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一个很快乐的男孩,他有一个不错的工作,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关爱他的父母。 一次同学聚会上,他认识了她,她叫珍,是一个漂亮活泼的女孩,那天在饭桌上,他的高谈阔论吸引了她,而她的活泼美丽也打动了他,聚会结束的时候,他们彼此留下了电话,几次约会后,他们相恋了。
以后的日子,他们会手拉手的逛商场,他陪着她,并不觉得辛苦;他们会一起去看电影,她陪着他,也觉得很幸福。他们恋爱了一年以后。他换工作了,换到了一个离他家很远的地方。然后他开始租房子住,自然的,她也搬了进来,她是一个贤惠的女孩,她把他照顾的很好,每天他回家的时候,都会看见香喷喷的饭菜,整洁的房间,洗熨干净的衣服。他对生活很满意,对她也很满意。他们每天晚上讨论最多的就是将来……日子就这样过着,终于有一天他决定带她回家见父母。 那天男孩的父母客气的请她在星级酒店吃了顿丰盛的晚宴,可是当她走了以后,男孩的父母一致反对他继续和她交往,没有理由,其实他知道原因,只因为她不是北京人,他的父母保守的观念不能接受一个外地的儿媳。 面对父母的阻力他很苦恼,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并未表现出来,一如既往地继续对她好,而她也依然沉浸在幸福中。所有的苦,他一个人承受着,他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为了这件事儿在跟父母争吵,而父母的态度依然坚决。事情还是没有转机。 对他来说痛苦依然继续着,而对她来说,生活依然幸福着。直到有一天,他去外地出差,在飞机上偶遇他的同学菲,他们几年没见了,下飞机后,他们约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个酒吧坐坐。
在酒吧里,菲和他聊着学生时代,聊着各自的现状,不经意间,菲对他说“其实那时候我一直喜欢你,只是不敢跟你表达。”他当时就愣了,其实那时候他也喜欢过菲,只是他觉得菲很“骄傲”,并不会接受他,所以也没有表达。就这样,他们错过了。 当晚,菲和他都醉了,作为男孩,他礼貌的送菲回酒店,在酒店的房间里,菲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离开,那晚,他没有走……回到北京后,他更苦恼了,一边是父母,再加上菲,另一边是深爱他并且从不索取的她,他该如何选择呢?
回北京的第二天,他接到菲的电话,在电话中菲说不能再次错过了,菲要见他。当天晚上,他们坐在北京一个公园的长凳上,菲靠着他,轻轻地诉说这几年的生活经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任她靠着,静静地听着。很晚的时候,把菲送回家,他慢慢的走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想理出个头绪,可惜……他无能为力。回到家,习惯了他加班晚归的她依然温柔的等着他。看着她幸福的忙碌着,他更伤心了。就这样,他白天上班,晚上陪菲,夜里回家陪她。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他和菲在一起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会如此亲密的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一起。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疯了一样跑回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她跑走的时候,他也追了过来,当他赶回家的时候,只看见默默哭泣的她,他没解释,也没法解释。就这样,看着她整夜哭泣,陪着她。天亮的时候,她打电话辞职,定了当天回青岛的火车票。她默默的收拾东西,他静静地看着她,她要走了,他不知所措。
终于,她离开了北京,又一个月后,在菲的再三要求下,菲搬进了这个房子。从此这个安乐窝变了,菲和她不同,房间不再干净整洁,下班后不再有可口的饭菜,衣服也乱糟糟的。而他和菲每天的主题只剩下了争吵。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之所以没有追求菲,就是因为她有太强的个性。 终日的争吵使得他们两个人精疲力尽,终于有一天,菲提出分手,他忙不迭的同意了。他又自由了。第二天,他向公司请了三天病假,再加上周末,他买了去青岛的车票,他知道,他现在有五天拯救他的爱情。 他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她,那是一个大雨天,美丽的海滨城市正洗礼在滂沱的大雨中,他默默地站在她家楼下,望着她窗口的灯火,滂沱的大雨,洗刷着城市,同时也洗刷着他。当雨停的时候,她推开窗,看见了他。