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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邦       
沉 邦
作者:鲁永志  文章来源:榕树下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3-4


    那场隆重的婚礼,多年以后成为我心中不可碰触的伤痛,燕宫张灯结彩,满目奢华,带着还未曾散尽的阴冷气息,我看着那些嫣红的彩饰,它们就像我记忆深处的那些殷红的血液,莫明的注入我冰冷的肌肤,潺潺而流。我看到在宫殿前徘徊的颜妃,她以一种仰视的姿态注视着高大泛青的墙壁,我说,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徘徊,不愿离去这令你痛恨的地方?她笑了,凝满血污的脸在刺目的阳光之下缓缓消融,她说,你不懂的,我要亲眼见证这燕国的灭亡,否则我将不得安息,她说,这燕国就要亡了,所有的罪孽都必须有人来承担,世间就是如此,这都是命数,任何人都不能逃脱。我穿过纷杂的人,迷茫的看着她,我说我不明白,死去的南方女子,对我绽放出诡异的笑容,并且说,岑汝,你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然后,她在那些疲惫或是欣喜的人流中失去了所有的踪影。

    我在紫貂皮铺就的后座上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异国女子。她仰起头,神态高傲的注视着在燕王面前跪下的文武百官,空气骤然转冷,绽放出腐败凋零的气息。
   
丞相长奕的眼中突然霜雪纷飞,他久久的注视着满面喜色的燕王,然后神情庄严的走上前去,发出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他说,恕我直言,现在的燕国已岌岌可危,秦王嬴早有灭六国之心,燕王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下来,他的手停顿于半空中,划破干燥的空气,神情烦燥的说,罢了,罢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娇美的妃子露出古怪的微笑,然后声音尖锐的说,我燕国乃有神灵所庇佑,何需发兵,长奕面色凝重悲哀,径自向殿外走去,我空洞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发不出任何声音。

    朝歌逝去,秋已将至,天地茫然一片。
   
我在荒芜的荷花池边遇见了新妃,那些盛开的荷花都在一夜之间颓败,像是一场绚烂的烟火,冰冷的殆灭,弹指间灰飞烟灭,美丽的妃子抬起涂满脂粉的脸,露出鄙夷的神色,她说,你就是岑汝,我说是,她笑了,说那个死去的女人是你的母亲吧!我强睁着痛疼的眼睛,我说,那是我的母后,燕国的皇后,她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来自异国的女子声音阴冷结冰,她说,我才是这燕国的皇后,我才是。我捂住疼痛的脸颊,耳朵轰鸣作响,她高傲的说,不要以为你是公主,我随便一句话,就会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我恍然的笑了,我说,我相信,我完全相信。

    在最后一次的早朝上,燕王的神色溃散,疲倦不堪,秦军已入城池,在城中滥杀豪夺,三里之内,燃为灰烬。燕王瘫坐在高大的王座上,一言不发,众臣集谏,请求发兵,燕王的脸上呈现出愤恨的神色,他怒吼着,我燕乃有神灵庇佑,万盛永昌,谁再言发兵,朕就杀了谁,殿内死寂,只有燕王匆促的喘息声,天地之间隐隐的裂出诡异的青色,秋风微凉,席卷无数焦枯的尸体。

    我在烽台之上遥望着遥远的南方,那些疾速飞行的云朵遮挡了我的视线,天空降下细密的雨水,在青色斑驳的地面绽出破碎的韵律,在这之中我看到了一个颓败的身影,他蹲坐在锋台的一旁,发不出任何声响,灰白的头发在凛冽的风中翩跹不止。我看着他,然后说,王,你还是到这里来了。他迷茫的看着我,说,你说燕国真的会亡吗?我摇头,我说我不知道,他猛得站起身,在汹涌的雨水之中呈现出怒愤的神色,他像垂死挣扎的野兽一样怒吼:不你说不会,你快说不会的,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我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已经衰老的燕王,我说,王为什么不发兵,燕王在沦落的雨水之中回过头去,低声说,你和你的母后一样令人讨厌,你快滚,现在就滚,我弯下身去缓缓的乞福,然后我看到我那死去已久的母后,她在苍白无云的天空中朝我微笑,她说,请你不要记恨任何人,你要坚强的活下去,一直活下去。于是我对她微笑,我说,我会的。
   
