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零散记事 |
作者:白木
文章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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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4-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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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随着飞翔的姿态飞舞,是我们在回忆成长的痕迹。 ——题记
闹学记
少了国学,少了深奥难懂的四书五经,少了呆板的八股,少了拗口的之乎者也,人们在电视或者书籍上看到古代的学童们闹私塾的样子,一定会捧襟大笑,其实孩提时代,读书、闹学的情形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身上的服饰在慢慢变换,手中的课本在一荐荐更改,精神意义上却是大抵相同的,历代启蒙都是以认字,学拼音,用小木棍摆着学算术然后再慢慢地逐步加深所学内容。 袁枚的“漆黑茅柴房半间,牧童八九纵横坐,天地玄黄减一年”讲述的就是乡村小学读书的模式。 一间民国年间遗留下的祠堂,一张张简陋的桌椅,一个浑身上下打着补丁的老师,一个铁钟作为上课下课的信物,一快可以让所以孩子嬉闹的草坪,就构成了一个乡村小学,再后来,黄土墙上写满“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标语,学校、老师、学生的环境才由村里集资改善。 钟声一响,孩子像归巢的幼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飞往教室,老师开始在讲台上拼命地扯着喉咙喊着“ABCD,人口手,上中下……”底下的学生摇头晃脑地跟着老师嘶喊着,乱哄哄,像集市一样,老师出去的时候,教室里就像锅里滚烫的油滴了几点水进去一样沸腾。吵的也有,闹的也有,逗女孩子的也有,欺负别人的也有。
最让人怀念的是,那些一去不复返,永远停留在苍白记忆的童年往事——玩的天性。 班上一些调皮的同学,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就开始使鬼注意了,揪女同学的辫子,或把一个弱小的男生推到女生堆中一起起哄“喔、喔、喔”,或者是将别人推到某个人身上,起哄“某某某是谁的小媳妇”,这种事情往往还没有闹完,老师就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大多数人连忙将东倒西歪的桌子、凳子扶好,一边用眼睛瞅老师,一边顺口背课本,每次总有几个傻呵呵的站在原地不会动,朝着老师“嘿嘿”傻笑,还有些自以为蒙蔽老师的同学,等老师走到眼前在敲头的时候,大半天才知道是课本拿倒了,这些同学就惨了,下课之后,在黑板前面呈一条曲线站着,当然老师也会逼出是谁先带头闹事的,不管闹事的同学在底下再怎么挤鼻子,弄眼睛,用小动作示意不要出声,但是最终还是被出卖,罚站到下课后也不许走,其他的同学则围他们,唬鬼脸,他们却像电影里面的英雄,将头抬得高高的,胸挺得直直的,但是老师一来就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焉了。 上课的时候除了听课,写作业,我们更多是将心绪放飞田野,惦记着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惦记着晒在草坪上用泥做成的小人、小车、小房子、小动物是不是被人偷走、被牛践踏,惦记着树上的雏鸟、鹊蛋是不是被人掏走,果树上没有成熟的果子比起昨天是不是少了一些,在野外获取的“战绩”是不是被同伴转移了。
