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还来不及冒头时,我已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
早早赶到了医院。
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交班,去太早了,我这个人会脸红,毕竟是第一次和女孩正式约会。我这人有个不好的特点,就是喜欢扮性格,但是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就什么性格都没有了。有时甚至见到普通的女孩也会如此。
记得还在田梦酒吧工作时,我在柜台担任调音师,有好心人主动为我介绍女朋友。第一天带了一个女孩,具体长什么样子我已记不清,因为我没有去细看。
我没有看女孩的心情!
我的心已给我的那棵柳带走,再也看不清昨夜是否有风?
出于礼貌,如果这也算是礼貌的话……
“小姐,请帮我给12号台,倒两杯咖啡,告诉她们我现在很忙,等会再过去。”
其实我当时并不是太忙,吧台的工作就是把各包厢的歌按顺序准备好,顺为大厅劲舞的人们调好音。这点我早已游刃有余,只是我不忍伤害那好心的红娘,也不想自己太难堪。
一个半小时后,家教极好,修养极佳,耐心可谓不错的她走了,走的时候我甚至没看清她的表情。从很早开始我便没有看女孩的习惯。
不是因为柳,而是我有轻度的近视,虽然没有发展到戴眼镜的地步,但对视力是有所影响的,有次大抵是远远处见一个女孩较面熟,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近时,突然发现我认错了,慌忙收回视线,耳旁听见女孩温柔至极地吐出一声美妙绝伦地声音:“色狼!”
对于一个把自己身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所要做的方法或许只有一个,就是再也不敢对女孩有丝毫侧目之容。于是乎走在大街上,我目不斜视,步履矫健。此际更是由于有了这一重因素自是不敢去看。
第二天,我的红娘可能对我的态度理解为不甚满意,又极力为我物色一绝色佳人。可谓风姿绰人,从舞厅里众多关关睢鸠(可能用求偶的公狼更形象些)的男士表情中可以看出来。
“小姐,”我很礼貌地把昨天为那位小姐倒茶的服务员叫过来“请把你昨天干的活再干一遍。”
然后我看见服务员抿着嘴在笑,而一向视我们不入眼的大小姐田丽紧紧盯住了我,仿佛突然发现了西汉出土的兵马俑,灼然的眼神足以使人燃烧,而我发现这个问题所做的事,只是不想让自己拨打119,不敢再看她一眼。
结果可想而知,红娘从此不再理我,生意不成仁义在嘛,可是这回可谓砸了生意,破坏了感情。却无形中给我增添了如何开始和田丽的装疯卖傻、顽强艰苦卓绝的战斗……
昨夜一宵不眠我已把今天相见的各种可能,第一句话说什么进行了细细排演,应该是问题不大了吧。我再一遍熟悉了一下台词,感觉到了些许信心,大步步入医院的大门。
远远处见到一白衣丽人正自翘首凝望。
我的心狂野的激跳了,想不到,想不到她……她居然比我还热切!
我迅速向医院奔行而去,不,应该说是御风而行。
等我这阵风急不可奈地刮到她身边时,她轻笑了一声。“想不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早?你可还不知我昨夜可是彻夜难眠。
我排演了不下于一百遍的台词呢?怎么这会儿一句也想不起……
只好呆呆地看着她傻笑。
我想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蛮有道理的,我昨夜仅仅一夜的排演就能上台演出的话,全世界的演员还不得全部失业,明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点我一定要去提醒一下我那些想当明星的朋友们。
“不过不好意思,今天,我可能不能去陪你了。”
天空中突兀有一道霹雳闪过,震得我头皮发晕。我看了看天空,阴郁得可怕,出门时没注意看,可能今天又有雨下。
“为什么?”
看着我的脸沉得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黯,她笑了笑:“昨天晚上才接到通知,今天院里要开个会。而我们护士长临时有事,所以……”
“我可以等!”
“会开好久的。而且我也没什么时间,这样吧,下次好吗?”
“下次?……约个时间”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
“好……吧。”
“那么?再见!”
“再……见。”
我没有走,再见,再见的意思就是再见面。现在已见了面,当然还要再见啦。
开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完全可以等。
我在医院周围稍微溜达了一圈,又杀进了医院。经寻问,找到了会议室。我想等会儿她开会出来看见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是喜欢还是……
只听得会议室里话声铿锵有力。原来是院长就近期医疗中事故和关于某些医师之间发生矛盾的讲评。对于开会我从来是不太有好感的,尤其是现在……
“今天我不讲多了,讲多了难听,我只讲两句话。团结奋进,协力互助。”
只两句话?在门外的我笑了,上天是多么垂怜我呀!