她不顾一切的跑出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当晚,她和善的父母接待了他,给他安排了房间,并做了一桌子菜给他吃,他拘束的吃着饭,回答着她父母的询问。女儿是哭着回家的,做父母的当然知道有事情,只是一直没问,这时候看见她沉浸在他带给她的幸福中,她的父母放心了。 吃了饭,他和她在滨海大堤上散步,他拉着她的手,好像生怕她走掉似的,他们走出了很远,一直到她累了,他们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她依偎着他静静地听着浪涛的声音。忽然间,他感觉到了她的眼泪,他默默地擦干了她的眼泪对她说:“我这次来,是接你回去的,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她看着真诚的他,开心的笑了,她知道,他又回来了。
第二天,他们携手去了黄岛,在去黄岛的船上,她像泰坦尼克的女主角一样站在船头,而他在她身后紧紧地抓着她,迎着海风,她的长发随风而动,他望着快乐无比的她幸福的笑了。 第二天晚上,他在饭桌上正式向她的父母提出想把她接回北京的想法,她的父母很开通,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尊重她的选择。她甜蜜的看着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逛遍了青岛有名的旅游景点,他和她都沉浸在爱情带来的幸福中。
在回北京的时候,在火车开动的一瞬间,分明的,他看见她父母落泪了,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我会好好待她,照顾她的!” 浪漫的火车载着这对幸福的情侣回到了北京,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她开心极了,完全不顾旅途的疲劳利索的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为她做饭吃,虽然他在切菜的时候伤了手指,他烧的菜生熟不均,他做的米饭透着焦糊味。但是有了爱情作为佐料,他和她吃得都很开心。 上班以后,他一如既往的努力工作,而她也很快找到了新的工作,每天下班以后,他会和她一起手牵手的走回家,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慢慢的,他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收拾房间。是爱情,把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成长为一个懂得照顾别人的男人。 在每周回家的日子,他和家长也不再为她的事儿争吵,他的父母好像都在努力的回避这个话题,而他也以为他的父母已经默认了这份牢固的感情。
就这样过了半年,由于他的努力,也基于她对他的支持,他在工作上的成绩得到了公司的认可,他升职了。升职后的薪水再加上前几年工作的积蓄,他开始谋划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从此以后,他和她每到周末开始逛遍北京大大小小的楼盘,终于,他们共同看上了一套房子,虽说总价很贵,但是他依然很坚决。当天晚上,躺在卧室的床上,他坚定地对她说“我决定要那套房子,虽然有些贵,但是我们可以贷款,凭我的收入,月供不成问题。” “可是首期也很多阿,我们只有一半都不到。还是别着急了,过两年再说吧。”她忧虑地说。 “你喜欢那套房子吗?”他问。 “当然喜欢了”她回答“但是实在太贵了,要不我们再看看吧” “只要你喜欢,别的我自己想办法!”为了她,他信心满满的。
周末,他回到父母家,坦白的告诉父母他想买房子,只需要父母帮忙支付首期,贷款由他自己负责。父母对儿女的爱永远是无私的,尽管他的家庭并不富有,但是父母还是决定倾其所有满足儿子的要求,毕竟,在北京拥有自己的房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父母支持他。付了首期,办好了贷款,在即将装修的时候,他接到了公司要派他去长沙出差一个月的通知。当她知道他要离开她一个月的时候,她跑到厨房默默地流泪,上一次,也是公派出差,她几乎失去他,而这一次,他要离开一个月,她不知所措。这时候门开了,他坏笑的走了进来,他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是部门经理了,我出差的工作只是指导别人干活,所以我会有很多空闲时间,然后我就买了这个。”说着他递给她一张写着她的名字的北京飞长沙的机票。 “可是,我还要上班啊?”虽说她的心里已经被喜悦和幸福充满,但她还是顾虑这自己的工作。 “请假呗,你们老板要是不准假就辞职,敢影响我们的旅行大计,炒了它。”他满不在乎的说。 “可是,现在已经是快年底了,工作不好找啊?”她还是不放心。 “怕什么?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吗?”他捏着她的鼻子。 “好吧,我听你的!”