只是天已近暮,钟声已晚。
   
后来,在阴森宽广的大殿上,燕王的头颅高高的飞起,碰撞在冰凉的殿木上,发出訇然巨响,那些飞溅的血液以一种凝重的姿态从空中坠落,破碎,瞬间冰冷,我茫然的看着那颗沾满血污的头颅,乱发披散,神情漠然,丞相长奕在这样的血腥之中转过头来,苍白无色的衣襟沾满了零星的血迹,无数的血液,在冰冻的空气中发出窒命的气息,长奕把手中沾血的剑扔在了地上,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越过那一片苍茫的天地,发出苍老而疲惫的声音,燕王已死,燕王已死,死,死,大殿之中伟来连绵不绝的回音,短暂而清晰,死,死,死。

    长奕说,岑汝,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从开始到现在,可是血肉飞溅,冰凉喘息,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汹涌翻腾,不得安息,头发花白的老人长奕疲惫茫然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我低下头,看着那些被鲜血染红的痕迹,我说,我不知道,也许没有人错。
   
没有人错,死去的颜妃说,所有的罪孽都必须有人来承担,这是命数,任何人都不能逃脱,所以我在鸿蒙的迟暮里对长奕绽出微笑,并且说,没有人错。
   
他的脸上闪烁着苍茫的神色,我看着丞相长奕眼中的隐隐约约,又一次听到鸟儿在遥远的地方那滴血的嘶鸣,像是汹涌有的流水,从天空奔腾而下。
   
长奕叹息着说,鸟儿飞回来了,可是燕国怕是要亡了,他说,岑汝你和荛勒一起走吧,到南方,那里的人们过着安定祥和的生活,那里没有寒冷,没有战乱,你们到那里去吧!

    我和荛勒在长奕的安排下于一个漆黑的夜里离开了燕宫,车夫点起昏黄微弱的火烛,照亮了前行的道路,马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我的脑海里汹涌翻腾,我看到了那只被一箭致命的鸟儿,它在温润的天气里死去,冰冷的血液在身体上干涸,我在它死后的不久离开了燕国。
   
出城之后,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长奕在朦胧欲动的夜色里朝我们释然的微笑,他说,你们快走吧!天就要亮了,我站起身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了,长奕无力的摇头,说我已经太老了,飞不动了,我会一直陪着燕,直到最后一刻,荛勒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微微发颤,冰冷且多汗,他低下头,然后说,岑汝,我们走。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说不出任何话,迷蒙的夜色如风沙般疾速的散去。

    在前行南方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游走于颓败荒凉的城区,遍路乞讨,房屋的轮廓在昏黄的光线里支离破碎,大地焦枯作响,一个瘦弱的孩子在四散的人群悲伤的哭泣,寻找他失散的母亲,那是个清秀的男孩子,身子单薄,大滴的泪水从他苍白消瘦的脸上滑下,男孩绝望无助的哭泣,他找不到他的母亲,后来他在穿梭慌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荛勒一直握住我冰凉颤抖的手,他说,岑汝,你都看到了,我们不能做任何事,我们无法做任何事,可是你放心,等我们到了南方,等一切都好起来,我会永远的和你在一起。
   
在将要漂泊南下的航船上,我们听到了燕国阵亡的讯息。燕军溃不成军,异国的军队在一夜之间占领燕国。伴随着无数的血液与訇然坠地的头颅,一颗颗满是血污的头颅,被泛着寒光的利器所砍下,飞快的在地上坠落,滚烫的血液交汇成河,燕宫在燕国灭亡的七天之后,于一场猛烈的大火之中燃为灰烬。