“首先我讲团结……团结可分三个方面。一是上级和下级之间的团结,二是同级之间的团结,三是与病人之间要搞好团结。……”
“首先我讲讲上级与下级之间的团结……首先,要端正对下级的根本思想,……其次要关心爱护下级,其关心爱护主要从七个方面体现……从爱护上要关心下级的成长进步,这点我们要从四个内容上去分析,一要强化学习,二要指导学习,三要耐心帮助,四要正确引导。我先讲一讲如何强化学习的重要性吧……”
这位院长一定学过《易经》,不然哪能如此一而二,二而四,四为八,直至无穷矣。
悲哀的是我,虽然可以等到花儿都谢了,但是更让我伤心的却是:我一直以为自己中学时的那份上了两节课才讲完的检查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现在看来,毕竟只是井底之蛙了。如此打击,焉能不让我心疼至恨!
我偷眼望去,想必众人早已熟知院长大人口才,所以各人神色不惊,颇为从容。有一位护士长正专注于织毛衣,娴熟而有条不紊,其神情足以叫人放心,在会议结束之前,一定要下决心织完它。另有一医师正抽空攻读,估计这样的学习机会实是难得,以后他要是考中个什么博士或取得成绩,这功劳至少应有院长一份。还有人正奋笔疾书,我想他有可能已写完了近万字的医学巨著了。
而她呢,我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她在最边上静静的坐着,如一枚美丽的花瓶,静静地,没有半丝言语,看不出心中是喜是忧,但眉宇间明显笼着一丝淡淡的轻烟。
远远望去,她就似一个梦,一个洁白的梦。
就如同梦中翩然相逢于天际遇上的天使。
她看上去也并没有认真听这索然无味的会议,那她在想什么,那锁于眉梢的轻烟又为何物呢?我突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我为她的美貌所征服,但是我对她的了解可以说得上一无所知。想到这里,我的心有一阵虚无的痛,一种说不出的恸。
院长仍操着抑扬顿挫的声音在不停地讲着。天啊!就两句话就可以讲这么久,要是讲上十句话,不是要讲上一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困意袭上,我知道昨夜的不眠还是终于找到机会反击我的。
本来,一夜不眠对我影响是不大的呀,写作时,我常常彻夜不眠,精神照样充沛。而今天应该是格外的兴奋。
我想我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因为我发现院长的话音渐渐遥远,有一种说不出的空幽沉闷,仿佛暮鼓晨钟。
在他当院长前大抵是一个心理医生,至少也学过催眠,不然我怎么听着他的声音,渐渐眼皮都开始睁不开呢?唉,世上有那么多病人,何苦花钱去买各类安眠药,伤身伤体,其实把他们叫到这间会议室来,保准半个小时就能睡着。而我则遗憾,要是昨天知道,我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呀!
不管我现在如何后悔,但已来不及,因为我根本就不具备对抗这靡靡之音的能力。在我入睡前,我终于又明白了一点真理:为什么和尚总是要念念有词,为什么古人在心情烦燥时听梵音会步入沉睡,得以心镇气平,想必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是给掌声所惊醒的,一看表,好家伙,居然两句话讲了三个小时,唉!自愧弗如,今生不敢奢望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古人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非虚言也。
比我更愤然的我想是参加会议的人们,护士长满脸不平:如果再开长一点,我的毛衣不是织完了吗?医师奋然将书摺起,只差一点了,回家老婆孩子干扰下该哪有这样的机会呀。写论文的更是悲观:这是我灵感的源泉,这篇大作还要等到下一次开会了。
高兴的也有之,自然是我啦!不管等了多久,我还是等到了她,她出来发现我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你没走?”从人流中走出来的她惊谔地发出一声惊呼。
从大门走出众多的眼神全集中到了我身上。
“洁云,这是你什么人?”
“噢,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哥。”
表哥???我一愣,怎么会。看着她急促向我投来一丝焦虑的表情,我来不及多想。
“表哥,是不是我妈叫你来接我呢?”
我的心乱成了一团糟。
“对……对,是这样的。”我的演技实在太差,或者可以说得上是无比的惶然。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别人说我是她表哥,她怕别人知道我是她朋友吗?这一切都是一个谜,一个我无法弄懂的谜。
这是一个难堪的相对。
面对着她,心中有着无尽的疑问,已使我忘却了我来的目的。
“想不到你……”
“想不到我会一直等你,是不是?”
“嗯”她重重点了一下头“是吧……”
“其实我等你不只是今天。”
“哦?”
“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们一直所期待的,是我们所等待的,我只是认为我等到了而已。”
“或许我并不一定是你所等待的呀。”
“我宁愿相信!”
“又下雨了。”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袭风雨已在瞬间弥盖了这个城市。
街区上又有了一道健身的奇丽风景线,人们在雨中仓遑奔行。我突然想到的是,在这样的雨天,我和她应该到哪里去逛一下呢?
