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人，是动物……是一群被欲望牵着鼻子行走的动物，最终到达的目的地完全靠你自己理解，你觉得它是天堂它就是天堂，你觉得它是地狱它就是地狱……
    ——题记
    
    第一章：王小川的佝偻病
    
    1．

    一九八三年，王小川五岁。王小川一家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皖北土地上的农民。在那一年里，王小川生了一场怪病，叫做佝偻病……别说现在，就算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这种病也算不得什么大病，但是在当时非常贫困落后的皖北农村，那可是一场顶稀罕的怪病了。
    王小川记得很清楚，五岁时候的他已经会割草喂兔子了，整天挎着只小草篮在野地里疯跑，像头脱了缰绳的小野驴。王小川刚生病那会儿，一开始只是拉肚子，在农村拉肚子也没啥希奇的，并不看作是个病儿，只要吃上两粒酮酶素就好了……这药管用，人和畜生都能吃，而且吃了还特见效。王小川也吃了那种药，前前后后吃了一瓶都不见好，依旧拉肚子，而且越拉越稀，跟鸭子拉稀一样，往地上一蹲就听见“卟叽”一声，像脓水一样的大便稀稀拉拉的从肛门窜出去老远。王小川拉肚子拉到最后，两条腿拉得跟面条一样，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王小川他娘是这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懂一点草药熬汤的方儿，但是这种病对于王小川他娘来说也是头一遭碰到。王小川值得幸运的是他有这么个当赤脚医生的娘，他娘虽然看不好他的病，但是懂得一条，千万不能给拉肚子的娃儿断水，要不停的喂娃儿水喝，如果脱水麻烦就大了。若是王小川他娘稀里糊涂的啥都不懂，王小川在那年月里即使不死也能挂了半条命。
    王小川他娘极疼爱这个儿子，这可是一根小独苗苗啊。说来也奇怪，别家两口子生儿育女都跟下小猪崽一样一年生一个，王小川他娘打生过王小川后就再没怀上过，绝对不是刻意避孕，那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呢，多生孩子光荣！有天晚上，王小川听见他爹和他娘在一起议论为什么再也怀不上崽的事情，王小川听到他爹叹了一口气说，太跌份了。那个时候的皖北农村都讲究家大户大儿女成群，膝下只有一个娃儿可是不光彩的。
    既然再没怀上崽，可想而知王小川他娘看待这个儿子是多么的金贵了。

    2．

    王小川自从生病后便一直在家里躺着，他娘一刻不离的照顾着他，王小川躺在床上很难受，他期待着早点好起来，那样就又可以挎着草篮满野地疯跑了。王小川心想，家里的兔兔吃不到他割的草，肯定瘦了许多。每天都有小伙伴挎着草篮来找王小川一起去野地里割草，王小川他娘说等川儿病好了再去。可是王小川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起来，一开始是两条腿跟面条一样走不好路，到最后肚子却莫名其妙的鼓了起来，两边的肋骨撑着劲儿往外翻，在肚子上敲两下，咣咣的声音。王小川他娘心想，不能在家里拖下去了，得到乡卫生院去看看。
    王小川他娘背着娃儿跑了十几里地到了乡卫生院。那时候乡卫生院的医生也大多是些从乡下招上来的赤脚医生，医术比王小川他娘高明不到哪里去。王小川到现在还记得给他治病的医生长得啥样，个子小小的，黑不溜秋的，人家都叫他杨医生。杨医生翻了翻王小川的眼睛，用听诊器听了听肚子，然后对王小川他娘说，这娃儿没啥大病，吃东西吃坏肚子了，别让娃再到处乱跑了，老从地上拾到些歪瓜烂枣的就往嘴里塞，不病才怪，回去后别给他吃什么东西，让他饿饿，把肚子拉利索了就好了。杨医生一通废话说完后，按照惯例给王小川开了一瓶酮酶素让带回家吃去，在瓶子上认认真真的狂草几个字：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临走，杨医生还不忘追着王小川他娘俩的背影喊：记住，一定要让娃儿忌口！
    回到家后，王小川他娘就给王小川忌口了，啥也不给吃，一天就给一碗精稀的稀饭喝。第一天王小川还没感觉到啥，病了那么久食欲也差，可饿了两天后就感觉不行了，王小川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胃在拼着命的蠕动，饿得嘴巴直淌清水。王小川有气无力的在床上朝他娘呻吟着：“娘，我要吃馍，我要吃馍……”王小川他娘看着娃儿饿的那样儿也心疼，就给他掰了一小撮馍放他嘴里，王小川感觉嘴里塞了点东西就慌不及的咽了下去，吃过了一点不经饿，胃比刚才蠕动的还厉害了，嘴巴角溜溜的淌着清水。王小川又接着呻吟：“娘，我要吃馍，要吃馍……”王小川他娘再不敢给娃儿喂馍了，医生都说了要忌口，为了娃儿的病快点好起来，可得要狠下这个心。
    大概又过了个把星期，王小川的病还不见好，依旧拉稀，肚里没粮食，拉出来的大便都是清水，连黄巴巴的颜色都看不出来。王小川躺在床上也不呻吟了，呻吟的劲儿给饿没了，除了两只眼睛灰白的眨巴两下就看不出是个活人。王小川他娘心想不行，还得去乡里看医生去，否则儿子这条命就没了。王小川他娘又背起儿子去乡卫生院了。一路上，王小川他娘感觉到背上的儿子软绵绵的直晃悠。
    到了乡卫生院后，还是那姓杨的医生接待了他们，杨医生呆呆的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王小川半天说不出话来，坐在椅子上先挠了挠头，又把鞋脱下了抠一抠脚，最后终于憋出一句，给娃儿弄点好吃的东西吧，估计娃是不行了。这句话像个倾天霹雳一样，王小川他娘当场给杨医生跪了下来，求杨医生给想想法子，家里可就这一个独命根子呀。杨医生说，没法子想了，娃儿都快咽气了……王小川他娘就哭着抱着杨医生的腿不肯起来，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在了杨医生新做的的确良裤子上，杨医生心疼裤子，就给王小川他娘瞎指了条道儿：你带娃儿去大城市看去……最好去上海，兴许能捡回一条命。王小川他娘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医生又冲娘俩喊了一嗓子：“我劝你别折腾了，去上海坐火车要一天一夜，娃儿经不起折腾，估计半路上娃儿的命就没啦！”王小川他娘把王小川往怀里抱了抱，头也没回的走掉了。
    王小川长大后，曾经在乡里遇到过杨医生一次，那时杨医生已经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开除出乡卫生院了，王小川恶狠狠的问杨医生，你还认得我吗？我叫王小川！杨医生抖巴了半天嘴唇才说出一句，你你你……你还活着？王小川学着杨医生的样儿也抖巴着嘴说：我我我……我托你妈的福！  
    
    3．

    王小川他娘背着王小川回家后，还真收拾着行李准备动身去上海。王小川他爹看翻着白眼儿的儿子，可能觉得儿子确实是救不过来了，就劝王小川他娘说：算了，咱别折腾了，咱再生一个吧。王小川他娘劈头盖脸扇了王小川他爹一巴掌，然后从左邻右舍凑了二百块钱就上路了。临上路前，王小川他娘对王小川他爹说：“要是救不活这娃儿我也就不活着回来了，借的二百块钱你还！
    王小川的命挺硬挺硬的，火车咕嘟咕嘟的颠簸着，王小川一路上楞是睁着眼睛不咽气。到了上海后，一天一夜没睡觉的王小川他娘背着娃儿一头扎进了一家大医院里。这里的医生照旧翻了翻王小川的眼皮，用听诊器听了听肚皮，扭过头就厉声质问王小川他娘：“怎么现在才把孩子带过来看病，我告诉你……再迟上一天孩子的命就没了！”王小川他娘一听医生说儿子还有救，当场又给医生跪了下来……
    说起来，王小川这病也好治，在王小川印象中也就吃了几回药，打了几次针……药倒是不难吃，外面裹着一层糖衣儿，一开始王小川还以为整粒药都是甜的呢，塞嘴里一尝到甜头就咯嘣的嚼，一嚼才知道里面窝心的苦。王小川打针时倒是受了点折磨，人瘦得都成麻秸了，皮包骨头，针管儿硬是锥不进屁股里，王小川痛得扯着嗓门嚎叫。王小川住了几天院后，医生发现医院给王小川定下的饭量总是被王小川他娘克扣下来许多，医生便问王小川他娘是怎么回事？王小川他娘告诉医生是家里卫生院的医生说要给娃儿忌口。医生当场又发起了脾气：“乡下医生懂什么？孩子要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孩子生这病最需要的就是营养你知道吗？”
    后来，王小川想吃什么他娘就买什么给他吃，什么糯米团儿啦，大饼夹油条啦，那大饼上还沾着一层芝麻哩，香喷喷的，王小川长到五岁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农村的娃子命贱，但是命也硬，王小川记得也就吃了半个月的大饼夹油条和糯米团儿身上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人也缓过气来了。王小川还想多在医院住几天，他娘说病好了就不许住医院了，医生要赶的。
    在王小川他娘俩回安徽之前，王小川他娘领着王小川到附近的公园玩了一趟，这是王小川来上海之后第一次领略到这座美丽城市的风光，王小川在去公园的路上认认真真的看着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华丽的商店，还有花花绿绿的和他同龄的小孩子身上穿着的漂亮衣裳。在公园里，王小川他娘花钱让王小川玩了一次电马，那电马驮着王小川在空中忽儿上忽儿下的飞舞，王小川感觉幸福极了，像成仙了一样。王小川他娘还请人给电马上的王小川拍了一张相。王小川问他娘能不能在上海多玩几天？王小川他娘说不行的，钱快用完了。王小川只好带着那张他有生以来所照的第一张珍贵相片恋恋不舍的和他娘坐上火车咕嘟咕嘟的离开了上海。
    病好回家后，吃大饼夹油条和糯米团儿就成了王小川在乡下小伙伴们面前最炫耀的事情，他把在电马上拍的照片仔细的收藏起来，不是关系特别要好的小伙伴是不会拿出来给他看的……
    然而，上海这座城市从此也成了王小川幼小心灵中最向往的圣地。王小川内心非常感激这座城市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从那时候起，他就始终坚信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再次去到上海那座城市……
    