他匆匆忙忙的把装修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父母打理,然后和她一起幸福的飞到长沙去了,在长沙的一个月,他们一起住在长沙最有名的酒店里,他带着她玩遍了长沙的旅游景点,吃遍了长沙有名的小吃。就在长沙项目即将结束的时候,通过电话,他得知自己的房子也已经装修完毕。他没有告诉她,一心想在回家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终于,长沙项目结束了,他和她又一起飞回了北京,在下了飞机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交给出租司机一个纸条,交待司机去纸条上的地址,而忙着收拾行李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当出租车停在一栋公寓门口时,她才发现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她莫明其妙的下了车,一直被他拉着上到了那个属于他的房间门口。当他打开门时,望着宽敞漂亮的居室,她紧紧地抱着他,激动得哭了。
第二天是周末,他们忙忙碌碌的把原来租住房子里的所有家当都搬到了新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她的两个小箱子、他的电脑和一些日常用品。搬完家后,他像战场的指挥员一样开始在空房子里规划着家具的摆设,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当他刚刚完成规划,门铃响了,家电公司送来了他提前订购的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热水器等家电,他坏笑着对她说“我知道你对电器不挑剔,所以我都作主买了,至于家具吗,一会儿我们就去逛家具店。” 第三天,他们的家终于初具规模,所有的家具电器也都安排妥当。当他和她正在忙碌的收拾屋子的时候,突然,房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他的妈妈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看见她,他妈妈的脸色马上变了,而她怯生生的上前叫了声阿姨便低头站在一边了。他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局面,马上把妈妈让到了客厅,亲热的给妈妈倒了一杯水,看见妈妈铁青着脸,他赶快把她支了出去“去逛街吧,买几件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儿?”妈妈怒不可遏的质问。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们一直在一起!”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倔强的回答。 “你们不是分开了吗?小勇说你们早就分开了!”妈妈更生气了。 “分开了几天,现在又在一起了。”他实话实说。 “我和你爸爸不是都跟你说过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吗?你知不知道她跟你并不合适?”妈妈的语气更强烈了。 “我知道你们的意见,但是我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妈妈除了生气,好像还有些伤心。 “是你们一定要干涉我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们操心!”他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顶撞家长。 “好!好!好!我走,我以后永远不管你了!”妈妈拎起包就冲了出去。 “妈!”看着火冒三丈的妈妈,他惊呆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等他冲出去想拉回妈妈的时候,妈妈已经坐电梯下楼了。回到房间里,他傻傻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一直坐到下午,她小心的发了一个短信给他,问他怎么样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告诉她“没事儿了,回来吧。”
就在她刚进门不久,他的手机响了,在电话里他爸爸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你怎么惹你妈了?你妈回家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刚才还昏过去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你不知道你妈有高血压不能生气啊?你赶紧给我回家来!”放下电话,他惊呆了!简单的和她交待了几句马上就打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他正好听见医生在训斥爸爸“病人有高血压,所以绝对不能生气,你们应该让着她啊,你看病人现在血压都已经超过200了,这样很容易爆血管,如果脑部出血就会有生命危险,你们知不知道啊?”听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不孝顺的孩子,他竟然害自己母亲病危,如果妈妈稍有差池,对他来说都是终身遗憾。 “好了,先做头部CT,然后住院观察一个月。这期间一定注意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他听见了医生的结束语。他和爸爸默默的走进了妈妈的病房,看着插着输液管仍然处在昏迷状态的妈妈,他欲哭无泪,他能做的只有静静的跪在妈妈的床头盼望着妈妈醒来。