先前我所准备的公园或游乐场所,此际已不太适合。
“你叫洁云?”
“和素云差不多,不算骗你,董洁云。”
“还是叫我方季柳吧,因为这是我自己取的,有点个性。”
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注意到直到如今,她的眉宇间那淡然轻烟非但没有减弱仿佛是更深更稠更浓郁了。
“其实好久以前我就知道你了。”
“是吗?”
“我喜欢听《午夜星空》,也很喜欢你的文章。”
“谢谢,”不知怎的,我明显感觉这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你看,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医院门口呀,你带伞了吗?”她突然笑了起来,歪着头问我。
我没能去发现这外面风雨已是雨激如注,我只看着她。我想有的话,也只能看见,一缕阳光透过了云层。这空气却是开始鲜然。原来天使的一笑可以使天空阴云尽去,而天使的一颦眉,是可以让整个世界布满阴蘼。
“可能是因为你是云,而我是风,风和云遇到一起总是有雨的吧!”
“咯咯,”她又笑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开心地笑了,看着她花枝招展的神态,我心中一宽,我想我是应该把场面弄活一点,不能像刚才那样了。
“如果不是那片云/我不会吹落这城市/纷纷攘攘的雨/幻化成为/昨夜/霓虹瑰丽的回忆。是不是?”
“对呀,我是吹了,不过你一下子流了这么多泪,我可再不敢了。”
“不和你笑了,我去拿伞。”
看着她翩然的身影,我的愁绪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于感到有一曲轻轻的歌在心中流淌。
“只有两把伞,只有共用一下哟。”
和她一起走出来的是她的一个同事,用眼光细细地扫了我一眼,轻轻地笑了。
我觉得有些难堪的感觉,洁云倒比我大方。一伸手把一把伞递给我。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是五年没用过伞了。
我却下意识地接过了伞。为了她,是她递给我的伞;为了她,因为我看见她的眼神,我无法拒绝;为了她,能和天使共伞在雨中,那是多么令人惬意的事情呀!
我撑开了伞,有些不太习惯。这时她早已冲到她同事那里,两人共一把伞,我呆呆地看着她们在雨中如同两只淋雨的蝴蝶,自嘲地笑了。
由于在雨中,由于她们在一起,我感到了一种距离,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她们一边笑着,一边回头不时看我一下,我想此时我的最好形容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在别人注视中,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老是把两个人以外的朋友叫做“灯泡”,因为它的存在确实刺眼,让人无所适从。
“我们到哪去。”她和朋友在笑完之后,她突然回过头来。
“随便你们呀?”
“你吃饭了没有?”
吃饭?呵呵,她不提醒我早已忘了,其实从早上到现在,我肚子里早就空了。
“好啊,我请你们吃,想吃什么?”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回去吃饭了。”她眼睛盯着地面,头也不抬,脚轻轻把一粒石头踢飞出去,在水洼外激起一阵涟漪。
“不会吧,”我强压心中的失望,“我可是真心真意请两位天使一聚哟。”
“真是不巧呀,今天我本来是准备和你出去玩的,可是又被开会耽误了。我又值了一夜的班……怎么也得回去……”她仍然没有看我一眼,声音轻轻柔柔地传来。
“好吧。”我无奈地答应着,“回去是要好好睡一下了,你们的工作是比较辛苦的呀。”
“谢谢你的理解。”
她轻轻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再有空呀。”
“到时我再告诉你好吗?”
“也好,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妈……她不喜欢我和男孩子在一起的……”
她的头更加低了,使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本来是可以写入历史的一天。因为这是我和天使的第一次约会,但我的心中却早已冲淡了那一份喜悦。因为这次见面是那么的不完美,而她眼中那淡淡的轻烟,已成为我来日彻夜难眠的原因所在。
我迷失在了雨中。
江城看见我拿伞的样子,无异于看见本*拉登带兵打到美国本土,活捉了美国总统小布什,极为夸张的张大了他的嘴,如果是平时我又会扔一块面包到他嘴里,此刻我却不再有这个心情。
“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呀?”
“废话,今天没出太阳,要出也只敢从西边出来。”我没好气的回答。
“还好”江城笑了“你还是我认识的方季柳,我差点以为我认错人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样打伞的。”
我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虽然我拿着伞,可是全身依然是湿了个透,不由苦笑。
“是吗,我不知风从哪儿吹。”
“今天来上网吗?”
“不是,我迷路了……”
江城笑了。
“小痕呢?”
“不知到哪儿去了,可能去延续他的《单身情歌》去了。”
“有什么事没有?”
“没事,就因为没事才瞎逛到你这儿来。”
“谢谢!”
“谢什么呀?”