    第二章：王小川和米兰
    
    4．

    王小川决定带着老婆米兰去上海打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邻村的中学同学张茂去年带着老婆小翠去上海打工了，现在已经发了财，还在上海买了套房子。张茂当初决定要外出打工是王小川给出的主意才去上海的。张茂对王小川说，只要在上海买了房子就可以办理上海户口，等于说咱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上海人了。王小川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的，何况他对上海已经怀念的太久太久了，一草一木都刻画在了脑海里，上海对于王小川来说就像是他分开了二十年之久却又始终至深至爱的情人……
    其实，王小川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上海的房子不会比老家的房子贵到哪儿去。
    就在去年张茂带着老婆动身去上海的时候，王小川就打算跟张茂他们一起去的，但是王小川他娘不许他去，儿子没有成家对于老人们来说是一笔大心思。王小川他娘说，你得先成了家再走，然后你想去哪去哪，爱去哪去哪。王小川不敢违背他娘的话，他知道自己这条命也是当初他娘拼了命救过来的。而且，王小川那时已经处对象了，对象就是现在的老婆米兰。
    米兰比王小川小三岁，家就住在村东边，可以说米兰是听着王小川那些上海故事长大的，基本上村里的小伙伴都是听着王小川的上海故事长大的，只是米兰听得特别入迷一些。米兰打小儿就崇拜王小川，因为米兰看过王小川骑在电马上的那张照片，米兰觉得再没有比王小川还神气的小孩了。
    王小川和米兰处对象那年十八岁，米兰才十五岁。农村里都时兴说媒，处对象可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何况米兰年纪还那么小，所以他们的来往都是偷偷摸摸的。王小川经常带着米兰到打晒场上说话儿，打晒场是他们幽会的老地方，那儿背，没什么人往那儿去。王小川和米兰坐在打晒场边的草垛子里，十五六岁的米兰已经发育的很好了，脸儿嫩嫩的，红红的，身板子该鼓的地方都已经鼓了起来，该翘的也翘了起来。王小川就搂着米兰肩膀聊天，聊他在上海的时候，王小川说上海人从来不穿胶鞋。米兰不解的问王小川，难道上海不下雨吗？王小川说，下雨啊，不过上海全都是水泥路，路边上有排水道，打着伞走在雨地里顶多湿鞋底，不像咱农村，一到下雨天地上的泥水深得都能淹死小孩。米兰又问，那上海漂亮吗？这句话米兰从小到大已经无数次的问过王小川了，王小川每一次的回答她都觉得依旧新鲜。王小川说，上海很漂亮，大马路宽得可以并排走十辆牛车，马路边上是两排又高又大的梧桐树，据说还是外国的种哩，对了……是法国品种！再往路两边就是两排高楼大厦了，第一层都是商店，两排溜儿的商店，卖着顶时髦的衣服和一些希奇古怪的玩意儿，包准你见都没见过。米兰听后惊奇的吐了吐舌头，其实这个动作她也重复过无数次了。王小川又告诉米兰上海的生活条件特别好，尤其人家那茅房……对了，上海人都叫厕所……人家那厕所比咱们家厨房还干净，拉过屎后，回过头按一下按钮，自来水就呼啦啦的把屎冲走了，厕所里连一个苍蝇蚊子都没有，不像咱们农村的茅房，在露天地里不说，一到夏天毒蚊子把屁股咬得尽起大红疙瘩。王小川接着问米兰：“你说，你解手的时候屁股上有没有被毒蚊子咬得起疙瘩？”米兰脸红红的掐了王小川一把。
    
    5．

    所以，当王小川他娘说让王小川成了家再走时，王小川没感觉这事情有多困难，他和米兰都早已经私定终身了，他们两家的父母亲虽然都还不知道，可王小川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其实他和米兰不但早已经私定了终身，而且他们还那个那个过了呢，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关于王小川和米兰那个那个的事情，那是王小川二十一岁的时候，米兰十八岁，出落的像一只熟透的红樱桃。
    在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王小川又和米兰相约去打晒场聊天，他们依旧坐在打晒场边的草垛子里，聊的话题依旧是上海。王小川指着东方对米兰说他想去上海，想像上海人那样在上海生活！这是王小川第一次把藏在心中那么久的心愿告诉别人。米兰相信王小川的话，他们已经在上海这个梦里生活的太久太久了……米兰小心翼翼的问王小川，你会带我一起去上海吗？王小川把米兰的脸庞深深地搂在怀里说，会带你一起去的！米兰听着王小川强有力的心跳，她相信王小川说的是实话，他会带着她一起去上海，然后像上海人一样的过生活。
    这天晚上，王小川和米兰聊了很久，津津乐道的聊着他们将要在上海建立的家庭，他们也会住在楼房里，楼房里有客厅、卧室、厕所和厨房……天上的乌云悄悄地将星星和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丝毫没有发觉，直到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才惊慌的从草垛子上爬下来往家里跑。半路上，雨下的实在太大了，王小川拉着米兰跑进了一个池塘边废弃的牛屋里躲雨，米兰以前听人说这牛屋边上的池塘里经常闹着水鬼的事情。
    破旧的牛屋四处漏着风，还夹掺着零星的雨点落进牛屋里，闪电噼里啪啦的闪着，雷打得轰隆轰隆的，米兰害怕的直往王小川怀里钻。王小川说，兰儿不怕，有我在呢！
    王小川将牛屋里散乱的干茅草拢到一处比较干燥的地方，然后搂着米兰坐了下来。王小川和米兰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半路上早已经被雨淋透了，粘粘的紧贴在身体上，米兰说冷，于是王小川把米兰抱得更紧了一些，米兰那肉鼓鼓的肉挺挺的肉乎乎的胸脯就紧贴在了王小川的身上，王小川甚至能感觉到米兰那软软的小乳头因为寒冷而贴在他身上轻轻的颤抖。王小川身上又燃起了欲火。这种欲火王小川往日里也经常有过，可米兰不让碰她，只许王小川拉拉他的手，顶多搂搂她的肩膀。于是，王小川将嘴巴俯在米兰的耳边说，兰儿，我想摸摸你的奶……米兰摇了摇头，从王小川怀里钻出来，两只胳膊下意识的护住了胸脯。王小川抓过米兰的胳膊又重新把她搂在怀里说，我们都定下终身了，你现在不给我摸，迟早我都会摸到的，你是我的人儿……米兰没有再坚持，她放开紧护在胸脯上的胳膊对王小川说，只准摸奶，其它哪都不许碰，只能给你摸一小会儿……米兰话还没说完，王小川的手就如饿狼爪子一样抓了上去，王小川摸着米兰那又大又坚挺的奶子，感觉自己一只手都抓不过来，于是王小川便小面积的摸，摸着中间那小小的像黄豆粒一样的乳头，摸着摸着……王小川感觉到米兰的呼吸沉重了许多，那个小乳头挺硬了起来，挺硬挺硬的，真得像一粒小黄豆。这时候，王小川感觉到自己两腿间的那玩意也硬了起来，大腿根夹也夹不住，也是挺硬挺硬的，翘得高高的，已经顶到了米兰的腰上。米兰说，小川，好象有东西顶住了我的腰。王小川偷笑了一下说，什么东西？你摸摸看。米兰就摸了一下，立刻羞红了脸，米兰捶了王小川一下，把身子往边上让了让。王小川一把搂住米兰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贴得更紧了，米兰挣扎了两下，根本没有用。米兰感觉到王小川那个玩意儿不但又粗又大，而且还颤儿颤儿的。
    过了一会儿，米兰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王小川，那东西怎么会那么大？王小川说还会更大呢！其实王小川心里也没底儿，他也不知道那玩意最大能挺多大，那个时候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童男子。米兰又问，那到底能有多大呢？会不会有棒槌那么大？王小川对米兰说，要不……咱们把上衣脱掉吧，然后还搂在一起，我想那东西可能就会变得更大。米兰真得对王小川裤裆里的玩意儿起了兴趣，她把上衣和肚兜都脱了，然后对王小川说，你以后可不兴对人瞎讲今晚的事儿，我只是给你抱一下，其他的你啥都别想做！王小川根本没听到米兰在讲什么，他早被米兰那如白兔一样的奶子吸引的连魂儿都没了。王小川将米兰搂在自己赤裸裸的怀里，呼吸着米兰身上少女的芬芳，感觉到身体都快被自己裤裆里那根如火把一样的玩意儿给烧化了……过了一会儿，米兰又摸了摸王小川的那玩意儿，米兰说，好象没有大多少，不过比刚才硬了些。米兰说完挣脱了王小川的怀抱，起身就要穿衣服。这时候的王小川早已经被欲火烧迷了心智，他哪还容得米兰去穿衣服，一把将米兰扯倒在茅草堆里，身体重重的压着米兰，三下两下褪掉了米兰的裤子，任凭米兰在身下挣扎喊叫……
    那时候的王小川真得啥都不懂，根本不懂得那个那个的技巧，只是趴在米兰身上挺着那根硬得像铁枪一样的玩意儿乱捅，米兰在下面两腿乱蹬。米兰越蹬，王小川就越捅，捅着捅着……王小川感觉到自己的那玩意儿好象捅破了米兰的身体钻进她的肚子里去了，又感觉自己那玩意儿好象被一个什么套子套住了一样，那套子紧紧的，勒得自己的那玩意儿生疼……紧接着，王小川便听见米兰在自己身子下面哭爹喊妈的叫疼了，米兰边推着王小川边喊叫着：“小川，疼疼……疼啊！快把那玩意儿拿开，它好象捅破了我的肚子，快把那玩意儿拿开……”
    王小川没有把那玩意儿拿开，并且无师自通的趴在米兰身上运动了起来……这一刻，王小川突然明白了，从今往后米兰就是自己的人了……
    
    第三章：王小川和张茂
    
    6.

    王小川和米兰结婚的那一天，张茂和他老婆小翠大老远的从上海赶回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张茂和他老婆觉得不回来是不行的，他们结婚的时候王小川就参加了，而且当初也多亏了王小川的点拨才去上海发了财的。至于张茂和他老婆是做什么发了财？王小川后来问过张茂，张茂含糊着说倒腾了点小生意。
    一年不见，王小川发现张茂和他老婆都变了许多。张茂比以前白了，更胖了，本就高大的身体变得更加粗大开阔了，穿着革履的西装显得精神抖擞，王小川觉得现在的张茂就像村长家喂的那头俄罗斯进口大白猪一样神气。张茂的老婆小翠也变了许多，再不是以前他们刚结婚时那朴实文静的样子了，小翠的嘴巴上涂着口红，猩红猩红的，像一朵即将枯萎却又强撑着盛开的红花，她的脸上还擦着白白的粉儿，尤其她那双眼睛勾儿勾儿的看人，说不清的滋味，有一次她盯着王小川看，把王小川的脸都看红了。
    王小川和米兰结婚的那天，好象张茂和小翠才是婚礼主角似的。张茂告诉别人他那一身西服加上领带要一千多块钱，小翠身上的旗袍更贵，三千多块钱才买得到，而且还是在大商场里有熟人给打了折。大伙儿惊叹的咂巴着嘴，都夸小翠现在穿得又洋气又漂亮，跟电视里的人儿样。不过王小川没感觉到小翠漂亮到哪儿去，他还是觉得米兰漂亮，米兰那红扑扑的脸蛋儿，还有清澈如水的眼睛，尤其米兰那身段儿还是那么有型，跟十八岁时一样。其实他们结婚这一年米兰也才二十三岁。到了酒席快散了的时候，大伙儿才把视线转移到王小川和米兰的身上，小翠带着有些羡慕又酸不溜秋的口吻对米兰说：“妹子长得可真水灵，这身板线条儿……要是在城里那可值大价钱！”张茂在一旁点头附和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米兰，恨不得要滴下口水似的。王小川一点不喜欢小翠夸奖米兰的方式，也讨厌张茂看米兰时的表情，瞧那失魂落魄的德行，跟以前没啥两样。但是，王小川知道不能得罪他们俩，他们已经在上海扎下根儿了，往后自己和米兰去了上海多方面还需要他们照顾呢。   
    
    7.

