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迷迷湖湖的我感到身子在晃动,醒来后听到他好象在挖什么东西,我离开他的身体坐起来。 “你在干什么叔叔?” “你醒了,听到下雨的声音了吗?” 我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听了一会,好象是在下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我用尺子和小棍子,在石门下挖了点土,看能不能淌进点水来。” 他一提水,我感到了一阵口渴,同时还有一点尿意,我摸索着找到那两个苹果。“叔叔,我们吃了它吧。” “现在几点了?” 我打亮手腕上的电子表看了看,是凌晨六点多钟。我可真能睡,这毛病在这种情况下也改不了。妈妈常骂我:就是火上了房我也醒不了。 “情况不大好,孩子,天一下雨,肯定出来晨练的人少了,洞外面又没有一条象样的小路,我看可能今天早晨不会有人来这里了。” “那怎么办?季叔叔。”我又害怕起来。 “别怕,你听着外面的动静,有脚步声的时候马上用石头砸门。把你手里的苹果先放一放,不到渴的很厉害的时候先别吃。” 我听话地将苹果放到了我的口袋里,起身想到里面尿尿去,这会我好象觉得里面没有那么黑了,我把手放在眼前,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点影子。 “你尿尿吗?” “是呀。” “把你包里的塑料袋拿出来,尿到那里面。” “你别吓唬我叔叔,能到那一步吗。”我真的害怕了,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有备无患。” 他很沉着地说,我哆哆嗦嗦地摸出塑料袋,倒出里面的书和资料。掏出JJ对准塑料袋,可是站了好长时间也没尿出来,恐惧和紧张使我又想哭。 “快把塑料袋拿过来,进来点雨水。” 我连忙将手中的塑料袋递过去,他将塑料袋平铺在石门下面,我看到了一点水的亮点流了进来。 “叔叔你真了不起。” “林子,你把你的书皮撕下来折成个筒,看能不能多弄点雨水。”
对呀,我想来起来了,我的书皮是很高级的那种亮纸,沾点水没有问题,我照他说的迅速折好放到石门下,可进来的水太少了,也很慢。我拿起那支小尺子想再捅大一些。 “别捅了,下面是水泥的。你再从那扇门下边捅一捅试试。” 我摸到另一扇门下面,捅了半天也没有捅开一个能进水的小洞。感觉都是一些很硬的石头,“叭”的一声那个塑料尺子让我不小心给折断了,一半在石门下怎么也够不出来了。我哭丧着脸不知怎么办好了。 “这可怎么办呀?” “断了就算了,别弄破了手。”季叔叔安慰着我说。 “杰子,过来喝点雨水吧。” 我凑近了瞪大眼看到最多也就有那么一小口雨水,这也已经很不错了,我用手指沾了一滴送到嘴里,啊,雨水还挺甜的。我用手去沾水的时候,感到有丝丝的凉风从那个小缝隙里吹了进来。外面的温度比昨天可低了不少。想起昨天出门时妈妈拿着毛衣服追到门口我也没有穿,现在想起来什么时候不听妈妈的话都会后悔的。 “季叔叔,你尝一尝,渴了喝什么水都是甜的。” “我不喝孩子,你都喝了吧,我再接。” 我感到真的有些渴了,嘴里粘乎乎的。我趴在那里用舌头几下就舔光了塑料袋上的那点雨水,觉得嗓子一下清爽了许多,站起来舒心地喘了一口气,刚才憋回去的尿意又出现了。 “叔叔,我还是想尿尿。” “好吧,你给我一张书皮,你尿到这个塑料袋里吧。先把你的鞋带解下一根来,尿完了把塑料袋扎紧。”
我接过塑料袋背过身子尿了有一小袋子。用鞋带扎好袋口,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边。我心里涌出一种酸酸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不知道这一小袋子尿又能让我们坚持多久。我模模糊糊地看着他还跪在那里认真地看着那小的不能再小的水流,一动不动。我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听了听外面的雨好象下的比刚才小了,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八点多钟。 “叔叔,我砸几下门试试看能有人听见吗。” “好,不过别太用力了,那几块石头击碎了可就不好用了。” 我摸起一块最大的石头,也就是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站起来用力敲击着这厚厚的石门。每敲一下,洞内都会有那么两三声的回音,听起来好象这个防空洞很深、很长,声音往里传的很远很远。但愿这个声音也能往外传的远一些,要是外面没有那一道铁门就好了,敲了半天,至到我敲累了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回音。