“谢谢你看得起我呀。”
“不过到你这儿来了,我突然知道要干点什么事了。”
“好,尽管吩咐,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说实话江城刚我还是蛮铁的哥们,在他还没开网吧之前,我们是同学,是属于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小捣蛋同盟”。
我们曾一起在大年三十百无聊赖地比赛谁一晚上撕的对联多,结果我们周围整整两条街的对联都在“忽如一夜北风至,千家万户换愁颜。”早上起来,听着街头巷尾骂音不绝,我们怀着“悲愤”的心情检阅这支比受美国经济制裁伊拉克难民还要气愤的群众,心里充满了自豪。
但比起我学会骑摩托车的经历我认为这些群众还是幸运的。那时我家管我特别严,于是我们“小分队”,便制定了一系列夜战行动。可以不夸张的说,我的生活中所有“自学”及生命中最绚丽的时代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获取的。所以我一直相信,父母在教子时可以严,但严并不是唯一方法,因为即使是在种族隔离最成功的非州也是会受到抵抗的。我不敢抵抗父母,但是至少学会了“夜战”。
我们常常半夜起来,游泳过河,烧竹筒饭,看星星,倾听风声云韵,静静享受大自然特有的宁静致远。
有一天晚上,他如以往一样给我发来了信号。
我小心的穿好衣服,轻轻打开门。
现在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了,我如脱离樊笼的小鸟,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路灯下江城和另一个同学在一起,而他们正推着一辆笨重的摩托车。
我吓了一跳,“哪来的?”
“偷来的。”
“没搞错吧,我可不喜欢偷东西。”
“没事,我们只是把电路给它接通了,我们用完就还回去,不会要它的。”
自行车我们也是这样学会的,一想也就释然了。我们这些人虽然有些调皮,但真正大的坏事还是没做过,我信得过他们。
“你们会骑吗?”
“当然会,不然干嘛,今天是专门来教你的。”
我感动得快要流泪了,多好的朋友啊!
这是一辆邮电局用来送信的车,老式250的,特别重。当我们费力的把它推上一个小坡时,我们都累了一身汗。
“为什么要推到这么高来?”
“这车太老了,起动有些难。要从坡上滑下去才能起动。”
“那怎么骑?”
“我们在后面推,等起动后,你在前面绕一圈后把油门踩小一点儿,我们跳上来。”
“不是吧,”我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敢?”
“谁怕谁?”
那时正是英雄崇拜主义的年代,而充斥在我们之中的正是人敢不敢,能不能尝试新的玩法,为了这,我们学会了游泳,而且是半夜学的,学会了野营,当然也是半夜。甚至于崇尚鬼片,还组织过抓鬼比赛(半夜钻山洞,看谁胆量大),种种诸如此类,最怕就是说自己没胆量,所以我一脸从容,仿佛烈士走向审判台,慷慨就义般上了车。
车呼啸而下,只听得“卟哧卟哧”声音响过,车成功的起动,一切如预料般,如果没有后面的惊吓的话。我如骑自行车小心地绕了一个圈回来,却根本难以把速度控制好,所以在冒了几次大险,他们两人才跳了上车。
江城的呼吸急促着,似乎比我还要紧张。
“没错吧,我说过方季柳是个天才,一定可以学会的。”
我不敢答话,事实上,我的心一直在狂跳。有兴奋其实还是有着害怕的。当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时,我忍不住叫了起来,“灯开关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可能在你右手边,你摸摸看”
“你们……你们不是会,是来教我的吗?”
我相信这是除了世界毁灭以外最可怕的回答,但是我除了颤抖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我用手试探了半天才在黑暗中打开了车灯,其是每一次车如醉酒般踉跄都那么深刻地永恒地印在了心底。
终于重见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停下来,好好问一问他们这两个混蛋居然这样拿我来开涮,实在是令人可悲。
“刹车在哪里?我要停车。”
“在右边,还有脚下有脚刹,不要用手刹,听说前刹容易翻车。”
“在……哪……里”我一遍遍试终于将车停下。
……
“好啊,你们居然骗我,不想活啦!”
我气得脸都青了,发出了外交史上最严厉的谴责,义正言辞足以让中国众多外交官为之汗颜。
“还骂我们呀,我们好心教会了你骑车,你要知道我们千辛万苦把车弄回来,由你第一个试车,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呀,何况你想一想,你在骑车,我们可是把命都交给了你呀。”
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一脸的委屈。
“你倒说说看,不是因为你,我们会这样做吗?我们会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他吗?我们还会这样信任另一个人吗?是不是?想不到我们这么信任你,把这么好的机会都让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们果然也学会了外交高级官员的应对之策,进攻实是最佳防守方案!在他们两人咄咄的攻势下,我相信今天的行为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而外交上的谴责在没有武力的支援下从来都是没有用的,这点相信全世界都有共识,我也不例外!