    说到张茂，王小川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很铁，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他，他们俩以前还做过情敌呢！
    那还是王小川和张茂上中学的时候，两人同校又是同班，刚开始他们谁都没在意谁。由于他们上学的中学离家比较远，早晨要起早去，晚上还得摸黑回来，两人住的村子相邻，经常在上学放学的时候遇在一起，后来就天天结伴上学放学，时间久了也就成朋友了。
    张茂那时候是学校顶调皮的主儿，坏的要死，折腾人一套又一套的，花样都不重复，不是今天在哪个女同学书包里塞只青蛙，就是拿个弹弓躲在哪里射他看着不顺眼又能打得过的人，他一弹弓射到人家屁股上，那人就嗷得一声捂着屁股往前一跳，蛤蟆似的，张茂就哈哈大笑着跑开了，人家要是追他，他就扬起拳头把人家狠揍一顿。那时候的王小川也算是个比较调皮的主儿，虽然不怎么欺负人，但是对张茂的那些恶作剧也不感冒，还经常陪着张茂一起搞恶作剧。
    有一回，王小川和张茂一人拿着一把弹弓躲在学校一个拐角里，他们蹲在那里在等着偷袭一个人，这人是他们班的班长，老是抓王小川和张茂不交家庭作业的小辫子。不一会儿，他们班长甩着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过去，张茂眼尖，抬手一弹弓射了过去，可惜没打准，从班长的裤裆缝里穿了过去打在了学校一个比他们高一界的同学小腿肚子上，这同学他们都认识，叫张横，他本人在学校也横的要命，像个地痞似的，王小川和张茂都怕他。张横小腿肚子上挨了一弹弓，立刻抱着那只腿身子弓得跟虾米似的在原地打着跳儿的嚎叫，等张横看到王小川和张茂的时候，他们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张横大步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咋唬着，刚才那一下子是你们俩哪个打的？张茂立刻接了一句表示清白的话：鳖孙才打你呢。这时候，王小川才发现张茂的手里空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弹弓藏兜里去了。张横听张茂说这话，又看到王小川手里直楞楞的拿着弹弓，二话不说把王小川一顿好揍，等王小川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张茂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后来，王小川再遇到张茂的时候，张茂慌忙迎上来对他说：“那天张横刚一动手，我就跑学校找人去了，等我带着一帮人来帮你的时候你和张横都已经走掉了。”王小川没说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张茂又没指着他王小川诬陷他。是张横误以为是他王小川打的，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就一顿暴踹，这能怪谁呢？再后来，王小川虽然每天上学放学还和张茂走在一起，但王小川也多长了个心眼，以后调皮捣蛋的事情就再不跟张茂一起做了，最起码有一点王小川是知道了，张茂这人太欺软怕硬了，见到比他厉害的就说自己是鳖孙。
    王小川真正和张茂闹别扭是因为米兰，米兰那时候十五岁，上初二，和王小川处对象没多久，张茂第一次见到米兰时就是那鳖孙样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米兰刚刚发育成熟的胸脯，恨不得流口水儿。王小川告诉张茂，他跟米兰正在处对象哩。其实王小川的意思是想告诉张茂，米兰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别再打她什么歪主意了。张茂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经常在王小川面前夸王小川好福气，媳妇长得那么俊俏。背后里天天给米兰写情书，情书写得肉麻麻的。米兰没敢把这事告诉王小川，主要怕两个人打架，而且张茂长得高高大大王小川也打不过他。米兰心想，只要不理张茂也就不会出什么事儿。
    直到有一天王小川放学后在班里做值日打扫卫生，张茂说不等他先回去了。王小川也急着回家，三下两下打扫完卫生背着书包就往家跑，走到半路上看见张茂跟个流氓似的拦着米兰的路不让她过去，还上前硬拉米兰的手，王小川当场气得浑身上下的血全涌到了脑门上，王小川扔掉书包蹿上去就跟张茂掐了起来。本来王小川是打不过张茂的，可张茂做的事短，心也虚，两人没掐几个回合张茂就挣开王小川的手跑掉了。从此，两人打死不相往来，张茂见王小川护婆娘那么心切，也就再没敢打米兰的主意。
    直到张茂和小翠结婚时，张茂专程从邻村跑来给王小川发了张帖子，诚心邀请王小川去参加他的婚礼。王小川心想，以前那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张茂人家也结婚了，王小川也就原谅了张茂。从张茂结婚那天起两人才算恢复了来往。
    张茂结婚后，不愿意在家里种地，想出去打工，王小川便给张茂指条去上海的路儿。   
    
    8．

    王小川和米兰结婚后没几天，张茂和小翠就赶回了上海，张茂告诉王小川那边生意等着他们回去做呢。王小川挽留他们多在家住几天。张茂说不行啊，那些客户都是主顾，再迟些回去就跑人家那做生意去了。王小川心想还是做生意当紧，就没有再挽留他们。张茂临走前告诉王小川要是去上海的话就提前来个信儿，他在那边事先给王小川和米兰找住房寻工作。
    打从王小川和米兰结过婚后，王小川他娘说话也算话，说不再管着王小川就不再管了，他们还分了家，让王小川两口子单独过日子去了。王小川没急着去上海，说句城里时髦的话，现在正是蜜月儿里。如今儿王小川和米兰那个那个的时候再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王小川天天晚上趴在米兰身上辛勤的耕耘着，想怎么耕耘就怎么耕耘，米兰现在的身子可是王小川自己家正儿八经的一亩三分地了。
    王小川和米兰在家里热乎了一个多月，觉得新婚的新鲜劲头儿也过去了，两人便商议去上海的事儿了。
    王小川对米兰说：“兰儿，咱们也该动身了……”
    米兰捏了捏王小川的鼻子，笑嘻嘻的说：“看你猴急样儿，那我们就最近几天走吧，你早去也早安心！”
    后来，王小川跟他爹娘辞别的时候，王小川他娘就交代他说：“川儿，你也长大成家了，爱去哪去哪，娘也不反对，在说眼下里都时兴外出打工，但是娘要给你个忠告，出门在外千万别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在外面不行就回来，家里十几亩地不缺吃不缺喝的！”
    王小川说：“娘，您就放心吧！”
    “川儿啊，要照顾好米兰，这是个好闺女，都是打小看到大的！以后生了娃儿娘帮你们领……”王小川他娘说着话，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王小川心不在焉的说：“晓得喽！”
    这时候，王小川的心早已经飞到了上海……
    
    第四章：王小川、米兰和上海
    
    9．

    王小川和米兰终于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这是米兰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火车咕嘟咕嘟的颠簸着往前开的时候，米兰除了内心无比的激动还有一些对未来世界一无所知的恐慌，尽管米兰早已熟悉了王小川叙述中的上海。王小川和米兰从家里出来时带的钱不多，他们没舍得买坐票，王小川心疼米兰，就把背包放在火车的走廊让米兰坐在背包上。
    王小川这次铁了心的去了上海就不打算回乡下老家了，他把自己家分到的田地都给了自己的一个本家堂兄，和爹娘分家时分到的家当该卖的卖了，卖不掉的通通给还了爹娘。
    火车里前往上海的人很多，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多都是些背着包和王小川他们一样的外出淘金者，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憧憬，也透露着乡下人特有的愚昧。
    车厢里的空气很污浊，烟味、汗味、还有屁味混合在一起就像家乡那刚从油锅里炸出的臭豆腐味道一样。卖啤酒饮料的小推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时，火车售货员尖着嗓子朝米兰喊，让米兰赶紧站起来躲开点，米兰像只惊恐的小鸟慌忙站了起来，偎在王小川的身边。王小川小声告诉米兰：别怕，他不是冲着你喊，列车员对谁都是那屌德行……可是，米兰分明看到那个火车售货员对待那些穿着鲜光的城里人就小心细语的说话。
    火车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上海，只用了九个小时，王小川觉得不对劲儿，记得五岁那年来上海坐火车整整坐了一天一夜，他不知道这些年当中火车早已经无数次的提高了速度。傍晚时分的上海，华灯初上，王小川和米兰走出月台，一阵晚风吹了过来，那风粘粘的，湿湿的……米兰觉得上海的风跟乡下的风比起来好象缺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米兰看到王小川脸上洋溢着激动又幸福的神情，米兰知道王小川的心情，若是火车站没有这些拥挤的人群，王小川一定会张开双臂陶醉着大喊：啊！上海，我终于又回来了！如果真是那样，王小川的表情一定是傻傻的，想到这里，米兰偷偷的笑了笑。
    出了站台后，王小川和米兰一眼看到了守候在站台出口处的张茂，张茂又换了一身新西服，笔挺笔挺的站立在一个广告灯箱下，张茂看到王小川和米兰便挥着手迎了上来，绅士般的接过了米兰手中的一个旅行包。米兰朝四周望了望，天空黑暗了下来，城市却更加明亮了。
    王小川和米兰跟着张茂走到了车站广场对面的马路边上，张茂朝着一辆出租车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出租车便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米兰问张茂，我们是坐这辆小轿车走吗？在米兰以往的印象中只有县长才能坐得起小轿车的。张茂还没开口，王小川赶紧抢过话头装作很内行的说，坐吧坐吧，城里就兴坐这个。张茂挑了挑眉毛，然后打开车门坐上了出租车的前座。王小川坐进车里望着坐在前座的张茂，才真切感觉到张茂虽然才来上海一年多，但是他的语言神态已经脱离了农民阶层并且完整的溶入到了上海这座城市里……王小川望向车窗外，感觉如今的上海已经陌生了很多。
    一路上，出租车飞快的向他们将要安家的目的地行去，马路两旁的霓虹灯被车窗飞快的抛于脑后。米兰把鼻子贴在车窗贪婪的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被霓虹灯照耀的树红楼绿，那灯光的光晕儿轻佻的追着出租车奔跑。王小川悄悄的对米兰说，怎么样？上海很漂亮吧？米兰抿了抿嘴说，比你以前说的还要漂亮。
    出租车的车速慢了下来，坐在前座的张茂告诉王小川和米兰快到地方了，张茂指着一个门口有保安站岗的花园小区，回过头来对王小川和米兰说他的家就在那里面，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过还没完全买下来，只付了十万块钱的首期，余下的便要分期付款了。王小川和米兰一听首期就要十万块，惊得眼珠子都要弹了出来。王小川说，上海的房子要那么贵呀！张茂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说，要是便宜的话大家都来上海买房子了，所以呀……要想在上海扎下根来不但要卖力赚钱还要想点其它弄钱的方法。卖力是肯定的！王小川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有什么东西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漂亮的城市产生了恐惧，完全没有了刚下火车的激动心情。米兰带着征询的眼神看了王小川一眼，王小川面无表情。
    