    初日喷薄,我在绽开光亮的天空之中看到了独守空城的长奕,他面无表情遥看着压城的军队,以一种傲然而挺拔的姿态站立,深秋的寒风扬起漫天的风沙,掩盖无数的尸体,迷蒙了天与地的界线,老人长奕在这样的恍忽之下傲然的微笑,我听到他苍老且无助的声音,他说:
   
什么是天,什么是地
    什么是善,什么是罪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然后他的头颅高高的飞起,鲜血淋漓,像一颗刹那芳华的流星,在坠落之前我 到他最后的笑容。他说所有的罪孽总要有人来承担。

    于是美丽娇柔的颜妃奇异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我问她,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她看着我,平静的说,这些都是命数,任何人都不能逃脱。
   
荛勒说,岑汝,你一个人去南方,去好好的生活,我看着他一言不发,那些飞行的鸟儿在翻涌的天空疯狂的嘶鸣,荛勒扶住我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说,岑汝,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的,你相信我。我在刺眼坠落的光线之中朝他微笑,我说,好的,我相信你。
   
我亲眼见证着他的离去,就像许多年前那些飞走的鸟儿,离去了,便再也回不来。我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我说,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无论如何,你要平安的回来,我们一起在美丽的南方,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遍所有的风景,我都记得。然后我终于泣不成声,我缓慢的低下身去,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荛勒说岑汝,你不要哭泣,因为眼泪是最珍贵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哭泣的。

    我在客栈里惊闻了那件震惊于世的刺杀,燕人在新王的加冕仪式上拔剑相向,惊慌的王用身边的妃子挡过,匆促逃离,燕人被万箭所射杀,他在临死前用剑撑地,最终于站立的姿态死去。
   
我在一个月后,见到了新王的游行,那个统一了天下的秦王嬴政,乌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茫,他说,你的鸟儿很快就要死去,你是注定要离开的。这是无法改变的轮回,我痛疼的看着他绽出傲然的笑容,然后我和众人一同跪下,高喊,王万岁,王万岁。王,万岁。

    不久以后,我在沦落的燕城中看到了荛勒,他被高高的挂起,身体被密密麻麻的箭所射穿,几只白色的不悔鸟在他身边盘旋萦绕,不愿离去,我在恍忽之中看到他对我微笑,他说,岑汝我们一起去南方,等一切都好起来,我会带你去看遍所有的风景,永远的,和你在一起。
   
千疮百孔的燕国,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鸟儿,在灼灼的战火之中燃尽了最后一丝生气。惊慌的人们拥挤着向四方逃离,燕鸟已死,燕国已亡。
   
然后我的记忆莫明的断裂,我夹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向不知明的方向涌去,訇然坠地的鸟儿,飞溅破碎的血液,高高飞起的头颅,以及悬挂飘摇的尸体,这所有的一切终于在许多年后从我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影踪。
    什么是天,什么是地
    什么是善,什么是罪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在我蓄了十八年的长发纷然坠地的那一刹那,我在朦胧之中感知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海潮一般的推涌而至,在无人知晓的境遇之中发出萎靡的气息,迷蒙了我的眼下,我听见身后的师太说,你的尘缘已了,从今以后,让佛洗去你身上所有的罪孽。
   
所有的罪孽总要有人来承担。

    燕国的鸟儿在满天的阴霾之中低缓的飞行,有着灼灼光辉的太阳被这样的叠嶂所遮掩,发不出一丝温暖的光亮,白色的鸟儿向着遥远的南方缓缓飞去,那里没有寒冷,没有战乱,绚烂晶莹的花朵在温暖的天气里绽放,鸟儿在光明来临之前向南方飞去,在它巨大的翅膀之下,遍布着颓败的城廓,四散的亡魂。
   
年幼的男孩在我面前绽放出明亮的笑容,他说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消失,它们会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我跪在庄严高大的佛前,缓缓的微笑,我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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