怪不得要到坡上才能起动,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懂档位,只随便踩了一个档位,无奈何才用的笨方法。我居然当时感动得涕泪欲出,而现在这些没有流出来的泪全化做了我背心凉丝丝的冷汗。
看着江城真诚的眼神,我多少是有些感动,虽然我们经常互开玩笑,但我们感情却是与日俱增,我毕竟也曾帮过他的,相信他一定也会帮我的。
要知道江城刚开网吧(当时还是游戏厅)时,没有修个厕所卫生间什么的。而在他的网吧侧边正好有个小黑巷子。于是有人在网吧玩太久尿憋不住时,常在此处就便“射击”,久而久之此处臭不堪言。
身为铁杆好友的我怎么能坐视朋友有难而不出手相助呢?我充分利用自己在广告方面的才能打出了本人在广告事业上的第一份杰作。
其实很简单。
我在黑巷前设计了一份非常漂亮的小牌子,装饰虽不算豪华,但别有一份情调,很写意的选了一幅背景而后大书----“严禁在此处大小便”!!!
江城十分感激我,在第二天告诉我由于我广告业务的成功宣传在网友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你唯一的错误是不该把大小便一起写上了。你的读者一看,哗!原来这里还可以大便!!!于是,你看……”
……
我想这与美国大片对恐怖份子所做的努力有异曲同工之效,恐怖份子可以这样说,哗!原来我们还可以这样做。世贸大厦的溃塌,其实那些电影人功劳也不小,至少也是半个老师,而我在引导人进行清理肠胃的工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我应该引以自豪!
江城还是蛮感激我的,因为由于我促使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解决群众大小便的问题,这份决心他应该去当市长了,不像现在的城市规划得老百姓只好天长水远才能寻到一个可供“消费”的地方。我想如果每个城市有着他的这份说干就干的作风,人们还是蛮有福的,不过前提是要有我这么好的参谋。
所以就这份报恩的心情他为我办点事也是应该的。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了。”
“是不是要我找人帮忙调查她的资料?”
“不是,”我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是想去调查她一下的,她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太多的事我不了解,但是我不想这样冒昧。郭小痕说过要真诚,我不想像派私家侦探一样去跟踪调查她。“我不知她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在她上网时通知我一下。”
“这样呀?难度较大,我不可能一直守在网上。”
“就麻烦几天,反正你有的是马仔。”
“好,成交。我先帮你一个星期如何?”
不得不承认从江城那里回来时,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刚到楼梯口,老板娘亲热的唤着,让我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柳,你的信,这些天你的信可真多呀,哇!全是女孩的,你真有福!”
柳柳?什么时候我和她会这么熟稔,我一时不太习惯。四处一看,老板不在,怪不得她如此……但我一直以来胃口不太好,对于送上门的食品没什么特别好感,尤其是肉类食品。
我匆匆接过了信,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急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是常常有信的,主要要怪《午夜星空》每次都报了我的姓名地址,于是便常常有读者会来两封信,还有呢,就是郭小痕偶尔一两封网友借我的名发过来。
小痕的话没有说错,我想用爱充实过后灵感是特别丰富,在这段时间我的作品明显上了一个档次,尤其是在写情诗和散文时,真是文如泉源,有时写得我自己常常为自己的作品而陶醉。
在写每一篇文章时她的影子便出现在我的文字中,笔下,心中,甚至纸笺上,字里行间有着无尽的思念和甜蜜乃至对不完美的缺陷。
我如一个辛勤的园丁,努力地荒芜的空地耕耘去一片美丽。而这每一份汗水,每一片绿叶鲜花无不铬上了她的印记。我是在为你而歌,为你而书,为你而诗,为你而文,这一切……你可知道吗?你可知道吗?知道吗……
再次在网上遇见她是四天以后。
世界进入信息时代最大的优点就是速度。
而早就派出了“间谍卫星”的我更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网吧。
“又遇到了你,真巧!”
对于她来说是真巧,而对于我来说,这是人民群众共同智慧的结晶,其伟大程度完全不下于修筑长城、建造一座金字塔。
“是吧!想不到你今天会有空……”
“今天我没班,不想呆在家里。”
“哦?没人陪是不是?”
“今天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可以呀,你想聊些什么?”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说点你的事好吗?”
“可以,不过我说了我的事,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和我分享吗?”
……
她又沉默了许久。
“这样吧,你先告诉我,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相信我吧。”
“我吧,我叫方季柳,性别男,民族汉,出生于……”
“呵呵……我可不是户口稽查。”
“那你想听什么?”