我们盼望已久的钟声响起,老师的前脚刚刚踏出教室,我们就已经冲出教室,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好好的视察自己的宝贝有没有遗失或者受到破坏,如果没有还完好无缺的在原地,那一定会乐开了嘴;如果自己的那一部分被人破坏了,说不定当场就会骂爹叫娘的,有的还在地下打滚直嚎啕,有的甚至挂着泪珠,拖着鼻涕连书都不念的回家了,家里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等连哄带骗的问清事情的来源之后,马上威逼利诱孩子去读书。 我们就这样毫不压抑童年的天性,背着课本,在山坡上、在水田里打滚成长。
戏与电影
虽然说戏曲是我们社会基层教育,是一种价值渗透,但是我对戏曲的记忆是很模糊的,第一、是因为看得少,那时候戏曲已经逐渐衰落,第二、是看不懂,只记得几个人在台上唱来跳去、舞刀弄枪的,演的人物一个也不知道,问父母。他们看得正起劲,哪会理会你这些的,也许他们是怕我们一问就不可收拾,所以干脆不回答我们。
我对戏曲,最纳闷的是舞台上的人物从后门上进去出来,就变了一个脸蛋,一身装饰了。对于此,我还偷偷的跑到戏台旁边的厢房想看个究竟,不仅没有看到什么名堂,反而被人吓了一顿:“这些戏子是专门拿着箱子,来装不听话的小孩卖到其他的地方去的”从此以后我不仅不敢去看戏,我不仅没有从戏曲中认识到刘备、关羽、张飞、吕布、包公等英雄人物,反而对演戏的人也有了种恐惧的心理。 幸好电影从江南往北流行,但是那时候放电影不仅仅对个人来说是种荣誉,就是对于一个村子来说也是件神气的事情,要等到富裕的人家盖房、娶亲才有电影看,或者等到是村里过大年大节的时候,消息一传出去,附近方圆十里的人都会把一天的事情赶在天擦黑之前做完,携妻带子,装上一些吃的东西,带着回家所需要的电筒,也有一些偷懒的人,不带任何东西,看完电影后,随便在田里扯上一件稻草做成火把,点着就回去,不愿回家的小孩在在亲戚家宿一夜。 现在仔细的回味以前看过的电影,大多数是古装片,解放战争的故事片,很少有言情,很可惜看了这么多电影,现在能记住的也就很少了,一般都是把好看能调节人胃口的影片放到最末尾,看完之后也就到了深夜,所以很多时候在放看的影片的时候我却趴在爸妈怀里睡着了。
有两部却一直能让我铭记于心,一部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另外一部是《湘西剿匪记》,我对好人坏人的分类就是从那时候起,小强的后妈、湘西的悍匪这些人物我是恨不钻入屏幕中与他们拼命,对他们恨之入骨,奇怪的是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我对坏人的印象那么刻骨,他们的点滴都能记住,对于好人却无法记住,只知道他们是好人,我最羡慕的是能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义士。 颇为自豪的事情就是,在换片的时候,将手或者是头伸到反映灯中在屏幕中显现出自己的身影来,让大家都能看见,还得意的将头摇来摇去,手晃来晃去的,也做过傻事,就是在屏幕下去寻找电影中所遗失的宝物,许多同伴在第二天清早,就跑到昨天晚上放电影的地方去找遍每颗石头,翻完地里的每一根小草,都一无所获,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坚持了几次,以后在我们同龄人中就再也没有人去过了,这些事情在在比我们小的孩子身上延续。 在看电影中,最大的喜悦莫过于坏人被杀,最大的悲哀就是好人不幸死亡。
鱼与父亲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自动玩具,没有可口的糖果,不象现在的孩子,什么都有:变形金刚,电动玩具车,积木……。那时候我们所有的玩具都得之自然取于自然,我们所玩的都是城里所无法想象的事情。粘知了、钓青蛙、逮萤火虫、捉蜻蜓、喂蚂蚁都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下河摸田螺、捉鳅鱼、上山撵野兔、掏鸟雀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活儿,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人会放风筝。 在湘南,见得最多的就是水田、池塘与青山,这些都是我们的乐园,都留下我们欢快的足迹。湘南农房的布局没有轩榭楼台,虽然有很多水,但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色也不多见,只是在房子后面挖一口池塘,方便养家禽、牲畜。一到夏天我们也不管水有多脏,都喜欢将身子泡在池塘中。