    10．

    出租车从张茂住的花园小区边驶过没多久就在一个窄窄的街道口停了下来，张茂说到了，米兰看见出租车的打表器上显示四十五块钱时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张茂轻松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皮夹子，用两个指头夹出一张五十的票子递给司机说：“别找零了，剩下的当小费。”司机慌忙道谢又殷勤的下车从车后备箱里把王小川和米兰的行李拿了出来。张茂对王小川和米兰说，上海是有钱人的天堂。王小川和米兰看着这条街道，没有一路上看过来的光景好看，两旁的商店很低矮，大多都是二层小楼，楼房外面黑乎乎的，像是经历过许多个年代，但是这条街很热闹，摆着许多杂货水果摊子，开着一些小饭馆，还有人在路旁打牌，乱哄哄的，那是一些和王小川他们一样来上海的打工者。张茂说，走吧，我给你们租的房子就在这条街道里。
    张茂给王小川和米兰租的房子也是一栋二层小楼，很旧，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上楼的时候，米兰感觉到那木质楼梯踩上去空洞洞的，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心里没底，米兰紧紧的拽着王小川的胳膊。张茂给他们租的房间大概有六个平方米，很小，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有枕头和被子，门边上立着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煤油炉，还有一些简单的锅碗瓢盆。张茂说，水池在外面走廊，楼下就有公共厕所。王小川感激的望了望张茂，虽然说这些都简陋了一些，但是毕竟自己没有费心操持。张茂拍了拍王小川的肩膀说，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暂时先在附近的建筑队打小工，一个月五百块钱工资，明天楼下的房东会带你去……米兰明天就先去斜对面的保姆介绍所挂个号儿吧，很快也能找到工作，工资估计也能有个三四百块，这里的房租一个月一百块，第一个月我已经替你们付过了……张茂说话间看了看手表……又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有空到我家玩。王小川想向张茂问点什么，刚张开嘴巴又闭上了。张茂对王小川说，为了扎根上海，好好奋斗吧！
    王小川和米兰把张茂送到楼下，然后回到他们这个暂时的家里，两人感觉虽然只坐了一天火车，但是身心都疲倦的要命，也没有洗洗便和衣睡了下来。王小川躺在床上盘算着一个月五百块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想攒够付买房首期的钱也得二十年。
    米兰能理解王小川的心情，她安慰着王小川：“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找工作呢，既然都来了，就像张茂说的那样，为扎根在上海好好奋斗吧……”
    王小川闭上了眼睛，把米兰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第五章：保姆米兰
    
    11．

    来上海后的第二天，王小川天不亮就爬了起来，米兰听到王小川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空洞的楼梯声微微的响起，米兰在床上翻了个身，也起床了。米兰推开巴掌大的小窗户，看到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在沿街扫地，于是米兰也把房间里打扫了一下，感觉有些饿，昨晚疲乏的都忘了吃东西。米兰从背包里掏出牙刷毛巾和肥皂，想起昨晚张茂说水池在走廊，便拿着自己的牙刷和毛巾到门外走廊上的水池洗脸刷牙去了。米兰刚洗完脸便听见有脚步声轻轻地上楼了，米兰怕遇到陌生人，慌忙躲进了房间里，门吱呀一声开了，是王小川，手中还拿着一个白色的食品袋。王小川将食品袋放在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根油条，用大饼卷了起来，笑着对米兰说，快吃吧，香着哩。
    米兰接过来先闻了一下，果然很香，嚼一口一股芝麻味儿，大饼和油条都是脆脆的。王小川看见米兰吃得很香的样子，连牙齿都没来得及刷就给自己也卷了一付，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王小川用手接住蹦达下了的芝麻粒，倒进口中，好香！这香味王小川太熟悉了，他如相思般的想念了它们整整二十年。
    吃完早饭后，王小川便被房东带上工地去了，房东其实就是工地的建筑承包商，叫李健墒，人长得精瘦，他说他和张茂是朋友，临出门前李健墒鬼溜溜的瞅了米兰一眼。王小川走后，米兰梳了梳头发，便到楼下保姆介绍所挂号去了。沿街的小吃店卖着豆浆和油条，热气腾腾的。一个老太太操着米兰听不懂的上海话在一个菜摊子前买了五棵小葱，掏钱的时候好象还极不情愿的嘟噜着。米兰看见一个老头背着一把长剑，手中提着一个鸟笼，米兰抬头望了望树上，连只麻雀都没有。
    米兰走进了那家保姆介绍所，一个戴眼镜的又矮又胖的妇女接待了她，米兰看到这个妇女就想笑，觉得她长得像个洋葱头。洋葱头用蹩足的普通话问米兰，是做全职还是做钟点？米兰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明白。洋葱头就不太耐烦的让米兰拿出身份证再交五十块钱介绍费，米兰把身份证和五十块钱给了她。洋葱头说，全职就是住在主人家全天服务的保姆，钟点就是每天在主人规定的时间里去他家做事情的保姆。登记完身份证号码后，洋葱头把身份证交还给米兰，指着厅里一排溜长椅让米兰坐那等着吧，米兰看见长椅上已经坐着几个中年的或老年的乡下妇女了，米兰在她们边上坐了下来，她们看了看米兰，米兰也抬眼看了看她们，米兰怯怯的，不敢和她们答腔。
    大概上午九点多了，保姆介绍所开始有顾客上门了，先是一对年轻夫妻走了进来，衣着都很鲜光，米兰看到那个女的浑身松松垮垮的，像刚生过孩子。女人走在前面傲慢的审视着米兰还有其他等待被雇佣的乡下妇女，像农村里在牲口市场上买牲口的一样。男人陪着小心的跟在后面。米兰在心里想，这女人一定生的是男娃，否则不会那么傲慢。走到米兰身边时，男人停下来看了看米兰，刚想张口问点什么，就被女人拽着耳朵拉了过去，女人用上海话大声呵斥着男人：看什么看？被狐狸精迷住了？娘个操逼！米兰听不懂女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米兰大概能理解到男人挨骂的原因。
    米兰在保姆介绍所一直呆到下午四点多钟也没有被人挑走，米兰在想，也不知道今天一天王小川的情况会怎么样。中午的时候，米兰出去买了块大饼，没舍得买油条卷起来一起吃。米兰心想，得节约一点，还没赚到钱今天就已经花掉了五十块钱。米兰觉得那些来介绍所的顾客都很奇怪，女的正眼都不看她，男的倒是都在她面前驻足一下，然后却又都欲言又止的走掉了。早晨和米兰坐在一起的那些又黑又脏的女人们陆续的被人挑走了，又来了一些新的乡下妇女办好登记后坐在了米兰身边。快五点了，保姆介绍所的那个洋葱头对米兰说，你明天一早再来吧。米兰答应了一声便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米兰听到洋葱头在她身后咕噜了一句，长得那么灵光做婊子不好吗，非要来做保姆，有得你受！米兰在心里恨恨的骂着，死洋葱头，你妈才去做婊子哩。
    从保姆介绍所出来后，天还早，米兰便在这条街上逛了逛，早晨刚打扫的街道又变得脏溜溜的了，有个还不太会走路的乡下小娃儿在街边上满地滚着玩儿，有个稍大一些的孩子在边上看着，看来他们的父母亲都上工去了。小娃儿滚着滚着就滚到了一个黑水窝里，弄得湿淋淋的，被大孩子拎起来打了几记屁股。米兰心想，可要赶紧找到工作多赚点钱，以后自己的娃儿可不能这个样子，要给自己的娃儿穿得花花绿绿的跟城里娃一模一样！
    米兰在街上溜达了一个来回，买了一小袋米和一些腌制咸菜，总不能一天三顿都买着吃，早晚在家熬点稀饭，这样省钱。米兰走上楼时，突然想到王小川今天在工地干一天活儿肯定很累，于是折下楼去又买了个糯米团儿。
    王小川一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回来，浑身脏兮兮，王小川见到米兰时露着牙齿笑了笑，很想在米兰面前装做一付轻松的样子，但是米兰还是能看出来王小川的疲惫。王小川拿起毛巾到走廊上的水池洗了洗脸，米兰早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烧了一大锅稀饭，桌子上摆着一碟腌咸菜和一个糯米团儿。米兰给王小川装了一大碗稀饭，温乎乎的刚好可以吃，王小川端起碗“哧溜”喝了一口，抓起糯米团儿塞进嘴里，三下五下就咽肚里去了，不像早晨吃大饼夹油条时那样细尝慢咽的样儿。
    晚上躺在床上，王小川一只手搂着米兰，另一只手在米兰的奶子上揉来揉去，米兰刚调整好那个那个的情绪，王小川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12．