“想听一听你经历、理想和生活。”
于是我开始讲述我的儿童、少年及到这座城市的原因,甚至于给她讲了郭小痕、江城点点趣事,还讲了那棵让我为之伤心欲绝的柳。
“想不到你的生活倒是蛮有趣的嘛。”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他自己有趣的经历呀!”
“是吗?因为你们是男孩,而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单调多了。”
“说来听听……”
“我从小就只是一个好听话女孩儿,不乱跑,什么事都和家里说,甚至于中学毕业以后选择职业也是一样,老妈说我身体不是很好,她也有些病,老爸又酗酒,家里需要一个懂得照顾人学点医的,于是我就当了护士。”
“这也蛮好的嘛。”
“可是我都没什么自主权,不像你可以一个人单独在一个城市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且你们小的时候真是顽皮可爱极了!”
“不是说我们小的时候好坏吧!”
“是有些坏,不过那种生活让我神往……你说的半夜游泳,不怕吗?”
“那可是最好玩的呀!我们有时三四个人一起脱了衣服游到对岸,就在河边鹅卵石上搭灶,砍竹子烧竹筒饭,还用我们从家里偷出来的一些菜,美美地吃一顿,然后躺在尚有余热的河岸上,枕着头,看着万物收敛激情,高空中的明月将大地一片映白,水色潋滟成一碎清纹。我们就这样充满宁谥地看着月亮,互相吐露着自己的心事,感觉这明月将心照得如此透明而纯洁,耳边是流水潺潺,风声如韵。我想这或许是我少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了吧!”
“是吗,有那么美吗?真想和你一起去试试……”
“我随时欢迎!”
“可是……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
“好啊,你一定要教我,要讲信用哟!”
“好!”我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哗,我一下子和你都聊了两个多小时了。”
“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想去看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
“《浪漫樱花》,郭富城、张柏芝主演的。”
“能……”我犹豫了一下大胆地在键盘上敲下“能让我陪你看吗?”
“可以,但是我现在在朝阳路怡兴网吧,你能在十分钟赶过来,我就让你陪。”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不及和江城打个招呼,夺路而出。
我这儿离朝阳路并不太远,也就大概一千多米来着,但是要突破繁忙的交通线倒是问题。也许将来我的后人会为我而感到自豪,我没有给国家队挑选参加奥运会绝对是中国田径始终冲不出世界的最大遗憾之一,因为没有哪个教练知道我居然可以在一千米中一直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凭这点就会让全世界的运动员为之惊讶。
平时我过马路极为小心,因为我对这个城市的司机大佬不是蛮信任的,通过车流比我在游戏厅里玩极品飞车还危险,就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我过马路充分相信了武林高手为什么要强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实在是因为稍一不慎,就可能血肉模糊,也算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了。
今天这一切改变了,改变了我的历史。因为今天害怕的绝对是司机而不是我。我如野马奔驰般冲过人群,一路被我冲撞的人用爱恨相加的声音表示对我的尊敬:“找死呀,赶着投胎呀!”
当我从栏杆上一跃而过,交警还来不及发出警告,我已融入了滚滚车流之中。耳边是刺耳的刹车声和众多司机哥们展开的骂人比赛,可惜我这个评委来不及给他们打分,更说不上颁奖了,他们白忙活了这么多,算是尽了义务。唉,本来现在的人们干活都蛮势利的,没有好处的活绝对不干,但我顾不了给他们报酬了。
我不再是昨夜的风,我已成为了今日的飓风,茫茫人海、滚滚车流无法阻挡我奔向幸福的脚步。为了天使,我的热情全部点燃,我是一团火,一阵风,要为生命而奔行!!!
她惊奇地看着如打美式橄榄球般冲锋而来的我,小嘴极其夸张地张大着,不相信地盯着手表。
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刹车没有在失控下冲撞到她,看着她张圆了嘴的可爱模样,本想开个玩笑,可口一张流出来的全是粘粘的热乎乎的口水,根本就吐不出一个字。
“六分四十七秒?你没坐飞机吧?”
我想笑一下,可呼吸使得我贪婪地喘息着,根本无法说出话来,只有用手比划着,一面急促的呼吸着,算是回答了。
“咯咯咯”她的声音如一串风铃在风中起舞,说不出的腻和柔美,清脆而动听。
“不累吧……”她有些怜惜地看着我,从提包里取出一小方手帕。她的眼神清澈而美丽,已使我彻底忘却了疲惫,只是精神上的满足和身体上的体力完全是两回事,我想发出一声赞叹,口中吐出来的却是嘶哑的干嚎。在用力吐出一丝粘粘的口水后我才勉强挤出一声“不……累。”
“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别……别说,说了,看……看电影去。”我努力使气息尽快恢复着挤出一句话免费加上了一声咳嗽。
“嗯。”她轻轻应着,可能是体谅到我已说不出话,我们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向电影院走去。
不知是刚才跑得太快了还是现在的心太激动了,我的心跳得好快,在这种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沉默中,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她的呼吸,她以前可能只是出现在我梦中的天使,而现在她居然和我只有如此近的距离,我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天使,天使……天使!
