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血管里的血还在涌动 |
作者:陈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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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4-6-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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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恩师塞风先生
先生走了。 弹唱着人生的先生走了,却又像根一样深深的扎在了诗坛上。 先生去得太突然了,先生几次都在鬼门关拼搏着、抗争着,几次都是在生死的最后关头,又奇迹般地重新站起来。因此我一直觉得,先生是一个意志很坚强而且生命力十分旺盛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6月20日上午9点18分,突然接到先生去世的消息,我呆滞了许久,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5月23日我刚刚参加了先生的诗歌研讨会,还和先生一起聊了几句,先生很关心地问了我近来的工作和创作情况,仿佛就是昨天的情景,怎么会就这么快走了呢? 跪拜在先生的遗像前,看着先生一身戎装在鲜花丛中的笑脸,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和先生的交往从七七年开始,那时我刚刚走出中学的大门学校,是一个虔诚的诗歌爱好者。记得是在历下区文化馆的诗歌学习班上,我多次看到一个身体清瘦,精神矍铄的身影,有人告诉说那就是著名诗人塞风,在这之前,我听我的中学老师宋家庚多次谈起过,很是敬仰。在学习班上,我从不敢贸然前去打招呼,他是著名的诗人,我怕打扰,也怕有攀附之嫌。然而人的笑容真的可以消融彼此之间的距离,终于有一天,先生主动走到我的面前,对我的诗歌作品作了很中肯的批评,同时也给予了很大的鼓励,就像一个尊敬的长者。从此,我开始和先生交往起来,每次在课间和先生聊上几句便觉得很亲切,聊的无非是读什么书有什么志向,但每次先生都平易近人,总会加深我对先生的敬仰。我从来都不敢把我的诗歌送给他看,而他却每每在诗歌学习班上看到我的诗歌习作,就会很认真做评语,把他的意见转达给我,每一次都会让我受宠若惊。让年少的我如沐春风。 先生平反后,又回到了文联,并开始做繁忙的编辑工作,我和先生见面稍微少了一些,但在这期间,还保持着书信的来往。记得《诗歌报》创刊时,先生被他解放战争时代的老诗友严阵聘为撰稿人,每周都寄来很多诗报,先生就找到我,让我帮着宣传和推销,说:这份诗歌报办得很有特色,你也可以多学习学习。先生无论多忙,只要我到了他的家里,他就会很仔细很认真的帮我的新作“把脉”,让我受益匪浅。我曾问过先生,什么是诗歌写作的技巧,先生说:首先要过好文字关,力求准确生动;写任何一首诗,一定要来自生活,从中认真提炼,认真构思,做到有感而发,从平凡中发现神奇,从生活中发现美。记得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至今我还记忆很深的富有哲理的话:丑往往是慷慨的,而美却是吝啬的。
先生早在1937年“七七事变”时,年仅16岁的他就满怀悲愤地写下了他的第一首诗《弓》:“面对东北角/早已义愤填膺/我拉圆/大地的弓。”向日本帝国主义发出了第一声呐喊。自此,他与诗歌结缘,开始了以黄河为题材,以表现民族和人民精神为主题的创作生涯。在长达67年的漫长岁月里,他创作了近3000首诗,计200余万字。其中相当一部分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有的甚至被视为经典之作。他的诗立意高阔、充满激情朴素而他粗犷、单纯、硬朗、精干的风格,也打下了先生坎坷的心路历程和奋斗的心理印记。这么多年来,先生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激情,他对我们说过,受迫害期间,二十多年没跟别人握过手,也被剥夺了写作的权利,他要抓紧创作,要把对黄河的爱恋和对生活的感悟写出来。
先生的谦虚是出了名的,无论是比他年长的,还是年少的,他都能以诚相待,对别人的批评和意见更是谦虚接受。他有很多忘年之交的诗友,对诗歌初学者,也是很认真的交往,常常亲自动笔给年轻的作者回信,孜孜不绝的审阅他们作品的优点和缺陷,凡是和先生交往过的,都很尊敬和敬佩,尤其是先生的人格魅力。 九九年底,我的诗集《在夜的旷野上》准备出版,犹豫了几次想打电话请先生给诗集写篇序,都没敢打扰先生。那时先生已七十多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可是敬仰他的人太多,登门拜访者甚众,而且,经常应约给一些媒体和文学刊物写文章,我知道他难得有一刻的宁静,为了不至于对他的身体有太多的影响,这两年和先生见面的机会也相对少了,只是节假日前去拜访。在诗集准备送印刷厂前,我经过再三的考虑,鼓起勇气给先生打了电话,告知我出诗集的事情,先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本来就想让先生看看几首我的诗歌,主要是怕影响先生正常的休息,先生坚持看我的全本书稿,这很让我感到为难,但后来还是按先生的要求做了,而且,带病批阅完了我的书稿,并以最短的时间写出了《动情总是纯情时》这篇激情洋溢的序文。 先生对我的帮助、鼓励和支持实在太多,他的情也实在太重。而我这个忘年诗友,对他却无以报,颇有负疚之感。
先生走了,走得那么匆忙。 不到一个月前,我和先生还见过面的啊。 5月23日,“塞风的诗歌研讨会”在泉城隆重举行,省市有关部门的领导和诗歌界的专家学者一同到会,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吉狄马加,也专程赶到济南参加研讨。著名诗人贺敬之先生因故没来济南,但特意为塞风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那天,先生特别地激动,并且不断地对与会的领导和专家学者鞠躬表示感谢。先生那天说: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作品研讨会了。当时,我听后一直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先生健康长寿。
我们都知道,先生一生都是为了诗歌而活着的,每当谈起起文学、提起诗歌,他就脸上泛红,精神抖擞,即使在患重病期间、在动手术之后,先生一直是靠着诗歌来支撑精神世界的,先生曾七次在鬼门关前滚打过、拼搏过,每次都坚强的挺了过来,而且,依然像翱翔的雄鹰,在诗歌的天空尽情地歌唱。 先生走了,留给我们那么多的怀念,那么多的泪水,那么多的眷恋。 黄河的水,继续向东翻涌着。 向着大海的方向。 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写下这些文字,权作是我对先生的祭文吧:
在靠近天堂的地方,倾听从天而降的波浪 沉浮,跌宕。野性的呼喊 依然在你的血管里流淌
暮色早已退去,你瞳孔里的忧伤 是否还那么混浊?在没有河床的内心深处 一道血痕,在你大海的胸膛上,划过 “像匹满载风沙的野马”,逆流而上
带电的吼声,喷涌着黄色的风暴 撕开北方夜的胸膛。面对东北角,你拉圆大地的弓
依然在路上。带着你的泪水和骨头,像孤傲的鹰 在高处歌唱着飞翔,盘旋,和山融为一体 就像铜质的雕像 此刻,太阳在河上燃烧 一切静止的,都在消失中飞翔
2004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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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陈忠 责任编辑: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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