    第二天大早，米兰是被王小川离开房间的关门声惊醒的，米兰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表，才四点五十分，窗外的天空还漆黑一片，看来工地的工作挺紧张的。米兰本来昨天晚上都已经打算好今天早点起床给王小川熬稀饭的。米兰躺在床上有些心疼王小川，就再也睡不着了。米兰起床后，看见锅里还有点昨晚的剩稀饭，就把稀饭热了热，然后就着锅吃了起来。米兰下楼的时候，天刚刚麻儿亮，一个清洁工依然和昨天一样拿着扫把在扫地。有人在公共厕所倒痰盂，倒完后在厕所的水池边用一把刷子把痰盂刷了刷。米兰走到保姆介绍所前，门关着，于是米兰又在这条街上来回溜达了起来。街上没有青年人，只有一些老头老太穿着运动衫晃悠着两臂朝街道尽头的大马路小跑而去，这是一些上海的老居民，他们没钱住漂亮的商品房，只能和外来打工者沦在一起。
    直到日上三竿，保姆介绍所的洋葱头才打着哈欠来上班了，米兰已经坐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洋葱头看到米兰就用上海话说了一句，真不知是寻工作还是寻死，那么早就来。米兰知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好话，也没理她，进房后走到长椅的最里角坐了下来。没过多久，其他来找工作的乡下妇女们也陆续来到了介绍所，她们都很拘谨，谁也没找谁说话，都孤零零的坐着，米兰垂着头拨弄着纤细的手指。
    光顾保姆介绍所的第一位顾客是一个老头，大概六十岁左右，戴着老花镜。米兰觉得那老头有些滑稽，他一进门就使劲的抽着鼻子嗅了嗅，跟洋葱头搭了两句话后，便朝长椅这边走了过来，他走到靠外边一点的一个乡下妇女面前停了下来，把脸凑到了人家跟前，鼻子又抽筋似的抽动了两下，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下一个妇女面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米兰估计他可能是近视眼，想看清别人的面孔，米兰觉得他抽动鼻子的模样就像只寻找食物的老猎狗。老猎狗走到米兰面前，也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看仔细后，老猎狗回过头对洋葱头说：“灵！”
    就这样，米兰被老猎狗带回了家。全职保姆，包吃包住，月薪三百块。从今天开始，米兰将要伺候老猎狗和他那中风老婆全部的生活起居。
    米兰怯怯的跟着老猎狗坐了一站公交车，然后走进了一条依旧凌乱的街道。老猎狗家也在一栋旧楼里，木质的楼梯空洞的让人不安，他家的房子倒是挺大，两间房，一个客厅，而且还有厕所和卫生间。米兰心想，这可能是老式的套房吧。老猎狗先领着米兰进到那间小一点的房间里，告诉米兰这是她将要住的房间。米兰看见房间里虽然没有什么摆设，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有台旧电视机，尤其被单和被子很新。老猎狗接着又领着米兰到他和老太婆住的房间里，刚进门米兰就闻到一股大便的臭味，宽大的双人床上躺着的老太婆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瘦得估计都没有五十斤，老太婆上面盖着一层薄被，下面垫着一块防尿湿床垫的褥子，地上还扔着一块褥子，上面黄巴巴的粘有稀屎，米兰皱了皱眉头，便拎起褥子到卫生间洗了起来，老猎狗跟进卫生间，抽了抽鼻子，将脸又贴到了米兰面前说，你好好的做，如果听话的话，我会给你加奖金的。米兰闻到老猎狗嘴里喷出的气味就像腐烂的大蒜头味道。
    晚上，米兰伺候老猎狗和他老婆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洗完碗筷后，米兰提出要请一个小时假回去跟男人打声招呼，顺便拿点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老猎狗抽动了两下鼻子，慷慨的应许了。
    米兰回到那临时的家中，王小川正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在六平方的小房间里来回打转，他看到米兰推门进来，慌忙拉着米兰的手问：“工作找到了吗？”米兰点了点头，用手指刮去王小川额头上的汗水。王小川抱了抱米兰，将脸埋进米兰披肩的长发里说，兰儿，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人贩子拐卖了呢！米兰亲了王小川一口，摸了摸王小川身上干了一天活儿还没有松弛下来的腱子肉，然后告诉他，我在一对老夫妻家里做全职的保姆，以后全天都得在人家家里做事情，晚上也不能回来睡了。王小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抱起米兰摁倒在床上，扒去衣服，揉搓着米兰那雪白而柔软的奶子，压在米兰身上运动了起来。米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王小川激烈的冲撞中那涨潮似的快感……米兰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对王小川说：“你得快点，我只请了一个小时假！” 
    
    13．

    在老猎狗家里做保姆，米兰并没有受气，就是活儿脏了点，老猎狗倒是用不着米兰怎么伺候着，他那瘫痪的老婆可就麻烦了。米兰还算吃得起苦，每天早晨老猎狗起床出去锻炼身体后，米兰便拿着平扁的躺式马桶进到他们房间给老太婆接屎接尿换身下的褥子，褥子要一天换一次，保持老太婆身下的干爽，然后再给老太婆梳理一下那没剩几根的头发，接着给她洗脸刷牙，用手指抠出老太婆嘴里昨晚残留下来的食物残渣，米兰看见老太婆张着的嘴巴黑洞洞的，只余下几颗黑乎乎的牙齿，心里有些发怵。米兰把老太婆收拾干净，就开始清理房间的卫生，厕所、厨房、包括自己的房间。清理完卫生后，米兰在锅里熬上粥就便提着篮子出门买菜去了，米兰现在已经改口称稀饭为粥了，说稀饭老猎狗听不懂，老太婆快掉光的牙齿每顿只能吃些粥。
    老猎狗不小气，一天给米兰三十块钱做为他们三个人的菜金，老猎狗只要求每天给他买两瓶三块钱一瓶的绍兴黄酒，余下的钱让米兰在菜市场随便花，米兰觉得生活过得挺好的，顿顿有肉吃……于是，米兰便开始担心起王小川的生活了，王小川现在在工地上跟别人一起搭伙，就不知道生活条件怎么样。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在上海买房子，米兰暂时连想都不敢去想。
    老猎狗每顿都要喝上一瓶黄酒，米兰从没看见老猎狗吃过一口饭，每顿只是喝着黄酒。米兰心想，这老家伙快成精了，别看精瘦精瘦的，每天不吃饭都还那么有精神。米兰并不知道其实黄酒就是粮食的精华，基本能达到米饭带给人的营养，有些老上海人习惯每顿只喝黄酒不吃饭。老太婆只能吃粥，一顿一小碗，还从嘴角溢出来半碗，老猎狗边喝酒边诅咒着老太婆快点死。
    老猎狗家楼下有棵很高大的法国梧桐，估计都有上百年历史了，这条街道本就古老。一到傍晚，就会有许多人涌在梧桐树下打扑克牌或者下棋，鱼龙混杂，大多都是些老年人在那里玩。老猎狗也是梧桐树下的常客，经常哼着上海小调拿着茶壶去看下象棋的。米兰每次傍晚下楼都会被那群人盯得发怵，杂七杂八的眼神，有质疑的眼神，有色迷迷的眼神，也有一些女人们恨恨的眼神，可能她们觉得乡下人不应该长得漂亮，抢了她们的风头。城里女人对漂亮的乡下妹子有股天生的仇恨。有时候老猎狗也在场，就有人开老猎狗的玩笑，老猎狗姓王，有人就说老王你想的可真周到啊，老太婆还没死就提前找好续弦的了，还是那么灵光的妹子。老猎狗听后也不解释，只在一旁哈哈大笑着。米兰心想，怎么边上的那些人都不嫌弃老猎狗的口臭呢？
    米兰从没听见老太婆开口说过话，可能中风已经把她的语言功能破坏了，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米兰给她擦身子的时候，觉得她那么瘦得身体却特别沉，体温也很低，木乃伊似的，若不是她的喉咙还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喘气声，米兰会觉得她根本就是个死人。
    老猎狗有时候也找米兰聊聊天，米兰坐得远远的，米兰再不愿意闻到老猎狗那口臭味了，那味儿能熏到人的脑子里，几天都散不去。老猎狗诉苦似的，说他有个儿子，已经结婚了，自从老太婆中风后就再没回来家过，怕粘上麻烦，还好自己是个退休干部，每月有固定的退休金，还有医疗补助，生活上倒不需要靠着儿子。米兰看着老猎狗那熊样怎么都不像退休干部。老猎狗接着又聊到保姆，说前几个保姆太挑剔了，没干几天就嫌活儿太脏不愿意再做了。米兰不那么认为，米兰一直觉得乡下人都是顶诚实的。老猎狗又说到自己，说自己那么好的身体，如今却跟守活寡一样。米兰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老猎狗瘦得跟人干似的，真不知道他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能干点什么。老猎狗看到米兰笑了，自己也笑了一下，像是自我解嘲，又像是在对米兰说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米兰发觉不管老猎狗怎么样，她横竖瞅着他都不顺眼。
    有一天，米兰手头上没活儿，就趴在窗户口想着王小川，老猎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戴着一顶礼帽出门了。米兰看见老猎狗下了楼去，左右瞄了瞄没人就哧溜蹿进了街道对面一家发廊里。米兰如今儿已经知道城市里的发廊是做什么的了，其实就是打着理发的名义开婊子行。米兰朝发廊呸了一口，心想，该死的老猎狗，那么大年纪了还寻花问柳，丢下老婆躺在床上遭活罪。
    第二天，米兰在老猎狗房间收拾家务的时候，发现老猎狗的柜子里放着两瓶汇源肾宝，有一瓶是开了封儿的。
    
    第六章：垃圾佬王小川
    
    14．

    米兰到主家做保姆走后，王小川憔悴了许多，胡子拉碴的，又黑又瘦，没几天就变得不成在老家时的样儿了。并不是思念米兰的缘故，王小川知道米兰的主家是一对老夫妻，估计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王小川也相信米兰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即使不在身边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王小川的精神和身体负担都太重了，工地本就累得要死，每当想起那买房需要付首期的款项也得十万元，王小川的头都愁大了。
    在工地干活很累，比在农村老家种农活累得多了。在老家时，那地是自己家的地，想怎么种就怎么种，想歇一会儿也没人管你。那时候在地里做农活，王小川做活做累了就跑去逗米兰，乐呵呵的，觉得浑身得劲儿。可在工地就不一样，每天得加紧着干，建筑承包商李健墒恨不得拿着大炮顶着他们脑门儿干，工期紧，如果到预定时间大楼不能竣工的话，李健墒就得吃官司。
    王小川在家时也没有做过瓦匠木匠啥得，这令王小川来工地上班后懊恼了好一阵子，以前在家时，王小川他当瓦匠的叔叔曾经就打算收了王小川当徒弟，王小川有点轻微的恐高症，觉得自己不适合爬高上低的就没跟着学。在工地上，那些瓦匠木匠们可是大工，一个月能拿一千五百块工资，自己啥技术都不懂只能做每月拿五百块的小工，而且还比大工们累得多。王小川这时候才觉得做大工特别的神气，他叫你给他拿个工具啥得，像命令你似的，你还真就得颠颠地跑去给他拿。
    工地上到处林立着成捆的钢筋，成包的水泥，还有垒得老高的铸楼板用的模具。王小川戴着顶被砖头砸破的安全帽，水泥搅拌机不停的运作着，像拉屎一样将搅拌好的水泥拉在水泥池子里，王小川和一个四川佬负责把搅拌好的水泥用担子挑到半截楼塔下，然后通过一个升降机运到需要水泥的位置。水泥死沉死沉的，王小川将水泥挑儿担在肩膀的时候，咬着牙儿，浑身暴着青筋。
    王小川头上的安全帽是昨天才被砖头砸破的，本来这个安全帽是四川佬的，昨天在往升降机上扔砖头的时候，王小川一个走神把砖头扔过了，准准的扔在了对面四川佬的脑袋上，当场把四川佬砸倒在地上。王小川心里一惊，完了，第一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手就要吃上人命官司了。王小川还没跑到四川佬跟前，四川佬摸着被砸烂的安全帽从地上爬了起来，伤倒没有伤着，就是被砸得蒙了一下，四川佬用四川话骂王小川：龟儿子，你怎么不把老子的头砸开，那样老子就有人养了。王小川虚惊了一场，也学着四川话回骂他：格老子的，想讹老子没那么容易。四川佬抓起王小川的安全帽跟自己的调换了一下。
    有时候，王小川挺羡慕那个四川佬的，他来上海打工的目的就是想糊个嘴儿，家里老婆在田地里耧几下也够自己和娃儿吃的了，四川佬到年底能剩俩钱就寄回家三五百块油盐钱，要是不剩钱就拉鸡巴倒。王小川每天跟工地上另外一伙安徽同乡搭伙，一天五块钱伙费，中午米饭就萝卜块，晚上萝卜缨子下面条，饭菜单调的嘴巴都淡出鸟儿来。四川佬可舒服了，王小川看见他一到傍晚下工就跑到工地附近的一个东北人开的小面馆里，要碟花生米，一小碟猪耳朵，再来二两白酒，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王小川心想，怪不得工地里那么累他龟儿子一点也不掉膘哩。
    有一天傍晚，张茂来李健墒请喝酒，刚好王小川也下工了，张茂拉着王小川一起去，王小川便跟了去，反正也好久没打过牙祭了。吃饭的时候，王小川也不跟他们搭话，埋着头啃着一块酱骨头，张茂和李健墒边喝酒边聊天。张茂说，李老板，你可是好久没去我家玩了。李健墒说，行啊！最近忙了一点，下次多约几个朋友一起去你家。张茂向李健墒扬了扬酒杯，喝了口酒，然后说，兄弟在上海混可是多亏了您李老板照应着，今天您到我家玩玩去，别谈钱，谈钱那就见外了。王小川摸了摸嘴上的油，心想，这鳖孙张茂，老子来了那么久也没让到你家玩玩去。张茂和李健墒东聊西扯着，又聊到了王小川身上。张茂说，小川啊，你看你最近瘦得，我都跟你说过赚钱不能单靠卖力气，还得想想其它门路。李健墒接过话碴说，张茂说的是，家里放着棵摇钱树都不知道利用。王小川没听明白李健墒说话的意思。张茂问王小川，米兰最近工作找到了吗？王小川说，找到了，在一对老夫妻家当保姆。张茂便叹了口气说，现在保姆也不好当啊。
    吃完饭后，张茂带着李健墒回家玩儿去了，一点没有要带王小川一块去坐坐的意思，王小川直在心里问候张茂他娘。
    王小川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着李健墒在饭桌上那句话的意思，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王小川又想到张茂三番几次的说想赚钱还得想想其它门路，究竟还有什么其它门路可想呢？王小川走到一个垃圾箱前，有手电筒光在扫来扫去，王小川看见一个背着蛇皮袋的乡下人在拣垃圾。王小川心想，有办法了，反正米兰不在家住，自己晚上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利用晚上时间出来拣拣垃圾去卖，无本万利的买卖！
    