我居然可以同天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同行!!!
在买了电影票以后,我才能恢复气力。又主动给她买了杯冰淇淋和一大杯爆米花,她倒是不客气,照单全收。虽然和她在一起我并不吝啬钱包的深浅,但是两张电影票和零食及以后的“革命需要”,至少郭小痕这个月是别想我请客了,可怜的郭小痕。真为他同情!想到这里我不由我小痕同志而默哀,脸上却是浮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电影要开始了,咱们进场吧……你笑什么?”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是吗,我在笑吗?可能是我看见天使了。”
“少贫嘴了。”她轻轻地低下了头,羞红了脸。
电影开始了,我的心思却不在电影之上。
其实这真的只是一场电影,像郭富城扮演的那个舞者与日本富翁小姐之间的爱情只能哄哄年轻人的一些浪漫情怀,现实中我倒不相信一个富家女这么容易会喜欢一个无论生理心理都有些弱智的人。就像我不相信张柏芝演的另一部电影《星愿》一样。我不敢想像一个美丽如斯的女子会喜欢一个只会吹点萨克斯的聋哑人,用这样的电影挽点观众同情的泪水还可以,可别指望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哪天会发了疯,那么福利院那些残障人就要脱销了。如果天使有这个爱好,我还不得刺瞎自己双眼,想起来太恐怖了,所以我还是不相信的好。
天使却偏偏看得上瘾,聚精会神,一副虔诚的样子。
我透过灰暗的光线细细地打量她。
真美丽!其实她要比张柏芝漂亮多了,在她身上还弥留着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学生清新的味道,从侧面看去,我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勾勒出一副美丽宁静的轮廊,我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这是一副如何美丽的图形呀!
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光滑的鼻翼有节奏地一张一翕,鼻端有着一细细微的茸毛在黑暗中闪着银色的光茫,顾盼生姿的双眼如秋水清潭,就这样静谥地放在我的面前。我呆呆地看着她,我的天使,全然忘却了电影的情节。
我屏息静气地盯着她,直到她轻轻地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郭帅哥和张女士的你跳我跳,才使我的注意力集中到电影上来。
这时,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眼神迅速地扫了我一眼,浮光掠影般,耳畔隐约听见“你跳……我跳……”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耳朵的灵敏性,甚至还引以为自豪!在思念柳的那些日子里,有一次不经意间和我的柳相遇,当时我们相距足有六百米,她正被朋友拥着要讲笑话,而远远处正在和朋友战斗在游戏机前的我几乎是突地停下了战斗,“是她!”朋友们都笑我思念成疯。但和我打赌的朋友最终都输光了钱,但那一次的胜利,我并不开心,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正有着她未来的老公。
我的耳朵其实也可以娉美雷达的,但这一次我却不敢确定,是风还是云……
这是一部喜剧梦幻般的结尾,主人公有情人终成眷属。郭帅哥勇抱佳人,完美的结局!!!
出电影大门的时候,我却不经意的发现她正在擦试眼角的泪水。
“我说天使小姐,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错!但是拜托你了,这是部喜剧呀!”
“是吗?我哭了吗,是沙子掉在我眼里了。”
她果然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得很勉强。
“你学得倒蛮像的嘛?”
“是摩仿,不是抄袭!”
她有意强调,这一次我们都笑了,是真正的笑。
“来,在这张电影票上签个名。”
她伸手把电影票拿了出来,举在我面前。
“这……什么意思?”
我被他的举动给愣住了。这有点像《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情节,轻舞飞扬让痞子蔡在电影票上签名,结果是轻舞飞扬死了,她为什么偏偏要学这个?
“你该不是轻舞飞扬吧?”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好啊!”她气愤地叫道“你就那么想我死呀!”
“不敢,不敢,只是怀疑。”
“怀疑也不行。”
“好,好,我给洁云小姐陪不是啦!”
“什么,你说我是小姐?小姐可是……”
女人确实不能轻意得罪,一下子就给她找到机会不理不依了。
“小姐是干什么的呀?”好在我也不赖。
“你坏死了……”
她不再说话,一个人径直往前面走去。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可以了吧,我跟你道歉好了吧。”
“没诚意!”
“好了,我方季柳对天发誓向天使陪罪,如不真心,让蚂蚁咬死,让蚊子叮死,让红烧肉给噎死,让可口可乐把我呛死,让天使用一根头发把我勒死……”
“哧!”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下原谅了我吧?”
