议论来影响读者,而是让作品中的人物自己去表演去行动。有了这些,小说的人物就有了真实性和客观性。然而20世纪的现代派小说彻底地粉碎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这一基本法则。 昆德拉又是其最后的终结者,他认为小说中的人物不是对生活中一个活人的模拟,只能是一个想象出来的人,是一个实验性的自我。他在长篇小说《生活在别处》中就大胆地做了探索。他把主人公诗人雅罗米尔时时和韩波和莱蒙托夫等人物混淆起来,同时也时常和雅罗米尔自己作品中的人物混为一谈。他让我们知道了小说是可以创新,可以这样来写的。
在叙述的技巧上昆德拉也有着很大的突破。首先是重复叙事法,所谓重复叙事就把小说中的某个事件或某个细节在小说的不同章节被反复利用。比如:在长篇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托马斯关于特丽莎的那个“草篮里顺水漂来的女孩”的细节,就反复出现了多次。这种手法也被杜拉斯在《情人》中借用过:“他从黑色小汽车走下来,开始走近站在船舷前面的白人女孩”。这一细节在作品中的不同章节里反复出现过。作家用这种重复叙事的方法是有意识的影响小说的叙事时间,造成故事时间的穿插和倒错,起到了强调和加深印象的作用。其次是昆德拉的消解悬念法,昆德拉喜欢把小说中事件或人物的结果放在前面交代出来,也就是有意识地没说因就把果先抛出来,当读者读到后来时全然没有了悬念。我们知道悬念是传统小说中诱惑读者的手段,也是叙事文学的生命。小说的悬念又有明念和暗念之分。前者体现在小说的情节设置上,是一种线性的因果关系,当小说交代了一个原因时它连带的结果就构成了明显的悬念。很多侦探小说的情节就是这样设置的。而暗念是体现在事件的内在发展轨迹和人物命运变幻莫测上。比如经典小说《廊桥遗梦》,作品从男主人公罗伯特*金凯为《地理杂志 》拍摄第7座名叫罗斯曼的廊桥,并在第3次问路认识了风姿卓越的女主人弗朗西斯卡开始,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前后只有4天的时间,男女主人公便演义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作品的魅力正是从罗伯特*金凯认识并邀请弗朗西斯卡做向导开始的。一对孤男寡女在野外作业这事件本身就暗含着重重的悬念。读者一定会问,他们认识后会不会就爱上了?会不会有床第之欢?后来呢?弗朗西斯卡会不会别夫抛子跟他浪迹天涯呀?等等。当然仅仅有悬念还不够,作家还要具备一套高超的叙述控制技巧(这是题外话关于叙述的控制笔者将另文探讨)。就像昆德拉形容的那样开场锣鼓还没有响,男人大腿间的那玩意---那个木偶---那个小丑就匆忙要登场,读者还不目瞪口呆呀(哈哈又跑了)! 我们完全可以假设如果换昆德拉就一定不会这么写,他肯定一开始就会告诉读者,男女主人公在第几天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相爱了,他还会提前告诉读者弗朗西斯卡最后也没有随金凯去浪迹天涯,只是把爱深深地溶进了自己后半身的记忆中。这一手法昆德拉在其长篇小说《赋别曲》中表现的最突出,关于有毒的药片,他就时不时地提醒读者,那是一粒有毒的药,所以作品中人物最后是怎么死的就毫无悬念了。
我们的疑惑是昆德拉消解了小说中的悬念,那么他的小说又是靠什么来吸引读者的呢?这就是昆德拉作品中人物的命运感以及他对生活独特思考后提出的诗化哲学式的命题。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昆德拉反复提醒读者思考是肉体和灵魂能否统一?特丽莎全身心的爱着托马斯,追求着灵与肉和谐统一式的爱情。而托马斯却认为爱在灵与肉上是可以脱离的。灵与肉在爱里能否统一?肉体能否脱离灵魂独立存在?显然这是个既古老而又很现代的问题。昆德拉说,全部小说只不过是个长长的疑问,深思的疑问。是啊,读后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去深思,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什么?它的反命题不能承受之重的又是什么? 当然昆德拉还给了我们他那独特的叙述方式,澎湃的激情,从容的语速,泉涌般的意象和奇特的想象。他曾说一位伟大的革命家的逝去,是太阳告别了高山之颠。他曾说,女人的沧桑不是写在脸上,而是写在肚皮上。
幸运是我们和作家还生活在同一片蓝天里,我们和作家曾生活在相同的社会体制里。昆德拉的意识和经历,他作品中的人物和有关事件对我们来说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 当年读《百年孤独 》时,感觉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一座山(余华语),现在读昆得拉感觉眼前又出现了一座山。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地去攀缘,只有站在山顶才会有一览众山小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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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东方子君 责任编辑:东方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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