    15．

    王小川开始策划捡垃圾的事儿了，他先去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打听了一下行情，得出结论如下：废铜八块钱一斤，废铁八毛钱一斤，硬纸盒三毛五一斤，啤酒瓶三毛钱一个，易拉罐一毛钱一个，旧报纸两毛五一斤，废旧塑料一毛钱一斤。王小川打听过垃圾行情后，又利用一天晚上去侦察了一下附近的垃圾箱的分布情况，得出结论如下：每条街基本上都有七八个垃圾箱，而且都是居民的生活垃圾，可回收率较高。王小川根据侦察的数据进行了分析，每天晚上出去捡一次垃圾估计能获利十块到二十块钱，一个月下来总能收入四五百块，王小川有些激动，跟自己在工地的工资差不多了。
    第二天，王小川准备了一只超大的蛇皮袋，买了一只手电筒，又利用午饭时间在工地用小钢筋条做了一个小抓刨，准备今天晚上就实施捡垃圾行动。王小川在工地上没敢告诉别人，怕别人跟他抢生意，同时也觉得捡垃圾有点丢面子。
    王小川晚上下工后，回家拿起蛇皮带和手电筒就准备出发了，刚走到门口，觉得不行，万一被米兰看到了怎么办，米兰的主家离这也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路程，米兰要是看到他在捡垃圾，一定会心疼的哭鼻子。于是，王小川折回屋里，从煤油炉下抠了点黑灰抹在了脸上，王小川照了照镜子，跟印第安人一样，王小川便放心的出了门。
    在楼下的这条街道上，今天暂时还没有捡垃圾的来捡过，王小川的收获颇丰，捡到了十几个易拉罐，四个啤酒瓶，两只旧纸盒，还有一块重量大概五斤的三角铁，王小川把旧纸盒撕开，小心的包住三角铁放进蛇皮袋里，他怕三角铁把啤酒瓶撞破了。王小川沿着街走，手电筒照来照去，寻找着垃圾箱。王小川感觉手上粘粘的，还有些臭，不知道刚才翻垃圾箱的时候是摸到了屎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凑手电筒光看了看，不是屎，可能是刚才抓到了一把馊饭。王小川心想，还是没准备充分，应该买副皮手套的。
    王小川走进了一个居民区里，发现了一个垃圾房，房前一排溜儿最起码摆放着十个垃圾桶，都是满满的垃圾，王小川小声说了一句发财了，然后拿着抓刨就上去挠，没挠两下旁边冷不丁窜出个垃圾婆，垃圾婆横得要命，她手中拿着锄子，指着王小川说，你他妈再敢碰我的垃圾我就跟你拼命！王小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捡垃圾的也分地头儿，也有地头蛇。王小川心想，因为点垃圾就拼命，我的命没他妈的那么贱。
    这天晚上，王小川一共跑了五条街，米兰住的那条街也去了，王小川看到米兰的房间里闪着光儿，可能正在看电视，王小川心里便安慰了许多，只要自己的宝贝兰儿过得安稳，自己受点苦也无所谓。王小川一直溜达到晚上十一点才把装得满满当当的垃圾袋拎到废品收购站去卖，这天晚上王小川捡到的垃圾一共赚了二十一块钱。回家的路上，王小川乐得哼着小调儿，打从来到上海后，王小川第一次恢复了一点信心，照这样下去，一天等于赚双倍的工资，二十年才能赚到的房子首期款被缩短到了十年。
    
    16．

    最近一段时间，王小川每天晚上都要去废品收购站卖一次垃圾，捡满一蛇皮袋就立刻拎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一来二去便跟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混熟了，相互一搭话茬儿，原来还是安徽老乡哩。收购站老板也姓王，四十来岁，老家就在王小川家的邻县，十几里的路程就到了。由于王小川跟王老板套了近乎，后来王老板给王小川的垃圾过磅时就磅得高高的，足斤足两！
    有一天晚上，王小川运气特别好，出门捡了没一会儿蛇皮袋就给装满了，王小川将蛇皮袋扛在肩膀上往废品收购站走去，边走边想，要是有两个蛇皮袋就好了，可转念又想，自己也扛不动两大袋满满当当的垃圾呀。到废品收购站过完磅领了钱后，王小川看看手表还早，就跟王老板聊了起来。王老板说他早在三五年前就来上海了，刚到上海时也是捡垃圾，手头攒了俩钱干脆就开了个废品收购站，现在赚得钱可比当初多的多了，而且也已经买了房，入了上海市的户口。王小川一听王老板入了上海户口，心里咯噔一下就激动了，王小川便诉苦似的跟王老板聊了起来，先从他当初生佝偻病来上海治病时聊起，聊到后来自己的愿望和打算，又聊到现在的困境。王老板挺同情王小川的，他一拍大腿对王小川说，咱们是老乡，又是一个姓儿的本家，我要是不照顾你传出去人家会说咱安徽人盘儿太散……这样吧，我借辆三轮车给你，往后你能多捡点垃圾，还有……你跟我来！王小川被王老板拽到了他的收购站后院，王小川看到王老板不但经营着废品收购站，后院里还养着一大群猪。王老板说，我养这么一大群猪从来不用买猪饲料！王小川问，那靠啥养啊？王老板说，这是我那会儿捡垃圾时琢磨出来的，这一带都是生活区，垃圾箱里常常扔着剩饭馊菜，还有瓜皮烂果，这些东西在我们老家喂猪可是好饲料啊，这样扔掉了多可惜，后来我开了这家收购站，我就告诉那些捡垃圾的让他们捡垃圾时顺便也捡这些剩饭馊菜，我出三块钱一桶收购。王小川说，没错，我这阵子捡垃圾也看见垃圾箱里到处扔着剩饭还有西瓜皮烂菜叶，这些东西猪是顶爱吃的。王老板指了指后院墙根边停着的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还放着三只泔水桶，王老板说，以后你晚上就来推我这辆三轮车去捡垃圾，捎带捡剩饭，三个桶装满了我给你十块钱。王小川觉得王老板这人很仗义。
    后来，王小川再出去捡垃圾可省劲多了，而且也再没遇到过那些霸着垃圾筒的地头蛇，偶尔遇到几个横的，王小川只要一提到和废品收购站王老板是老乡，那些人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王老板可是这附近最大的垃圾王，一般捡垃圾的那可是惹他不起的。如果王小川在捡垃圾时能顺带把三只泔水桶也装满，王小川一晚上的收入大概在五十块钱左右，再加上工地一月五百，那一个月就有两千块钱的收入了。王小川又盘算了一下，要是按照现在的收入，付买房首期的钱又从十年提前到了五年。
    有一天，王小川在一堆建筑垃圾里捡了二十斤废铜管，在王老板那里卖了一百六十块钱，发了笔小财。王小川这阵子一直想请王老板喝顿酒的，可没舍得花那个钱，王小川觉得今天再不请王老板喝两盅可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王小川拿到一百六十块钱后立刻提出要请王老板出去喝两盅，王老板这人够爽快，也没客套就答应了。王老板带着王小川去了一家也是安徽人开的小饭馆里，饭馆的大师傅老远见到王老板就打上了招呼，看来王老板是这里的常客。王老板对王小川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安徽老乡，饭菜也便宜。王小川点了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盘青椒炒肉丝，要了瓶安徽产的大曲酒，饭馆大师傅见王小川第一次来又破例奉送了一盘醋拍黄瓜，王老板说这几个菜好，夏天喝白酒吃凉菜爽心。
    王小川和王老板边喝酒边聊着天，王老板跟王小川介绍着一些捡垃圾的技巧。王老板对王小川说，捡垃圾不能一个劲儿只在生活区转悠，破纸板，塑料壳那都不值几个钱，应该多往建筑垃圾堆跑跑，钢筋头儿，废铁丝儿，这些玩意儿压称，捡这些玩意随便捣腾一晚上就能弄到好几十块。王小川说，就是！我怎么没想到呢，在工地上我看到推土机把建筑垃圾往工地外推的时候，好多钢筋头儿从泥里往外蹦。
    王小川和王老板聊了一会儿垃圾，后来又聊到发财的话题上了。王小川说还是他同学张茂牛逼，来上海才年把时间就买了房子，也不知道做的什么生意，估计是满大的！王老板问，你刚才说的是哪一个？王小川说，张茂，你可能不认识，我邻村的，现在在上海做生意，我在工地上的活儿就是他介绍的。王老板说，我知道张茂这个人，往后你别理他，他其实就是一堆屎！王小川问，那是咋回事儿？王老板摇了摇头，没接着再说下去。王小川隐隐感觉到张茂在上海没干啥好事情。
    