“我就那么坏,用头发勒死你呀!”
“是呀,就一根头发,把我的心勒了过去。”
“好了,不和你闹了,你签不签!”
“我的字写得不好……”
这是老实话,一直以来,我的字都是较差的,记得有次转学到了另一个班里,刚报到两天,老师把我叫了过去,“方季柳,至从你到了我们班里,我算得上够照顾你了,为了你我专门买了这个高倍的放大镜,但是我想我的努力效果不大,因为你的字恐怕拿到显微镜下也看不清楚。”后来我一直后悔,主要是认识了洁云以后,早知道应该学医的,据说医生的字都是别人看不懂的,而我却没有把握好,不然又多了点共同语言,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我只问你签不签?”
“好吧,我签!”我发现以前我确实是一个比较讲原则的人,但是在她面前这些原则都不存在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从第一打伞到现在,她正在逐渐改变我,正如小痕说的女孩喜欢征服,看来我是不可避免的被征服者了,只是在这场战斗中,我愿意被俘。
看着我接过了电影票,她露出一丝喜色。
“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签了这个名,这张电影票就要归我所有,如果有一天我把这张电影票给你,你就是在千山万水外也要来解救我,这可是卖身契哟。”
“你不早说,是卖身契,不然我早就签了。”
我迅速沙沙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签名吗?”
“当然想知道呀。”
“我答应你,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收到这张电影票,你能像郭富城赶到日本那样去赶到我身边吗?”
“小姐,不不不,是洁云小姐,不不不,唉!我干脆叫你天使好了。”
“我问你呢?不要分散精力!”
她突地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那么严肃吧,那只是一场电影而已。”
“我是说真的!”
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好!我答应你一定赶到!”
“你如果有一天收到这张电影票,你一定要尽快到你的E-MAIL上去,我会给你解释的。”
“没搞错吧,这么复杂?”
“当然呀,不然怎么做你的天使,人人都会叫什么天使?”
她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要回去了。”一如上次的分别,她低着头,用脚轻轻地踢路边的小石粒。“我这么晚回去,妈妈又该骂我了。”
“我送你回家!”
“我说过了,我妈妈不喜欢男孩到我家。”
“你妈妈还这么封建吗?”
“不许说我妈的坏话!”
“好吧,送你到家门口,不进去,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以后再说吧。”
她的眼中又浮现出那缕淡淡的轻烟,如一笼幽梦,如江边清晨的迷雾,深藏着无尽的愁绪。
“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吗?”
她抬起了头,眼神中有着一缕不舍与眷恋。
“好吧!”
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似乎是一件美好的东西要被人抢去的感觉,心中充满着不舍。
今夜,我是幸福还是陷入思念之中呢?从此,我的生命将在每一分每一秒中度过,因为我会一分一秒也在思念着她。
“阿柳,我要走了……”
“阿柳,你相信电影吗?”
“电影的东西虚幻了,我是现实主义者。”
“我要告诉你,我相信!即使不可能我也相信,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哪一句呀?”
“你回去再去想吧,我要走了。”
“好走!”
“嗯!”她点了点头,头低得更厉害了。
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纤长而细,在夜色中显和尤为孤独。在柔和的灯影下,她就如同一翩然而去的天使,优美而幽然。看着她渐行渐远,我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叫了起来。
“洁云……”
她蹒蹒而行的身影陡地停了下来。
“什……么……事……”声音有点颤抖。
“保重!”
“谢了!”
她浅浅地说完这句话,脚步没停,却明显慢了下来。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我心中一片紊乱,哪一句?感觉脑海里闪过什么似的,我尽全力去抓,却怎么也抓不牢。是哪一句呢?应该是我们认识不久的话吧!
……
“有的人一生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情感,有时他(她)一生也找不到,有时在一瞬间他(她)可能会发现他(她)所遇到的人,比她所有的一切还要重要。”
……
“洁云?”
这一次她停了下来,依然背对着我,似乎犹豫了一下,陡然转过身来,巧笑嫣然。
“方季柳,你是不是存心让我回家挨骂呀?”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可能是秋风渐紧,她有些颤抖。
“你那句话。你听说过小海龟的故事吧,当小海龟破壳而出的时候,身边没有妈妈,世界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一片空白,但是它们会一直拼命的爬,拼命的爬,一直奔向大海,因为大海就是它们的生命,它们的爱。而我就是这一只小海龟,我的生命就在这尘世狂奔着,在人世间寻找着我的真爱。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就是----天使!”
静夜里没有一点声音,我想这一会世界如此安宁,至少在我们看来,世界已变得无声无息。秋风从我们伫立的身影中穿行,轻轻地拂动,我们两人眼角都有的一丝黝亮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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