我有些灰心地蹲了下来,此时我见他下趴在地下,舔那纸上的一点点雨水,我不禁感到一阵难过,眼泪快流了出来。我赶紧擦了一下眼睛怕让他看到,其实洞内黑的他是不会看见的。不过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就算是自己哭死,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的。唉!世界上的人呀,怎么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呀。此时肚子在向我发出要吃东西的信号,可我们只有两个拳头大的苹果,不到饿的很厉害的时候是不能享用的,我紧了自已和腰带,尽量不去想苹果的事。 “叔叔,我听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冷空气要来。” “知道,所以我们要有个思想准备,今天很有可能是出不去了,谁也不会冒雨来这里玩,这里太偏僻了,一下雨到处都是泥水,很容易滑倒人。” “但愿老天爷一会就晴天出太阳。” 我抱着季叔叔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和叔叔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好孩子。” 他拍了拍了的头,很轻松地问我: “出去后还想不想和叔叔来往呀?” “叔叔是个好人,出去后我想和叔叔一直走下去。” “叔叔也挺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那么远的路。” 他摸了摸我的头站了起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敲几下门。” 我把石头递给他,他接过去没有立即敲,而是在门上摸索起来,我听到哗啦响了一下。 “点张报纸我看看这是什么。”季叔叔的声音有些兴奋。
我也一下来了精神,迅速摸出张报纸卷成一个卷,他掏出打火机点上,举到门前观看,只见两扇石门上各有一叉开的铁销。他拽了几下都有些松动,左边这个还能往里拽一寸多。我想起来了进来时,我曾看到石门外面有两个大铁环,这两个铁销看来就是挂那铁环用的。我见他捏住铁销来回抽动了几下猛一用力,只听到外面的铁门“哐当”响了一下,声音传的很远,我一阵兴奋的大叫起来,他连着拽了好多下,可惜不是每次都能打响外面的铁门,好象十几次的努力才能有一次成功。 “来,杰子,你拽着那个铁销,我们一起用力,看能不能把石门往里拉开一点缝。” 他把那个长一点的铁销让给我,自已用力捏住那个只有半个手指大点的铁销。我放下那张火纸,与他一起用力往里拉,那石门重重地晃动了几下,唿的一声,终于裂开了一条韭菜叶一样的缝隙,刹那间一丝凉风带着光线一起涌了进来,扑的一下就把那张纸吹灭了。
啊! 我们兴奋的迫不急待地向外观望起来,更让我们兴奋的是,外面那道没有关紧的铁门也留有一指多宽的缝隙,正好与这石门的缝隙相冲。我们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虽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虽然看到的只是那么一线的天地,但还是让我们兴奋不已。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丝很细却下的很紧。树叶和草从上都有点点晶莹的水珠,空气中泛着潮湿、透着清凉。我们除了看到一些杂草和远处的树林外,什么也看不到了,我顺着门缝往下看了看,石门上粗粗的锁链挡住了一半的视线,我看到那张写有字的纸已经让雨水浸湿了。还好有一点已经被捅出了铁门,只要有人经过一定会看到的,相信草丛中的白纸一定会很显眼的。
我扭头透过那丝亮光,看到季叔叔正注视着我,我也仔细地看了他几眼,他的五官长的很标致,年青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很英俊的帅哥。他刚毅的额头上有几道浅浅的抬头纹,眼睛深邃、略有所思,这种老练沉稳又一脸正气的中年人,相信在这个时候,谁见了也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的嘴角动了一下。 “塑料袋里还能装下点尿吗?” “你也想尿吗,叔叔?” 他点了点头,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袋子尿。 “里面不多,还能装……” 我话没说完那个塑料袋的底部“哗”的涨开了,所有的尿一点没留地全撒在了地下,多数顺着那个门缝流到了外面。我俩都好一会没有出声,这些尿也许是我们以后唯一的可以当成水的东西,失去它,可能我们的生命就会缩短,我们坚持下去的资本就会大大的减少,危险和绝望就会更早地来到。我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眼里已经没有了昨天那么多的泪水。 “没什么,孩子。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别难过。我看看那个塑料袋还能用吗?” 塑料袋的底部已完全破开了,他接过后从底部又打了一个结,虽说小了一半,但还能用一下。他把袋子口上的鞋带解开,转身往塑料袋里面尿了一些,又迅速扎好口,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墙角处。