    第七章：咬人的猎狗
     
    17．

    打从有天晚上老猎狗敲米兰房间的门说要拿样东西后，米兰就一直防范着老猎狗。那晚米兰没给老猎狗开门，凶巴巴的告诉他有什么东西第二天再拿吧，老猎狗也没敢硬折腾。米兰心想，怪不得以前的保姆在老猎狗家做不了几天呢，看来老猎狗真的打起自己的主意了。米兰盘算着拿了这个月工资就再换一户人家，这只老猎狗只要牙齿不掉光就还能咬得动人。
    米兰发现老猎狗这几天诡异的很，一会儿说老太婆和自己也都没几年光景好活了，自己的房产和存折也不打算给他那不孝顺的儿子。一会儿又说米兰头上有根线球儿，伸着爪子亲密乎乎的要帮米兰把线球儿拿掉，米兰一巴掌把老猎狗的爪子拍得晃了半个圈。米兰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洞里藏得很深的兔子，老猎狗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米兰担心老猎狗作怪，时刻儿提醒自己老猎狗买的水果饮料千万不能吃，晚上进房睡觉要把门反锁了，还得加一道插销。
    有天晚上，王小川打了个电话到老猎狗家，王小川告诉老猎狗他是米兰的丈夫，老猎狗皱着眉头刚想说米兰不在家就看见米兰站在自己房间的当门儿望着他，老猎狗学着电视里外国人的模样不伦不类的耸耸肩，米兰走到跟前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王小川在电话那边告诉米兰他很想她，让她晚上请个假回去一晚上。其实米兰也是很想念王小川的，很想躺在王小川那如酥油涂抹过的胸膛里。米兰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因为老猎狗在旁边磨磨蹭蹭的总想偷听点什么。米兰对老猎狗说，家里有点事想回去一趟，明天一大早回来。老猎狗抽了抽鼻子说，那老太婆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谁照顾？米兰很想冲着老猎狗喊一声难道你是死人吗？最终还是忍下了。米兰回房间梳了梳头发，然后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米兰边走边想，该死的老猎狗，哪怕你不给我这个月工资我也得回去，小川都快一个月没和我在一起了，他会想疯的。
    米兰回到家的时候，王小川正站在走廊的水池边上用毛巾湿着水搓澡，他今晚没有去捡垃圾，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该耕耘一下了，否则会荒掉的。王小川看到米兰后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米兰一看到王小川就开心起来了，米兰挠着王小川的胳肢窝挣开了王小川的怀抱，笑着让王小川把身上的水擦开了再抱。王小川用毛巾三下两下的在身上抹了抹，窜进屋里就把米兰往床上摁。米兰躲闪着对王小川说，去打盆水进来，我也得洗洗。
    这天晚上，王小川和米兰都很尽兴，甚至有几年前那种初夜的感觉，米兰感觉王小川那根又粗又大的玩意儿把自己的身体塞得满满当当的，有点痛，但是很刺激。那个那个过以后，米兰感觉到浑身上下放松了许多，这阵子在老猎狗家里身心都很紧张。米兰像只小鸟儿一样跟王小川聊着这些天的想念。米兰闻到王小川身上有股老猎狗楼下垃圾筒的味道，便问王小川是怎么了？王小川支支吾吾说的可能是工地上脏的缘故。两人聊着天，王小川疲倦的有些睁不开眼，米兰说的话王小川有一句没一句的应承着。米兰说，我打算做完这个月就换一个主家。王小川眯着眼睛问米兰怎么回事？米兰说，老猎狗老是打我的主意，尽不想好事儿。王小川猛得睁开眼睛说，他敢！我打折他的狗腿！
    
    18．

    第二天一大早，米兰回到老猎狗家，老猎狗已经出门锻炼身体去了。米兰照例给老太婆洗脸刷牙、清洁房间卫生，米兰感觉打从昨天和王小川亲密过了，到了今天还是一身的轻松。过了一会儿，老猎狗回来了，看到米兰就抽动了几下鼻子。老猎狗色迷迷的对米兰说，昨晚被滋润过了？米兰没听明白，询问的看着他。老猎狗又说，昨晚是不是和丈夫滋润了一下？米兰听明白了，没好气的对老猎狗说，管你什么事儿！老猎狗得意洋洋的说，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根据我多年经验推断的有没有错！米兰没吭声，在心里诅咒老猎狗下次再去发廊就死在婊子的肚皮上。
    傍晚的时候，米兰在厨房里做饭，老猎狗拿着茶壶到楼下看下象棋的去了，居委会来了一大帮人涌进了老猎狗家。居委会主任是个妇女，她严肃的责令米兰拿出身份证来，米兰心里有些害怕，慌忙掏出身份证给她，然后偷偷打量着这个妇女，米兰看见她的眉毛是倒吊着的，像国家总理朱容基的眉毛，但人家朱容基的眉毛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这个妇女的眉眼间给人的感觉好象她这辈子是白虎精投胎一样。白虎精看完米兰的身份证后，又说出一大堆证件让米兰拿出来，外出务工证、结婚证（未婚证）、暂住证、健康证等等，这些证件米兰听都没听说过。米兰看着白虎精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她不知道如果拿不出这些证件会怎么样，会不会被关起来坐牢。米兰想夺门逃跑，但是腿软软的，一步也迈不开……
    这时候，老猎狗捧着茶壶从外面串门回来了，老猎狗是见过世面的，一进门看到这阵仗，抽了抽鼻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老猎狗说，我是业主，有什么事体跟我讲！白虎精指着米兰说，她没有办齐国家规定的证件是不可以做保姆的，这是黑工！老猎狗又抽了抽鼻子说，我老太婆瘫痪了，从乡下老家把外甥女叫来伺候几天也不行吗？难道乡下老家来个亲戚也要办齐那些证件才许上门？老猎狗来精神了，又像是想在米兰面前炫耀一番似的窜进房间里拿出了他的退休证件。老猎狗拿着证件在白虎精面前扬了扬说，我警告你，你可别在我家里闹事，我可是国家正正经经的退休干部，你这个居委会主任别当过头了！老猎狗果然把白虎精镇住了。白虎精把脑袋凑到老猎狗扬在手中的证件看了看，回过头对手下人说，既然是老领导家的亲戚，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走吧，下一家去。
    临走时，白虎精还不忘回过头恭恭敬敬的用上海话对老猎狗说了一声：“再歪（再见）！”老猎狗傲慢的点了点头。
    白虎精带着那群人走后，米兰感激的望了老猎狗一眼，老猎狗得意洋洋的一脸骚样，米兰感觉到老猎狗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坏。回到厨房做饭的时候，米兰特意多炒了一道菜给老猎狗下酒。
    晚上，天气有些闷热，空气湿漉漉的，想下雷阵雨。米兰给老太婆翻身擦澡，老猎狗也到卫生间洗澡去了，淋浴的水声哗啦啦的响着。老太婆翻不了身，米兰边给她翻身边擦澡，有些累，再加上空气闷热，米兰身上流了许多汗。给老太婆擦完澡后，米兰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了套换洗衣服也去洗澡。老猎狗已经洗好了，正半躺在客厅的躺椅上看电视。米兰进了卫生间，返身要插门，发现插销坏了，由于老猎狗今天的仗义，米兰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也没有想到这个插销是不是老猎狗故意搞坏的，只是拿着一只小板凳把门顶上了。米兰赤裸着身子站在淋浴下，凉凉的自来水淋得浑身上下都很舒服，米兰用毛巾轻轻地揉搓着丰满润滑的身子，米兰发觉才一个白天不见王小川就又开始想他了，想他那根又粗又大的玩意儿，米兰羞红了脸，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要死了。
    老猎狗家的淋浴头很大，水声哗哗的响，米兰边洗澡边沉浸在昨晚与王小川的缠绵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卫生间的门什么时候开了，老猎狗已经悄悄的走到了她身后。米兰突然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大蒜头味道，猛得一回头，看见老猎狗光着上身穿着一只大裤衩正流着口水色迷迷的望着她，米兰惊慌失措极了，慌忙用毛巾遮住私处，用胳膊挡住了胸部，朝老猎狗喊着，你快出去！快出去……老猎狗摊出一只手掌，手心里握着一只金戒指，老猎狗哀求着说，宝贝儿，我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就成全我一次吧，这个金戒指就是你的了，我刚从死老太婆手上摘下来的。老猎狗说完就朝米兰扑了过去，米兰身上刚涂了肥皂，滑溜溜的，米兰一闪身，老猎狗扑了个空，被淋浴淋湿了一身，米兰抓起衣服从卫生间跑回了房间。等米兰穿好衣服，哭着从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老猎狗已经镇静自若的躺在躺椅上看电视了，好象刚才不是他闯进卫生间的一样。
    
    第八章：被欲望凌辱的圣地
    
    19．

    王小川今晚没有出去捡垃圾，张茂来他家里了，手中还拿着一份今天的报纸。张茂告诉王小川上海将在明年一月份之前停止办理买房入户口的政策，王小川一把抓过报纸看了一下，果然是这样。张茂拍了拍王小川说，小川啊，你得赶紧想想主意，赶到明年一月份你挣不到首期的房款，往后你挣到再多的钱也白搭，还是乡下人一个。王小川呆呆的望着报纸不吭声，外面下起了暴雨。
    这时候，米兰浑身湿淋淋的推门跑了进来，也不管张茂在场，一把抱住王小川哭了起来，王小川紧张坏了，慌忙把报纸扔一边问米兰，怎么了？兰儿，谁欺负你了？米兰俯在王小川怀里抽啼着说，我在洗澡的时候老猎狗闯了进来，还想对我使坏……张茂慌忙站起来问了一句，那他使坏成了没？王小川啥也没说，从床下拿出挠垃圾的抓刨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瓢泼似的，米兰在后面追着王小川的背影喊，小川，回来吧，咱回乡下吧，别在城里惹事……张茂抖着一身肥肉跟在米兰身后。
    等米兰和张茂在雨水中一步三踉跄的跑到老猎狗家的时候，王小川正疯了似的乱砸东西，老猎狗吓得像只病狗一样爬在地上。米兰跑到王小川跟前拽着他的手说，咱走吧，快走，别闯祸了……这时候的米兰已经对上海这座城市产生了极深的恐惧。
    王小川他们刚走到门口，接到110报警的民警已经赶来了，把他们堵在了门里。老猎狗一见来了民警，胆子大了起来，他指着王小川说，这群乡下人来我家抢劫啦，不得了啦，我可是国家退休老干部呀！民警们一听是乡下人在退休老干部家抢劫，又看到老猎狗家乱七八糟的样子，二话没说掐着王小川的双臂和头发推下楼送进了警车里，顺手把米兰和张茂也掐了进去，张茂嚷着没我的事情，被一个民警扇了一嘴巴。
    王小川他们被押进警署后，民警二话没说就先捅了王小川和张茂一人一电棍，张茂痛得扯着嗓子跟杀猪的一样，民警拿着电棍走到米兰跟前，没有朝米兰捅下去，米兰望着手拿电棍的民警，眼睛里流露出的是那种惊恐而又单纯的眼神。
    王小川他们是在第二天早晨被李健墒领出去的，经过一夜的审讯，民警们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的起因主要是出在老猎狗的身上，老猎狗供认不讳。民警们教育了王小川和米兰一番，既然来上海打工，就要遵守上海的文明法规，遇到坏人应当报警，而不是擅自进行私人报复。民警们考虑到老猎狗是国家退休干部，又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居民，罚了五百块钱了事。
    王小川出了警署大门还恨恨的骂道，这狗日的老家伙应该拉出去枪毙！李健墒对王小川说，你这家伙脾气太暴躁不好，会坏大事的。李健墒说完，便和张茂一起去他家玩去了。
    回到家后，米兰心疼的用热毛巾敷在王小川被电棍捅过的肩膀上，肩膀有点皮下出血。米兰俯在王小川怀里，轻轻揉着王小川的肩膀说，小川，咱回乡下吧，这上海不是咱们呆的地方……
    王小川一把推开米兰，歇斯底里的说，你以后别再跟我提回乡下的事情！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死也要死在上海！
    米兰惊愕的望着王小川，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陌生过。王小川可能觉得不该对米兰发那么大脾气，又重新把米兰抱进了怀里。米兰感觉到身体和神经都有些麻木。
    