小时候田里、水里污染很少,又没有电器,我们都喜欢去抓鱼,并且都能满载而归。 抓鱼分为三大类,一种是在田里,一种是在溪里,还一种就是等到池塘干涸,对于溪里的鱼以及池塘的鱼我们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在我们眼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只有等待干涸的时候了。 我们最能并且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水田,在田里抓鱼有两个季节,一个是早稻插下去半个月后,一个是在收割晚稻之后。
农历三月,田被水浸泡得软软的,在等待大人把秧插下去,半个月后,端午节到了,秧苗开始生根、分蔸,这个时候陈年的黄鳝都在田埂上打洞,去抓鱼都是大人,从泥洞里用手指一捅,鱼便从另外一端钻出,眼疾手快的将鱼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更为厉害的是直接用一个指头就把鱼勾出,从来不会让鱼溜走,也不会踩秧苗,换了我们小孩就不行了,不仅仅将田埂弄得不堪入目,秧苗也被我们踩得东倒西歪的,最后鱼也抓不到,回到家里会被父母一顿臭骂,在田里抓鱼我们只有等候收割晚稻的时候了。
十月,大人把所有精力忙碌在收割晚稻事情上,提前半个月把田里的余水放干,以免打谷子的时候粘脚,费时又费力,到了谷子完全成熟后,我们给大人们做帮手,希望早点收割完谷子好去央求父亲与我们一起去抓鱼。 谷子终于收割完了,我们期待以久的事情也来了,早上吃完饭,背上锄头,带着桶与箪,粘着父亲一起去,这时候他们事情做完了,也乐意陪着我们去,更愿意在孩子的心目中当英雄。就这样大人背着东西,带上一些吃的东西,小孩在后面跟着,像古代出征的将士一般,迎着朝阳去到田里进行二次收割。 与其说是抓鱼倒不如说去挖鱼,这不是用手在泥里掰鱼,而是直接用锄头将鱼挖出来。到了田里之后,我们小孩像只猴子似的,东瞅瞅、西看看,这里挖一下,那里撅一下,老半天都不能找到一条鱼出来,还没有等大人说完“要找到洞才有鱼”就张口回答“知道了”跑到田埂边,对着圆溜溜的泥洞,一锄、两锄……几分钟下去,土老虎、蚂蝗从泥里钻出来,让人愤恨不已,干脆放下锄头,拿着箪去寻找有水的地方抓鱼去了,迫不及待的将几条小鲫鱼、小鳅鱼到父母面前去炫耀,得到父亲的表扬。
折腾了半个小时,便给父亲捡鱼去了,将他们挖出的鱼放到桶里,其实是不需要这样做的,他们把鱼直接放到桶里是省时省力多了,这样一来,只是为了满足我们而已。当鱼已经填满大半个桶的时候,大人就会说“可以了,下次再来吧”首先在附近的山塘或者水库中洗干净身子,然后像打了大胜战似的回家。 在路上,父亲一点一滴的告诉我们哪些田里鱼比较多,一丘田中,鱼最喜欢藏在什么地方了,鱼洞与虫洞区分,也渐渐明白鳅鱼与鳝鱼的不同习性了,青蛙洞跟老鼠洞的不同之处,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讲述他们在年轻时惊心动魄的事情。 离开家乡多年,在城里每见到一次鱼,我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感动,自然的想起父亲来,想起满溢于泥土中的父爱。 偷与乡情