外面的冷风,从那个缝隙里拚命往洞里挤,使洞里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我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真后悔出门时没有听妈妈的话,我的夹克内只穿着一件衬衣。他见我冷的打颤,毫不犹豫地脱下他的西服披在了我身上。 “不行叔叔,你也穿的不多。” “我有毛衣里面还有春秋衣。” 他的毛衣很薄,脱了西服很就容易让风吡透。这怎么好意思,我比他年青那么多,活力当然比他的大,这点冷还能坚持的住,我推让着坚持不穿他的西服。 “好吧,你不穿我的西服,那一定要把我的毛衣穿上。” “不行叔叔,会冻坏你的。” “听话。” 他把脸一拉眼一瞪,妈呀,十足的将军相。 我不敢再违抗军令,乖乖地将还带有他体温的的毛衣套在我自己身上。 “季叔叔你太好了。” “如果我们年龄换过来,你也会这样做的。” “谢谢叔叔。” “不过,这样也不行,还是太冷,我们俩穿的都不多。” 他拍了拍石门。 “来,先把它关上吧,外面雨下的这么紧,我们下午再打开。少消耗一些身体的热量,就能多保持一些体力,也就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也就有可能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这洞中,我想。
关上石门相对容易些,我们用肩膀很轻松地就将它合上了,洞内又灰复了黑暗,黑的让人恐怖,黑的让人心慌,好象自己被埋进了坟墓,又好象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 “叔叔,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然能出去。” “要是我们出去了,人家问我们俩到这里面来干吗?我们可怎么向人家解释呢,我们以前又不认识。” “呵呵,你说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真的不知道出去以后,怎么向家里和同学解释这事。我想了一下: “这样说好不好叔叔,就说我们是来这里探险的,完全是出于好奇,不小心给关在里面了。要有人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就说都是出于对这个洞的同样好奇,一起进来探险的。” “呵,如果我们俩都是年青人,这样的解释是很容易让人相信。问题是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可能做这么荒唐可笑的事。” “那怎么说呀叔叔?” “啧。”他停了一下。 “其实只要能平安的出去,怎么样的解释都行,只要你我口述一致,怎么说也无所谓。” 是啊,只要能平安的出去说什么不都是很简单的事吗。别人谁知道里面的事情。 “那就按我说的那样解释这事行吗?叔叔。” “行。” 我们又一起编造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但愿我们能有机会把这个谎话讲给别人听。” “能,一定能。什么时候也不要丧失信心。” 我听到他和我一样因为冷而不停的跺着脚。 “别说话了杰子,休息一会吧,听叔叔的,坐下,保存体力。” “是。”
一停止说话,黑黑的防空洞内便马上鸦雀无声,静的出奇,好象连空气的流动声都能听得到,我们俩静静地坐了好长时间,都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细细的雨声,都在渴望着能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平时我在街上,看到人多心里就烦。走到哪都那么多的人,真让人讨厌。现在最希望见到人的时候了,却一个人影也有了。 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噜了,在这静静的防空洞里,那声音像打雷一样的轰隆做响。我真想吃一个苹果,可他没有下令,我不敢主动去吃。奇怪,一向不喜欢听别人指挥的我,怎么这么怕面前这个人,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实在觉得饿就吃一个苹果吧。” 他看透了我此时的心思。 “是。” 我好象接到命令似的一阵兴奋,瞬间拿出苹果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咔嚓咬了一口,咀嚼声立刻在洞里回响起来。 我看到对面的黑影晃动了一下,听到了他咽唾液的声音。 “季叔叔,你也吃一个吧,我们俩一人一个。” “不,孩子,你吃吧。” 我又听到他咽唾液的声音,可能他不饿吧,我想。 一个苹果很快就让我消灭了,连里面的种子我都吃了,这可是我有生一来第一次吃苹果里面的种子。好象还挺好吃的。