几个小时后,妈妈醒了,但是仍然很虚弱,她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默默地哭泣。 “妈妈,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您快好起来吧!”虽然他知道当他对亲情进行承诺的同时也是在背叛爱情,但是他没有选择。 “起来吧,妈妈没事儿,你听话就好。”妈妈原谅了他,作为母亲,谁对自己的儿子不是宽容而又大度的呢。 当天晚上,他和爸爸离开了妈妈的病床后,在回家的路上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谈话。 “医生说了,你妈以后不能再生气了,否则有危险。”爸爸首先打破僵局。 “我知道,我听见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爸爸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大了,该懂事儿了,以后别总惹你妈生气。” “我会的,您放心吧!”就这样,谈话结束了,只有他明白,他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的爱情。
回到自己家,躺在已经熟睡的她身边,他默默地吸着烟。该怎么办呢?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另一边是自己发誓不会辜负的爱人,他有的选择吗?睡梦中的她翻了翻身,习惯性的依偎在他的肩头继续熟睡。望着对自己毫无戒心的爱人,他心如刀割。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后发现他彻夜未眠,烟灰缸里层层叠叠的烟头说明了他心事重重,她终于意识到,这里毕竟不仅仅是他们的家,难道,他的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想问他,可是看见他疲惫而忧郁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鼓起勇气问他:“我们还是出去租房子住吧?”她天真的以为只要不被他父母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没关系了。他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可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每个月的月供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有多余的钱租房子住。 “我可以住在公司的宿舍,我可以和另一个部门的女孩住一起。”善解人意的她好像也知道租房子的花费不是他目前所能负担的。她的公司的确不错,不但允许她请一个月假还同意给她分配宿舍。 “好吧,你先住宿舍吧。”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可是……我以后见不到你了怎么办?”她的心里只有他。 “放心,我会天天过去陪你的。”他安慰她。
他每天下班都会骑着单车去宿舍找她,他总是陪她在宿舍楼下的公园坐到很晚他才回家。曾经的爱巢,现在只是他睡觉的地方。就这样,夏天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秋风瑟瑟。他病了,繁忙的工作再加上每天往复于他家和她家,他的身体终于不能承受。电话里,她知道了他生病的消息,她不让他再来陪她了,她还是那么心疼他。 于是,他们之间彻底失去了见面的机会,他的工作依然很忙,而她也开始忙碌起来。只是偶尔的,当他和她都不加班的时候,他们才会在周末一起逛逛街。
他的妈妈恢复了健康,出院的时候,医生一再嘱咐他绝对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他努力的点了点头。又过了一段时间,深秋的时候,他的妈妈偶然间问起他现在是否还在和她交往,他默默地看着妈妈,缓缓地摇了摇头。 从此以后,他开始酗酒,他每天用酒精麻醉自己,只是为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可以不想她。他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当两个誓言彼此冲突的时候,他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元旦到了,她的公司忽然发生了人事变动,她换了新上司,新上司甚至不许她元旦休息。她一气之下回到了青岛,回到了父母身边,北京已经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伤痛和无奈,她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临走时,他们约好,过完春节,她还会回来。 她走了,他大醉一场,在酒精带来的神经刺激完全麻痹他之前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维一片空明,他知道,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她。她走了两个月,他数次拿起电话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每次,他都仿佛看到自己母亲萎靡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这样,两个月,他没有联系她。
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转眼间,已经到了农历春节,在一年一度合家欢乐的除夕之夜,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寒风刺骨的街上,承受着孤独。春节过后第一天上班,他即被公司安排去一个遥远的城市出差,在即将结束工作返京的前几天,他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但是我知道我们的结果,也知道了你的选择。我对你的等待已经让我的爱透支,我们还是结束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吧。” 看着手机里显示的短信,他在这个温暖的城市里觉得彻骨的寒冷,对于他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2004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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