偷,在乡下,是个冠冕堂皇的词,我们小孩子都不忌讳,并且把它当作一个引以自豪的事情来看待,即使自家有的东西也想去偷人家的,试问:谁在童年没有偷过人家的东西。 偷一般是指瓜果类,只要能吃的,我们都会去偷,以饱口福。并且我们在偷的过程中学会合作,几个人一起出发,分配好任务,放哨的放哨,偷东西的去偷东西。 最先出现水果的时候是五月,最先出现的瓜果是杨梅与枇杷,但是我们这边杨梅几乎没有,我们只好把目光放在少数的几棵枇杷树上,那像星星一样的枇杷在梦中召唤我们,我们再也按奈不住了,也不等它成熟了,几个人在白天商量好,分好工,晚上开始行动。 大家都知道大个的果实都长在枝桠顶端,最具有诱惑力的也那就是那些大个的果子,一个是完全偷不到的,怕,毕竟是去偷东西,生怕掉下来的时候被人抓获,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大伙合作了,一个人把在树枝掏到其他人能够得着的地方。 在偷东西的过程中,我们总是胆怯的,心里毛毛的,一直催促自己快点、快点,而手却一直不听使唤的直打哆嗦,还没有摘上几个,就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了,胡乱摘几把,打个暗号一溜烟滑的跑了,分的时候每个人也不过是四五个,最多的时候也是每人十几个。
日子,不知不觉的在嬉玩中溜走,嘴上,还余留着枇杷的香味,我们就开始眼馋桃子了,桃树大多是栽在屋前屋后的,农村狗又多,畜生眼睛、鼻子灵得很,稍有动静就会叫,所以没有一定的胆量是绝对不敢去的。并且去,也大多数是个人行动,不敢人去多,怕惹狗,那被人发现后,呆在树上的就成为死鱼了。 当大人们出去找亲戚人家或者出去赶集后,我们就盘算着大人们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了,我们时候去树上最安全了,算好时间,看准一棵树,如果这时候有些大人忘记拿什么了,倒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像晾在树上的干鱼一样,死死的抱住树干,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闭上眼睛企求老天爷快点让这家人,快点去赶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发现,回到家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别人来上门,恐惶中几天也不敢出门的。 在偷东西中最怕的是虫子,大人们对我们是宽容的,但是这些虫子就不同了,一挨上就不得了,恨不得将身上所有的毒都注在我们身上,回到家里,感觉浑身痒痒的,全身上一个疙瘩,下一个疙瘩的,这时候父母厉声质问我们干什么去了,最后毫无疑问被父母知道我们偷东西去了,揪住我们的耳朵,毫不手软的打得我们皮绽肉开的,第二天还要我们到主人家里去赔理道歉,反而弄得别人不好意思,连忙说“小孩子吗,吃几个算了,何必对他们动手动脚的呢?”走的时候还往我的身上塞满东西。
有些时候,我们还帮别人偷自己家的东西,特别是葡萄。有些家庭管得严,非要等葡萄完全成熟后才给摘的,为了报复父母,我们几个小孩就合伙去偷,叫他自己在家里装肚子疼,吸引家里人的注意力后,我们就在外面动手,差不多的时候,打个暗号,到说好的地方去等他。更多的时候我们是一两个人佯样去叫他出去玩,在他家磨蹭一阵子,得到暗号后,马上一起离开。 如果谁把“战果”拿回去给兄弟姐妹分享的话,一不小心被父母看穿的话,第二天,准会撩开衣服对我们哭诉的。
除此之外,能吃的我们基本给偷了个遍,偷红薯、凉薯被我们称作“挖地雷”,偷西瓜叫做“抱元宝”,扎黄瓜、玉米我们都说是“寻樱枪”,我们在干旱的时候也去偷过雨,跳入水中,学牛一样在水里滚几把,把鱼吓得跳得干涸的地方,我们用衣服包住就跑。 等到长大后才知道小孩去偷,是一种人情味,一种土生土长的乡情,如果谁家种有吃的东西的而没有小孩去偷,那就证明,那家人没有人缘,那时候我们所做的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他们也乐意我们去胡闹,以宽厚来包容年幼无知的我们,这种乡情意识深深的影响着我的人生观念。
后记:多年后,我是诗中写到:家乡/幼年时溜走的鱼/我们在岸上年年祈盼/回到心中的池塘/打捞之时/鱼消失/眼泪像一条鱼/再度离开/,每次看到儿童在嬉玩,依稀的看到自己当年的身影,情不自禁的自己的童年一而再,再二三的回味。谨以此文献给童年、儿时的伙伴,以及那段逝去的岁月。 |
文章录入:白木 责任编辑: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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