中午过后,外面的小雨还在稀稀沥沥地下着,胃里的那点东西很快就消化完了,我感到浑身无力,疲倦中带着困意,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伸了伸胳膊直了直腰,不禁打了一个哈欠,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还没有人来呀。” 我按了一下夜光的电子表,现在才下午两点。唉,这时间过的真慢呀。 也许是洞里黑暗的原因,我又觉得迷迷糊糊着想睡觉。本来我这人就好睡觉,在家时我是睡下就不知道醒的人,妈妈说属猪的就是能睡觉,我又是半夜里出生的,正是小猪们睡的香的时候。 “困了?来,睡一会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可能是刚才说话太多了吧。 他伸出手来将我揽了过去,我顺从地伏在了他的怀里。啊!真舒服,我迷迷糊湖地就进入了梦乡,听到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真是个孩子,什么时候也能睡得着。”
四、
“杰子,杰子,快醒醒。” 朦胧中我被他晃醒了 “你听听?好象有脚步声。” 我还没有在梦里走出来,什么也没有听到。 “起来孩子,快,打开门。” 我们一起站了起来。啊,刚才我睡觉时,季叔叔把他的西服盖在了我的身上。 “季叔叔,你怎么把你的衣服盖…… “别说话快打开门。” 这时我完全醒了过来,虽然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但还是觉得有些兴奋起来。
当我们合力拉开那条小缝,将耳朵贴上去听时,我果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叭叭的脚步声。 我瞪起眼睛,使劲从门缝里向外看着,外面的光线不是很好,雨还在下着不过很细很小,透过丝丝的细雨,我清楚地看到有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隐隐约约地穿过树林,离我们不过二十米的距离,两个人肩并着肩扯着一块白色的塑料布。 我的妈呀,大救星终于来了。 我弯腰拿起一块大点的石头,拚命敲击着石门,一边用最大的声音呼喊起来。 “喂!喂!过来一下。” 我把嘴贴在那个门缝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全部放出去。 我的喊叫声和敲击声很大,在静静在山林中象突然炸开的响雷。 我看到那两个孩子猛地掀起塑料布,惊恐地四处张望起来。 “喂!喂!你们俩过来一下。” 我又一阵大声的喊叫和拚命的敲打。
只见那俩孩子打了个冷战,随后同时扔下塑料布,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惊叫着。 “有鬼呀!有鬼呀!” 他们背后的书包在我的视线里一闪就消失了。 “我不是鬼,我是人,你们回来呀。” 我不死心地还在大声呼喊着。 季叔叔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你省省吧,别把人家孩子吓着。” “妈的,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呀。跑什么呀跑。” 我气急败坏地的一屁股蹲了下来,我们等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等到的一点希望,转眼就破灭了,真气人。没有把他们喊住,我的嗓子却象冒火似的难受起来。我使劲地咳嗽了几下。 季叔叔从我口袋里把那个苹果也拿了出来。 “吃了吧,清清嗓子。说不定一会还有人路过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来了精神,不过我只咬了两口那苹果,又犹豫了。我张着嘴看着季叔叔那疲惫的脸,心里直冒酸。我把苹果递到他的嘴边。 “季叔叔,你吃吧,你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我没事,孩子。我这个年龄新陈代谢的慢一些,还没感觉怎么样,你吃吧。” 我看到他的舌头舔了一下他那已经干裂的嘴唇,轻轻地推着我的手,将苹果又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苹果拿开了。我想要是万一不来人怎么办,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一会天就黑了,来人的可能性很小。一想到这事我不敢再吃了,虽然嗓子里的火依然在燃烧,可我想季叔叔并不比我好受多少,他能坚持不吃,我怎么好意思将两个苹果都噻进自己的嘴里。 想到这,我默默地将啃了两口的苹果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季叔叔没有阻止我,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重新坐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谁也没有再说话。 果然再没有人出现,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俩才将那石门重又关上。 外面的雨好象停了,可因为敞开了好长时间的门缝,此时防空洞里感觉更冷了。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