    20．

    下午，王小川去了一趟工地，并不是去上班，是去辞职结工钱的。辞了工就打算去找张茂，王小川早已经估计到张茂做的生意不是什么好来路，但是这时候的王小川已经豁出去了。王小川心想，哪怕张茂干的是杀人贩毒抢劫偷盗的事情他也愿意跟着干了，只要能在明年一月份前赚够付首期的房款。
    王小川走到了张茂住的那个花园小区门口，保安拦住了王小川，问他进去找谁。王小川对保安说，我朋友就住里面，我也快在这个小区买房了。王小川按照以前张茂留给他的地址很顺利的找到了张茂家。张茂家的防盗门关得死死的，王小川先敲了敲门，又看见防盗门上有个按钮，知道那是门铃，就按了一下。张茂从防盗门的猫眼里看见是王小川，便开门放他进来了。张茂说，你鳖孙怎么来了，吓了我一跳。王小川看见李健墒衣衫不整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好象刚睡醒一样。客厅还坐着一个陌生人，半躺在沙发上大腿翘着二腿看电视。王小川对张茂说，我找你有急事。张茂说，啥操蛋的急事？米兰又被人欺负了？我可是不想再吃电棍了。王小川看了看李健墒和那个陌生人没吭声。张茂说，得！走吧，到你们家说去。张茂和王小川走了出去，张茂临关防盗门前还对房里的李健墒说了一句，李老板，玩得开心点！
    王小川和张茂回到了家里，米兰坐在床上抱着两只腿发呆。张茂把王小川拉到门口说，米兰在家，我们说话方便吗？王小川看了看外面的天，也快傍晚了，便对张茂说，走吧，去饭馆说，我请你！张茂笑着说，真是难得！
    王小川领着张茂来到了上次和废品收购站王老板一起去的安徽人开的小饭馆里，王小川让饭馆师傅随便弄几个菜再来瓶白酒。这时候，废品收购站王老板也带着两个人来这里吃饭，张茂看到王老板后，慌忙迎了上去说，王哥也来吃饭啊，要不我们一起……王老板斜了张茂一眼，没跟他搭话，回头对他那两个朋友说，走吧，我们再换一家饭馆。张茂尴尬的坐回到椅子上，悻悻的对王小川说，你看，这人真是的，一点不给面子……王小川没说话，给张茂倒了盅酒。
    几盅酒下肚后，王小川对张茂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张茂赶紧说，帮什么忙都可以，就是别向我借钱，我也拿不出十万块钱借给你。王小川笑了笑说，张茂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一块做生意。张茂抬头看了王小川一眼说，我做的生意你愿意做？王小川拍了拍胸脯说，我早看出来你张茂干的不是好生意，今天我小川也是豁出去了，管他是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只要能赚大钱，我都愿意干！张茂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王小川良久，然后说，我是不会干那些杀头的生意的，我干的是卖老婆的生意，你也愿意干？王小川也疑惑的望了张茂一眼，不太明白卖老婆究竟是什么意思。张茂一口把酒盅里的酒喝完说，小川，饭馆里太吵，不方便说话，回你家楼下说去吧，我全盘说给你听。
    王小川和张茂草草的吃了点饭就回到王小川家的楼下，两人坐在楼梯过道聊了起来。张茂指着王小川和米兰住的房间说：“我和小翠刚开始来上海时就住在这里，我也在李健墒的工地上打小工。”
    “就像我现在一样？”王小川问。
    “没错，不过那时小翠没有工作，她胆儿太小，不敢出去找事做，天天呆在家里。”
    “小翠不愿意出去找工作你就把她卖了？”
    “不是，你听我说下去……工地上很辛苦，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也够可怜的，谁知道狗日的李健墒趁我上工地后还打起了小翠的主意……有一天，我上工去了，小翠在房间里睡觉，李健墒是房东，他手里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他用备用钥匙偷偷打开门把小翠……给强奸了……”
    “你找他狗日的算帐了没有？”王小川问。
    “没有……”
    “为啥没有？”王小川瞪了张茂一眼。
    “事后我知道了，本来也是要去找李健墒拼命的，谁知道他李健墒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拿着一个纸袋，纸袋子里装了两千块钱，那可是崭新的两叠票子呀……”
    “就因为给你两千块钱你就不找他算帐了？”王小川气得握了握拳头。
    张茂不屑的看了王小川一眼说：“你有骨气，骨气能当饭吃？骨气能买到房子？上海这座城市笑贫不笑娼！”
    王小川没再吭声。张茂又接着往下说……
    “李健墒当时就指着小翠对我说，小翠已经被我睡过了，你就是把我送进监狱里又能怎么样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打伤我你得给我治，打死我你得偿命。我不吭声，手里握着根棍子。李健墒又说，反正睡一次也是睡，睡两次也是睡，不如这样吧，以后我每睡小翠一次就给你五百块钱，你觉得怎么样？我看着李健墒手中那花花绿绿的票子，我那时候在工地做活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三百块呀，小翠给他睡一次就是五百！我听完李健墒的话就犹豫了，手中的棍子也垂了下来。我看了小翠一眼，小翠盯着李健墒手中的钞票没说话……于是，我就答应了。后来，李健墒又带着他的一些朋友来玩，我和小翠赚的钱就更多了，到现在为止我赚的钱足够买下一整套房子了，根本不用分期付款……”
    “那今天我去找你看到李健墒和一个陌生人……他们就在你家做那事？”王小川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那天在一起吃饭张茂一个劲的邀请李健墒到他家去玩。
    “没错，一个人五百，两个人就是一千，肯定人越多越……”
    王小川没等张茂说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你他妈的真不是人！怪不得废品收购站的王老板说你是一堆屎呢！”
    张茂哼了一声，推开王小川的手，弹了弹被抓皱的衣领，对王小川说：“我们都不是人，是动物……是一群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动物，最终的目的地完全靠你自己理解，你觉得它是天堂它就是天堂，你觉得它是地狱它就是地狱。”
    张茂从怀中掏出他那厚厚的皮夹子，接着又说：“我有钱，我走到哪里别人对我都是恭恭敬敬的，等我和小翠再赚够做正经生意的钱就不做这种事了，然后在上海最繁华的淮海路上开家店铺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当老板！那个时候，别人只知道我张茂是上海滩上的款爷！谁会知道我老婆以前做过那种事？”
    “我是不会出卖我们家米兰的……”看到张茂厚厚的皮夹子，王小川矮了一截，说话都没了底气。
    “你可以不出卖米兰，你现在就可以带着米兰回乡下种地去，没人会逼你！你就当上海是你的一个梦吧！”张茂说。
    王小川坐在边上一声不吭，像是被击中了要害。
    张茂见王小川不言语，接着又说：“小川啊！你听过城里现在流行的一句口头禅吗？叫作‘要想致富快，就把绿帽戴’，你要是愿意让米兰做那事儿，凭着米兰的长相和身段儿，我保证，她一年赚得够你们俩一辈子花的！”
    王小川说：“不行，米兰绝对不会干那事的！”
    “嗨！万事都是开头难，做了第一次以后就容易多了，米兰又不是处女，搞那么金贵干吗？被别人玩两下也掉不了一根毛！”张茂打开皮夹子，把里面厚厚一沓票子都拿出来塞进了王小川手里，接着又说：“这样吧，小川，今晚让我先给米兰开导开导吧，这五千块钱就是你的了，别到时候又说你有困难我张茂不帮衬你！”
    张茂说完，也不管王小川答不答应就窜进了房间里，回过身来把门反锁住了。
    米兰见是张茂，便问他：“小川到哪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张茂狞笑着说：“王小川今晚不回来了，他让我来陪你。”
    米兰看出张茂不怀好意，站起来就想开门冲出去，被人高马大的张茂一胳膊给搂倒在了床上。张茂压在了米兰的身上，肥胖的身体压得米兰喘不过气来，张茂边撕扯着米兰的衣服边说：“小兰儿，我打你主意可打了整整十年了，日思夜想啊！”
    米兰边挣扎边骂张茂：“放开我，你可是小川的同学，你不能这样……你不要脸！”
    张茂已经把米兰的上衣扒光了，一只手使劲的揉搓着米兰丰盈的胸脯，边揉边说：“谁他妈的不要脸，实话告诉你，王小川今夜把你卖给我了，一晚上五千块，处女都高不过这个价儿。”
    这时候，王小川在米兰的喊叫中缓过神来，他喊着：“不行！”冲到了门口，想把门撞开，却感觉手中的五千块钱把自己压得浑身无力。
    王小川趴在门逢中看着张茂那丑陋而又无比肥胖的裸体压在已经被剥光衣服的米兰身上……张茂在米兰身上恶狠狠的运动着，仿佛要在米兰身上赚回刚才给王小川的那五千块钱似的。王小川听见张茂边压在米兰身上运动边气喘嘘嘘的嘟噜着，妈的！自己老婆天天被别人玩，今天终于可以玩一玩别人的老婆了！米兰的喊叫声因为王小川的出卖而显得软弱无力……王小川贴着墙根缓缓的跪倒在了走廊上，不停的把额头撞在走廊的地板上……
    ……不知道张茂什么时候离开的，王小川从地上抬起头时看见本来反锁的门半开着。王小川赶紧从走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进房里，看见米兰赤裸的身体上裹着一块床单，失神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发黄的天花板……
    “米兰……”王小川跪倒在床前低吟了一声，落下了两行泪水。
    米兰缓缓的抬起头，看到王小川本来乌黑的双鬓变得有些灰白。米兰伸出颤抖的手拂了拂王小川的头发，问他：“难道……这就是……你想要永远扎根的上海？”
    王小川掩面而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